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等价交换
“有没有在云城商圈有房的,求出租,环境装修要好,价格好商量。”
写文灵感有些许枯竭的随禾突发奇想,想换一个不一样的环境,便发了这条朋友圈。
好巧不巧,在云城斐翠居有一套小别墅的季北辰学长马上要出国进修。
季北辰高中的时候比她高一级,是当时的学生会会长,随禾则是副会长,季北辰毕业前俩人进行了不少工作上的交接,虽然大学后俩人联系不多,但也还算相熟。
“我发小住在一楼,你要是想租只有二楼了。不过你不用担心,裴之宴他虽然性子冷,但很好相处的。”季北辰打包票。
随禾已经看过了房子照片,无论是装修风格还是周边环境她都很满意。
季北辰这人是圈子里公认的实诚人,既然他说发小人不错那应该就还不错。反正一个人住两百多平也浪费,不在一层也不会互相打扰,合租倒也没什么。
“短租可以吗?大概三个月的样子。”
一般租房都是一年起租,再短些也是半年,短租对房东来说太麻烦,随禾也知道,所以价格高随禾也可以接受。
“当然没问题。”
季北辰本来也不是缺钱的主,租房子给随禾纯粹是卖一个人情,顺便为了给裴之宴无趣的生活带来一点生机。
随禾二话不说便拍板转账给了季北辰,“那我先租租看。”
收到钱以后,季北辰当天把自己的备用钥匙寄给了随禾。
随禾把东西收拾好后,就开车去了斐翠居,路过超市时,随禾去买了点生活用品和零食。
随禾漫不经心地推着推车到了冷藏牛奶区,就在她把手伸出去的那一瞬间,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抽走了货架上唯一一瓶核桃酸奶。
随禾眼睛都直了,眼神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这男人有一双动人心魂的狭长凤眼,鼻梁高挺,唇色很浅,他的左手懒懒散散地插在烟灰色的卫衣口袋里,看起来像中世纪故事里不见天日的吸血鬼。
累了一天,马上还要搬行李,随禾实在不想失去她唯一的快乐源泉——核桃酸奶。
随禾呼了一口气平复心情,然后露出了一个亲和力十足的微笑,“请问您能把这一瓶卖给我吗?我可以付两倍的钱给你。”
裴之宴闲闲地瞥了她一眼,弯月眉、杏眼,鹅蛋脸的轮廓自然饱满,既耐看又没有攻击性,要是季北辰那个“热心路人”在这,恐怕二话不说就让给她了。
可惜,裴之宴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个颜控,也不差那十块钱——对随禾这种想用钱买来一切的人,裴之宴视若罔闻,面不改色地迈开自己的大长腿走向收银台。
就算不想让给她完全可以礼貌地拒绝,把她当成空气是什么毛病?长得帅就可以这么任性吗?眼睁睁地看着酸奶离自己越来越远,随禾悲怆地叹了口气。
等着吧,下次见面,她一定要把他按在地上摩擦!随禾暗暗发誓。
出了超市把车开到小别墅门口,随禾拿钥匙开了门,手上一个购物袋,身后还有两个大行李箱。
“你是裴之宴?”把行李拖进了房子里,随禾看着那张貌美又欠揍的脸,顿时懵了。
刚刚还说下一次见面要好好收拾他,没想到下一次见面来得这么快。
淡淡地瞥了随禾一眼,裴之宴百无聊赖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随禾的视线穿过裴之宴,落在茶几上,她心心念念的那瓶核桃酸奶正置于其上,已经被拧开瓶盖。
家门突然被从外面打开,领地意识强烈的裴之宴微微皱了皱眉头,再看见随禾的那张脸,他立刻摸出手机想向季北辰问明情况,季北辰便发了一条微信过来。
“我刚下飞机,之前忘了和你说,我把二楼租给我学妹随禾了,你们见了没?她人挺好的,记得和人家好好相处,别一张死人脸对着人家。”
回想起两人在超市的“友好交流”,嘴炮小能手裴之宴突然难得的沉默了。
什么时候有空得去买套房了,不然他难得的清净生活要没了。
