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傻子

朝毕,彭仲爽扭扭捏捏不肯走,熊赀看他一眼,示意他跟上,彭仲爽跟在熊赀身后,笑道,“大王,好计谋。”

熊赀故意道,“先生说什么?”

彭仲爽嘿嘿两声,“昨日臣回去以后,辗转反侧,一夜无眠,就怕大王责罪臣出的主意,也怕臣的话会引来大王与武后不和,未想今日朝堂,大王采纳了臣的意见,不仅如此,大王还一举两得。”

“哦?”熊赀转过身来,好笑的看着他,“如何一举两得。”

彭仲爽道,“大王伐申,必借邓道,大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如此,也迷惑了邓武后,若大王直接灭邓国,恐武后会出来阻止。”

熊赀摇了摇头,“错矣。”

“嗯?”彭仲爽一愣,“臣说得不对?”

熊赀却是驻步而立,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寡人不灭邓,寡人只伐邓。”

“啊……”

“寡人要给母后时间,让母后想明白,寡人将来灭邓是大势所趋,是必然。”

言毕,他心口也是纠痛,一夜无眠的又何止彭仲爽呢,做出这个决定,他心里的苦谁又能真的明白。

公子元回到自己府邸,便进了书房。

丹姬端着新煮的热浆走了进来。

丹姬是巴国公主,是公子元母亲丽姬为他安排的婚事。

丹姬长相娇美,她将热浆放于几上,见自己的夫君坐着一动不动,似思考什么问题,便没有打扰他,正要退出,又听他冷笑一声。

“夫君?”

公子元朝她看来,脸上洋溢着一丝笑意,“熊赀要伐申国。”

“伐申?”丹姬不明白,“难道这对夫君有利吗?”

公子元翻开一卷地图,“熊赀志不在此,熊赀要对邓国下手了。”

“真的?”丹姬立即凑近地图,公子元指了指申,邓两国位置。

丹姬咬了咬唇,“熊赀能不顾甥舅之情,姻国之亲?”

公子元道,“阿母生前早有预料,邓国必灭于楚,可惜阿母看不见了。”

丹姬垂下双眸,“阿母生前最不喜的便是邓武后,不管熊赀意为何如此,总之,阿母也算出了一口气。”

“所以此番出怔,我必定前去。”

丹姬听言,心中一紧,她紧紧握住公子元的手,“妾知不能阻止,妾望夫君上了战场一定小心。”

公子元淡笑,将手抽回,“你先退下吧。”

丹姬有些尴尬,轻应一声,便无声而退。

“巴国使者那里,你要替我多走动走动。”

公子元的话从她身后转来,丹姬猛的转过身,笑道,“夫君放心,妾知道怎么做。”

能为他办事,丹姬显得十分开心。

而公子元只是嗯了一声,仍低着头看地图。

丹姬面对他的无视,有些失望,不过瞬间便也想通了,夫君是做大事的人,只要他还需要她,她便开心。

丹姬离开后,公子元起身推开房门,来到一处屋檐下,那里挂着一只鸟笼,里面有两只赤鸟,像是认得人似的,见公子元便争先恐后的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公子元冷笑着从一侧奴仆手里取来鸟食,摊在手里,那两只赤鸟便伸出头来。

突然,嘶了一声,原是被啄痛了手心。

公子元猛的一捏,一只赤鸟来不及惨叫,便被扭断了脖子,死在笼子里。

公子元拍拍手,淡言道,“拿去扔了,再寻一只来。”

“喏。”奴仆小声应答,只抬头瞟了一眼,己习以为常。

十日后,熊赀亲帅三军十万出发,熊赀为中军元帅,公子元为左军元帅,斗廉为右军元帅,斗丹为王卒(楚王随身卫队)统领,公子从随熊赀身侧,国内由斗伯比与熊章监政。

半月后,队伍来到邓国。

因先有文书相告,并且还有邓武后亲笔书信,邓侯大开城门,盛情款待三军,宴请熊赀。

邓国大夫,骓甥、聃甥和养甥见楚军威武,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于是向邓侯进言,楚王其心不善,必将给邓带来危险,不如将楚王劫杀于邓。

邓侯大怒,大骂三人,“楚王是我外甥,尔等休得挑拨。”

三人又道,“君上莫要忘了当年楚伐我邓国。”

