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文字的力量
“是的。”小文点了点头，随后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只是这里说话好像不太方便，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
这次的文章很有可能涉及这家工厂管理的利益，小文觉得，如果在这里敞开天窗说亮话，势必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从他第一眼见到江浩杰开始，就觉得他工厂里面的其他工人不太一样。工厂工人大多没有文化，普遍偏向鲁莽。但是这人不一样，显得有几分斯文内敛。
“嗯……”江浩杰沉吟道，与其说是内敛，倒不如说是自卑，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自己和这个文人都不像是同一世界的人。
小文误以为他答应自己，没等他脱下厂服，就拉着他跑了。
……
福州属于沿海城市，盛产海鲜。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小文本打算邀他去一家咖啡厅来着，但怕江浩杰不适应这种口味，就带他来到了一家很接地气的大排档夜市摊。
自出腰包，点了一桌子的水产品，叫了一瓶二锅头，很干脆的付了钱，之后，看着旁边坐着的江浩杰，说道：“兆发杂志社成立也有十年，我是今年才入职的，虽然总研究一些奇谈怪论，但其实打内心里还是想一篇民事文章，今天我在邮箱里看完了你的文章，真的，猛然间感慨万千……我不太会说话，一切都在酒里。”
可以看出，他对江浩杰写得这篇文章真的很器重，好好的话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开了瓶盖，倒了满满一杯的酒，咕咚一下，就喝了下去。
而江浩杰似乎还没适应过来眼下这个环境，毕竟在他看来，能来这里吃上一顿，就可以说是一种颇为奢侈的行为了。小文，这个第一眼看上去就十分面善的编辑，从头到尾尽显诚意。他没理由不相信他。
同时，在工厂待了一个月的他，也深受周围圈子的影响，整个人身上，也多了几分草莽气质。虽没喝过酒，可还是为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像小文一样，咕咚一口闷了进去。
似乎想趁着酒劲，挥洒这份拘束，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这篇文章并不代表我个人，是集合了所有工人的压抑点汇聚而成的，我可以不要一分钱，只求刊登上杂志社上，将这份影响力给扩大，让全国人民都关注这件事，靠着文字的力量，声讨这些无良中介与厂子，让工人们的劳动力变得不再廉价。”
黑心中介、厂家极力的压榨着老百姓的劳动力，如果能通过这次影响，有所收敛甚至遭到打压，那么，农民工的合法权益就能受到尊重。
这同样也是他最想做的一件事，因为他也是这些底层劳动力的其中一员。
这是他的初衷。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
小文虽没体验过底层劳动人民的辛酸，可他和江浩杰有一点共性，那就是，他们都是文人！文人自古以来就喜欢多愁善感。而江浩杰刚才的那番话，刚好和他心里的想法不吻而合。
民事文章，不管是杂志社还是其他一些地方，根本就算不上商业文。能花心思做这些文章的人，都是别有用心。小文、张宗、江浩杰，他们都是同一类人！
志同道合的人总能聊到一块。
于是乎，他们很快就混成了自来熟，开始一番谈天论地。小文时常向他聊起杂志社的一些事，而江浩杰，则是敞开心扉说起周围民工所经历的酸甜苦辣。
就好像记者采访一般，你问我我问你。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晚上11点。
小文看了下表，觉得不早了，就道：“浩杰，今晚别回去了，我在附近宾馆定了房。咱们回去继续聊。”
“不了，我们被迫签了合同，里面有很多不成文的规定，我怕睡太死，早上回不去。如果那样的话，我三天都白做了。”江浩杰道，“况且，这篇文章还没发出去，不知道影响怎样，在这之前，我还是个没有尊严的普工。”
说完这话以后，他就起身，本着微醺的醉意，摇摇晃晃的往前迈了几步。
小文看着他的背影，嘴巴几经张开，又闭上了。直到江浩杰彻底离开以后，都没有说出自己此刻的想法。
为什么，你文章写得那么好，却又活的那么自卑？
难道就因为你是农民？
不，绝对不是。
我想，可能是我没经历过你所说的生活吧！
……
月光很亮，拉长了很多人的背影。
江浩杰回去以后，所有人都睡了。他头一次喝酒，刚刚躺下，就感觉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跑到了洗手间里，哇哇乱吐。浓烈的酸味，以及汪洋的眼泪，都让他觉得心里一阵难受。
趁着洗漱期间，他才发现，镜子中的自己，是多么的脆弱与不堪。
他承认，他想家了。
可是，他又不能够回去。因为家里的条件，还不是太好。如果回去的话，不止会被村子里的一些人嘲笑，还要面对孙慧！
是的，这个从始至终都不嫌弃自己的好女孩，自从决定要和她断绝来往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没给她写过一封信。他很难过，也很后悔。
但这个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是你情我愿的。
他不能让她跟着自己这个农民。
她应该有更好的归宿。
……
随后的几天里，江浩杰车间里的几个工友也因工资太少，和中介管理发生过几句口角，这些管理为了维持表面的好形象，没怎么难为这些人，但私下里，却把他们打了一顿。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也因此，很多人都不敢直述自己的想法，变得麻木不仁。
江浩杰和这些人不一样，一直在写文章往兆发杂志社里寄，闲暇时间，把自己泡在图书馆里，而且有一个共性，他每回来，都能看到之前和他抢书看的高雯。
时间长了，他们两也就聊得来了。
与此同时，兆发杂志社在张宗的管理维持下，开始主推江浩杰的文章。前前后后，一共5篇，全都上了新一期的杂志封推。而且，让很多人没想到的是，仅仅五天时间，这期杂志就卖了10万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