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道场之上陷入了寂静，数十万人保持了高度默契，没有一点声音发出，连呼吸都屏住，齐齐将目光看向战院四人。
四人脸上平静无比，却让人觉得悲壮无比，曾经诺大、辉煌无比的战院如今却只剩下老弱病残的几个人了。
观礼台上有不少人紧握着拳头，其中相当于一部分人都是从战院走出去的，只不过天赋有限，异能等级不高，只能碌碌无为。
先前他们也如洪义一般愤懑，认为战院哪怕没落，身为道子的叶平凡也不能丧失战斗的勇气。
但此刻，这些人沉默了，甚至希望战院四人就像先前一样，不要出现，别说是道子争夺了，就是道府大比，也根本没有任何希望，看不到一点曙光。
难道要像只狗一样摇尾乞怜，让机械院将其中一个名额施舍出来吗？
“你没让我失望，只是...你登得上战台吗？”甄无敌开口，看着庄稼汉子讥讽道，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声音。
叶平凡现在只是生命力为6的普通人，由十座战神台合并的道子战台自带气息压制，没有血脉境的实力根本走不上去！
“或者...需要我出手吗，将你带上来，再将你驱逐下去？”甄无敌再次开口，变本加厉，言语似刀锋，直刺人心。
“虎落平阳，当年的你敢这样对他说话吗？”千机变大声道，十分瞧不起甄无敌。
虽然同为机械院的学子，但是千机变和甄无敌的关系非常差，只不过千机变不愿意招惹是非，尽量避免和甄无敌发生冲突。
但此刻他再也忍不出了，一改往日沉默风格，毫不客气的对甄无敌喝斥：“不管怎么说，他也曾屹立绝巅，要给予尊重，你这样百般折辱，只会拉低自己的形象！”
“甄无敌，你过了。”自然院命无痕也开口，声音像是从遥远之处传来。
“哈哈哈，为将者，顺应本心，敢作敢为，我无惧任何指责与诘难，自以力破之！”甄无敌大声笑道，根根发丝飘舞，狂霸之气展露无遗，气息澎湃，看得不少学子眼中光芒大放。
无论如何，都必须得承认，甄无敌是一尊人杰，即便是江南道府历史上也鲜有的天才，他有这个实力说出这样的话。
“上来！战！”
他睥睨着叶平凡，冷酷而无情，整个人带着杀气，像是魔神下凡，“总要给自己一个结果！”
战院大师伯身后，叶平凡面容平静无比，看着道子战台上斑驳的痕迹，眼中满是怅然。
曾几何时，他也曾屹立在道子战台之上，意气风发，傲视群雄？
而现在呢？只能仰望...甚至，连踏足的资格都没有？
“平凡，出现就好了，不用上去。”战院大师伯轻轻摇头，他明白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在想什么。
叶平凡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也不像是一个道子，长相普通，丢进茫茫人海中根本就找不出来，即便五年前也是如此，如他名字一般，平凡无比。
但是老人知道，他心有不甘，未曾踏入绝巅便失去全部，他也想战头，即便...会失去生命。
“师伯，没事的，总要面对。”叶平凡轻声道，随后迈步，走向道子战台。
“老大！”叶阿南轻声呼唤，随后一剑劈向道子战台，“我来为你开路！”
一道璀璨白练划过，剑意惊人，势如破竹般将道子战台散发的气息斩开，露出一条通道。
“这是我自己的事。”叶平凡摇摇头，并没有走叶阿南为他开辟出来的道路。
是的，他已经彻底沦为一个普通人了，被无数人嘲笑、奚落，甚至连他自己都做好了渡过普通平凡的一生。
但有些事情是躲不了的，他是大师兄，是战院传承者，是江南道府的道子，而今战院保不住了，道子的头衔他也不在意，可总要有一个结果。
五年前战院流血事件，小师叔背上了叛族的名声，墙倒众人推，战院的教师被驱逐出道院，仅存的秘境被侵占瓜分，甚至连基本的修炼资源配比也没有。
叶平凡觉得这都是应该的，无可厚非，但一切都应该有个结果。
如果战院有罪，那便...都罪在我身吧。
想通这些，叶平凡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看向甄无敌：“如你所愿。”
话音落下，一步迈出，道子战台的气势疯狂朝着叶平凡压去，像是受到了挑衅，不允许一个凡人触碰它们的尊严！
叶平凡如遭重击，嘴角缓缓流出鲜血，然而他脸上带着笑意，看着道子战台，就像是在看待一个活着的生灵般了，轻声道：
“连你也忘记我了吗？”
道子战台嗡鸣，气势更加汹涌澎湃，一波又一波朝着他压迫而去，犹如狂风骤雨。
