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祸水东引
第180章祸水东引
砰!
楚棠房内中间刚换来不久的方桌,被怒气冲冲的陶英陶大院长重重拍了一把,震得桌上的茶壶杯子弹了起来,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唐越,你能不能有点男子气概,能不能别这么怂?”陶英恨铁不成钢地指责坐在桌子对面的唐越唐副指挥使。
两人分别坐在桌子的对面。
不远处的**,则是一脸苍白看上去奄奄一息的楚棠。
房内就他们三人。
面对陶英差点戳到脸上的手指,还有那比较侮辱人的指责,唐越有点唾面自干的意思,微笑着说道:“小英,我这不是你一召唤,我就赶过来了吗?还给你们献上了一计,这还不算上心吗?”
“你这是上心?我看你是别有用心!”陶英更怒了。
她果然没有猜错,楚棠做缁衣卫特聘人员的事真要黄了。
正是担心这个,陶英才把唐越请来,想要督促他赶紧把这事办实了。
有缁衣卫这块令牌在,在面对落神谷未来的责难,楚棠还能有几分保障。
而唐越告诉她,这事搁浅了,在这特殊时期,他们缁衣卫不能明目张胆与落神谷对着干。
他也很老实,直说在今天之前如果把事办瓷实了,那万事皆休,也不怕落人口实。
可偏偏楚棠今天杀了落神谷大长老的亲传弟子,随后缁衣卫把令牌给楚棠,说后者是他们的人,那落神谷会怎么想?
肯定会认为梁州缁衣卫与他们对着干呀!
什么,假装今日之前就把缁衣卫令牌制好,交到了楚棠手上?
别搞笑了!
落神谷又不是那种隐居几十年都不出世的门派,相反,落神谷弟子只要拥有六境修为,他们就能随时出谷,在梁州各地经常走动。
因此,他们耳目也很灵通的,加上在梁州各地的布置,肯定能从各方打听到楚棠和缁衣卫的关系。
时间顺序,因果次序,都能了如指掌。
如果唐越这时候还极力把令牌交到楚棠手中,那缁衣卫估计就要承受落神谷的怒火了。
缁衣卫是皇室用来钳制江湖势力的不假,但那也得看对象是谁!
一般的江湖门派,他们别说担心什么得罪,往死里打都没问题!
然而这次要面对落神谷这等庞然大物,唐越自觉扛不住这种压力,只能暂且搁置这些事宜了。
至于陶英说他怂……嗯,怂就怂吧,形势比人强啊!
缁衣卫在梁州的最高战力也就七境境界,而落神谷里头,落长英就是八境圆满境界,仅他一人,就足以碾压梁州缁衣卫了!
向京都缁衣卫请求派遣境界更高的高手来支援?
呵呵,不是不行,关键是值不值得,应不应该!
自己处理不了,劳烦上级出动,这不是显得梁州缁衣卫无能么!
而陶英自然是生气唐越这种毫无担当的姿态。
此外,她说对方别有用心,是唐越给他们出一个馊主意——
让楚棠到刺史府汇报此事,把前前后后的经过上报,请求刺史府处置。
处置什么?
当然是让刺史府出面与落神谷打交道,看看如何把这事给扯过去。
至于怎么扯,那就是人家梁州刺史的事了。
陶英看得明白,唐越不仅不想出力,还想把人家刺史府拖下水。
想来,如果能把梁州总督府也牵扯进来,那就更合他的心意了吧?
为何要祸水东引?
只为缁衣卫在地方上,经常因为管辖权属问题与地方长官产生矛盾!
特别是与总督府的关系,双方既有合作,也有斗争。
确切地说,是竞争;又或者说,是争权夺利。
总督才是一州最大的军政长官,虽是二品的官职,但手中的权利可比很多一品的虚职要大得多。
说白了,他们才是封疆大吏,掌管着数千万人的死生和前途,既辖制文官,也管军务,说是土皇帝为不为过。
总督拥有这么大的权力,皇帝能睡得着觉?
这时候,缁衣卫又可以发挥作用了——除了牵制地方武林势力,还监视着总督府的一举一动。
总督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对缁衣卫当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了,双方往往能因为某些事把官司打到皇帝面前。
有官司,就有权力的争夺,说双方势同水火肯定不恰当,但能在一些事上给对方上眼药,他们也毫不客气。
唐越如今明显就想利用这事把刺史府,乃至总督府,以及武林圣地落神谷都套进去。
陶英甚至听唐越提及到在他们书院读书的沈雅——如今梁州刺史沈佐所在家族的嫡女。
显然,唐越暗地里提议陶英多多利用沈雅的身份做文章。
这就让陶英有些不齿了。
她是那样的人吗?!
