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火药现王爷重伤

这段时间以来,阎云舟和宁咎可算是聚少离多,就算是同样在军营中,两个人能见面的时间都很少。

这一次难得可以闲下来一些,阎云舟便真的不过多操心军营中的事儿了,能交给李彦的都交给了李彦,而他便几乎是一整天的时间都待在宁咎身边。

宁咎在桌案后面写写画画,阎云舟便靠在靠窗的软榻上闭目养神,窗户开着,五月份微微泛着暖意的风吹进来,格外的舒服,

宁咎抬起头便能看到那人俊朗的轮廓,平日里苍白的面色,映在透过窗户的阳光中,显得脸色都好了不少,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了一片阴影。

只是人的呼吸还是有些重,时不时地咳嗽出声,仔细看那人胸口的起伏也要明显一些,宁咎走了过去。

阎云舟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也没有睁开眼睛,在宁咎站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却忽然伸出手,准确的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宁咎被他的力道一带,整个身子控制不住地往前扑去。

他怕砸着底下的人吓了一跳,下一刻阎云舟的手便扶住了他的肩膀,将人一整个搂在了怀里,宁咎抬头便看到了那人戳着笑意的脸色:

“搞什么突然袭击?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宁咎想要从他身上起来,但是阎云舟却没有放人:

“都坐那一上午了,弄完了吗?”

宁咎索性和他挤在了一个躺椅上:

“差不多吧,对了,我想在河边建造瞭望台,最高能建造多高?”

“瞭望台?”

“嗯,你来看。”

宁咎扶着阎云舟起身,直接拉着他到了桌案后边,将人按坐在了椅子上,将上午他画的图放在了他面前:

“欣赏一下吧。”

阎云舟低头看见图上画的不是什么具体的图形,而是和昨天差不多的线条,就知道这必然是宁咎自己才看得懂的东西,笑了一下:

“快给我解释一下吧,看不懂啊。”

宁咎凑到了他身边坐下,他看着阎云舟那看不懂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他拿了一支笔:

“你看这条弧线,这水平画出来的这条线就是横向位移,竖直方向的这条线就是竖直高度,我想要建造一个瞭望台,然后将炮架设到了瞭望台上。”

阎云舟低头边看图边听他说,看着图中的弧线,他也拿起笔直接在图上画出了漳州城外连同汾河的地形图,这些地方的地图早就已经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你在图上可以算出来被瞭望台架起来的炮最远可以打到什么地方吗?”

宁咎笑了:

“还真是行家啊,一问就问最重要的问题,你看这条弧线其实就是炮火射出去的路径。

我们现在需要得出的就是这个横向位移最大能达到多少,不过不管是怎么算肯定是不可能打到对岸的,但是打到江中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宁咎学医出身,对化学的熟悉程度自然是比对高中物理的熟悉程度强多了,他想了一晚上才算是推算出了上学时候学的平抛运动的计算方式。

平抛运动其实就是匀变速曲线运动,其可以分解成两种运动,就是水平方向的匀速直线运动和竖直方向的自由落体运动。

而他现在需要得到的就是如何尽可能大地拉长横轴的横向位移。

而水平的初速度是由炮火出膛那一瞬间决定的,他几乎改变不了,而他唯一可以改变的就是落地时间。

其实炮火在射出去的时候主要受到的就是重力作用,而竖直方向的自由落运动,高度和落地时间呈正相关,高度越高落地时间越长,宁咎给阎云舟讲着:

“现在我需要测试一下,炮火射出去时候的初速度,根据这个再定瞭望塔的高度和距离江边的位置。”

阎云舟听着他讲的云里雾里,但是有一件事儿是听明白了,那就是瞭望塔越高,炮火射出去的就越远,这个倒是也符合他们认知的常理。

他从宁咎的手中拿过了笔,宁咎看着他在纸上画着,线条清晰,结构明了,这是在画瞭望台?

“这种瞭望台是军中常用的,建造起来虽然有些麻烦,但是高度是现在可以达到的最高高度,应该在十五米左右。”

宁咎立刻算了一下,高度是十五米,按着自由落体的公式计算,炮火落地需要1.73s。

这个时间实在是算不上长,现在需要知道的就是他们粗制的那种炮,在炮火出膛的那一刻速度能达到多少了。

下午,宁咎便让人将一门炮拉到了城外,阎云舟不放心:

“我陪你去。”

宁咎听着他咳嗽都还没好:

“我很快的,你在家等我吧,今天外面有风,前几日刚刚发烧。”

阎云舟拉了一下他的手,只低头开口:

“上一次试验TNT的时候你带着邹小虎,现在是嫌我身子不中用吗?”

