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我就是这样,爱着你

[1]从未改变

乔一柠怀孕后,越发显得懒散,因着孕妇的身份成天指挥路决,一会儿让他倒杯水,一会儿让他切水果,左右都是生活中的小事。

有一次睡前,乔一柠问路决会不会觉得自己烦。当时路决正坐在她身后,用掌根的位置帮她揉按酸疼的后腰,因为怕引起不良反应,他的动作一直很轻,视线也一直落在乔一柠脸上。

他借着房内的灯光,看见乔一柠垂着眼,微微抿紧了唇,显然是一副很紧张的模样,他的心突然变得又酸又胀,仿佛刚咬下一口青涩的柠檬。

乔一柠自从怀孕之后,情绪的起伏一直很大,时常会低落和多愁善感。偶尔还会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他,她是不是胖了、肿了、变丑了,路决每一次都捧着她的脸,认真告诉她,她永远漂亮得像小女孩。

她会佯装嫌弃地推开他,转头却笑得像收到糖果的小女孩。

路决一直以为自己很细心,但是这一刻,当乔一柠忐忑不安地望向他,他才发现他做得远远不够。

他从身后伸手抱住乔一柠,掌心落在她微微显怀的肚子上:“不烦,我倒是希望你多跟我说说话。”

乔一柠怀孕的前三个月,孕吐反应很强烈,时常吃了就吐,脸色在刹那间苍白。但因着怕路决担心,她每一回都会在卫生间多待一会儿,等脸色好一些才慢悠悠走出去,强撑着说,这一次比上次好一些,不会很难受。

路决嘴上应答着,皱起的眉却一刻都没放松。乔一柠看在眼里,误以为路决嫌弃自己麻烦,她怕自己难受之下说出不好听的话,难得少言寡语了一段时间。

她以为,路决会喜欢她安静一些,但没想到他一直为此担心。

乔一柠的手掌覆盖在路决温热的手背上,热气落在她微凉的掌心里,像是正午时分洒下的日光。路决的手常年泛着凉,即便是在夏季也是如此,但现下却烫得有些惊人。乔一柠突然明白,他为什么隔一会儿就要往卫生间跑了,敢情是“暖手”去了。

她低声笑,心里的郁结一扫而光,转过身半跪在**,黏黏糊糊地去抱路决。

“路老师,我每次让你干这又干那的,其实并不是戏弄你,”乔一柠的下颌压在他的肩膀上,声音娇气又软绵,“我就是想确定一下。”

路决摸了摸她的脑袋,耐心地问:“那你确定好了吗?”

乔一柠重重地点头,刚想开口,忽然话锋一转:“不如你猜一下?猜一下我想确定什么。”

路决松开她,目光落在她狡黠的脸上,乔一柠还抬手做了个“磨刀”的动作,警示他要是回答得不好,她就要举刀大杀四方了。

路决捧着她的脸,凑近与她对视。他们的鼻尖相触碰,呼吸缠绕,周身的温度忽然上升。乔一柠的心怦怦直跳,刚想后仰一些,路决的声音和吻便一同落了下来:

“爱你,从未改变。”

乔一柠因为挺着大肚子,不方便洗头,所以找了钟怡遥一块出去洗头。洗头小哥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男生,因为顾及乔一柠孕妇的身份,很少说话,按摩头部的动作也很小心。结束时,他的手指无意间碰到乔一柠的脸。

他笑着帮乔一柠包起湿头发,忍不住说:“姐姐,你皮肤真好呀。”

乔一柠的一颗心立马飘飘然,恍若在云间翻涌,面上却谦虚地否认几句。但这少年嘴甜,又是夸她长得可爱,又是夸她眼睛明亮的,还说以后宝宝要是长得像她,一定很好看。

乔一柠起身准备去吹干头发,余光却瞄见站在一旁等她的路决。

路决显然从门外进来不久,肩上还落着一片枯叶。乔一柠抬手将他肩上的叶子拿下,语气欢喜地问他,是不是刚下班。

路决应了一声,等她在座位上坐好,偏头跟洗头小哥说了几句,过了会儿黑色漆身的吹风筒便落在他手上。

他开着暖风,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她发间,专心帮乔一柠吹干头发。他身上穿着白衬衫,身材高大,戴着细框眼镜的脸在垂下眼时,冷峻又俊朗,与四周的众人格格不入。

乔一柠被镜子里的“路托尼”迷得七荤八素,心里一个劲地嚷着,宝宝一定要像路决!就这张脸,不继承下去简直是暴殄天物!

