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父子心结
原来拥抱是这样美好,在彼此爱意浓浓的时刻,又把彼此交给对方,给你温暖,又能一起憧憬未来,他们就这样紧抱着不愿分开。
未来的三天定是两人入伍以来最幸福的时光,即便将来转业了,一起老去了,他们还有最美好的回忆。
最珍惜的时光,在战斗过的胡杨沟。
我们有着共同的理想,和一起为理想而奋斗的脚步。
“你要留在连队多久?”
“三天。”
“太好了……”
“经历过狂风,才知道头顶蓝天的美好,燃烧的日子,才能激起最珍贵的革命情感,严开明,我不知道自己有多爱你,比爱自己都爱你。”
说这话的时候,白莎燕把头埋进严开明的怀里,埋得深深的,深深的……
“莎燕,我会守护着你,一辈子守护着你。”
她不再是高高飘于天空的云朵,埋在自己的胸膛,那种真实感可以记住每一呼一吸的节奏,这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时间真的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再这样下去,莫说天明,就是抱上三天三夜也不会腻。
“呀,天都黑了。”
胡杨沟的日落晚,数到天黑至少要北京时间八时整,两人依依不舍地走出屋子,直到出门前一刻,两人的手还紧紧的牵着。
“对了,谭雅气哭后去哪儿了?”白莎燕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可不是一个合格的阿姨,想想刚才自顾自享受幸福的样子都有些羞愧。
“回团部了吧,最近她是住团部的。”严开明是个大老爷们儿,还是一百多人的副连长,总不好什么都问得那么细。
白莎燕瞪了他一眼,佯怒道:“你们男人啊,这些事就是不中用,我得去看看。”
“哎,天黑了,我陪你去吧。”
“那怎么行?部队有纪律,怎么可以为这种事请假。”
“那……你自己小心点。”
刚与白莎燕分开,严开明连忙安排战士把两位女护士的屋子再收拾一遍,床铺垫得厚厚的,暖水壶灌满热水,可惜满沟也找不到水果,只得做罢。
一切收拾停当,只等白莎燕回来,哪想到迎回来的是一脸惊慌的白莎燕。
“谭雅失踪了?”严开明一脸惊愕。
“是啊。”白莎燕一脸焦急,“我问过团部的干部,谭雅上完课后根本没回去。”
“那她能去哪儿?”
诺大的胡杨沟,她一个女孩子能跑哪儿去。
“我马上发动人去找。”
“等等。”白莎燕到底心细一些,拉住严开明悄声说,“还记得廖雨凡吗?”
“什么?”
“现在情况不明,先别大规模发动人找,万一是女孩子有心事不想让人知道呢?”
“能有什么心事,定是汪建国那小子给气的。”
“所以说先找几个人小范围寻找一下,别声张,谭雅才刚入伍呢,初入伍的战士心态都会有些不好,尤其是女兵。”还是白莎燕想得细。
严开明点点头,回头带着些许怒意把汪建国从班里拉出来,简单说了缘由后命令他务必把小姑娘给找回来。
汪建国是有羞耻心的,尤其是被白莎燕安慰过后,把对父亲的怨气撒在小姑娘身上是有些过份,这件事因自己而起,自己去找回来最好了,可以当面道个歉。
三人形色诡异的走出连队的院落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们。
“你们这是去哪儿?”
徐复文呐徐复文,真是哪儿都有你。严开明腹诽着。
白莎燕给严开明递了个眼色,随后把弟弟拉到一旁悄悄说了几句,徐复文马上知道共同的秘密又来了,他自然愿意帮一把。
四个人分向四个方向寻找。
谭雅一开始的确是被气极了。
她妈妈回家探亲时把她从胡杨沟带走后,她特意去学校看望了爸爸,从谭爸爸口中得知了汪锡亭的大名,父亲不仅与这样大名鼎鼎的隧道专家是好友,小时候他还抱过自己呢。
原来火车上那个面黄肌瘦的大个子竟然是他的儿子,后来铁道兵招兵,她一打听正是妈妈入伍的地方,竟然胆大包天到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就偷偷报了名。
谭雅心高气傲,急于和同龄人一较高下,哪知对方竟然是个大草包,都说盛名之下无虚士,哪知道虎父也会生犬子。
可怜的汪建国就这样被小姑娘给定性了。
从连队跑出来的谭雅忽然意识到此时她的行动是自由的,那么……
她抬眼望向已燃起灯火的国兴3号隧道,听说这是国内有史以来地质最复杂的隧道,此时不看看,等日后修好了还看个啥劲呀?
