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是她是我有何区别
京都皇城之内,紫柱金梁宫中,新帝正端坐于金案之后,敛眉批阅奏折。
明烛摇曳,把这一方金案照的宛若白昼,宫门被推开,发出沉闷声响,接着一匆忙脚步之声快快行至金案跟前。
“陛下,扬州那边有信了。”
“呈上来。”元安帝搁了笔,抬起头来。
明媚烛光之下,男子明黄色龙袍之上,龙头怒然栩栩如生尽显威严,腰间围着白玉宝石缎带,漆黑长发束在红冠之中,斜飞的剑眉英挺,眉眼冷峻,看着来人时散发着淡淡压迫之感。
他眼角虽已浮现淡淡细纹却遮挡不住他仙姿玉貌,仪表堂堂,大眼瞧去,此人眉眼与顾卿辰竟有五分相似,只是顾卿辰眉眼比此人更为妖孽勾人一些。
李风成垂首上前,低眉顺目递上密信,元安帝拆开瞧来然后开怀大笑出声。
“哈哈哈,辰儿这孩子,真叫我惊喜。”
他把那信随手扔到金案之上,李风成大眼扫过恭维笑道:“殿下随了陛下,聪颖着呢。”
“那是自然,我与雨儿的孩子,怎么可能是......”
男人声音戛然而止,元安帝本还笑着的眼在提及“雨儿”二字时,笑意尽褪,散发出凄凉来。
李风成见势不对立马接茬:“王妃娘娘在天之灵瞧到陛下这般忧愁该流泪了。”
元安帝只觉心口绞痛,痛的他无法直腰,李风成搀扶他坐下,为其添了热茶。
元安帝似想到了什么,眼中噙了笑意:“她总是那般爱哭。”
李风成没有应声。
元安帝自顾自拿出一副画轴来,那画轴放在金案之上,触手可及之处,用沉香木盒仔细保存着,与四散的奏折相比,这木盒却端端正正不曾歪斜半分,显然是被人用心护着的。
画轴打开,画中女子窈窕身影飘然越入眼帘。
区区一寸薄纸,绘不出女子三分风韵,仿若兮若青云之蔽月,飘摇兮若之回雪,绝代佳人,幽居空谷,笑颜如花绽,皓腕凝霜雪,她只在画中回眸,却胜人间无数。
元安帝失神的望着画上女子,目光柔情似水,眼底浓重情意呼之欲出,如翻涌的海水无法止歇。
他手渐渐抚摸上画卷,想摸她的眼,却颤着手不敢落下,元安帝挣扎着握紧拳头,半晌才苦笑出声,慢慢收起那画卷,再次把她藏入盒中。
“陪朕去御花园走走吧。”
李风成哎了一声,拿起披风缓步跟上。
今夜月色皎洁,御花园的花灼灼开放,御湖之上波光粼粼,月影倒在水中,泛起涟漪一片。
元安帝听着虫鸟鸣叫之声心绪稍有舒缓,不知不觉间竟走到御湖边上。
悠扬琴声阵阵传来,元安帝抬眼看向湖中央的四角亭,那亭中赫然坐着一位女子,白纱飘飘,如梦似幻。
琴声渐缓然后归于虚无,女子侧眸回首,元安帝瞳孔顿时瑟缩,眸中惊现狂热:“雨儿。”
他慌不择路脚步踉跄,几乎是跑着奔向那亭中之人,若有人在场,瞧到天下之主这般模样定要惊掉下巴,顺带要好好瞧瞧到底是何种颜色女子能叫皇上这般急迫。
“雨儿。”元安帝奔至近前,温柔又急切的唤道。
“臣妾见过皇上。”女子声音魅惑,如歌如泣,起身行礼时香肩半露,在月光下泛出浅白色荧光。
她尾睫如扇,红唇如血,一肤一容,尽态极妍。
可元安帝在看清她的面容后却骤然黑了脸,眸光冰冷似要把面前之人霜冻,一瞬间两副面孔,先前的柔情早已去的无影无踪。
他二话没说转身就走,腰却突然被人箍住,女子柔软紧紧贴上他的后背,啜泣之声传来:“陛下,你别走,你看看我,求你。”
“松手!”元安帝咬牙怒声呵斥,接着便直接伸手去拿腰间的手。
“不!我不松,陛下到底要到何时才能看我一眼,臣妾明明就在陛下身后,陛下为何不愿意转头看看我。”
女子的手箍的更紧了,语气之中满是哀求,她哭的泣不成声,身子都因抽泣在耸动。
“够了!”元安帝怒吼一声,疯了一般去拉扯她箍住自己腰间的手。
他力气极大,纵使女子使出浑身力气都无法阻止他要走的决心。
“陛下!不要,陛下!求你别这般对我,求求你。”女子泪如雨下,哭的梨花带雨般娇弱可怜,声音凄凄,求怀中人回首。
可下一瞬她的手臂被大力拉扯开来,她大惊失色想去拉对方衣裳,可对方已毫无留恋的抬脚大步离开,她的手堪堪摸住对方一片衣角,她慌了神,要去追赶却被衣裙绊倒在地。
“陛下!”她悲痛大吼:“我与姐姐分明长的一模一样,是她是我有何区别!”
“啪嗒!”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滴水之声在这天地间响起,让那道明黄色身影突然间顿住,
“啪嗒!”又是水珠滚落湖中的声音,分明声音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可在元安帝耳中却是声如洪钟。
女子啜泣之声在身后不远处隐隐约约响起,元安帝头疼欲裂,眼中猩红之色嗜血骇人,他猛地转身,眨眼间便已死死扣住了地上女子的脖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宛若一头嗜血野兽,要把手中之人撕裂成碎片。
女子被他的模样吓住了,呆愣的盯着他,做不出一点反应,脖间的大掌越收越紧,窒息之感终是叫女子恢复了清明,看着元安帝那通红血眸,女子知道,他是下了杀心。
她开始奋力挣扎起来,桃红脸颊已因缺氧露出青白之色:“皇.....是我啊.....姜....我是姜月。”
她声音嘶哑语不成词,肺部的空气已消失殆尽,女子白眼外翻,眼看就要魂归西天,忽地脖间大掌松开,姜月如一根浮毛气若游丝掉落在地。
“娘娘!”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宫女奔上前来,跪倒在地搂住姜月为她顺气。
元安帝冷眼旁观俯视着眼前场景,看着那女子惨白脸色眼中猩红缓缓消散,可他周身散发出的煞气却久久未消,首当其中的小宫女被如此煞气所笼罩,浑身抖如筛糠不敢抬眸。
李风成上前为其披上披风,极为不屑瞧了眼地上之人轻声提醒:“变天了陛下。”
元安帝抬眸,就见本高挂于九天的玄月不知何时已被阴云遮蔽,乌云涌动,是雷雨将来之兆。
他转身,声音冰冷又无情:“既然这个贵妃之位你坐的不舒坦,便降为贵嫔,迁出长春宫,移居长乐门。”
卧在小宫女怀中的姜月眼角滚落一滴清泪。
所以,她费尽心思得来的东西,到头来......
都是一场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