在旁边看了全程的钟怡遥,揣着一颗柠檬心,立马给江耐发信息——

你快过来!给我吹头发!

后来路决就很少让乔一柠去外面洗头了,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亲自帮她洗的。起初乔一柠怕他辛苦,作势推辞了几下,路决沉吟片刻,竟一脸认真地问她:“是我长得不好看?所以你才要出去找别的男人?”

乔一柠吓得差点从**跳起来,这话歧义可就大了!她嘴里再也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直接在**躺平。

路决拿了一个空盆子放在她脑袋下面,又提了一桶热水出来,还学着洗头小哥的做法,在她后背和胸前都放置了一块干毛巾,梳洗、按揉的手法也似曾相识。乔一柠盯着天花板,正觉得狐疑,路决清冷又机械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这个水温可以吗?”

乔一柠愣了一下,立马捧腹大笑,笑声充盈整个卧室,让她的声调变得有些滑稽。

“你干吗啊?路老师转行当‘路托尼’吗?”

路决的声音依旧非常敬业:“这个力度可以吗?您觉得舒服吗?”

“可以,可以,太舒服了,哈哈哈哈……”乔一柠忍不住了,刚想回头去看路决,转眼意识到自己的头发落着水,只能又躺了回去,笑着问,“你到底怎么了?”

“路托尼”终于变回路老师了,他将水从她头顶冲下,另一只手一直护在她额间,避免水流入她的眼睛:“他就是这么说的。”

乔一柠想了想,后知后觉地发现路决是在模仿那天洗头小哥的话,好在那天洗头小哥总共没说几句话,不然她还不知道会笑成什么样。

乔一柠越想越觉得路决可爱,在路决帮她擦拭头发时,没忍住拉过他的手,亲了一下。

路决手臂一僵,没说话。乔一柠正觉得奇怪,路决忽然往前凑,蹲在她右侧与她对视。乔一柠躺在**,矮了几分,路决落下来的目光便带上了几分强势。

他冷冰冰地问:“你在店里也这样吗?”

乔一柠眨了眨眼,反应过来时,立马坐起了身,震惊道:“你想什么呢!我疯了吗?我亲他们干吗!他们又不是我老公。”

路决吓了一跳,半跪在**去扶她,目光落在她腹间语气一沉:“起太猛了。”

“还不是因为你!”

乔一柠原本还有些生气,但一看到路决垂下的眼就半点都气不起来了。她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路决即便早退,也要回家帮她洗头,她怎么能忘记,这人可是在陈醋里泡大的。

乔一柠伸手去牵路决的手,一下一下按着他的指腹,示弱道:“你流程还没走完呢,路托尼。”

路决抬眼看她,难得有些脸热。

他确实不喜欢别的男生对她动手动脚,因为怕实话实说乔一柠会觉得他小题大做,所以才拐弯抹角地让她同意待在家里,由他来帮忙清洗头发。

乔一柠见他不说话,眼睛一弯,笑着催促:“快点呀,一会儿我头发自然干了,我可就不给钱了。”

路决看了她半晌,支起食指轻碰了碰她的脸。

乔一柠还没想明白这是哪个环节,就看到路决生硬地念出一句:

“姐姐,你的皮肤真好呀。”

乔一柠被他句尾的“呀”字戳中了笑点,这话念得比糖球还机械,路决自己显然也绷不住了,眼尾上扬,嘴角噙着一点笑。

“哪里好?”乔一柠逗他。

路决没想到这茬,顿了两秒。

过了会儿,他的手臂撑着床,身体前倾将唇落在乔一柠脸上,声音轻柔又喑哑,宛如零星火光,燃了她一身。

“好亲。”

[2]路一棠

路一棠周岁那天,在抓周时,拿了一条挂着金算盘的项链。全家顿时欢呼雀跃,路蒋易更是扬言说,他聪明伶俐,日后必定盆满钵满。

乔一柠起初是不信的,但在知道路决抓周时拿了一本书之后,顿时跑去抱住了儿子的大腿。

乔一柠怀着路一棠时,经常拿着路决小时候的照片看,边看边拿到肚子前晃,让宝宝一定要按照这模样长。大概是她的执念感动了上天,路一棠完全是翻版的小路决,连性格都有些相似。但因着还小,受伤、委屈时小冷脸绷不了多久,就会弃械投降,跑到乔一柠眼前撒娇。

