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集资建房

“原来你也是这样……”李秋君哑然失笑:“上班没逼疯我们,学习没逼疯我们,相亲让我们疯了……”

“可不是吗?秋君我跟你讲,我妈说,我们这种有正式工作的女孩,就是婚姻市场上的香馍馍。比如一个未婚女职工单着,整个小区的人都会来做媒。比捞鱼的网还密,没有任何一个女孩能从这张网里全身而退。”刘佳佳感慨道:“不过,我马上就要做这唯一的一个啦!”

李秋君没她这么好的酒量,脑袋早就晕乎乎的了,听她摇头晃脑地说话,如同隔着一层玻璃,闷闷地不太清晰,她疑惑起来:“啥?唯一一个啥?”

刘佳佳笑了笑,端起酒杯说咱们再走一个,把刚刚的问题岔了过去。

这天晚上,两人都喝醉了,互相搀扶着回到金工宿舍的时候,已是深更半夜。罗菊大惊,马上替她们打来了热水,又把自己的床让给刘佳佳,她自己去了隔壁和其他人挤了一晚。

迷迷糊糊的意识中,李秋君觉得这是自己来到鸿腾以来,最快乐最肆意的一天……

2001年十一月的时候,集资建房的名单总算下来了,公布的时候熊姐与廖姐都忐忑不已。两人的资历排位都不行,属于险险挂边希望又不大的那种。

“我不去看了,肯定没我的份,看了也生气。”熊姐的头摇成了拨浪鼓:“你自己去吧!”

廖姐死命拉她:“去哦,行就行,不行拉倒。大不了再住几年宿舍呗!”

两个人拉拉扯扯地去了,过了一会儿廖姐一个人哭丧着脸回来,跟谁也没说话,趴在桌上沉默起来。

正要涂指甲的袁湘推了推她:“咋了,名单咋说?廖姐?”

“别提了,那个二百五,我们一样的排名,她居然轮上了。”廖姐抬起头,抱怨起来。

袁湘愣了一下:“不会吧,那你去找找车间领导嘛!”

“找个屁,人家开了后门,她老公亲口承认了。”廖姐很生气:“真不要脸,还跟我说她根本没找人!信了她的鬼!”

袁湘盯着她,又像透过她看向某个虚幻的地方:“世道炎凉啊,人哪里可以轻易看透的东西?”

李秋君觉得她是在火上浇油,心想大家一个班组的,还是解除误会好些。所以在旁边劝慰了两句。

廖姐听不进去,在班组待了一会儿就请假回了家。与办了手续赶回来的熊姐完美地避开了。

熊姐一脸喜意,说自己真的是狗屎运爆棚了,一定是之前拜菩萨灵验了。

袁湘又幽幽地补刀:“熊姐,听别人说,你老公不是找了关系吗?未必找的不是厂里的人,而是菩萨?”

“谁说的,放他娘的狗屁!”熊姐急了:“哪来的关系找啊,我家根本没有关系。”

……

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熊姐和廖姐都心存芥蒂,两人心中都不服气,一时之间,气氛极其尴尬。

集资建房很快开始交钱了,熊姐四处借钱,偏偏避开了廖姐,终于凑齐了六万八千块,交到了办公室。

这钱凑得很不容易,熊姐对李秋君说:“我们自己存了两万,我家给了一万,他家给了一万,剩下的两万多都是东拼西凑的……”

“是啊,六万多呢……”李秋君扳着手指:“按现在的收入水平,我得不吃不喝存十年。”

不止熊姐,这个时代的家家户户都是如此,六七万不是个小数目的。

熊姐家挂着尾分到的集资建房,是最差的一楼……毕竟这几栋房子都修在堡坎下,只有四楼以上才算是好楼层。

一楼也足够熊姐高兴了,盘算着这两室一厅怎么装修,要置办些什么家具,脸上总挂着向往的笑。

这样的笑让廖姐更觉得刺眼,每次都寻个借口走开,背后也骂过熊姐好几次。

这种尴尬的气氛,在两个月后的一天终于得到了缓解……

那是一个周五的中午,袁湘端着饭盒,忽然冒出一句:“对了,我下周一去扯结婚证。”

“啥?”

“扯啥?”

“疯了吧?!”

三个人同时出声,都怀疑耳朵出了问题。她们都知道袁湘前不久失恋了,又怎么会扯结婚证呢?

李秋君第一个反应过来:“你和田明合好了呀?”

袁湘放下饭盒,面无表情:“不是他。”

大家急急追问起来,袁湘淡淡地说,结婚对象是隔壁铸造车间的炉前工,两人是同乡,当时一起轮换来的。

李秋君很吃惊,因为袁湘一直挑剔得很,也从来瞧不起追求自己的工人,怎么会和这样一个人结婚呢?

廖姐想了想:“是不是姓周的那个,长得挺清秀的小伙子?上次我看见他帮你打饭。”

熊姐点头:“我见过我见过,那小伙子还是多细心的,是个过日子的人。”

“袁湘,你怎么忽然要结婚的?我们都不知道你和那人在耍朋友。”李秋君很是疑惑。

袁湘瞄了一眼旁边抽烟的男同事,小声地说:“他对我挺好的,我妈说嫁这么一个人,以后才能享福。”

大家都恭喜起她来,平时不和睦的熊姐和廖姐也同时打开了话匣子,之前的矛盾也仿佛烟消云淡了。

之后李秋君趁着洗碗的时候问起了袁湘:“真的要结婚啊?”

袁湘用力点了点头:“对,要结,周一田明也领证,就他娶得到,我还嫁不出去吗?”

“田明有对象了?他怎么也这么快?!”李秋君愣愣地……她记得这两人分手也没几个月啊。

袁湘甩了甩饭盒上的水:“是啊,我看见他带着那个胖女人去买结婚用的东西,他们亲口跟卖货的人说的。”

“那你就随便找个男人出去领证?”李秋君恨铁不成钢:“你平时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啊,怎么关键时候傻成这样呢?怎么能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去报复他呢?”

袁湘皱起眉来:“我也没有随便找啊,周祥对我挺好的,我党校的学费都是他帮我交的。他妈死得早,他做饭洗衣什么都会,这种人不比他田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