然而叶平凡纹丝不动，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晦暗：“虽然战力全失，但是...只是站在上面而已，你...也要阻我？”
他再次迈步，对道子战台的气息根本视若无睹，仿佛其根本就不存在，坚定不移！
“天啊，不是说他沦为废人了吗，为什么还能上道子战台？！”
“他在藏拙？故意为之？只为等待今日浴火重生？”
观礼台上窃窃私语，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叶平凡凭什么能够接近战台，而且看他的趋势，是绝对能站在上面的，这和传闻不符，普通人怎么可能踏足道子战台？
“是体魄，虽然他异能力丧失，无法修炼，可自身体魄曾经抵达过战将境界，如果只是气势压迫的话...应该能扛住。”有人出声，解释疑惑，感慨无比。
“他这样做，对身体负担很大，变相来说靠意志力支撑身体，但其实是在透支生命力。”
“可叹，可悲，一代人杰却沦落到这种地步。”
数十万人注视着叶平凡，感慨无比，有不少人都是曾经见证过叶平凡崛起的，他们眼中恍惚还记得当时叶平凡意气风发的样子。
一人无敌于道府，甚至逐鹿道、渔阳道也都有赫赫威名，至今都被其余两道地域的天骄妖孽视为一生大敌！
就连北澜道府也曾经出声，叶平凡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被北澜道子视为证道之敌！
谁曾想，世事无常，往事一切如过往云烟，繁华璀璨，转瞬即逝，一代人杰也落幕了。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
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
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有人低声吟唱不知名歌谣，悲恸情绪蔓延，让不少人沉默。
而此时道子战台之下，叶平凡坚定不移的迈步，面色平静，站在了道子战台的正中央，直面四人。
“我上来了，道子之位就在这里，你们谁先来。”叶平凡沉声道，语气决绝无比。
“你对我有恩，我不会对你动手。”千机变看着战台中央的叶平凡，机械战舰化身为原先的形象，感叹无比，随后千机变冷眼看向其余三人，“但无论谁击败了你，都将是我大道之敌！”
观礼台上一阵喧哗，大道之敌是什么概念，那就是生死之敌，只有一人能活！
千机变这话威胁之意很浓重，但他有这个资格，无论是谁也无法忽视这一尊人杰放出来的狠话！
“无论你落魄成什么样子，都值得尊敬。”就在此时，命无痕的身影再度显化出真实之感，随后轻轻跃下战台，表示不会对叶平凡出手。
“我也一样，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再次登台。”牧星辰眼眸中星辰旋转，对着叶平凡温和笑道。
叶平凡轻轻点头，随后看向甄无敌：“所以是你吗。”
甄无敌银色战甲上金耀纹路璀璨无比，双眼迸发出强烈战意：“你曾经为道子，被无数人尊敬，可你现在不配拥有这个头衔！”
“至于他们几个...”甄无敌冷笑，满脸不屑：“若是因为你曾经的功绩就选择停步不前，还有什么资格带领道府，我不一样，我不仅要击败你，还要超越你！”
“我才是道府该有的道子！”
“你已经成为了过去式，要被淘汰，和你们战院一样，都将成为历史！”
“机械流才是人族的未来，机械院才是道府的未来，我若为道子，人族当屹立绝巅！”
甄无敌朗朗发言，掷地有声，机械院院长令金景不由微微点头，这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甄无敌就应该表现出这种气魄，不拘泥于一院一府，而是方眼整个人族！
“这就是你的理想吗？”叶平凡微微点头，随后看向仍旧屹立在空中的道主苏长安，恰好苏长安也在低头俯视叶平凡。
“其实我曾经也有过理想，只不过现在破碎了。”
“你出手吧，让一切早点结束。”
叶平凡闭上眼睛，静静的站在道子战台中央，心里百般思绪如潮水：“这...大约是我最后一次站在这里了吧，以生命的代价。”
就在他闭眼的一瞬间，甄无敌出手了，银色战甲光芒大放，一拳锤在叶平凡胸口。
犹如被巨锤砸中，叶平凡胸口肉眼可见的塌陷下去，整个人像快破烂布块般飞出...
战台之上，血花斑斓，迸溅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