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巧遇

桑拧月打发了三娘和五娘,正准备去梅林找弟弟。不想这时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充满惊喜的唤她一声,“桑姑娘。”

桑拧月条件反射回头,水润润的桃花眼中有喜悦涌出,“双鲤,你怎么也来了?”

忽然想起她来普陀寺前一天,老夫人说有事要来普陀寺一趟。可这几天下雪,山路不方便行走,桑拧月多番留心也没见着老夫人的人影,就以为他们不来普陀寺了,熟料竟是在她要下山回侯府这天,她们上山来了?

桑拧月忙问,“是老夫人来了普陀寺么?老夫人是已经上山了,还是在山下呢?”

双鲤就笑说,“老夫人走到半山腰了。不过山路有些难走,老夫人走的不快。”又掩饰性的找个借口,“这不下了一场雪,梅花都开了,老夫人说在家里待得无聊,特意让侯爷送她来普陀寺赏梅了。”

这其实就是糊弄人的借口。至于老夫人来普陀寺的真实目的,有点脑子的都能想到。指定和侯爷相亲的事儿脱不了干系。不过亲事没定,自然不好将这事儿宣之于口,不然亲事成了还好,若不成于女方名声有碍。

双鲤冲桑拧月眨眨眼,眸中都是“你知我知”的俏皮。桑拧月轻笑起来,也装不知情,就道,“老夫人走到半道了,你怎么先上来了,是要给老夫人收拾厢房对不对?”

双鲤赶紧拍一拍脑袋,“对对对,桑姑娘我先不跟你说了,先去给老夫人收拾厢房是正经。老夫人上了年纪,这一路上走的不容易。老夫人在普陀寺有住惯的厢房,我去收拾收拾,老夫人来了也能歇歇脚。”

“那你先去忙,我去唤清儿,稍后一道来给老夫人见个礼。”

就这般和双鲤两人作别,桑拧月去梅林找弟弟。

清儿在作画上实在没什么天赋,梅花画的有形无神,看起来呆板的很。

他自己也有些丧气,“姐姐丹青那么好,爹爹一笔丹青更是炉火纯青。怎么到我这里,无论怎么画都这么刻板?我也用心观察了梅花,落笔前心中也有了腹稿,可只要一落到纸上,画出来的东西就完全走了样。”

桑拧月能说什么?

弟弟在丹青上没天赋,即便她再怎么用心教,他能领会的也只是十之一二,那能怎么办?

桑拧月安抚弟弟,“还是练的少了,以后抽空多练笔就好了。”

“真的么?”

“真的。”又说,“侯府老夫人和侯爷过来了,我们过去见个礼吧。”

说出这话时,她心里其实在打退堂鼓。不是因为不想去给老夫人行礼,而是不想碰见侯爷。

但既然寄人篱下,老夫人又待她宽厚,这么些日子不见面,不过去请个安实在不合适。

桑拧月踟躇不定,清儿却一口应下。他虽然也打心底里对侯爷犯憷,但来普陀寺时侯爷拍了他的肩对他委以重任。这让清儿心中有了使命感,同样也觉得,侯爷似乎没有传言中那么冷漠无情。

姐弟俩心思各异,转瞬出了梅林。

也就在她们即将到达客院门口时,从远处过来了一行人。

老夫人走在正中间,身形挺拔的沈廷钧微弯着腰搀扶着老夫人。

老夫人看起来有些疲惫,腿脚都不太灵活了。她身形也有些佝偻,面上恹恹的,嘴巴却絮叨个不停,整个就是个被登山折磨的欲生欲死的小老太太。

反观沈候,照旧一身黑,这愈发衬得他整个人长身玉立,清俊冷冽。可威严肃穆的沈候面对着生母的絮叨,也只能紧蹙浓眉,默默聆听。

桑拧月和清儿忙过去见礼,老夫人见到他们姐弟,眉眼都笑弯了。

她拉着桑拧月的手,一扫之前的疲惫,嘴中说着,“这几天辛苦坏了吧,我看你们姐弟俩都清瘦不少。”又说,“前几天下了雪,有没有冻着?”

桑拧月先是说“不苦”,又说“不冷”。老夫人拍着她的手,默默将心中的感怀咽下去。

她就觉得桑拧月怎么看怎么好。有孝心,悌爱弟弟,能主事,还善良坚强。当然,这些能耐那样不是吃了磋磨才有的?那父母健全的姑娘,家人千娇百宠着,谁会那么坚强无畏?

这话不能说,戳人心窝子了。

老夫人仔细打量过桑拧月的穿着,眸中笑意愈发浓厚了,“今天的打扮好看,衣裳也清雅,以后也这么穿。你还年轻,要多穿些鲜亮衣裳,不然等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就是想打扮的鲜嫩些,也怕人说是老妖精作怪,竟闹笑话。”

身后的丫鬟们被逗得捧腹,却不敢笑出声,只能努力憋着。就连清儿,也憋的面色涨红。但沈廷钧就在跟前,侯爷最是冷漠严肃的一个人,谁敢在他面前取笑老夫人?

桑拧月也有一瞬间哭笑不得,可看到老夫人欣赏又喜爱的目光,她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更让她难为情的是,随着老夫人这话,众人都看向她。

桑拧月今天穿着也不打眼,她着白领交底袄,外边是一件淡金竹叶梅花刺绣圆领长袍,色彩搭配却清雅无比。粉色梅花和墨绿色的图案交相辉映,衬得她整个人清丽柔美,娇柔又灵动。

也许是不再被拘束在巴掌大的院子中,连灵魂都变的自由,她一双美眸盈盈若水,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又不失雅致。端庄秀丽与妩媚风情恰到好处的糅合在一起,整个人美的光彩夺目,她却不自知。

桑拧月被老夫人直白的夸奖弄得很是羞赧,微垂下首不再言语。

已经到了客院门口,沈廷钧低声叮嘱母亲,“您小心些。”

老夫人就说,“安心吧,娘还看得见,不用你特意提醒。”

这语气硬邦邦的,难不成侯爷又惹老夫人不高兴了?

心里这么想着,桑拧月侧首去看,不想那人却正好抬起头来。

他漆黑的眸中素来不见什么情绪,此时却有满满的无奈。两人视线相对,他眸中又变成一片黢黑,似乎有风暴在其中酝酿。

桑拧月被骇了一跳,赶紧侧首过来。

也就是此时双鲤迎了出来,老夫人却摆摆手,并不用双鲤搀扶,固执的拉着桑拧月的手进了屋。

这一路老夫人是自己走上山的,为了向佛祖表诚意,她连滑竿都不坐。可她年纪大了,又一直养尊处优,想也知道累的不轻。

桑拧月见状就要离去,想让老夫人歇息一会儿。不过老夫人又问起给母亲做冥诞的具体事宜,桑拧月便坐下来细细说了。

这一说时间就有些久,等再回过神,就见双鲤笑着进了屋,回禀老夫人说,“您说巧不巧,镇国将军府的夫人,带着妯娌和家中的姑娘们也来赏梅了。听说您在这边歇息,将军夫人特意过来给您请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