小脑瓜念想一转,脚底下就偷偷换了方向。
修南疆铁路的关键在于能不能凿穿这座万年雪山,国兴3号隧道就是这条路的关键。
自冬季起官兵们在水帘洞里作业已超过四个月,这对官兵们的精力和体力是极大的挑战,远的不说,单是最近一个月里往医院送的病号就比先前两年送过的人还要多,也无怪师医院派人下来普及卫生常识了,病房经过两次扩建,还是塞不下日益增多的病人。
“再这样下去,全团非战斗减员就得超过三分之一,到那时上级说不定就得把我们团撤下去,这可是团史里最耻辱的一页啊。”
隧道口灯火通明,最后一车渣除尽后便进入修整状态,少量的支护人员会维护到深夜,其余的官兵全部撤出。
团长拎着大手杖站在隧道口叹着气对汪锡亭说:“渗水问题不解决,不仅会拖慢工期,而且会给我团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如果只是地下暗河,或抽或排,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可这碎石带里埋冰真是让人一筹莫展。
汪锡亭也很苦恼:“前天我带人上山脊上取样,结果打坏三个钻头,硬成没成功。”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渗水带不会太长了,再向前应该是硬岩了。”汪锡亭笃定地说。
“好!明开我就安排战斗大会,全团誓师,昼夜加班,争取在师里有新命令下达之前突破这渗水带。”
两人说得慷慨激昂,哪料到脚下的一块大岩石后面,一对小耳朵正竖起来偷听。
谭雅把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全听在耳朵里,心里打了个鼓,这要是突破了渗水带,自己上哪儿找这样的现场去?
不行!今晚必须得想办法溜进去。
她打定主意,心里不服气地想,凭什么文工团的人都能进去,而自己这个隧道专家的女儿进不去?
团部里那些干部净骗人,说什么在里面打隧道的男人都光着身子哩,哼?当自己是三岁孩子吗?
当谭雅打着坏主意的时候,哪里知道有几个人正心急如焚的到处找她。
胡杨沟有一个好处,就是沟里地势平坦,若在白天,一望就是十几公里,可惜此时日落了就成麻烦了。
到处没有路,到处又都是路,小谭雅会跑哪儿去呢?
团部也好,基层各连也好,房子就那么几趟,转遍了之后无果,总不会趁黑跑到大戈壁里去了吧,那样的话就得想办法白天找卡车搜救了。
汪建国起初没把这个任务当做多重要,可随着寻找时间的加长,他心里越来越不安了,一个女孩子,心态有些傲娇也是正常的,万一因为自己想不开,或是半夜慌不择路落入湍急的河流里去……
细思极恐啊。
汪建国不敢想,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慌乱。
“你哪个连的,黑灯瞎火的乱跑什么?”
一个严厉的声音叫住了他,汪建国登时立住,抬头便见到团长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他心里“咯噔”一下子。
害怕的不是别的,白阿姨说好了这事儿要保密的,要是团长知道,还不非得全团紧急集合呀。
“建国?”
团长身后的一个身影愣住了,仔细端详后确认真的是自己的儿子。
父子相见竟相互无言。
团长好像看出了什么,轻咳一声说:“你们先说说话,明天再追究你乱跑的问题。”
说着团长握着大手杖倒背着手大踏步离开了。
“建国,连队里的生活还适应吗?”
这话问出后汪锡亭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儿子来部队四个月了,自己有主动去看过一眼吗?
究竟是害怕别人说小话,还是父子俩本就生疏,这笔账算不清了。
汪建国本能的想逃避,却突然想起谭雅质问自己时那些刺耳的话,本想反问父亲为何不教自己知识,话到嘴边却温吞如水。
“挺好的,你要注意身体……”
汪锡亭的眼睛突然模糊了,汪家祖上书香门弟,连名字都论资排辈的,到了自己儿子那里他连想都不愿意想,大笔一挥——建国。
新中国解放,也不知道生出多个建国来,普通老百姓家里都得想想,要不要起个卫国、保国啥的避免重名?可他这个大知识分子家庭却随意到了极点。
那些年热情高啊,总觉得祖国需要自己,工作是干不完的,一心扑在工作上家里自然照顾得少了。
儿子和自己生疏还是因为他妈妈的病逝,除了让他奶奶给照看下,自己连封信也没回过。
不过,付出是有回报的,铁道兵这边是真的尊重他这个专家,不惜一切代价把他保下来,想想那些老友的遭遇,汪锡亭现在还唏嘘不已。
“部队有纪律,半夜别乱跑,早点回去。”
看着儿子欲言又止的样子,汪锡亭的心还是软了,他长叹一口气说:“改天找个时间给你请个假,咱们父子好好聊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