乔一柠一颗心软成一摊水,因此常常忘记做好一位严母,对路一棠多加纵容。路决与她不同,他对路一棠向来严格,路一棠犯错时,即便在他眼前可怜兮兮地抹泪,他也不会伸手去抱路一棠,等路一棠承认错误后,才会伸手去摸路一棠的脑袋。

有一次,路家的亲戚问路一棠,最喜欢的人是爸爸还是妈妈。五岁的小路一棠毫不犹豫地说,最喜欢妈妈。说完之后还偏头看了路决一眼,然后就跑没影了。

乔一柠怕路决心里吃醋,晚上还专门找路一棠谈心。

她坐在地毯上,半趴着床沿对路一棠说:“宝贝,以后要是再有人这么问你,你可以回答,妈妈爸爸你都喜欢。”

路一棠不解地看着她:“可我就是最爱你。爸爸说,你怀着我的时候很辛苦,如果我不是最爱你,你会难过的。”

乔一柠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柔声问:“爸爸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讲睡前故事的时候。”

路一棠喜欢的睡前故事跟别的小朋友有些不同,他不爱听童话,他就喜欢那些益智类,甚至需要动脑算数的故事。最初路决还会耐着性子给他讲,但等他四岁嚷着一个人睡后,路决就让糖球代劳了,理由是,他要给乔一柠讲睡前故事,无法分身。

这会儿路一棠到点睡觉了,房间里只有一盏小夜灯,乔一柠看着他那张酷似路决的脸,心里一阵发烫。

路决给小孩子讲故事时,怎么还夹带私货。

“爸爸还说什么了?”

“太多了。”路一棠想了想,伸出小手去摸乔一柠的脸,声音带着奶音,表情却认真又严肃,“但我们说好了,我们都要做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乔一柠眼眶一热,拉下他的手放在掌心里搓了搓:“爸爸要是最爱我,你会难过吗?”

路一棠垂眸沉默,过了会儿才牵住她的手指,握得很紧。

乔一柠在那一刻,像是听见了路决的声音。

他扬起笑,凑近乔一柠耳边小声说:“可那样,你不会难过。”

乔一柠走出房门,在感动之余,脑内有一个声音在大喊,不愧是路决的儿子!连讲的情话都别无二致!

路决当时正在厨房热牛奶,出来看见乔一柠一个劲“啧啧”个不停,才问:“你干吗?”

乔一柠偏头看见他,飞奔过去拉住了他的手,软声软语:“路老师,我太爱你了。”

路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去看乔一柠的脸,直言道:“你又做错什么事了?”

乔一柠做错时,第一反应总是冲他撒娇卖乖,说情话。

“天地良心!我就是怕我不说,你忘了,”乔一柠举起四指发誓,遇上路决似笑非笑的眼神时才放下手,抱住了他的腰,笑着说,“我今天都没抱你。”

落地窗外是漆黑的夜幕,远处的灯火和招牌上的霓虹灯,点缀在半空,与高挂的圆月相辉映。这个城市很安静,它像一只沉睡的巨兽,他们站在巨兽肩上,终于卸下白天的繁杂工作和庸碌小事,拥有安静的二人世界。

路决低下头,将脑袋压在乔一柠头顶,世界在窗外,也在他怀里。

周末,路一棠要去小广场玩滑轮。

乔一柠帮他提着滑轮鞋走在前面,他和路决走在后面抬着一辆四轮电动车,车型是红黑色的超跑。今天是阴天,光线恰到好处,还有隐隐的微风,广场上有玩滑轮、开电动车的小孩们,也有放风筝、聊天的大人。

路一棠坐在一边穿滑轮鞋,鞋带上缠了一个结,他解不开便将视线落在路决身上,路决走过去帮他解,只一眼便知道这是出自乔一柠之手。

乔一柠上次帮路一棠绑鞋带时,往死里缠绕打结,解的时候嫌麻烦,直接抓住两条绳子用力一扯,扯松了让路一棠脱下来之后,放着剩下的结不管了。

路一棠顶着淡漠的脸说:“爸爸,妈妈看起来好像有点傻。”

路决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他。

路一棠看了眼正开着玩具车,在广场横冲直撞的乔一柠,连忙加了一句:“但你别告诉她,我怕她伤心。”

路决笑了笑,声音温柔下来:“那你要好好保护她。”

“嗯!”路一棠顿了顿,瞅着路决温和下来的眉眼,小声问,“爸爸,你笑是因为妈妈吗?”

