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五 对抗(1)
赵氏把持大都督府百余年,靠得是修为实力,在赵北望无望成就王极境中期,赵宁空有奇才之名的情况下,孙蒙认为这是孙氏取而代之的最好机会。
然而一场擂台较武下来,孙蒙才知道,赵氏有意隐瞒了赵宁的真实情况,只看赵宁前日表现出的修为战力,日后必能继承赵玄极衣钵,孙氏机会并不大了。
但若是大都督府改为五军都督府,以孙氏如今的家势,就有极大可能成为五位大都督之一,跟赵氏平起平坐,让孙氏一族获得新的大好发展契机。
孙蒙按下心头燥热,冷静的对徐明朗道:“徐公想要改大都督府为五军都督府,只怕是为了给文官士人,创造进入其中的机会吧?”
这些年来,文官集团不断渗透武将势力范围,成果显著,但大都督府却一直无法染指。
大都督府节制内外诸军事,作为军方最高衙门,文官想要彻底收拢兵权于中枢,实现文官节制武将的目的,最终肯定也必须要插手大都督府。
徐明朗并不隐瞒,笑呵呵的道:“权不专于一司,事不留于壅蔽。既然各军都已经有监军,那么大都督府自然该有文人充任大都督。
“皇朝虽然文武分流,但文武再如何分工,根本还是同共为皇朝效力。”
孙蒙紧追着问:“一个,还是两个?”
徐明朗老神在在道:“一个太少,两个不多。”
五位大都督里面,文人若是只占一个,基本会被排挤孤立,起不到作用。但若是达到了三个,文人就比武将还多,将门绝对不会同意。
孙蒙不置可否:“徐公为皇朝分忧之心,孙某向来知晓,只不过兹事体大,赵氏未必会同意。”
徐明朗面色不改,微笑着道:“赵氏必然不会同意。但这可是其他将门的机会,只要其他将门需要,赵氏难道还能忤逆众意?”
孙蒙沉默下来。
徐明朗等了片刻,不疾不徐的问:“孙公以为如何?”
孙蒙知道,这是徐明朗在问他的态度,看他是否支持这件事。如果他选择支持,那必然还要带着跟孙氏关系密切的将门,一起来站队。
大都督府若是真的改为五军都督府,必然引发将门整体震动,诸多利益必然被重新划分,涉及的人事权力变化,无异于将将门丢进油锅炸一遍。
而一些将门势必因此获利,家势上涨,一些将门则会因此利益受损,地位下降。
如此大事,孙蒙无法现在就表态,机会到了眼前,他也不能轻易放过,遂沉吟着道:“事关将门整体,孙某一时也说不清能不能成。”
徐明朗对孙蒙的反应并不意外,淡淡道:“所以本公给孙公和将门一个缓冲时间,也让将门的态度,能够在接下来尽量展现出来,方便大家互相认识,做出抉择,且还留有余地——这就是门第俊彦参与兵法实战演练。”
孙蒙看徐明朗的眼神,不得不充满忌惮。
这老狐狸的确老谋深算,为了分将门的权,打压军方,的确是无所不用其极。
擂台较武,赵宁刚刚击败徐知远,独占鳌头,让十六岁的门第俊彦抬不起头,徐明朗转头就来了这么一手,兼有高屋建瓴、釜底抽薪之妙。
“徐公今日坦诚相待,孙某也不至于一点表示都没有,门第俊彦参与将门子弟的实战演练,孙某同意。”孙蒙有限的表明了态度。
“好!孙公果然是明白人。”徐明朗很满意。
赵玄极跟魏崇山等人回到赵氏营地,商议半响,提出了很多可能,末了却无法得到让所有人都信服的答案,赵玄极便叫人将赵宁找来,魏崇山也让人去召魏无羡。
赵宁跟魏无羡进了帐,听罢介绍,互相看了看,彼此都发现对方面色不虞。
“门第俊彦参与将门子弟的兵法实战演练,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在孙儿看来,无论他们图谋的是什么,想要得手,就必须在演练中有所表现、斩获。”
魏无羡一张胖脸皱成了包子,思考了半响缓缓道:“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只需要让门第俊彦在演练中早早出局,让陛下看到他们的不堪,应该就能万事大吉。”
说到这,他抓了抓下巴,继续道:“孙儿觉得,最好还是不要让门第俊彦参与进来。”
赵宁基本同意魏无羡的见解,补充道:“如果真有将门,同意了这件事,最终让门第俊彦参与到兵法演练中,那就说明将门内部也出了问题。
“要确保这件事不会成为后面更大的事的突破口,我们自己人必须要在兵法演练中夺魁。这样无论事后有什么情况,夺魁者说话的份量总要大些。”
赵玄极跟魏崇山都是点头,他们之前的讨论,也差不多是这么个结果。能不让门第插手兵法演练,那自然是最好,如果无法阻止,那就尽量夺魁。
赵宁跟魏无羡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后者将前者拖到一边,询问赵宁为何战技武艺那般出众,这些年为何偷偷修炼这些,还要瞒着他跟陈安之。
