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相负
桃夭转过身来,这人相貌堂堂,一身贵气,怎会误入山林?还有他身边的那些随从,不像一般剑客,皆是身手不凡,说不准连颜英也敌不过他们。
桃夭将熊赀一阵打量,熊赀也紧紧的看着她。
这人的目光很奇怪,桃夭微感不悦,难道仅是因为她长得像他的故人?
桃夭满心疑惑,她垂了垂眸,忽尔笑道,“我还有事,贵人可找他带路。”
桃夭指向农人。
农人三十来岁,一身布衣,长发披肩,满身邋遢,不过一双凤眼却是炯炯有神。
农人啊了一声,双手一摊,怪不好意思,“我也不识路。”
他的话引来熊赀一瞥。
“你不识路,你来山上做甚?”桃夭不信。
说起此事,农人顿时神色暗淡下来,目光也透着悲伤,“不瞒诸位,鄙人姓彭,名仲爽,宋国人,因家中受了水灾,家人死光了,一月前来到宛丘,投靠叔父,谁知叔父家道中落,只留叔父一人又病重,请了医者,巫师也未能治好,前两天刚咽气,鄙人身上的钱都为叔父看病了,连棺木也没有准备一幅,只得进山伐木,未料就遇上了那只白虎……”
农人说完长叹一声,扯起袖子拭了拭泪水。
桃夭听了,想起自己的父亲,深有感触,“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既然你们都找不到路,那就跟着我走吧。”
农人点点头,“姑娘心真好。”
桃夭瘪瘪嘴,又看了一眼熊赀,这人还在打量她,她哼了一声,扭头就朝前走去。
心里嘀咕着,要不是看你救了我,我才不会理你。
几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每走一段,桃夭便会蹲下来,查看树上的标志。
众人见了,无不心中称赞。
前两天下过雨,山路还有些滑,桃夭一个不小心,又要滑倒,一只有力的大手及时扶住了她。
她愣了愣,他就在她身后?
“姑娘小心。”
“谢谢。”
桃夭挣脱他的手,有些别扭。
斗丹见了扯扯赵升的衣袖,眼神示意他看太子,赵升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斗丹惊鄂不己,也将桃夭好一阵打量,然后,感叹的说道“像,是有些像。”
“像谁?”
彭仲爽转过头来问道。
二人立即瞪他一眼,彭仲爽耸耸肩。
“原来姑娘对这山路也不熟悉?”熊赀问道。
桃夭轻应一声,一幅不想多说的模样,熊赀又道,“适才听闻姑娘说进山采药,难道姑娘家中有人生病?”
“家父。”
“哦?不知病情如何?”
桃夭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熊赀笑了笑,“我的随从正好懂一些医术,不知能否帮上姑娘?”
他的笑容温和,并不讨厌,但目光深邃,处处带着探究,桃夭觉得古怪,再说了,父亲的病连宫里的名医都治不好,他的随从行吗?
桃夭又朝赵升看去,赵升一见她看来,立即列嘴一笑。
那笑容像宫里的太监,带着一些献媚,桃夭皱了皱眉,“不用了,家父没什么大病。”
她继续朝前走。
他没再说话,不过,桃夭仍感到他不紧不慢着的跟在身后,让她感到一阵压力。
“嫮儿!”
几人走过一个山坡,突然一个声音传来,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众人警觉,斗丹等人立即护在熊赀身侧。
却见桃夭飞一般寻声跑去。
“桃……”熊赀唤了一声又止住,只见她投入一男子的怀抱。
“蔡季!”
桃夭从没有这般激动过,离开他短短一个时辰,她便在生死线上走了一趟,当白虎扑来时,她的大脑完全一片空白,她唯一想到的便是他,甚至没有想起父亲。
她后悔她的冲动与固执。
她险些就见不到他了。
她扑在他怀里大哭起来,现在才知道害怕。
“嫮儿!”蔡季也激动,紧紧将她搂住,他四处寻她不得,吓得不轻,不仅因为她是公主,更因她是他在意的人。
他也后悔莫及,为何没能看好她,为何不随她一起?
他平时为人冷漠,不愿表达自己情感,直到她在他眼前消失,他才慌了神,原来,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比他想的还要重要。
她劫后余生,他失而复得,让二人的心靠得更紧。
而在他们身后的一群人,熊赀很吃惊,赵升,斗丹下意识的看他,彭仲爽也莫明其妙的看他一眼。
几人都没有说话,直到蔡季发现他们的存在,他轻轻推开桃夭,桃夭顺着他的目光才想到什么,在他面前抽泣道,“适才在林中遇上一只白虎,多亏他们相救。”
蔡季一惊,“白虎?”