邓侯怒道,“是楚武王那老匹夫干的事,与我外甥何干?若不是我外甥,邓早亡了。”

三人再劝道,“亡邓者,必是此人,若不早图,将追悔莫及呀。”

邓侯气得掀了几案,“寡人若这样做,便会受天下之人唾弃。”并再不听三人之言,治了三人之罪。

楚军在邓休整一日,次日取邓道前往申国。

十日后,大军悄然进入申界,申军未作防范,楚军连拿下两城,消息传来申侯还在观看歌舞,顿时吓得钻入案下,申朝堂一片混乱,大家还未来得及商量一个结果,楚军又兵临都城城下,并围得水泄不通。

昏庸的申侯高呼,“楚何故又来伐我?”

申国武将却也孤注一掷奋力作战,楚军攻了三日,暂不能拿下。

熊赀便令楚军退出十里扎营,只围不攻。

另一侧,熊赀派人封锁所有通往申国都城的道路,阻止申国各地援兵,并排查过往行人。

公子从第一次上战争,想着立功,自荐前去,熊赀同意。

公子从带着数百名楚军朝官道驶来,各岔路要道设立了关卡,这日得到消息,有一支上百人的队伍朝北而去。

公子从立即帅军追了过去。

终于在一所驿站劫下这群人。

原来从楚军队伍里走出的一骑正是公子从是也。

公子从策马来到这群人面前,将众人一一打量着,突然伸手一指,大声道,“你们是何人?”

他所指的正是颜英。

颜英等护卫将桃夭玉瓒护在身后,与众女仆一起。

颜英此番是一商人打扮,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闻言立即露出笑容,“回将军,我等是商人,路过申国,因天气晚了,便在此休息。”

“商人?”公子从挑挑眉,“为何带刀?”

颜英笑道,“这些都是请来护送货物的游侠。”

商人走货,皆是如此。

公子从又道,“从何处而来?”

“陈国。”

“去何地?”

“息国。”

“息国。”公子从哈哈一笑,随即脸色一凛,“为何走此道?”

“只因下雨,蔡道坍塌,不能行只得绕道。”

桃夭听着二人一问一答,心里也是紧张不己,她悄悄抬起双眸,通过人群,但见问话的是位少年将军,眉清目秀,倒是一幅纨绔弟子的模样。

“那这些人呢?”

“不知,恐是逃命的申人。”

顿时,那些逃难的申人跪了一地,磕头求绕。

桃夭拉着玉瓒也跪了下去,顺便抹了些泥土在脸上,玉瓒也如此。

“将军。”颜英又上前两步,被两军士拦住,颜英笑得尴尬,“我等行商不易,若晚交了货物,会受到责罚,还望将军行个方便。”

“方便呀……”

公子从嘿嘿一笑,单手抚了抚下颌,心里想着,这一路来并没有什么收获,就这般空手回去,岂不让人看了笑话?何不先将这些人押回去,查明真相再放了便是。

于是公子从又大声说来,“我见尔等分明是奸细。”

颜英一怔,桃夭一怔。

“将军说笑了,我们不是奸细……”

“住口,是与不是,不是你说了算,来人,将这一干人等绑起来,明早统统押入营地,货物没收。”

“喏。”

楚军下马开始绑人。

颜英一惊,朝桃夭看来,桃夭眉头紧皱,朝他摇摇头,示意不可轻举妄动。

于是,桃夭等人被赶到一处,公子从下了马,得意的扬着马鞭支挥着,“男子绑紧些,女子……就别太紧了。”

“男子在东侧,女子在西侧。”

“将军,那这些小儿……”副将问道。

难民中还有几个孩子。

“愚蠢,小儿难道没有男女之分?”公子从骂去,副将喏喏领命去办。

“这些货物都给我搬下来,我得瞧瞧是些什么?”

桃夭等到人闻言,神色又紧张起来,那些都是嫁妆,只要打开,她们的身份便暴露了。

但接着公子从又道,“罢了罢了,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瞧不见,到了营地再查看,哎呀,骑了一天的马,本公子腰痛屁股痛。”

公子从喃喃的说着。

桃夭顿时松了口气,玉瓒在她耳边小声说来,“那位将军像个傻子。”

桃夭瞪她一眼,玉瓒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