爸爸很少笑,大部分时候好像都是因为他提起了妈妈,爸爸便会开心很多。爸爸很爱妈妈,但他好像不是很爱我。路一棠觉得有些难受,小孩子不会掩饰,心思通通都落在脸上。

路决看着路一棠,伸手擦掉他脸上粘着的一小块草屑。路一棠处处都像他,唯独眼睛像乔一柠一些,又大又亮。

“也因为你,”路决心里一软,“爸爸,很爱你。”

路一棠猛地抬头眼睛一亮,克制着重重地“嗯”了一声,大概觉得不够,在起身去玩时,他又返回来,故作镇定地看着路决。

“我……我也爱你!”

乔一柠脚下的玩具车,是她送给路一棠的生日礼物,车型很大,座位宽敞。乔一柠当初考虑到可以让路一棠载小朋友出去玩,所以买了四人座的。但没想到路一棠压根儿就不喜欢玩具车,他爱滑轮,说是滑轮的速度比慢吞吞的玩具车快。

此刻正开着慢吞吞玩具车的乔一柠,从小孩儿堆里开过,跟正在和朋友说话的路一棠击了个掌,再慢吞吞地开回到路决身边。

她抬手按了按喇叭,稍显微弱的喇叭声响了两声,路决好整以暇地坐在石椅上看着她。

“帅哥,去哪儿啊?我载你一程!”乔一柠装作流里流气的小混混,冲路决挤眉弄眼,“我不要你车钱,你把你微信号给我就行。”

路决脚尖踢了踢她的轮胎,问:“你这么熟练,是被这样搭讪过吗?”

乔一柠预感大事不妙,正准备开车走,但踩了半天油门,车身依旧一动不动。

路决紧紧拉住她后车座的靠背,一副“不回答,就别想走”的架势。乔一柠松开油门,一脸无辜地回头看他。

“你到底上不上呀,姐姐开跑车带你兜风啊。”

乔一柠又按了两下喇叭,还手误碰到了一旁的放歌键,广场上顿时响起一阵夹着些许杂音的童声。

“快乐池塘栽种了,梦想就变成海洋,鼓鼓的眼睛大嘴巴,同样唱得响亮——”

乔一柠愣了一会儿,趴在方向盘上笑红了脸。

路决思忖片刻,最终为了配合她,一咬牙坐进车里,但因为个高腿长,显得特别滑稽,抱着腿的模样既无奈又别扭。乔一柠乐不可支,趁他反悔之前立马踩着油门往广场中央开。

因为重量的原因,车速比之前更慢了,一路龟速前行,但乔一柠的兴致丝毫不减,还想起身挥手欢呼,幸好被路决眼疾手快拦住了。

“你要是真在开车,这会儿罚单都够你发传单了。”

乔一柠乖乖重新坐好,偏头看了眼窝在小座位的路决,顿时笑得更欢了。

路一棠正在朋友堆里跟他们说起他的爸爸,路决——虽然高冷不爱笑,但是愿意帮助人。不仅是大学老师,而且有自己的工作室。会做饭,会设计游戏,还会发明机器人。

他话音刚落,在众人钦羡的目光里转头就看见了路决。

他的爸爸面无表情地挤在小汽车里,他的妈妈迎风笑得左摇右晃,红色玩具车直直冲他开过来,伴随着响彻整个广场的童歌……

“快乐的一只小青蛙——”

路一棠默默地转过头。

为什么我爸爸今天看起来也有点傻?

[3]春风吹动他的心

由西爵工作室开发的《降临》游戏,最近新增了一个积分兑换的奖励机制,游戏里赚取的积分,可以用来兑换《降临》游戏里的相关周边,有些周边还是限量版。

物以稀为贵,此事一出,《降临》游戏的热度再次翻新,而且该游戏在人物、皮肤、地图、任务、剧情线上都有所翻新,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西爵工作室和路纤传媒合作,双方的主要负责人是老四和路决。路决原本就是《降临》的开发者之一,老四对他是百分百信任,还开玩笑说,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一家人共赢。

乔一柠最近也沉迷于《降临》,整日坐在电脑前打怪升级,赚取积分。这次游戏里新增的任务,不仅仅是机械地跑腿找NPC、杀怪那么简单,更多的是一个简短但完整的故事,任务的难易程度与积分挂钩也与剧情挂钩。

乔一柠仗着自己的老公是开发者之一,经常能触碰到一些隐藏技能和隐藏任务点。前几天她就被任务剧情狠狠虐了一把,感觉自己经历了一场剧本杀,还是以悲剧告终!最后拿到积分时她怅然若失了好一会儿,扬言要给写剧情的人寄把屠龙刀!

