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梁州刺史,暗夜来客
第183章梁州刺史,暗夜来客
戌时至半。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坐落于庆城中心位置的梁州刺史府,各处悬挂起灯笼。
在火红灯笼的照耀下,府内一片明亮辉煌,只是烛火的气息,也使得整个府邸在盛夏的夜晚显得更为燥热了。
刺史府后院,正中的一处书房。
灯火摇曳间,人影闪动。
梁州刺史沈佐一身便服,坐在最里面的书桌之后。
他左手拿着几页纸张,右手不停地敲击桌面,眼睛定在纸张上,看一会,又发呆一会。
好半晌,他缓缓放下纸张,双手揉了揉眉头,而后抬起头来,苦笑着向坐在对面的人说道:“小雅,你倒是给二叔带来了一个大麻烦啊,让我好生为难!”
“二叔,你可是梁州刺史,庆城最大的官,对你来说,能有什么事是棘手的?”沈雅笑嘻嘻地拍了一个马屁。
其实她也知道此行确实有麻烦自家二叔的意思。
刚刚沈佐所看的材料,正是楚棠委托沈雅带给刺史府的书信。
为了将书信亲自交到自家二叔手中,沈雅在刺史府等了大半天,现在才等到沈佐公干回来。
沈雅虽然没有看过里面写的是什么,但只是想一下,都能猜得八九不离十——肯定与今日楚棠杀了落神谷弟子一事有关。
沈佐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白面短须,气质儒雅,活脱脱一个中年大帅哥。
不过此时他眉头紧皱,脸色看上去有些沉重,对于沈雅的恭维,也没了以往的趣意,而是想了一会儿后问道:“小雅,我今日到外公干,现在才回到府中。但在回来的路上,我就听说了梧桐书院今日所发生的事。其中具体事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与我说说。”
沈雅并不敢怠慢,收拢了玩笑的意思,神情严肃地缓缓交代了今日她在书院的所见所闻。
听完,沈佐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低头沉思了一阵,再抬起头时,双眼精光蹦现,再问:“小雅,你说这书信是你们院长陶英交代你帮忙的?”
沈雅说道:“她没有直说,但说楚棠有事需要我帮忙,让我去见他。想来她应该是知道怎么一回事的。”
沈佐呵的一笑,叹道:“看来陶英对这年轻人很是维护啊,不惜让对方把官司打到刺史府来。这下好了,这麻烦我就算不想沾,也无法脱身了。”
沈雅听到沈佐连续说了两次麻烦,不由惊道:“二叔,真的很棘手?”
“对方可是落神谷,大名鼎鼎的武林圣地,你说麻不麻烦?”沈佐反问。
沈雅小心翼翼地问:“二叔,我给我们家惹麻烦了?”
“那倒不至于!”沈佐笑了一下,“人家已经打定主意要把事情闹到刺史府来,没有你,他们就不会找别人了?他们就是自己来也可以的嘛!”
沈雅仔细一想,微微点头,松了一口气,又问:“那二叔,你打算怎么做?”
沈佐笑道:“天掉下来有高个顶着。你二叔我只是梁州刺史而已,上面还有个总督管着呢!”
沈雅讶然:“二叔要把这事转给总督?”
沈佐点头说道:“他才能调动兵将,由他出面与落神谷打交代,最好不过了。不过,以我对我们总督大人的了解,肯定又会把事情推回到庆城这边。理由嘛,也很简单,只说这事发生在庆城,由坐镇庆城的刺史便宜行事即可。”
沈雅无语了,都想不出词来吐糟这些官场老油条!
踢皮球的功夫,真溜!
不过沈雅见沈佐不以为意,相反脸上还有一丝期待的神色,她想了一会儿后,有些明悟了,道:“二叔虽然说此事棘手,但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吧?”
“哦?什么机会?”沈佐来了兴趣。
沈雅说道:“这事涉及到武林圣地,仅仅是以文官的地位和角度,肯定底气不足的。总督让你便宜行事,说不得会给你一次执掌兵权的机会。比如说,城防军?”