桃夭怕他担心,忙摆手,“我没有大碍,你别担心,那白虎己经死了。”
她简单的将事情说了,蔡季听了脸色更加苍白,又将她搂了搂,然后放开她,朝众人走去。
他一眼就看见了熊赀,在人群中,他是出众的,他朝他一礼,“贵人的相救之恩,季莫齿难忘,不知贵人尊姓大名,家住何处,季他日定登门再谢。”
同样熊赀将他打量一番,他的风华也不是区区布衣能掩示,熊赀暗惊,还礼道,“鄙人只是路过,不足挂齿。”
路过?
在之深山之中?
蔡季不动声色,知道对方不愿说,他也不强求,再次朝他颌首志谢,然后转身来到桃夭面前,牵起她的手,“我们走吧。”
“嗯。”桃夭吸了吸鼻子,看向熊赀等人,“你们顺着这条跟就可以下山了,告辞。”言毕,随蔡季离开。
直到二人的身影远去,熊赀仍伫立不动。
“主子?”赵升来到他面前,有些担心,只听熊赀淡淡说来,“她不是。”
赵升立即回答,“定然不是。”若是桃夭,怎能不顾主子,和别的男子这般暧昧。
以前桃夭可是将主子缠得紧呢。
这个女子只是与桃夭长得相似而己。
“主子,咱们也走吧。”
“嗯。”熊赀收回目光,却瞟见一旁的农人正在打量着他,见他看来,农人立即偏过头去,颇有些尴尬。
“彭仲爽?”
“嗯?小人在。”农人立即躬着身子答道。
熊赀问道,“这山路你当真不认得?”
农人一惊,众人也都诧异,斗丹立即抽刀架在了农人的脖子上。
农人“扑通”一声跪下,“贵人饶命,贵人饶命。”他抬起头,见熊赀居高临下的目光,并没有生怒,却也不像是与他开玩笑。
农人咽了咽口水,嘴角一抽,“贵人明查,我,我只说了一半谎话。”
“嗯?”
农人道,“我识路,但真的不熟,今日晨雾大,我己不分南北了,我清晨上山,己转了好几个时辰,实在不敢带领贵人跟着遭罪。”
此话倒也有理。
“你所说的叔父一事,也是半真半假?”
农人嘿嘿一笑道,“什么都瞒不过贵人,的确半真半假,我是一年前来投奔叔父,不是一月前。”
“为何要说谎?”
农人低下了头,有些不敢,“这……”
“说。”斗丹见此,将刀一横,农人吓得赶紧道,“我说,我说。”他看了看斗丹,嘻皮笑脸道,“壮士小心些,别误伤了好人。”
斗丹瞪着他。
农人又咬咬牙,“真要我说?”
熊赀眉头微皱。
“说实话?”
“你,你……费话可真多,难道你还想骗人?”赵升在一旁也看不惯了。
农人赶紧道,“只因,我见贵人对那小姑娘挺感兴趣,便说不识路,只为贵人与小姑娘制造机会……”
“住口。”
熊赀听言诧异,突然厉声呵斥,众人皆是一惊,惊讶于农人的心思。
农人身子一颤,低下头去,委屈的嘀咕着:是你让我说实话的……
熊赀深深将他看住。
农人颇不自在。
熊赀哼一声,拂袖便走,片刻想到什么又转过身来,“我初到陈国,一切皆不熟悉,此时天色己晚,不知可否到屋舍打扰数日?”
“啊?”农人抬起头,惊鄂的看着他。
再说蔡季与桃夭回到竹林,玉瓒己望穿秋水,见公主平安归来,长长松了口气,“公主,你可回来了?”
“嗯,我险些见不着你了。”桃夭捏了捏玉瓒的脸,玉瓒一惊,“这,这是何意?”
桃夭笑道,“逗你玩的。”
玉瓒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公主还笑得出来。”
桃夭见她神色不对,收敛笑容,急问,“莫是君父……”
玉瓒急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是贵女妧来过了,嚷着要见你,见你不在,又问公主是否与公子季在一起。”玉瓒看了看蔡季,蔡季不以为然。
“那你怎么说?”桃夭又问。
玉瓒道,“我当然没说,不过,贵女妧脸色非常难看。”
“你为何不说?”桃夭哼道,“就要告诉她,气死她。”
蔡季听了她这孩子气的话,噗嗤一声笑了,接着桃夭也笑,拉起蔡季的手,“你以后不准理她。”
蔡季眉头一挑,“我何时理过她?”
桃夭听言,心里乐开了花,这是自父亲病了以来,她第一次展开笑容。
而这一幕被站在回廊上的陈完看见。
嫮儿与蔡季可谓青梅竹马,两人感情一向很好,君子淑女,郎才女貌,可是,他对蔡季也十分了解,蔡季有才,但心思重,这样的他怕将来会有负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