眼看随禾已经把行李拖到了楼梯口,裴之宴按了按眉心,房子也不是他的,他也没道理赶随禾走,只不过她既然来了,就要守规矩。
裴之宴缓缓开口,“既然季北辰把房子租给了你,我们就是室友了。”
“所以?”随禾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以为他要说之前在超市的事情既往不咎。
“我们要约法三章。”裴之宴清了清嗓子,淡淡地开口。
人很好相处就是见面劈头盖脸一顿规矩?也不等自己先把行李送回房间?随禾可不敢苟同。
也不等随禾回答,裴之宴继续道:“第一,我希望你不要深更半夜回来或者夜不归宿。”
“第二,晚上十一点后不要发出噪音。”
“第三,二楼的卫生你自己打扫。”
“第四,一楼是我的,二楼是你的,书房餐厅公用,洗手间卧室里都有,我希望生活中我们互不干涉。”
“第五,最好不要把你的什么朋友带回来。”
意思是一楼的客厅没有自己的份?不过,随禾又不看电视,又不喜欢在家招待朋友,客厅对她来说也是多余的,二楼还多一个放映厅,幕布比电视屏幕还大些,她也不亏。
闻言,随禾不假思索地点点头,“那就这样吧。”
裴之宴似乎是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微微愣了一下。
裴之宴看起来就是个锱铢必较的主,随禾也不指望他绅士上身帮自己搬行李了,说完话就自顾自地提着两个行李箱上了楼。
花了快一个半小时,随禾才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正舒舒服服躺在**,随禾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姐,听说你搬家了?”表妹随星的声音清亮。
“是啊,在老宅约束太多了,想换个环境看看有没有新思路。”
随宅虽美,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但随禾到底已经住了二十多年,没有什么新鲜感了。
随禾正在写新书《弑杀》,现在有点卡文,想换个环境看看能不能多一点灵感。
“那你周末也不回去?爷爷怕是要气死了。”随星在那头笑眯眯地说。
随家是云城闻名的书香世家,随老爷子则是全国都赫赫有名的书画家,随老爷子有三个儿子,却没有一个闺女。
因为随禾是孙子辈第一个女孩,她在书画上又颇有天赋,随老爷子一向疼爱她。
“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你过年不也没回国。”随禾懒洋洋地把玩着手里的钥匙。
“法国又不过春节,那我总不能翘课吧。”随星比随禾小三岁,现在在法国念大三,“诶呀,现在都是五月份了,反正过一个多月暑假了我会回去的,马上我要去学校接一批新的留学生,就先挂了啊。”
随禾挂了电话,慢悠悠地从**爬了起来,把身上精致优雅的套裙换了下来,改穿了一件鹅黄色的松软舒适的海马毛毛衣,随手盘了一个饱满的丸子头。
随禾扫了一圈自己的房间,大概三四十平米,除了洗手间,就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大衣柜,虽然整洁,却不免有些空****的。
不管怎么说,这里就是接下来三个月的住处了,该添的东西还是要添。
随禾像猫咪一样慵懒地眯了眯眼,看着晃晃悠悠的落霞,决定明早再去家具店。
至于那个裴之宴,虽然冷冷淡淡的,倒也不像是会主动惹事的人,和平相处应该不难。随禾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作风。
眼看差不多是晚饭时间了,刚好才从超市买了新鲜食材,随禾打算去厨房做点吃的。
虽然裴之宴好像不用厨房,但厨房里的餐具倒挺齐全,想来是季北辰留学之前买的。
看着在沸腾的油锅里逐渐变得金黄的薯片裹鸡翅,随禾眉开眼笑地一个个捞了出来。
