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捡你
“馄饨来咯!”
韩潮刚要说什么,老板就将馄饨端了上来。
“慢慢吃,可烫着呢!”
老板笑笑。
韩潮拿起一个一次性的勺子,递给盐慈音。
“我离家出走,很好笑?”
韩潮低着头,认真的吃着馄饨,“不好笑。”
“七岁,我也干过。”
说着,韩潮喝了点鸡汤,皱着眉。
他的眉,纯天然,浓黑,整齐,不像那种很假的人工一字眉,也没有那种大刀眉那么夸张,是好看的剑眉。
远处,昏黄的灯泡散出柔和灯光,伴随着馄饨蒸腾出来的雾气,笼罩着他的眉眼。刚才,他那轻轻一皱,仿佛将时光都融进了眉心里。
盐慈音看得有些呆。
韩潮抬头,举着汤勺,道,“吃啊,一会儿凉了。”
盐慈音这才醒神,低下头继续吃。
忽然,她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是在笑我,小孩子才闹离家出走,是么?”
盐慈音的后知后觉,让韩潮差点被馄饨烫着。
“还行!”韩潮拿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唇,笑道,“至少还反映过来了!”
“你……”盐慈音撅着嘴,垂眸,看着面前的馄饨生闷气。
“你别哭啊!”
韩潮看到盐慈音的眼圈又红了。
“你哭,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盐慈音嘟囔道,“就是你欺负我!”
韩潮叹了口气,“好,我欺负你。”
“你快吃吧!”
“吃完了,就回家去!”
“我不!”盐慈音看着韩潮,仿佛又不是,凝重道,“我再也不想回那个家。”
“哎,你不回去,你爸妈会担心的。”
“我没有爸爸!”盐慈音看着桌面,咬牙切齿。
韩潮一愣,随即淡笑道,“我也没有。”
盐慈音挑眉,小声道,“你爸……也是不在了?”
韩潮摇摇头,停住了手里的动作,“我从小就不知道我爸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爸什么样。”
闻言,盐慈音咬着唇。
自己好歹还知道爸爸是什么样子,可是韩潮似乎比自己更可怜。
“你吃了,快回去吧!”
“别因为你爸妈打了你一巴掌你就离家出走!”
“再说,你这样的傻丫头,没钱,没地方去,离家出走个毛!”
经过了这么多次交集,韩潮面对盐慈音,不再是那样惜字如金,拒人于千里之外。
“韩潮,我爸不在了。”
盐慈音垂着眸子,“是我妈打我的。”
“……”韩潮组织了一下语言,“那你妈一个人养你也不容易,脾气大点,就算了。”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盐慈音摇摇头,将自己的经历,一股脑都都说了出来。
韩潮半天没有回应。
“韩潮……”盐慈音喊了一声。
韩潮挑眉,看着她。
“我没地方去,你先收留我一晚呗?”
韩潮一噎。
“我怎么收留你?”
“明天,我们不是约了姜老师去丹剧团么?”
“到时候,我找姜老师帮个忙,看能不能让我在宿舍里住几天。”
“不过,今天晚上……”盐慈音说着,抱紧了书包,看了看周围,“都过了半夜了,我有点害怕……”
韩潮无奈的叹了口气。
半个小时后,韩潮家的门,被悄悄打开了。
韩潮探进来,看了看。
母亲韩若琳的房间,没什么动静。
韩若琳长期失眠,她都是吃安眠药睡觉的。
韩若琳八点睡着后,韩潮会偷偷溜出去,打一份,一直到十二点下班,再偷偷跑回来。
这两三年,从未出过纰漏。
“进来!”韩潮朝身后的盐慈音,蹑手蹑脚的摆摆手。
盐慈音抱着书包,猫着腰,可是,她一转身,书包蹭到了鞋柜上的花瓶和干花。“啊——”盐慈音刚要喊出来,却被韩潮一把捂住嘴。
而同时,韩潮的左手,一把接住了掉下去的花瓶。
盐慈音和韩潮都松了口气。
盐慈音朝韩潮竖了竖大拇指。
韩潮脸色一黑,朝自己房间指了指。
盐慈音和韩潮,一前一后,蹑手蹑脚的,进了房间。
“韩潮,你经常大半夜的出去?”
韩潮将盐慈音的书包摆好,轻描淡写道,“出去打工啊!”
“为什么要半夜,是因为白天去补习班么?”
可是不对啊,盐慈音白天好像也没见韩潮一整天都在补习班。
韩潮摇摇头,“打黑工,当然只能晚上。”
“黑工?”
“嗯,去年,我还不够十八周岁呢!”
“那个单位敢要未成年,那可是非法用工!”
“所以你就找晚上敢用你的地方干活?”
“嗯!”
“那你干什么活?”
韩潮理了理长发,“嗯,一开始,洗碗啊,后来,也干过切墩,再后来,时间短了,就干卸货。”
“卸货?”盐慈音愣住。
她见过,在肯德基门口卸冻货的工人。
巨大的冻货和冰渣一起,又冷又沉重。
韩潮,这个看起来瘦条的十八岁男孩子,就在外面做这个……
“你不是在外面唱……”盐慈音及时打住。
“唱孝子是去年才开始的。”
“不过,也不妨碍我打夜工。”
“我妈原来是每周两次透析,现在是三次了……”韩潮说着,好像这些事,是别人的,和他毫不相干。
从他的脸上,看不到半点生活重压带来的愁苦。
“好了,你睡床吧!”
“不过,你得早点起来,我妈一般七点就起床了,可不能让她看到你!”
韩潮家,是水泥地用了油漆,其实就是水泥地。
看着地上,薄薄只垫了两个床单,盐慈音皱眉,“韩潮,你不能睡地上,会生病的。”
韩潮一愣,随即笑道,“那你要和我一起睡**?”
盐慈音的脸,瞬间红的发黑,“不是,我不是这意思。”
“要不,你把这船上的褥子,再扯下去一层,垫着。”
说着盐慈音就去扯**的褥子,韩潮伸手来阻止。
“哎,你的手!”
盐慈音看到,韩潮的手,又开始流血。
“哎,是刚才接花瓶,砸的。”盐慈音着急,转身就从韩潮的枕头底下拿出外伤纱布和消毒棉球。
“哎,你怎么知道那里有……”
“那天,我老给你送钱包,就发现了。”盐慈音小心翼翼的用消毒棉球,沾掉了鲜血,还一边沾,一边吹。
韩潮看着她的睫毛,很长,忽闪忽闪的,好像葡萄长了毛一样,很可爱。
“好了,你要小心点,不能总是把伤口扯裂。”
“哎,不是我,是你好吧!”韩潮打趣,盐慈音悻悻的闭了嘴,而后开始扯褥子。“哎,别扯了,扯掉了,你也冷啊!”
“我穿着衣服睡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