路决多数时候都在忙,乔一柠找不到钟怡遥他们的时候就会去找林简一块玩,来来去去,两人俨然成了最佳搭档。林简最近要完成的任务需要另一个人合作,乔一柠知道后义不容辞地答应了。

虽然路决说,想要的礼物都能给她拿回家,不用这么辛苦赚积分。但是她这么有骨气的人怎么能靠自家老公!乔一柠暗自给自己打气,然后转眼就见自己的人物死在大刀下,眼前的屏幕刹那黑白。

她停了两秒,摘下耳机飞奔出画室,抱住了路决的大腿:“我不想努力,我想走后门!”

路一棠睡着了,路决帮他掖了掖被角刚出来,左脚就被抱住了。

他蹲下身去看乔一柠,乔一柠抱住他大腿的手移到他手上,笑得一脸真诚。

“古人说,要善于借助当下的资源和优势,为自己的成功之路助力!”

路决戳了戳她的脑袋:“乔古人说的?”

“反正我不管!”乔一柠跟着他走到客厅,紧紧挨着他坐下,“积分太难赚了,路一棠长大成人了,我都未必能赚够兑换礼物的积分。”

“你不是说,想体验先苦后甜吗?”

“什么先苦后甜,当下能甜的时候,我就要甜得义无反顾!”

路决一遇乔一柠便毫无办法,只能拿出手机,让林至登录他的账号,给乔一柠送积分。

路决有一个内部号,里面的积分高得吓人。乔一柠一见他的动作立马振奋了,起身刚想往画室冲,路决大手一钩,将她困在怀里。

他冲墙上的时钟抬了抬下颌:“你看看都几点了?”

时针正好停在晚间十一点的位置。

“我不是玩游戏,我是要赶画稿啊!”乔一柠从他怀里坐起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到现在还没确定好,画集的第一幅作品是什么呢。”

虽然她电脑里的作品都够出两本画集了,但画集的第一幅作品至关重要,她想要找近期的作品,不然就现画一幅,反正时间也来得及。但她一直没有灵感,起初去玩《降临》,也是为了找灵感,但事与愿违,灵感没抓到,自己倒是被游戏深深吸引了。

前阵子《游梦》动画电影的海报在网上火了一段时间,连带乔一柠的热度也涨了不少,其中有一家出版公司找到她,想要与她合作出一本她的个人画集。通电话确认时,乔一柠一直表现得很淡定,一挂了电话就跳到路决身上,欣喜若狂地对他又亲又抱。

路决知道她对画集的重视程度,便没强制押她去休息。但空了一半的床,他始终有些不习惯,一直到深夜两点都无法入眠。

最终他走下楼,打算去画室催乔一柠睡觉,因为怕打扰她,所以他开门的动作很轻……

然后他就看见方才信誓旦旦说要赶画稿的某人,坐在电脑前,戴着耳机与林简大杀四方。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林简就是那条鱼——他的游戏号被禁了一个星期。

乔一柠心里愧疚,本想找林简道歉,林简却如临大敌,发了个疯狂摇头的表情包之后就遁逃了。乔一柠后来才看清表情包底下的一行字:有缘江湖见。

春分当天,乔一柠一众人去郊外的别墅烧烤。

她心里记挂着这件事,忙上忙下地给路决烤了一串蜂蜜鸡翅,拜托他把林简的游戏号放出来。

这栋郊外别墅靠近农家乐,地势略高,从院子里往外看能够看到远处的江河湖泊、低矮的楼房和农田菜地。

乔一柠鼻尖上的炭灰和远处的袅袅炊烟相呼应,路决伸手抹掉她鼻尖的灰,接过了烤翅。

“前天已经解禁了。”路决咬了一口烤翅说。

乔一柠终于松了一口气,转眼目光却放在路决手上,暗自咽了咽口水。

“好吃吗?”她眼里落着郊外浅薄的日光,渴望之情溢于言表。

路决扫了她一眼,将烤翅放在她唇边:“你试试?”

乔一柠毫不客气地吃了一大口,眼睛瞬间瞪圆了,边指了指自己,边看向烧烤架前的其他人:“我绝对是这里面的王者,我是烤翅小天才呀!我怎么这么棒!”

