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又一次回到了起点

一天夜里,我梦见自己与金子、女儿正在广场上玩耍。梦中的我很开心,梦中是一幅和谐、美满的三口之家的幸福生活……

我的梦是被老五搅黄的。

老五紧急推醒了我,神色慌慌张张。老五说:“大勇,我出事了,老板让我连夜跑路,我是特地来向你告别的。”

虽然我平时就有预感,老五有这一天是迟早的事,但我还是吃了一惊。可能我内心深处真心不希望老五出事吧,毕竟我的近况是老五给的,再说我们还是老乡。

“出什么事了?”我焦急地问。

“什么事没时间说了,我得连夜走,可能要过好长时间才能回到永康。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少说话,多做事,不要同他们出去活动。”老五真诚的告别词让我喉咙堵堵的,很难受。

我还想说什么,老五拍拍我的肩,像个幽灵消失在门后,留下一个呆若木鸡的我坐在**。我突然感到身后的墙壁“轰”的一声倒塌了,一种无助的感觉瞬间袭击了我。

生活就是如此残忍,天黑得像不会再天亮了。

那一夜,我没再睡去,准确地说是没法入睡。

第二天一早,我就接到了李总的电话,李总让我在房间里等着,不许出门,他派人来找我。我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的经验与经历无法告诉我未来之事。

十几分钟后,我听到了敲门声。

开门后,一个陌生人站在我的面前。我没问他是谁,不用问,这肯定是李总派来的。来人问我是不是大勇,我说是的。

“李总让我来带你离开永康。”来人说。

“为什么?”我问。

“你是聪明人,我就同你直说了吧。你与老五是同乡,老五的底细只有你知道,李总怕你到时会扛不住。”

“扛不住?什么事扛不住?”

“还能有什么事?在公安局呀。”

“哦……”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李总说你办事有能力,是个人才,他也不舍得让你离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来人说。

“老五他们究竟犯了什么事?”我问,因为我还是想知道事情的经过。

“这个你就不要问了,知道得越少对你越有好处,你赶快收拾一下行李随我出城吧。”来人催起我来。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还能问什么,还能有第二种选择吗?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与来人下了楼。楼下停着那辆我非常熟悉的黑色桑塔纳,只是车上空空的,没有老五,也没有六子,没有了往日热热闹闹的拥挤。

我心里不是滋味,很不是滋味!

上了车,来人问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我想都没想就说去义乌,好像义乌就是我的老家,是我坚实的后方,是我疗伤的港湾。

出了城,半路上,那人停下车,顺手把我扔在半道上,他说还有事不能带我去义乌了,让我自己拦辆中巴车去。我没有意见,我宁愿自己去,也不愿意坐在那个令人压抑的车里,与一个令人压抑的家伙对峙着令人压抑的沉默。我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套用时下一句网络流行语就是,“不是哥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得太快”。

时隔两个月后,我又回到了义乌,回到了我生命中的第二故乡。别人的故乡都有根,但我的故乡没有根,我更像是一叶浮萍,孤零零地飘浮是我的生活。

走出汽车客运站时,我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不是累,是没方向。我该去哪里?是啊,我该去哪里?人潮拥挤中,我看到无数忙碌的身影在寻找着自己的幸福,我也像他们一样不停地在找,但我与他们不同的是,我找着找着总是失去方向,失去可以落脚的地方,总是一次次被迫回到起点。

还是先找个旅馆住下吧,我对自己说。

在旅馆里,我住了三天。三天里,我跑了好几个地方,不是找工作,而是租房子。短期内我不会再找工作,我还能找到什么如意工作?不能。人就是这样,“能上不能下”,总是不能接受低于曾经拥有过的生活、待遇、职权等等,这也是很多曾经辉煌过的成功人士一旦失败就会走上绝路的原因。

我也是这样,我已经拿过三千的月薪,一千的月薪在我眼中已经代表了一种倒退,这是我心理上不能接受的。事实上,我要去找也只能找到一千月薪的工作,所以我断了再去找工作的念头。既然不找工作,那就得找个安身之所吧。

我身上已经积累了一些钱,短时间内生活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下一步该如何走我没想好,但我会去想,天天时时去想。除了睡觉,我所有的时间都可以用来想“下一步”。我找到了房子,在出租房中放开想,想得信马由缰,想得轰轰烈烈。

一个苦苦追问明天的人其实是幸福的,追得苦是种动力,追得苦是笔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