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又见
晨曦微露,官道上奔驰着一队人马,他们不敢休息,尽管十分疲惫。
桃夭坐在车门口,不时的朝身后张望。
颜英亲自驾着车,马鞭甩得啪啪响。
车厢里,公子从紧紧盯着玉瓒,脸色惨白,不时的惊叫着,“哎,哎,小心,小心。”
原是,他被绳索束住手脚,玉瓒拿着长剑对着他,因马车颠簸,她双手颤抖,长剑晃来晃去,好几次险些刺在他身上。
公子从心想,他未死在战场上,却要死在一个弱女子的手里。
“那位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公子从问向桃夭,“你让你家奴婢把剑收起来,可好?”
桃夭回过头来看他一眼,并不理会。
公子从又看向玉瓒,玉瓒一双眼瞪得极大,公子从深吸一口气,“你别这么紧张,你紧张,我更紧张。”
“如此,我们说说话。”
“你家主子叫什么?”
玉瓒紧紧咬着唇不说。
公子从又道,“你们是陈国贵人?”
“你们可知,我与陈国公主是好朋友,你们将我放了,我保证不追究你们无礼之罪,还会让陈国公主赏你们钱财……”
“呀。”话还没有说完,玉瓒的剑又刺了过来,幸得他眼快,身子一歪避开了。
“你认识公主?”玉瓒终于开了口。
公子从倒在车厢里,吓得丢了半条命。
“玉瓒,别听他胡说八道。”桃夭转过头来。
“嗯。”玉瓒应道,暗忖,他是否认识公主,自己岂能不知?还傻呼呼的相问,楚人不光野蛮,还狡猾得很。
正在这时,有护卫策马来到马车旁,是颜英的副将张谋,“主子,楚军一直在身后。”
自从知道楚军攻打申国,桃夭便令所有人不许再称她为公主。
“相隔多远?”
“不足一里。”
桃夭想了想,“无防,继续监视着,有楚公子在,他们不敢妄动。”
“如此,有他们一路相护,咱们这路上可免去不少危险。”
颜英自嘲道。
桃夭也扯了扯嘴角。
公子从听言,哼了一声,艰难的撑起身子,头一甩,将散发甩于脑后,“我阿兄,楚王可不是好惹的,你们如此待我,我阿兄定不会放过你们,就算你们逃离了申国,我阿兄也会将你们擒住,除非放了我,我向阿兄求情,或许,还可以保尔等一命……”
“玉瓒,将他嘴堵上。”桃夭吩咐。
玉瓒左右看了看,找到一张包裹书简的麻布。
“你敢,这是什么脏东西,敢放进本公子嘴里……呜呜,呜呜……”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玉瓒长吐一口气。
然而,正在这时,马儿一声长嘶,扬起了前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公子从又重重倒在车厢里,痛得他眼冒金花,玉瓒也“哎呀”一声。
桃夭紧紧抓住车栏,“怎么了?”
颜英脸色大变,“主子,前方有楚军。”
桃夭抬头望去,官道远处灰尘满天,隐约可见一片赤色。
桃夭顿时紧张起来。
“主子,你先下车,走小路,属下拖住他们。”
“不行,我不能弃大家不顾,落入楚军之手,岂能有活命?”
“为主子而死,我等无憾。”
“住口。”桃夭厉声打断他的话,目光紧紧看着越来越近的楚军,当真是后有狼前有虎。
她深吸一口气,高傲的抬起了头,“我们不是奸细,我是陈国公主。”
虽然她极不愿落入楚军之手,但她不能让众护卫因她一人,而丢了性命。
只听又是“咚”的一声,原是公子从本己撑起身来,听了她的话,自己倒了下去。
“呜呜呜呜………”
他瞪大着双眼,紧紧看着桃夭,拼命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也没人理他。
眼见楚军己近,为首的是斗丹。
昨晚,楚军副将便派人将公子从被挟持的消息送去了营地,熊赀立即让斗丹帅王卒前来救人。
一支上千的队伍倾刻间便将桃夭等人团团围住。
弓箭,长戟纷纷对准了她们。
斗丹骑在马上,勒住了马绳,凌厉的看着站在马车上,一身狼狈,却不失一丝气度的女子时,着实愣了愣。
这人好面熟。
直到听她冷笑着说来,“这位将军,别来无恙呀。”
斗丹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她,不是桃夭吗?