路决看着她兴奋的模样,半晌才笑着应了一声。

这次烧烤,不仅有他们一家三口,还有新婚夫妇钟怡遥和江耐、孤独得宛若北方一匹狼的温瑞康,以及与他报团取暖的方制兼。

路一棠坐在大厅的地毯上玩乐高,他们吃饱喝足后无所事事便提出玩游戏。

游戏名叫“害你在心口难开”,每人盲抽一张牌,有字那面面向众人贴在脑门上,只要做出或者说出自己卡片上的字就算输,输的人要接受真心话或大冒险的惩罚。

路决谨慎又聪明,游戏玩了几轮,他都没输过一次,众人便商量着抱团作战,势必要让学神接受惩罚,但乔一柠没想到成功来得那么快。

路决那张卡片上写着:不能说“爱”。

全场顿时一片起哄声,众人笑倒在一边,乔一柠被大家推到路决对面,让她亲手大义灭亲。

乔一柠在哄笑声中红了脸,想也没想就问:“你爱不爱我?”

众人一愣,顿时气得捶胸顿足,这问题直白得就差告诉路决他卡片上的字了!

钟怡遥恨铁不成钢:“你这陷阱设得这么明显,他怎么可能会跳!”

可路决就是跳了。

路决扫了一眼笑红了脸歪倒在一边的乔一柠,清冷的声音在众人哀号里宛如一把利剑,硬生生斩破眼前的声浪。

他说:“爱。”

在这个问题上,他无法撒谎和否认。

大家愣了两秒,非但没有欢喜,哀号声反倒更强烈了,特别是两条单身狗,嗓子都快扯破了,纷纷说要离场。

乔一柠偏头去看路决,他正摘下卡片,准备接受真心话惩罚。真心话的卡片在江耐手中,江耐边笑边念,让路决说一个秘密。

温瑞康反应极快,让他说一个连乔一柠都不知道的秘密。

乔一柠原本落在路决脸上的目光瞬间变得意味深长,他身上竟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路决停了好一会儿,像是思考又像是有些难以启齿。

过了会儿,他的目光掠过其他人落在乔一柠身上。那是乔一柠第一次看到路决脸红的全过程,气血从他的脖颈间往脸上攀爬,绯红满面,他目光躲闪,最后才直直望进她眼里。

像是少年人被戳中心事后,不得不举旗投降。

他说:“我高中的日记本里,满满都是你的名字。”

天地无声,只剩乔一柠快速敲打着胸口的心跳声。

这是他们结婚的第七年,路决却依旧是那个只凭一言一眼,便能让她胸口发烫的少年。

游戏结束后,路一棠作为团宠,被他们簇拥着带去后山果园里摘果子。乔一柠懒得跑便坐在院子里**秋千。路决拿了一个收纳箱,到处收拾路一棠落在各地的玩具。

路一棠在这点上不像路决,倒是像小时候的乔一柠。乔一柠原先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是有一次路一棠乱扔玩具,路决竟没有训斥他,她心下好奇去问路决才得知。

路决说,他听吴芝繁提起过,她小时候就爱扔玩具,说是那样收拾起来,就会恍然发现自己拥有很多玩具。

乔一柠不想承认小时候的自己这么傻,正想跑,路决的声音便轻飘飘落在她耳边。

“我觉得有道理,就不想训他了。”

乔一柠当时堪称惊恐地回头看路决,他竟然觉得她小时候漏洞百出的借口有道理?他是脑袋被置换了吗?

可是路决在关乎她的事情上,脑袋被置换的次数太多了,比如刚才的游戏。

乔一柠坐在秋千上,目光落在距离她几步之遥的路决身上。

他手上拿着路一棠的魔方,脚边是一个青灰色的收纳箱,头顶的树叶摇颤,日光从树间落在他身上,是斑点的星光。

路决手上动作一停,转身将归位的魔方冲乔一柠晃了晃,他眉间微扬,嘴角落着笑。乔一柠却手心发热,连带脑袋都不再清明。

她情不自禁地开口喊他的名字,就像那年夏日在高中的小礼堂,他喊她的名字一样,就像他当年让她心动一样。

“我爱你。”

春风没有吹动她的心,是他吹动了。

初秋那天,乔一柠出版了第一本个人画集,《无眠》。

与画集同名的第一幅作品,是春分那天,站在树下回望她的路决。

少年是夏日燎原,心动是春日里的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