庆城这么一个大城,肯定需要士兵守卫。
城防军就是拱卫庆城的编制,既在庆城主城驻扎,在周边的卫星城更是有好几万人。
几万城防军,由各大将军领着,平时只听总督调令,非紧急情况,刺史都无法沾手。
这一次,只要总督那边踢皮球,沈佐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插手城防军事务了。
这对于已经是庆城第一世家的沈家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机会。
“哈哈!”沈佐大笑,满意看着沈雅,“小雅,你在梧桐书院的书没白读,这么快就看破其中的关键了。可惜你是女儿身,不然也走仕途,说不定会成为我们沈家的又一支柱。”
沈雅撇撇嘴,道:“可惜我练武也不成,资质太差,只到二境而已。”
沈佐脸色收敛了一下。
沈雅更是语出惊人:“二叔,你说我们沈家的《寒玉功》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沈佐脸色一沉,道:“你别胡说八道!我们家寒玉功好着呢!这可是上三境功法,世间罕有。”
沈雅直言不讳:“你们总说当年我们家的老祖,凭借寒玉功练到了八境境界,威震天下。可是,二三代之后,后人至多就只能练到七境了。现在更加差了,二叔你们这一代武功最高的也就是我父亲吧?他只有六境!一代不如一代啊,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寒玉功传承出了什么差错。”
沈佐没有气急败坏,而是深吸一口气,道:“我们沈家寒玉功,顾名思义,是阴性功法。当年老祖是在北方机缘巧合得到奇遇,突破到八境的。而这上百年我们沈家一直处于南方的梁州,失去了那机缘,自然要差一些了。”
“那七境总能保住吧?可现在还是没有出现上三境的人啊,二叔,再这样下去,我们庆城第一世家的名头可就保不住了。”
沈佐冷哼一声:“上三境需要的是领悟,既需要天赋,也要境界,迟迟不出现又有什么办法?”
“那就是说我们现在这几代人的资质不行?越来越没有武学天赋了?”
“你……”沈佐生气了,却无法反驳。
他心里也清楚,他们沈家确实处于没落的过程之中。
比如他沈佐,虽然贵为一州刺史,从二品的官衔,但说到武学天赋就比较感人了——有天赋的话,早特马学武做高手去了,还用去官场厮混与人打嘴皮子官司?
就是因为武学资质不高,他沈佐才进入官场,走了文官仕途。
在这方面他有点天赋,加上些许运气和资源,这才做到刺史的份上。
至于武功,嗯,勉强成就罡气四境而已。
说到这个,沈佐是羞愧的,毕竟从一出生就手拿上三境功法,练了几十年,只刚刚进入中三境而已。
好在他大哥天赋还不错,现在练到六境快圆满了。
沈家严格来说是武林世家,因此沈佐虽然官大,但武功不行,家主一直由他大哥当着。
他大哥也就是沈雅的亲生父亲。
到了沈雅这一代,武学资质好像又不行了。
沈雅就不说了,二境的渣渣,天赋还不如一些小门派的弟子。
至于她的兄弟姐妹,最高的也就五境修为,而且年纪已经是三十好几了,上限有限,前途无亮啊。
想到这里,沈佐又忧虑了。
他如今是一州刺史,还有上升的空间,只要有他在,沈家保持住现在的地位不难。
可是,哪天他不在了,或者从官场退下来了,家族迟迟不出七境高手,偌大个庆城,众多世家虎视眈眈之下,谁还会服他们庆城第一世家的名头?
用屁股都能想到,再不出个武学天才一举突破到七境,二十年之后,他们沈家,吃枣药丸啊!
这么一想,沈佐目光在沈雅身上不停打量。
“二叔,我脸花了吗?”沈雅不解。
沈佐放下官威,脸上挂起了和蔼的笑容,道:“小雅啊,你今天竟然主动帮这个叫楚棠的捕快送书信,你俩有过接触?他人怎么样?”
沈雅闪着无辜的眼神,问道:“什么叫人怎么样?”
“比如说武功?”
一提到楚棠的武功,沈雅双眼一亮,激动地说:“能杀武林圣地五境圆满的弟子,他的武功还用说吗?当然很好啦!二叔你是不知道啊,他那斩天拔刀术,嗖的一下,刀出来了!再嗖的一下,刀归鞘了!对面的人也就死了!他的刀,快到……难以形容!”
武功这玩意,沈佐早就放弃治疗了,兴趣不大,继续追着问:“那其他的呢?”
“什么其他的?”
“比如说……人品怎么样?人又长得怎么样?”
沈雅脸色狐疑,大感不解:“二叔,你到底要表达什么?”
沈佐轻咳了一声,道:“二十岁的五境武者,你没联想到什么吗?”
“不是说他是四境而已吗?”
“这你也信?”沈佐几乎要发飙了。
其实无论是五境还是四境,二十岁的年纪,都让沈佐感到无地自容!
“他肯定在扮猪吃老虎!”沈佐嗓门大了起来,“确实有天才能够越境杀人,但被越境的人,只怕都是普通货色。落长英的亲传弟子,九天落河剑的传人,被人越境一刀枭首,你信吗?”