在随家老宅,菜品都是营养师荤素搭配好的,随禾也几乎不进厨房,很少吃炸鸡翅这种热量高又不健康的食物。
难得自己有兴致,随禾做完炸鸡翅以后又做了两个三明治,从西红柿片到罗勒到生菜到熏肉,颜色鲜亮,层次丰富。
厨房是开放式的,所以在餐厅的裴之宴不但可以看见她忙碌的背影,还可以闻到空气中氤氲的香气,正在吃着蛋炒饭外卖的裴之宴吞了吞口水。
作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死宅,裴之宴每天除了编程就是晨跑,几乎没有任何社交活动。
哪怕是漫游公司的总裁,裴之宴也坚持在家上班,隔着屏幕开会,一周只去公司一次,但他有一个致命弱点——他的本质是一个看见美食就走不动路的究极无敌吃货。
如果有熟人在,他可以勉强伪装一下高冷的人设,但眼下——
随禾把两个盘子端到了桌子上,在裴之宴对面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薯片裹鸡翅鲜嫩香酥,咬下一口卡蹦脆,怎么看怎么诱人。
随禾当然不会感觉不到裴之宴盯着自己的灼热目光,也当然知道裴之宴在觊觎自己的食物,随禾低声叹道,“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随禾的吃相优雅,嘴里吐出的话却堪比鹤顶红,居然让裴之宴有了一种棋逢对手的错觉。
裴之宴拿着筷子的手突然僵了一下,不过在美食面前,裴之宴决定先放下面子,委曲求全一下,不和她互怼,“一百块钱,给我一半。”
随禾不为所动地耸了耸肩,“你觉得这合适吗?”
“等价交换怎么不合适了?”裴之宴脱口而出。
就算他近年来十指不沾阳春水,不太清楚时下的物价,也知道五个鸡翅不超过二十块钱吧?
随禾露出了迷之微笑,“哦?那之前我用双倍的价格买你的酸奶,你为什么不卖?我看起来很像是以德报怨的人吗?你之前不是要和我约法三章、划清界限吗?”
裴之宴无语凝噎,他磨了磨牙,天人交战了一番,终于恨恨地离开了椅子。
随禾以为成功气到他了,得意地眯了眯眼,美滋滋地咬了一大口三明治。
谁知半分钟后,裴之宴重新回到了餐桌旁,手上还拿着那瓶开了盖的核桃酸奶。
裴之宴在随禾疑惑的眼神中把酸奶推到了她面前,“我还没喝。”
随禾诧异地眨了眨眼,似乎是没想到高冷得让人觉得他性冷淡的裴之宴在美食面前居然可以这么怂,简直有点反差萌。
不过既然裴之宴服了软,随禾也不是不讲道理,很大方地把三明治和鸡翅分了他一半。
裴之宴虽然心心念念着美食,但还是不忘把钱付给随禾,“我微信,你加一下,我把钱转给你。”
还真准备给钱啊?随禾被他的较真折服了。
不过好歹也是个室友,联系方式还是要有的——万一她一不小心把钥匙忘在家里了,也不至于进不了门。
随禾添加了好友,然后惬意地一边吃鸡翅一边喝着她最爱的核桃酸奶,心满意足地笑了。
“我听季北辰说你是程序员?你下午怎么没上班的?”随禾随口问。
因为我是老板呗,裴之宴避而不答,反问道,“你呢?你不也没上班。”
随禾闲闲地掀了掀眼皮,“我也是敲键盘的,不用上班。”
当然了,随禾不靠这个赚钱,除了卖版权,写文的钱还不够她一年买包的。
遇到钱包穷困潦倒的时候,随禾就拾起书画这个传统艺能,一副作品也值好几万。
不过这段时间她的《浅眠》改编的电视剧正在热播,到手的钱大概够她在云城买两套房子了。
不过她并没有动买房子的念头,装修可太麻烦了,随禾想,起码要等《弑杀》写完了。
裴之宴见她回答得模糊也懒得深究,反正各人有各人的隐私,一个普普通通的室友也没必要知道的那么清楚,有这个闲空不如多吃两个鸡翅。
随禾低着头一边喝酸奶,一边刷手机,唇边蹭上了一点酸奶,她却浑然不觉。
裴之晏懒懒地收回目光,看在鸡翅的面子上,他勉强可以把对随禾的印象从一个抢酸奶的女人变成了一个做鸡翅好吃的室友。
再多,就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