“唐越,我最后一次问你,那令牌,你到底给还是不给?”陶英不耐烦了,下了最后通牒。
唐越轻轻摇头,道:“小英,实在是给不了啊!”
“那你今日过来是为了给我们出馊主意?楚棠是需要你这馊主意的人吗?”
“这不是小英你遣人让我来的么?”
“我是让你来担当的,不是让你来出阴谋诡计的!”
唐越无奈说道:“怎么就是阴谋诡计了呢?这是常规操作呀。要说是谋,那也是阳谋,堂堂正正,大大方方,没有其他伎俩!”
陶英冷笑:“唐越,我看你是官越做越大,人却越来越没有心气了!失了勇猛精进之心,这样下去,迟早有一日你武道修为不再长进,很快就为我所超越!”
唐越不以为然,道:“小英,这你就想岔了。差事是差事,练武是练武,我从不混淆。照你这样说,进了缁衣卫,官衔大了,武功就难以有所长进,那全天下谁还愿意进缁衣卫?难道他们都得了失心疯不成?”
陶英冷哼一声:“如果你把七境八境当做终极目标,那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唐越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半晌,他扭头看向躺在**养伤的楚棠,满是歉意地说:“楚班头,这次是唐某对不住你了。你放心,只要这事过去了,我缁衣卫的大门依然为你敞开!”
楚棠强笑,虚弱地说:“唐副指挥使不必介怀,楚某理解的。”
唐越点点头,道:“那你好好养伤。”
陶英虽然生气,却也没失了礼数,站起来送客:“唐越,既然你帮不上门,就走吧,省得在这碍我眼!”
唐越苦笑,道:“小英,人家楚班头都没说什么,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陶英冷着脸问:“那要我怎么样,笑脸相送你唐指挥使?”
唐越顿时不敢反驳了,叹一口气,缓缓出了门,走远后,回头看到相送的陶英,他不禁问道:“小英,楚棠……那一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真有那么厉害?”
陶英横他一眼,道:“我还以为你能忍住不问呢。”
唐越搓了搓手,道:“练武之人,听到绝技,心痒难耐嘛!你派来的那两人说得不清不楚,一路问他们,都只说没看清,而石子谦死前状况很恐怖!他们心魂未定的样子,显然吓得不轻。还有,小英,你派来的这两个学子,好像不咋样呀。一个轻浮,一个深沉,感觉都不是善茬。”
“秦端……”陶英想起之前的事来,叹了一口气,“罢了!人嘛,哪个没有私心?只要没有作奸犯科,那我都认他们是书院的弟子。”
“还是小英你大气!”唐越赞叹一声。
陶英冷笑:“你拍我马匹也没用!关于楚棠那一刀,我能说的也不多,就一个字,快!”
“多快?”唐越追问。
陶英犹豫了一下,道:“如果他功力境界与我们相当,只怕我俩也挡不下那一刀。”
“什么?”唐越震惊不已,“我们也挡不住?”
陶英点头说道:“太快了,根本看不清,也来不及反应。”
唐越脸色沉了下来,道:“这么说这一刀也能杀我们?”
陶英悠悠说道:“前提是他的功力境界要到六境小成以上,那时,我俩都是上三境了,又岂是那么容易杀死的?”
唐越沉默了良久,看看四周,才低声问道:“小英,你有没有觉得奇怪,楚棠会许多我们从未听过的武功。他的轻功,你我都见识过,无人能出其右;还有那什么乾坤大挪移,卸力打力,精妙无双;现在还有一手快刀!
“此外,他的兵器,似刀似剑,据说使过一门剑法。这么说来,他是刀剑双绝?小英,你没有想过这些武功路数到底是如何到他手上的吗?”
陶英看了一下唐越,皱眉说道:“唐越,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英,你不好奇吗?到底是谁教他的武功,那人又在哪里了,是做什么的?”
看着唐越一脸蛊惑的样子,陶英冷笑了,道:“唐越,你越来越浮躁了!自己的武功都没练明白,就惦记别人的武功?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你不懂吗?”
唐越轻轻一笑,摊手说道:“楚棠的武功五花八门,也没见他不好使啊?小英,你真相信他是传言的四境修为吗?”
陶英面无表情地说:“四境,还是五境,对我们来说,有区别吗?”
唐越嘿的一笑,又问:“那他是真的受伤了吗?”
陶英还是面无表情,道:“伤没伤,人怎么样,你不是亲见了吗?”