宁咎看着眼前和他翻旧账的人第一次觉得老狐狸就是心眼多,他若是不答应没准一会儿都要上升成嫌弃不嫌弃他这种深刻问题上了:

“你可真是会说话,那不骑马,坐车架过去。”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阎云舟靠在了车架中,本就是午饭后,他有些精神不济,车架行的并不快,他靠在车厢壁上便有些昏昏欲睡。

宁咎看着他的样子心中还是难掩心疼和无奈,这个时代的医疗还是太落后了,他明明知道这人身上的病痛,却依旧束手无策。

他抬手换下了那人腿上已经有些凉了的手炉,本就睡的不实的人骤然醒了过来,宁咎帮他往上拉了拉毯子:

“困了就睡一会儿吧,还要一会儿到呢。”

阎云舟拉住了他的手,将人往自己身边带,宁咎便也顺着他的力道坐到了他身边:

“怎么了?”

阎云舟却少数有些脆弱地将头靠在了宁咎的肩膀上:

“这一场仗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煜安,若是以后我身体比现在还不如,你会不会嫌弃?”

宁咎少有见到这个样子的阎云舟,刚要心疼地出声,就听这人又来了一句:

“毕竟久病床前无孝子。”

一句话将宁咎方才所有的柔软心肠都给打没了:

“我把你当伴侣,你却想做我爹?干嘛?你死了以后还要让我给你披麻戴孝啊?

别操没有用的心,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你什么样的身体我还能心中没数,要嫌弃早嫌弃了。”

阎云舟没有起身,手搂着宁咎的腰,力道不小,宁咎笑了,任由他搂着,他其实能感受到阎云舟心中的不安,换位思考,若是他是这么一个身子,他也未必没有这样的担忧:

“好了,我的王爷大人啊,我不嫌弃啊,现在不嫌弃,以后也不嫌弃,能走我们就走,不能走了,我给你造一辆轮椅,有什么的?”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宁咎就带着一队人马在试验炮火能够射出的距离,他在心中默默数着秒数,这样便能够大概计算出火药出膛的初速度。

最后得出的大概速度是150m/s左右,比弓箭的速度要快上两倍多一些,但是却没办法和现代的炮火相比。

宁咎毕竟是学医的,这让他对速度本身和河道的宽度在心中并没有一个很准确的认知。

按着初速度150m/s来算,1.73秒,横向位移能够达到259.5米,他对这个距离本身没有太大的概念,但是当这个结果被拿到阎云舟的面前的时候,那人的脸色都变了一下:

“煜安,你确定这个没有算错吗?”

“没有,结果就算是有误差也不会差上几米的,怎么了?这个结果还算是理想吗?”

阎云舟看了看他笑了一下:

“这一段汾河算是宽的,但是宽度应该也没有300米,你这若是算的没有问题,这炮火架在十五米的瞭望台上,已经快能打到对面了。”

这个答案让宁咎都愣了一下:

“真的?那,我们岂不是不用撑到冬天了吗?”

当天下午回去,阎云舟便直接带着宁咎到了大帐,将所有的图纸,和今天下午试验的数据都拿了出来,前几天阎云舟病了,李彦可算是忙的脚打后脑勺,整个人连落脚的时候都少。

阎云舟看了看宁咎:

“你来说吧。”

宁咎点头,将图纸挂上去,这图上除了有他画的还有阎云舟补充的河道地形图,看起来会更加直观,他将想法说了一遍之后,李彦的眼睛都睁大了:

“架设十五米的高台,炮火真的能打这么远?”

“理论上是这样的。”

“阎哥,高台是可以架设到十五米吗?”

阎云舟点了点头:

“随州随我过来的师傅可以,今晚我便会将图纸画出来。”

晚上回去之后阎云舟便开始画图,这晚上的屋子还是有些凉的,宁咎给他披了一件衣服,端着一杯茶站在他的身边,一边看那人娴熟地画图一边惊叹:

“这图纸竟然是你画的?”

阎云舟笑了:

“嗯,你以为我从前在宫中跟着先帝都学棒槌了不成?”

“这瞭望台架设起来需要多久?”

“最少也要大半月的时间吧。”

相比于此刻漳州的按兵不动,对方的阵营中却已经开始出现了分歧,吕良兵败之后带着残存的兵将到了汾河南岸。

但是此刻朝廷已经着吴寒作为征北军的统帅了,而吕良作为了副手,戴罪留任,除了这两位之外,还有此刻唯一在这场战役中占到便宜的庆阳湖水军统领肖淮。

肖淮善于水战,手中握着大梁唯一的一队水军,他知道阎云舟的手中根本没有船,所以想要利用水战的优势将阎云舟拖下水。

他几次三番请战,而吕良此刻刚刚从上一场战役中醒过来,此刻满心满眼想得都是要手刃阎云舟,想要立刻趁着优势反击。

但是这二人的请战却都被吴寒给压了下来:

“二位将军稍安勿躁,本将昨日接到了陛下密旨,不日将有至胜的法宝送到前线,两位还是再等等吧。”

吕良拧眉:

“法宝?朝廷有什么至胜的法宝?”

