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赌约
“住手。”桃夭沉着脸走了出来,冷眼看着公子从,“原来这便是楚国的待客之道?或许,我们并非客而是阶下囚。”
一见她,公子从本来一喜,听此言,又尴尬的一笑,挥手让楚卒退下,“我只是戏言而己,桃夭,你可别当真。”
桃夭瞪着他,“我是陈国公主。”
“是,陈国公主,我是专门来看你的。”公子从厚着脸,桃夭长袖一甩进了帐,公子从笑嘻嘻的跟在身后。
来到帐内,见桃夭坐在案后,公子从毫不客气在她面前跪坐下,突然‘嘶’了一声,痛得他咬牙切齿,玉瓒在一旁见了,扑哧一笑,公子从瞪她一眼也不理会,完部将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女子身上,他双手肘撑着几案,手掌托着腮,以支撑身体重量,姿势十分怪异。
桃夭当着没看见,拿着一份竹简看起来。
他紧紧将她看住,如痴如醉。
“幼时便长得好看,现在更好看。”
“你当真不记得以前的事吗?我告诉你可好?”
公子从一直盯着她,脸上带着笑意,“初见你时,只有这么大……哎呀。”
公子从本想比划,下意识伸出手来,谁知身体失去支撑,瞬间摔在地上。
公子从疼得是直冒冷汗,他的随从阿甲立即跑过来扶他。
他龇牙咧嘴的站起身,说话也不利索了,神色也颇为尴尬,伤在那地方,当真是没脸见人,他一手撑着腰,一手搭在阿甲肩上,“我,我实在身子不便,我先回去上药,我会再来看你。”
看着他几乎被架着出了帐,玉瓒终于笑出声来。
第二日,第三日,公子从准时出现在桃夭营帐,不能坐,便站着与桃夭说话,桃夭爱理不理,客套的敷衍着,他也呆不了多久,每次都会被抬着出去。
“这楚国公子真好笑。”玉瓒道,“虽然与楚王是兄弟,怎么性子相差这么大?”
桃夭放下竹简,想到熊赀的不可捉摸,的确不如公子从“可爱”。
“可爱?”他其实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公主。”这时颜英走了进来,桃夭起身朝玉瓒道,“你去门口侯着,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喏。”玉瓒退出。
桃夭急问颜英,“如何?”
“都准备好了,马匹,服饰,只要楚军发动进攻,我们便可趁机而逃,只是公主的嫁妆怕是不能带走了。”
桃夭道,“那些都是身外之物。”
“话虽如此,但这般去息国,臣怕公主受息人笑话。”
桃夭无所谓的笑道,“比起性命,那些又算得了什么?”
“正是。”
桃夭又道,“回去告诉他们,一切都要小心,若是走散了,也不要管我,我们可在息国界内汇合。”
“属下将拼命护住公主。”
桃夭感动,上前两步来到颜英面前,“是你与叔伯将我带回了陈国,才能与君父相认,如今又是你送我出嫁,颜将军谢谢你。”
“公主严重了,这是臣应该做的,先君在世时,就嘱托着臣要好好保护公主。”
提及父亲桃夭红了红双眼,她深吸一口气,“将军,记住我的话,回到陈国一定要早些离开朝堂。”
颜英也是眼眶有泪,朝她抱拳一礼,“臣谢公主关心。”
“楚王,你怎么来了?”
突然外面传来玉瓒的声音。
二人皆是一惊。
“你先下去。”
颜英朝桃夭颌首,刚退到门口便遇熊赀进来。
颜英朝他一礼,熊赀看他一眼,微微一笑,“颜将军,八年前我们见过。”
颜英一怔。
“在驿官,你与公子完在一起。”
“是。”颜英垂首,熊赀也未说什么,大步走了进来,颜英侧身看了桃夭一眼,方才退出。
未料楚王突然到来,桃夭深吸一口气,敛袖一礼,“楚王终于肯见我了。”
“是。”熊赀来到她面前,声音柔和。
其实他给她的印像一向如此,彬彬有礼,温润如玉,蔡季也是如玉君子,但蔡季性子高冷,而他却带着一种……温暖。
桃夭心口猛的一跳,温暖?不,她怎么如此认为?这只是他的表面,他是虚伪与狡猾。
“公主?”