沈雅委屈了,道:“不信就不信嘛,二叔你激动做什么!”
沈佐深吸一口气,道:“我不激动,不激动。小雅,我的意思是,像楚棠这样的天才,值得我们拉拢啊!二十岁的五境,搞不好三十岁就能晋升到上三境了。”
“二叔的意思是……”
“他缺功法吗?”
“应该不缺,他武功可厉害了。”
“那他缺金银财宝吗?”
沈雅想了想,摇头说道:“以他的本事,只要开口,大把人给他送上大笔财富。”
“所以啊!他缺个女人!”沈佐笃定地说。
“啊?”沈雅惊呼出声,慌得不行,“二叔你的意思是……是联姻?不行不行!他是清月看上的人,清月是我好友,我怎么能跟她抢男人呢?不行的!二叔,这事我做不来!”
“我有说让你去联姻吗?”沈佐奇怪地问。
“啊?”沈雅顿时满脸通红了,羞得不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沈佐毫不客气地说:“人家是少年天才,未来的上三境强者,要找伴侣,修为肯定不能差他太多,否则怎么携手共进?小雅你虽然是沈家嫡女,但武功低下,人家哪里会看得上你?”
“二叔,你……”搞了个大乌龙,沈雅臊得浑身燥热,恨恨跺脚。
沈佐瞥她一眼,道:“有空你把他请到我们家来,让我好生观察观察,也让他们了解一下我们家的实力。”
沈雅一个劲摇头:“我不能让我们家撬清月的墙角啊!”
“清月?苏弘的那个丫头?”沈佐皱眉不已,“她不是不会武功吗?身体还弱,早夭之象啊!那我们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连武功都不会的丫头片子,楚棠怎么会看得上?行了,就这样说定了,你给留点心!”
沈雅脑瓜子嗡嗡的,心乱如麻,都不知道是如何走出沈佐书房的。
唯一只记得沈佐说他会好生与落神谷周旋,为楚棠撑腰做主!
理由就是要好生展现沈家的能量,让姓楚好好见识一番。
站在门外,吹了一阵风,沈雅才回过神来。
抬头看天,夜色更浓了。
…………
亥时末,梧桐书院。
厢房内,楚棠紧紧关闭房门,一整天不能到外面溜达的他,更是被房内闷热的空气搅得心神不宁,无法入睡。
“没想到装重伤比生病还辛苦。”楚棠一直吐槽个不停,“早知道如此,就应该让陶大院长给我安排一个小院来住了。空间大,才能让人活动手脚啊。”
陶英:书院是你家?你可做个人吧!
为什么要诈伤?
无非是想让人把他看得更低一点罢了。
一刀杀了落神谷五境圆满弟子,如果还大摇大摆在外面走动,屁事没有的样子,如此高调,只怕日后再想扮猪吃老虎就难了。
诈伤,就是告诉世人,杀石子谦的那一刀,是他透支身体,爆发潜力,才有的结果。
一刀之后,他就难以为继了。
这样一想,就算许多人依然看重他,但肯定也有许多人小看他。
而小看他的,往往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楚棠打算在屋内窝个几天再出去活动,把这戏演到底。
夜更深了。
午夜来临,天地清凉了许多。
楚棠也跟着平静下来,盘坐在床榻上的他,再一次运功调息。
经过一天的休养,神照经和九阴真经真气运转之下,身体好得七七八八了。
他也有了更多时间琢磨体悟今日拔刀术的风采。
一刀之下,全神贯注,舍刀之外,别无他物。
那是超越了境界和功力的一击!
现在想来,楚棠都觉得难以置信,还有一种上瘾的痛快感。
“那一刀……让我感觉无论对面是谁,都可以斩于刀下!”楚棠缓缓闭上眼睛,心神沉浸在拔刀术的境界之中。
再一次,他的灵识无比灵敏,虽然闭着眼,但依然能“看清”周遭的一切——
床榻,被子,桌子,凳子,门和窗,以及屋外的夜色……
感应的范围越来越大,却也有极限,大概出了屋子三四丈远,就难以为继了。
一切都渐渐清晰起来:
月色之下,夜风吹拂,花草摇动,树影婆娑,风卷落叶,沙沙声响……
他的精神力,越来越壮大,虚空之中,像是有一双情人的手在轻抚他的脸颊。
这一刻,楚棠几乎要感动得流下泪了。
嗖嗖!啪嗒!
忽然,一阵异响闯入楚棠的精神世界!
声响很快也传入了他的耳中。
“有人?!”楚棠猛地睁开双眼,心里却有一股莫名的兴奋在涌起。
悄无声息的,他轻轻地拿起了神兵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