若是有怎么之前不给他送来,等到吴寒上任的时候便有法宝了?吴寒半眯着眼睛看了看他,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却也笑眯眯地不反驳:

“陛下有旨,我等臣子自当遵从,吕将军雪耻也不差这一两日了。”

而此刻宫中,李启没有在养心殿中而是在宫中非常偏僻的一个院子里,那院子住的不是别人,正是玉清观众人。

玄威道人此刻一身得体的黑白道袍,站在院子里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风范。

他躬身向李启行礼:

“陛下,火药的方子贫道已经得出来了,这边便是贫道做的火药,还请陛下移步到宽敞的地方校验。”

李启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那几个和从前被送到京中的那两枚火药一般无二的外表,捏紧了手指,就是这个东西,就是因为有它在手上,阎云舟这么多年才会有恃无恐,丝毫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若是他的手中能够同样拥有火药,那么战场上的形势势必倒转,火药第一次炸响在了宫外的空地上,李启见到那滚滚烟尘和地上那个大坑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

“赏,大赏,给朕将玄威叫过来。”

“陛下。”

“从今天起朕拨给你五百人,全部由你指挥,所有人都用来制作火药,越多越好,三日之后,你先带着现有的火药去支援吴寒大军,待到大捷那日,朕许你国师之位。”

“谢陛下恩典,草民必不负陛下所望。”

李启的目光满意极了:

“即刻圣旨便会降下,朕命你为督军,不必再称草民了。”

玄威第一次昂首从御书房中出来,他看了看那汉白玉的台阶,看着那一座一座巍峨的宫殿,他终于可以如此立在朝堂上了。

回去他看着桌子上那些的火药配方,甚至有些嗤之以鼻,他原以为是多难的东西,却不想,这火药中竟然只有这简单的三种原料。

平静的时光终究是没有多久,战争再一次爆发,吴寒命肖淮率领船队绕过对岸重兵把守的地方。

从下游登陆,和上一次一样,一样是趁着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哨兵这一次的警觉性却大了不少。

几乎是立刻便吹响了号角,那号角响起的声音惊醒了刚刚躺下的宁咎,阎云舟也瞬间坐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起身穿衣服:

“是江边。”

宁咎也要和他一块儿出去,却被阎云舟按住了:

“你留下,没事儿,这个时候江边就算有敌袭规模也不会很大的,我去看看,听话,在家等我。”

宁咎这些日子刚刚好一些,不怎么做噩梦了,阎云舟不想他再近距离接触战场的血腥。

宁咎听着外面的号角,好像又回到了幽州一样,眼前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应激反应有所缓解,最正确的方式就是这段时间不要再接触相似的刺激,他定了定神看着眼前的人,下床帮他拿过了护膝,没有再坚持:

“好,那我在这里等你,你千万小心。”

对方这个时候应该也不可能敢大规模地渡江,应该是比不上之前的那几场硬仗的,想到这里他自己给自己定了定神。

他亲自蹲在了床边给阎云舟的两个膝盖都系好了护膝,又帮他拿了披风,阎云舟临走握了一下他的手,笑了一下:

“放心,睡吧,睡醒我应该就回来了。”

说完他便转身出了屋子,宁咎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次连他都没有看在眼中的一场战役,会险些让阎云舟丧命。

没有一丝月光的夜晚格外的漆黑,河面上的水幽深沉静,像是能将人吞进去的巨兽一般,船只若不是离得近了,就算是在城楼上都不会发现。

“外面什么情况?”

“王爷,是下游,一队船避过了最近沿江的炮火从下游上来了。”

阎云舟抬眼看了看天色便明白了一切,他骑上马便带人直奔汾河下游,肖淮的水军不愧是号称天下第一的水军。

看准了这半个时辰的风向,顺风而至,迅速非常,每一个船的船头都有一个类似投石机的东西。

肖淮的目光如狼一样森寒,想到了今日那个道士给他的东西,这一次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阎云舟。

宁咎躺在**根本睡不着,他披上了衣服站在了院子里,这里离汾河岸边并不远,甚至能清晰地听到河岸边传过来的炮火声。

炮火声越发密集,宁咎以为是他们这边发动了总攻,直到天际边已经泛起了乳白,他的心忽然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心慌感,这种感觉是他第一次出现。

他有些坐不住了,穿好了衣服便想出去看看,却没有想到一队带着甲胄摩擦的脚步声凌乱地传来,院子的大门骤然被推开:

“宁公子,你救救王爷,快,救救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