“嗯?”
桃夭微微失神,听到熊赀的声音才回过神来,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
熊赀却到席位上坐下,从几上随意拿起一卷竹简,翻看着,“大战在即,寡人的确有许多事要处理,怠慢了公主。”
桃夭听言,想到这几日他的避而不见,今日出现,是否有话要说?于是桃夭转身跪坐在他面前,直言道,“不知楚王何时放我离去。”
“战后再言。”
“何时开战?”她明知故问。
“明日必能拿下。”
他倒不忌讳,还如此信心满满。
桃夭不由得讽刺一句,“我观申国城池坚固,护城河水汹涌,即便楚军英勇,不一定一日便能拿下?”
熊赀不理她的嘲笑,“公主可愿与我打赌?”
“打赌?”桃夭不明白,这可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若我胜了公主随我入楚。”熊赀放下竹简定定的看着她,似试探,似玩笑。
桃夭一惊,他当真要掠她入楚?她一眼不眨的看着他,探究着此话的真假,却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丝珠丝马迹。
“若你输了呢?”
熊赀呵呵一笑,“我不会输。”
桃夭冷哼一声,“楚王可听过骄必败?申国虽然是小国,但楚军不也攻了数日没有破城吗?再者,我为何要随你去楚国?楚王当真不怕陈,息两国吗?”
熊赀想了想,“要说实话吗?”
桃夭紧紧咬着唇。
“我当真不怕。”
桃夭一冷笑,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熊赀却好以整瑕的继续说道,“攻城是下下策,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策,这几日,所谓的楚军攻城,只是一个假像,只为引起申人恐慌。”
什么?桃夭大为惊讶,他能将攻申的细节告诉她?不过,却也引起她的好奇,不由得问来,“之后呢?”
“申国朝堂早是一片散沙,那些大臣们为了保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比如?”
“弑君。”
桃夭听言张大着嘴,片刻,“你怎能算出他们会弑君?”桃夭惊问,“除非有楚人在城中游说……”
桃夭看向熊赀,身子微微前倾,希望得到答应,数年前陈国随宋国伐郑,君父可从不会在她面前谈起战事,尽管她当时好奇得不得了,还偷偷跑在君父书房偷听,而蔡季也说,这不是女子该过问之事,未料,熊赀却能在她面前轻松谈起,她当然要一探究竟。
熊赀见她神色笑了笑,“你为何对这样的政事如此感兴趣?”
桃夭一怔,立即坐直身子,“我只是想知道,你有什么法子能在一日之内攻下申国。”
“你这般着急,想必是答应了我刚才的赌约?”
什么?桃夭这才感到自己掉入他的陷阱,见他唇角含笑,似有戏耍之意。
桃夭嗖的站了起来,“我何时答应你了?”顿了顿,“难道堂堂的楚王竟要这般相逼吗?”
见她生怒,熊赀也起身正色道,“并非相逼,而是让你想明白,当真要嫁去息国?你对息侯又知道多少?”
言下之意,她曾言非蔡季不嫁,如今即然能嫁入息国,那么对楚国,是否也能接受?
桃夭反感他总是一幅为她着想的虚伪姿态。
她冷笑一声,“楚王后难道也是对楚王有所了解之后,才嫁楚王为妻的吗?”
熊赀一怔,竟一时无法反驳。
两国婚约乃政事,国事,谁又能了解对方?不管对方是少年公子还是垂垂老者,是美是丑,是胖是瘦,这都是他们无法选择的,包括当年他娶邓女,他对邓女又谈何了解。
片刻,“你还是不愿入楚?”
“楚王可听过齐大非偶?”
熊赀听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