第12章 不经他人苦，莫劝人大度
苏元娇来到了福满楼，点了一壶雨前龙井和两碟糕点，慢条斯理地吃着，便打发人去满春楼请江卓昀出来一聚。
福满楼和满春楼只隔着两条街，走一个来回也不过一刻钟。
但福满楼是享誉京都的高档酒楼，往来客人非富即贵。其内布局宽敞，私密性强；其外风景优美，环境甚好。
而满春楼，则是整个京都最出名的风月场所，据说里面的姑娘小倌个顶个的漂亮，即便是得道高僧进了也必然会沉迷其中，让无数男人流连忘返。
一刻钟后。
传话的小厮回来了。
他战战兢兢地抹着汗心虚道：“小姐，江公子……此时不方便前来……”
苏元娇蹙眉，语调淡淡：“不方便？”
“是，江公子此时正在忙着，确实不方便前来，但他让奴才给小姐带句话……”小厮咽咽口水，底气不足地说：“情意绵绵三更后，悠悠我心意绵长……”
苏元娇呆愣片刻后，暗暗咬牙，有被江卓昀的轻浮调戏所气到。
此人当真是没脸没皮得紧，一边忙着在满春楼里风流快活，一边又给她说什么情意绵绵，悠悠我心，这莫不是也将她当做了那满春楼中可以任人戏耍玩弄的女子不成？
苏元娇自觉被羞辱，气得站起身来，冷声道：“回府！”
转身便抬脚往下走，妙语和小厮面面相觑后，连忙跟上。
她们刚走到楼下，便瞧见宋清婉迎面走来，苏元娇目不斜视地抬脚继续往前走。
以往，她跟宋请绵关系好。
与跟宋清绵不对付的宋清婉，自然是相看两不厌的。
但如今……
她还是看宋清婉不爽，但跟宋清绵没什么关系了，她只是单纯的厌恶宋家人而已。
说起来，宋清婉对萧诚屹也不是全然无意的，只是上一世被宋清绵算计嫁给了工部侍郎赵川的嫡次子赵郝，不出两年便难产而死了。
“苏小姐！”
就在苏元娇面无表情准备绕过宋清婉的时候，宋清婉绵柔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元娇脚步一顿，扭头眸光淡淡地盯着宋清婉看了一小会儿，才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询问：“不知宋二小姐叫我所为何事？”
“没什么，只是听闻了昨日在楚王别院发生的事，想替三妹妹向苏小姐道个歉罢了。”
宋清婉声音柔和，态度诚恳地说：“你与绵绵素来交好，她昨日不过是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也不知道苏小姐能不能原谅她这一回？我这个做姐姐的，替她谢谢你。”
“不能。”
苏元娇的态度十分坚定。
宋清婉伪装的温和差点破功，瞧着苏元娇淡漠冷傲的模样，就觉得刺眼得很，一想到害得他们宋家沦为笑柄的宋清绵，她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忍了又忍。
宋清婉遗憾摇头，十分惋惜地轻叹道：“昨日出了那样的事情，苏小姐心中有气也是应当的。以前都是我不懂事，跟苏小姐多有嫌隙，今日在此，我便向苏小姐道歉了。只是……绵绵无论她做错了什么事，终究与苏小姐自幼交好情同姐妹，只希望苏小姐能宽待她一些。”
“宋二小姐这话倒说得有几分意思。”
苏元娇突然轻嗤了一声，眸光淡淡地扫了一圈围绕上来的众人，脸色突然变得冷硬，气愤难当：“不经他人苦，莫劝人大度，楚王别院之事发生时宋二小姐不在，不清楚其中经过，我不怪你，但你口口声声劝我宽待宋三小姐。那我倒要好生问问你，若是你情同姐妹之人觊觎你的未婚夫，利用你的信任陷害你与别的男人暗通款曲，你可会原谅？”
宋清婉没想到素来性格温顺的苏元娇竟会突然变得这般强硬，咄咄逼人，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苏元娇冷笑，冷若冰霜：“刀不到肉不知疼痛，慷他人之慨，替他人大度，上下嘴皮子碰一碰便能将一切伤害揭过吗？那还要诏狱做什么？宋二小姐可真是好算计！我苏元娇天生不是逆来顺受的，可受不得这等委屈！”
宋清婉一脸惊恐，咬着唇瓣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面色苍白地说道：“苏小姐，你可莫要胡说，什么觊觎未婚夫，什么暗通款曲，这等伤人名誉之言岂能胡说？苏小姐，世人皆知你跟诚王殿下早有婚约，绵绵就算再大胆也不敢有这等心思，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宋二小姐，省省吧，我可不吃你这套！”
苏元娇一看宋清婉这弱不禁风的模样就碍眼得很，说话语气也十分不好：“当日那么多人都眼睁睁地看着，我能误会什么？你若觉得我是胡说，大可以差人去打探。诚王殿下下令莫要传扬此事，以免坏了女儿家的名节，我原也不愿多说，奈何宋二小姐咄咄逼人，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苏小姐，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担心绵绵。毕竟……”
苏元娇咬着唇瓣，红着眼眶，像是被欺负狠了一般，怯生生地说：“毕竟……你们如此交好，我只是不想她失去你这个好姐妹而已。”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甚至有人扬言道：“行了行了，两位小姐可莫要再说这些了，宋三小姐做错事，自然要承担后果。至于宋二小姐，就莫要再劝苏小姐大度了，若是我等经历这等背信弃义之事，不提刀砍人便已是宽恕了。”
“就是就是，出事到如今，苏小姐都没多说什么，反倒是你们宋家人凑上来便让人宽待原谅，真是太过分了。”
“就是！可不能因为苏小姐仁善你们便可这般欺负人家，宋二小姐心疼妹妹无可厚非，但也要讲道理不是？将心比心，即便是再大度的人遭受亲近之人背叛也做不到毫无芥蒂。”
“可不是嘛。”
宋清婉好歹是兵部尚书的嫡女，身份尊贵，从小到大何时被人这般指指点点过，一时之间羞愤难当，匆匆给苏元娇道了个歉便慌忙离开了。
“小姐……咱们现在回府吗？”妙语小心翼翼地询问。
苏元娇收回视线，神色淡然地点头：“嗯，回府。”
“好的小姐。”
*
苏元娇这段时日一直都在回忆上一世所发生过的事，只要是重要的她全都记录下来，生怕自己什么时候就忘了。
梳理了这么久，苏元娇总算是梳理出头绪来了。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江卓昀此人深不可测，能力出众，可用，但不可交心。
在不可交心的同时，还必须防备着他会反咬自己一口，毕竟她也算是明白了，江卓昀那厮没脸没皮，没有什么道德下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把刀剑对准自己的盟友。
不得不防。
“小姐，时辰不早了，且歇息吧！”
就在苏元娇细细琢磨该怎么让江卓昀为自己所用时，妙语望着外面已经全都暗下来的天色，低声提醒道：“明日夫人便该回府了，小姐若是睡不好的话，夫人一定会心疼的。”
“嗯，那便歇下吧！”
这一夜，许是有安魂香的作用，苏元娇依旧睡得很是踏实，若是无人惊扰，她定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然，事与愿违。
迷迷糊糊间，苏元娇总觉得自己鼻尖发痒，她下意识伸手拍开，没多久，她就感觉到自己的鼻子，眼睛，脸颊，耳朵都痒的，根本无法闪躲。
实在是受不了了，她猛地睁开眼睛，便对上了一双笑意绵绵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