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姐不吃人

“他是我何叔叔。”豌豆说。

徐彩芹冷哼了一声,作势就要关门。

豌豆心里着急,红着脸说:“我爸走的时候把我托付给他了,他,他是我现在唯一……”

“进来吧。”

徐彩芹耷拉的眼皮向上一翻,身子一闪,让到了一边。

“徐奶奶,我就不进去了吧。”豌豆巴巴的望着她,把手里的早餐往前递了递,小声说:“何叔也是一番好意,他担心您,又怕见到您,惹您生气,所以才托我送来的。”

徐彩芹盯着豌豆手里的早餐,不说话。

豌豆又说:“何叔他人其实挺好的,就是有时候嘴巴不把门,说出来的话容易伤人,您就别跟他计较了吧。”

话到这里,豌豆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说:“徐雯阿姨走了,他比谁都伤心,我好多回都见他……”

“行了,不用再说了。”徐彩芹打断了她,把豌豆手里的早餐接了过去,然后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豌豆望着紧闭的房门,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又打开了。徐彩芹望着她说:“你给他说这顿我吃了,以后别再送了,再送就不开门了!”

“哎,我知道了,谢谢您,徐奶奶。”豌豆嘀咕了一句,把眼泪生生憋了回去,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徐奶奶,谢谢您。”

等到徐彩芹再次把房门关上,她的眼泪忽然间又涌了出来。这眼泪背后的东西相当复杂,有委屈、有难过、有同情,也有喜悦。

中午放学,豌豆刚从学校出来就碰见了何小平。

“怎么样,早餐吃了没有?”何小平迫不及待的问。

“嗯。”豌豆点点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这时候马悠悠正好从两人身边经过,看到何小平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一声。

“哎,你这娃咋回事,我又没有惹你,你给我翻的什么白眼?”

何小平故意装出一副不答应的模样,其实是想趁这个机会和马悠悠聊上几句话,缓解一下两人尴尬的关系。

自从他想通了之后,就再也不记恨马悠悠了。只要马悠悠过的好,他何小平是猴子是黄狗,又有多重要?

“我就给你翻白眼,谁让你惹我妈生气了!”马悠悠冷哼了一声,仰起脸,甩起两条长辫子,蹦蹦跶跶的走远了。

“哎,你这娃,着急啥呀,也不等下豌豆,两个人一起往回走多好啊。”何小平望着马悠悠的背影喊。

在他的印象里,马悠悠和豌豆还是很要好的朋友。

“我往南走,她往北走,我们不同路。”豌豆说,眼神有些躲闪。

何小平问:“是不是因为我,她不等你了?”

事实上,就是这个原因。原先两个关系非常要好的朋友、同学、好闺蜜,前段时间因为到底骗不骗何小平出现了分歧,现在不愿意来往,不愿意同路了。

不过,这句话还可以理解成,虽然马悠悠和豌豆关系要好,但是因为何小平临时拉着豌豆谈事情,她着急回家吃饭,因此不愿意等豌豆了。何小平问的就是这个意思。

然而,不管对这个问题怎么理解,结果都是一样的。

“何叔,你找我是不是还想让我给徐奶奶送饭啊?”豌豆问。她有意转移了话题。对于何小平的问题,她不愿意回答,更不想面对。

自己的心思一下子被一个孩子看出来了,何小平感到很尴尬,他挠了挠头,望着别处说:“咱先不说这个事情,走,何叔领你吃饭去,咱先吃饭,有啥事吃完饭再说。”

“行吧,我想吃黄焖鸡。”豌豆说。

她清楚记得早上送早餐的时候,徐彩芹最后说的那句话,但是她还是想再试试。因为她同情徐彩芹,也真心的想帮一帮何小平。

父亲王诚离开之前,在跟何小平的相处中,她总是很客气。基本上不会轻易接受他的好意,更不愿意随便欠他的人情。

自从她接受了父亲把她托付给了何小平这个事实,她渐渐的变了,变的不把何小平当外人了。其实,在她内心深处,不光是不把何小平当外人,还把他看成了身边唯一一个可以依靠的亲人。

当然了,这些想法也许会在她心里藏一辈子。不到万不得已,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表露出来的。

两人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黄焖鸡,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吃上了。

黄焖鸡这东西,在西安属于“外来户”,据说是从山东那一带传过来的。不过,黄焖鸡这生意发展的很快,才几年时间,大街小巷里全是的了。何小平脑袋里有个印象,好像大多数学校附近都有一家不大不小的门面,做的就是黄焖鸡生意。

难道是学生都爱吃黄焖鸡?何小平下意识在店里扫了一眼,店里面确实有几个学生,但是吃饭的却大多是在附近上班的白领。要是白领爱吃黄焖鸡,写字楼跟前怎么没有黄焖鸡?何小平又纳闷了。

“何叔,给我徐奶奶买啥呀?”豌豆问。打断了何小平的沉思。

“就买黄焖鸡,让她尝尝新鲜的。”何小平说。

豌豆嘴唇蠕动了几下,用很小的声音说:“你咋知道她没吃过?”

“哎,豌豆,你说我把布料店关了,跟你小陈叔开家黄焖鸡怎么样?”

“不怎么样。”豌豆没好气的说,想了想又说:“我爸在家的时候,经常说做事要有恒心,像你这样朝三暮四的,成不了事。”

“我知道,嘿嘿。”何小平笑了笑,从塑料瓶里倒出一根牙签,叼在了嘴里:“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咋比我还认真?!”

“一天到晚没个正行,不搭理你了!”豌豆白了他一眼,对忙着送餐的老板说:“再来份黄焖鸡,打包带走!”

下午的时候,生意依旧清淡,不过将近三点的时候梁媛来了一趟。

梁媛是代表丁铁梅来进行第二轮谈判的。七十二件旗袍的面料,想三百六一件,还想要中档的,怎么可能呢?第二轮谈判并没有进行多久,就不欢而散了。陈有光又跑出去跟人下象棋,何小平取出秦筝,摸着筝弦发了一会儿呆,不自觉的又想起了徐雯。

他想着徐雯的时候,再弹《蓬茅曲》时调子又不一样了。

夕阳如火,照着老梧桐树上的干叶子,风也不好好的吹,吹过来的全是温温吞吞的土腥味。何小平只觉得头顶上有一团乌云不停的盘旋,就是不见落下来一滴雨星子。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地面上多了一道人影。

何小平轻抚筝弦,任凭最后一丝余韵从指尖流走,缓缓的抬起了头,看到了斜靠在店门右侧的王妙红。

“可惜了。”王妙红似乎叹息了一声,幽幽的说:“要是再年轻个十岁,我也会像遥遥一样,把你也追一追。”

“红,你胡开啥玩笑呢,咱俩是啥关系,铁哥们嘛!”何小平笑着说。看到王妙红一副认真的表情,把他吓了个半死。

“哈哈哈!”王妙红仰起脸,放肆的大笑了起来,笑声落尽,眼眸流动,打量着何小平说:“你别害怕,姐不吃人!”

“我就说嘛,红,咱俩是亲亲的铁哥们,是不是?”

何小平抬起手,潇洒的在自己头发上摸了摸,借着这个机会,他也把额头渗出的汗珠子擦了擦。王妙红要是对他动了心,别人的反应不知道,陈有光肯定第一个扑上来直接把他吃了。到时候不光兄弟做不成了,自己在文艺路上咋活人啊!

“对,亲亲的铁哥们,咱可是……哎,你看这些人!”

王妙红正说着话,忽然收起笑,蹙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