唐越悠悠说道:“这我就不好判断了。”
“唐越,我也不与你废话了,你走吧!”陶英先下了逐客令。
唐越耸耸肩,告辞一声,大步向前走。
“唐越!”陶英叫住了两三丈开外的唐越,等他回头,才郑重说道,“我听过一句有关武学的话,觉得很有道理,我分享给你听,愿大家共勉。”
唐越一愣,狐疑的神色慢慢变得慎重,道:“小英,你说,我洗耳恭听。”
陶英缓缓说道:“天下没有无敌的武功,只有无敌的人!”
唐越浑身一震,喃喃说道:“没有无敌的武功,只有无敌的人……好一句只有无敌的人!”
陶英趁机说道:“我陶家浩然一气功,本来就靠自己参透,走出自己的路来。以此为根基,自是无须再琢磨其他武功了。
“而你的拂风剑法,出自皇室,上限也能抵达九境,一心潜修,领悟出更多势来,自然也是威力无双,不比落神谷的九天落河剑法要差!
“这些年,你……心思太多了,还是秉持本心,勇猛精进才好。唉!唐越,你好自为之吧!”
唐越闻言,眼神闪烁,脸色多变,好半晌才平静下来,他向陶英拱手说道:“小英,多谢你的好意,我会好生琢磨斟酌的。再会!”
说着,大步离去,很快不见了他的踪影。
陶英看了一会,叹息一声:“言尽于此,希望你能听得进去。”
说完,她重新走进楚棠房间,顺手把门虚掩上。
“你不装了?”陶英看见房内的人,不由轻笑一声。
房内,楚棠已从床榻下来,端坐在方桌旁,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拎起茶杯悠然喝着茶水。
此时的他,脸色如常,哪有一丝伤病的样子。
为了把戏演全套,哪怕是唐越,他也装着虚弱的样子。
脸色苍白,脉搏虚弱,气息紊乱……为了装得更像,听到唐越要来时,他不惜逆转内气,冲击经脉,真正把自己搞得受了一些小伤。
不过不要紧,有九阴真经和神照经真气存在,调息个几盏茶的功夫就能痊愈过来。
唐越一走,他就不用装了,赶紧下床。
盛夏时分,大中午的,窝在床榻上,是真的闷热难耐。
“陶院长,唐指挥使真走了?”楚棠不答反问,中气十足。
陶英点点头,为唐越解释了一句:“楚棠,你也别怪他,他也是逼不得已。”
楚棠耸耸肩,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生在世,谁能免俗?几天之前,唐指挥使与我素不相识,非亲非故,我怎么能苛求他为我全心全力排忧解难?”
陶英眼睛微亮,叹道:“利益之分,你看得倒是通透!是我着相了!”
唐越感慨说道:“陶院长义字当先,仗义执言,倒是巾帼不让须眉,楚某佩服得紧!”
陶英摆摆手说道:“无非是求个心安,希望能念头通达罢了。”
“这境界已经极高了!此心安处是吾乡,行走江湖,如能心安,处处都非异乡,何其快哉!”楚棠忍不住赞叹。
陶英目光幽幽盯着楚棠,道:“楚棠,你还说你不会文章!”
楚棠讪笑说道:“现在不是受伤了么,装虚弱嘛,要让人觉得像,不免得悲春伤秋什么的,人一多想,就容易胡言乱语。”
陶英似笑非笑,道:“你这人,实在无趣!其实若你识趣的话,刚才在唐越面前表现得龙精虎猛,展现出杀了石子谦之后不仅没虚弱,就算再来一打这样的对手,你都能把他们砍翻!这样的状态和价值,唐越估计就会眼巴巴地把令牌奉上了。”
楚棠苦笑说道:“其实楚某之前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帮缁衣卫做事的。现在好了,不用选择,直接有结果了。”
陶英叹了一口气,道:“那反而要怪我了,是我自作主张。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楚棠,唐越的建议,你觉得如何,真要去刺史府吗?虽然我很讨厌唐越的鬼心思,但不得不说,他的主意还是有些道理的。在你不够强大之前,最好能借助别人的力量保护自己。”
楚棠淡淡一笑,道:“庆城第一世家,楚某闻名已久,倒是想去见识一番。”
他多苟的一个人啊!
能找到人帮忙分担压力,干嘛要自己背这口重锅!
刺史府,他去定了!
“陶院长,沈雅还在书院不,让她带楚某这个伤残之人去刺史府讨个公道?”楚棠讨好地问。
“你……”陶英气得脸色涨红,最后怒喝一声,“你们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都是混账!”
说完,她怒气冲冲甩袖而去。
留下房内的楚棠,一头雾水,满脸疑惑,想不通对方怎么突然就如此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