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试探
盛奶奶同盛老爷子一起去了楼下，小区不远处有一个公园，盛奶奶便提议去公园遛遛。
走到半路上时，盛老爷子关掉了小收音机，并把它装到了口袋里。他眯了一下眼睛，将双手置于背后，小声道：“你跟着我一起出来是有事和我说吧？”
盛奶奶“嗯”了一声，她纠结了一会儿，愣是没说出口。
盛老爷子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如果是劝我放弃花船好好养病的话就别说了。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么？”
盛奶奶自然是了解她的老伴的，只不过，她同盛晓星一样，一方面不想说服对方放弃梦想，另一方面又担心对方的身体。
毕竟对她们来说，跳花船真的不仅仅只是消遣而已！但这个前提是不影响身体。
她拽住盛老爷子的胳膊，呢喃道：“你不好好爱惜身体，那有没有想过倘若哪一天你不在了，我怎么办？”
盛老爷子：“……”
这句话听的他心情格外的沉重，甚至觉得心脏处有一丝丝的破裂。盛老爷子局促不安地收回双手来回摩挲着，“老太婆，你，你可以不要说这种话么？听得我心里像是猫抓的一样。”
盛奶奶眼睛有些发涩，吸了一下鼻子，“不瞒你说，上次你在歌剧院昏厥过去的时候，那一刻我差点停止了心跳。你在急救室那会儿，我想了很多，当时我告诉自己的是如果这次你没什么大碍，那以后我一定监督你好好养身体。”
“老太婆！”
盛老爷子无奈地打断了对方，心情异常复杂的他停下了脚步，做了个深呼吸后佯装一副开玩笑的样子打趣道：“那个书里怎么说来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都已经活了七十多年了，够了！再说了，就算我现在好生休养，也不见得能多活几年。但是如果通过我的努力，能将花船小调传承下去，少活那一两年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孩子们心里会难受啊，我看得出来占国，淑红和星星都很担心你的身体。你都不知道你当时晕了的时候星星有多担心。我们是没关系，就像你说的，都活了七十多年了，也够本了。但我真的不想到了这个岁数还给孩子们添麻烦！”盛奶奶鼓足勇气将自己的心声说了出来，刚在饭桌上的时候，她一直没吱声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上次讨论起这个话题，她是站在了盛老爷子这边，但到这一次，她是真的犹豫了。
且不说她自己也很关心她这个老伴，光是看到孩子们的愁苦面容，盛奶奶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盛老爷子不糊涂，自然知道盛奶奶说这番话的良苦用心，但他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能动摇自己的决心，哪怕山崩地裂，海枯石烂，也决不能忘记初心。”
半晌，他踌躇道：“你喜欢花船么？”
“嗯？”
盛奶奶被他这话问的一头雾水，愣了一下后疑惑地点了点头。
“如果说现在花船慢慢从大众的视野里消失了，等到下一辈时，再问他们什么是“花船小调”，他们中却无一人能问答这个问题。你觉得这样也没关系么？”
盛奶奶想了一会儿，“到那个时候我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哪里还管它有没有关系。”
盛老爷子一听这话脸色立马沉了下来，气呼呼地鼓起了腮帮子，像是小孩子一样嘟囔道：“话不能这么说啊，咱们既然喜欢花船了，就要对它负责不是。我不管，我就是要把“花船小调”带到大舞台上去，将来不仅要去歌剧院表演，我还要它拍电影，还要上春晚！”
盛奶奶：“……”
她满脸都写着“你咋不上天呢”！
盛老爷子对视上盛奶奶那双眼睛，忙安抚道：“好啦，老太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爱惜我的身体的。唱个小调儿又不费我什么体力，我又不摇花船哩。倒是你，下次可以让玉香多摇一会儿，她年轻！你这身体，也吃不消的。”
“你真的下定决心非得要这样么？”盛奶奶斜睨着他，带有一丝丝的怒气问道。
盛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立马变得有些慌张起来，他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得出来盛奶奶是真的有点不高兴了，但他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见盛老爷子这般固执的模样，盛奶奶却突然松了口气，脸色却渐渐缓和了过来，嘴角上扬，扯出一丝笑意，抬了一下眼皮子，继续朝着公园走去。
盛老爷子被她这一举动整的很懵圈，他在原地怔了一会后，迅速小碎步追了过去。
“老太婆，你什么意思啊？”
盛奶奶愉快地哼起了调子，虽然她唱小调跟盛老爷子比还差了一点，但是耳濡目染，最近听的比较多，也能哼那么几句。
盛老爷子围着她走了两圈，追问道：“你是不是不生气了？”
盛奶奶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诚实道：“老实说，当从你口中听到你的决心后，不知为何，我反倒舒心不少。相反，如果刚刚你真的屈服了，从而放弃了花船小调，我可能还会觉得自己看走眼，嫁错了人！”
盛老爷子：“？”
他瞬间有一种被别人戏耍了的感觉，气的双手插住了腰，忍不住数落道：“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这样调皮？”
“比不上你！”盛奶奶眨了下眼睛，笑眯眯地继续朝前方走去。
盛老爷子跟过去挽住她的胳膊，小声道：“老太婆，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多活几年的！”
“你可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你绝！”
“就知道贫嘴，不过话说回来，你得体谅体谅孩子们的苦心，别让他们再为你操心了。”
“小时候我经常给他操心，现在大了，调转过来操心操心我怎么了？”
“你！是不是皮又痒痒了？”盛奶奶说着拧了盛老爷子一眼。
“哎呀哎呀，我就开个玩笑而已。知道了知道了，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