魏无羡很不忿,赵宁则很无奈。
这样的问题,赵七月跟赵辛等人已经刨根问底过了,他们都是赵氏子弟,很清楚赵宁的情况。
要说《镜水步》这种功法,还能靠机缘顿悟,快速修成,战技就绝对是需要日复一日磨练的。
在赵七月和赵辛面前,赵宁把缘由推到了赵玉洁身上,说他俩这些年朝夕相处,其实并没有多少花前月下,更多时候都在互相帮助修炼。
赵玉洁天赋之高,赵氏族人有目共睹,修行两三年就到了锻体境九层乃至御气境,的确是惊世骇俗,莫说寻常天才难以望其项背,赵七月都远远不及。
而赵宁又是赵氏百年一遇,不,五百年一遇的修炼奇才,他俩一起砥砺修行,产生让旁人嗔目结舌、无法轻易理解的效果,那也不是说不过去。
之前旁人不知道赵宁的战技高低,那也只是赵宁没有好生展现的机会,并不是有意隐瞒。
“在擂台较武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能打。”赵宁还正儿八经的这样对赵七月说。
赵七月的白眼翻到了天上,提起赵玉洁她就火大,见赵宁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也就信了个七七八八,毕竟没有更好的解释和可能了,而事实就在面前。
现在面对魏无羡,赵宁不得不为往日里跟纨绔们打群架,自己有意隐藏实力,让兄弟们没少鼻青脸肿的情况做个解释。
赵宁叹息一声,满面伤感道:“昔日,我跟赵玉洁日夜砥砺战技,自觉每日都有增益,也想过在市井大杀四方,但赵玉洁却让我隐藏实力,以便在十六岁秋猎时,技惊四座,受人膜拜.......”
魏无羡呆了呆:“你真就听了她的话?”
“起初大家都认为我风流不羁,不务正业,很多真正的俊彦都瞧不起我,赵玉洁说,与其有了一点实力就展现出来,不如到了让大家都自叹不如的地步,再骤然爆发出来,这样就能重重打大家的脸,让大家对我刮目相看,甚至顶礼膜拜......”
赵宁抬头望月,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我觉得这样也挺帅气的。而且你知道,这些年我对赵玉洁,那是百依百顺,她说什么自然就......”
“宁哥儿,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了。”魏无羡见赵宁黯然神伤,自以为他又因为赵玉洁的背叛而心痛了,连忙拦住他追忆往事。
赵宁故作“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魏无羡赶紧转移话题,“兵法实战演练的事,你有什么想法?走走走,我们去边喝酒边说!”
“好不容易”让赵宁从前情旧事中出来,魏无羡松了口气。
他心里忍不住想道:“赵玉洁这臭婆娘天赋还真好,竟然在几年时间内,就跟宁哥儿对练出这样的战技......这就是个祸害,要是让我撞见,一定要立马将她弄死!”
几天后,十八勋贵、十三门第的十六岁子弟,集中到营地校场,准备进行兵法实战演练。
每个人都浑身披挂,携弓带刀,背囊里还装满了干粮、清水,俨然军中锐士模样。
最终,门第俊彦还是成功参与到了这场演练中来。
赵宁打量着前方十里之外的山林,目光最终落在中心的一座高大山头上,哪怕是隔得很远,他也能看到山头飘扬的一面巨大黄旗。
稍后,由十六岁的少年郎组成的三十一支队伍,要分散进入山林,进行为期两日夜的对抗,谁能夺得山头那面黄旗,谁就是最后的胜者。
在这场实战对抗中,每支世家队伍都是独立的,进入山林后,其余三十支队伍在原则上都是对手,夺得黄旗的战果,也只会算在一支队伍头上。
在这样的情况下,各个队伍要确保自己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就需要用到很多方法、手段,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各家子弟兵法、征战之道修习的怎么样,将会得到全方位体现。
“你已经站擂成功,表现无人能及,若是这回能成功夺旗,就能稳稳的排名第一,事后出仕,必然会得到正七品的官职。”赵七月为赵宁打气。
魏无羡扫了一眼那些门第俊彦,摸着下巴琢磨:“来者不善啊,也不知这些门第俊彦到了山里,会怎么行事,会不会联合起来?”
众人说话的时候,孙康带着自家子弟队伍从旁走过,他自个儿径直到了赵宁面前,笑嘻嘻的见礼,彬彬有礼道:“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