她怎么在这里?
桃夭也觉得,每次与熊赀相见都是那么意外。
她被带进一张帐蓬。
军营中没有女子,只有寺人。
寺人们端来热水,端来吃食,还拿来新衣。
她只坐着,一动不动。
极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帐外楚军的行礼声,传进了桃夭的耳朵。
她知道,熊赀来了。
她抬起头来,便与他目光相遇。
隔了半年,二人再次相见。
她神色淡淡。
他却惊讶不己,竟站在门口,久久未动,只将她打量着。
桃夭偏过头去,知道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突然就恼了,这人永远是这样,每次都要将她看得发毛。
“楚太子,不,楚王,你将如何处置于我?”她深吸一口气,又转过头来看他。
熊赀回过神,知自己失态,他有些尴尬的垂了垂眸,来到她面前坐下。
“你怎么在这里?”
桃夭冷笑一声,“不是被你的人擒来的吗?”
熊赀眉头微皱,“我的意思是,你为何在申国?”
桃夭没好气的回答,“路过。”
“路过?”他自然不信。
桃夭知也瞒不了,“陈息连姻,蔡道被大雨冲毁,只得绕道而行。”
早知能遇上这人,她宁可误了时日。
“嫁去息国的是你?”熊赀惊问。
他知陈国公主嫁蔡国质子,蔡国质子回国继位。
他以为,那人是她,得心仪之人,又为一国夫人,是好的归宿。
后闻,陈息连姻,却未作过多关注。
却未想……
桃夭看着他惊讶的神色,只觉奇怪,她嫁谁又与他何干?
他是在看她笑话?
桃夭恨及,却也不能与他撕破了脸皮,颜英,玉瓒,上百名护卫皆在他手上。
还有君父的死,她更不能去质问他,万一他杀人灭口呢?只有找到叔伯,一切真相便会解开。
桃夭是紧紧握着双手,强烈压制自己的情绪。
而在熊赀看来,她对他的不满,皆是因为他上次的唐突求亲。
可为何她没能嫁给蔡季?
熊赀微思,蔡季是蔡姬的侄子,如今蔡季为君,这其中难免有所交易……
不知为何,熊赀也升出怒气来。
“他弃你不顾?”
桃夭脸色一变,想到那日,在竹林,他求娶,她拒绝,还说自己有了心仪之人,他竟知道是谁,这人实在可怕。
她嗖的站起来,瞪着他。
熊赀也立即起身,两人又这般对视着。
片刻,桃夭低下头,表情的没落,甚至眼中的泪花没能逃过他的双眼。
熊赀悄悄握紧拳头,但听桃夭说道,“不,是我弃了他。”
她扬起头,逼回泪水,神色倔强而固执。
熊赀鄂然,却从她眼中看到了痛苦。
“你嫁给息侯,可是陈杵臼所逼?”
“没有。”片刻,桃夭吸了吸鼻子,恢复了神色,“公主的婚事,本由长者决定。”
“你愿意?”
“是。”桃夭有些不耐烦了,“楚王这般询问他人私事,不觉得越礼了吗?”
熊赀继续说来,“若你不愿意,可以不嫁。”说完这句话,连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桃夭更是惊鄂,探究的看着他,他到底在谋算什么?
在她这样的目光下,熊赀突然感到不自在,避开了她的视线,莫明的心跳加快。
她没有嫁给蔡季,他即惊又喜,她要嫁去息国,他又是一阵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