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两副汤药

玉媚儿终于怕了。

比之前无数次,都怕。

她能感觉到,兰溪这次……是真想杀了她!M..

不。

每次都想杀了她,但前几次,只想要了她这条命。

但今天,兰溪的眼神告诉她。

她不仅会死,就连死后的尸体也会被刨出来,不将她寸寸凌迟成片,不让她血流成河,决不罢休……

兰溪不是回去伺候兰丞相了吗?

那老匹夫中了蛊毒绝不会活过三日啊!

为什么……这么早……就回宫了……

哗——

兰溪端起手边的一筐核桃,从上而下,倒满玉媚儿全身。

“你不是爱吃核桃吗?”

兰溪看着她,如看死物。

“剥。”

“用手。”

“今日傍晚前把这一堆剥完,本宫留你一条狗命。”

……

死?

太便宜她了!

兰溪看着眼神呆滞的玉媚儿,缓缓地,坐在了她刚才斜靠的那张椅子上。

……

斜月西沉。

暮色已染上门墙。

酉时了。

跪在院子中的宫人们,已瘫了不少,浑身酸软地趴在地上,几乎和青灰色的地砖融在一起。

而殿内。

玉媚儿举着染满血色的双袖,将一捧核桃,艰难地捧到兰溪面前。

再仰头时,声音沙哑,目露绝望,“我已经剥完了,你能不能放过我?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对你婢女做什么,只是罚她跪了几天……”

兰溪看着满身血渍,颤抖不已的玉媚儿。

轻轻地笑了。

“我能放过你,但你会后悔今天的哀求。”

因为来日,便是比死更痛苦的结局了。

兰溪一把打翻玉媚儿捧着的核桃仁,面无表情的踩过,接着,看向自己的一对婢女。

腮雪,凝霜。

“回宫。”

“是……”

……

芝兰殿内,灯火通明。

门刚关上,凝霜便惨白着脸跪在地上,磕头不止。

“奴婢有负主子的栽培。”

兰溪沉默地看着她,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发抖。

“本宫问你,你如今,是想当凝贵人的吗?”

腮雪急忙开口,“小姐,凝霜她不是——”

“让她说!”

兰溪声音陡然拔高,面无表情的看着凝霜,又问。

“贵人封号,按规有四位宫女,四位太监伺候,本宫会为你择一处清净之所,颐养天年。”

“奴婢不要!”

凝霜绝望地仰起脸,隔着眼底的雾气,看着自己从小侍奉,视作生命寄托的主子。

“奴婢只想做小姐的凝霜,不想做后宫的贵人!”

兰溪眼眶微涩。

那股被她强压住的痛意,终于在此刻,从胸口涌出,蔓延至全身。

痛的,她几次张口,都说不出话。

她真的是个废物啊。

上一世是废物。

这一世也是。

连自己的婢女……都护不住!

闭目许久,兰溪终于缓过那一阵直入骨髓的悔恨。

缓缓睁开眼睛,眼底又恢复平静。

她半蹲在地上,将凝霜扶起来,拉到自己的梳妆台前,为她拆解头上的妇人发髻。

“小姐!”凝霜受宠若惊,“这不合礼法!”

哪有主子给奴才梳发的。

“别动。”

兰溪强按住她的肩膀,逼她在椅子上坐好,直视那镜中之人。

一主一仆。

五官尽不相同,但因相处的日子太久,眉眼之间的神韵,却有些相似。

“我的凝霜,该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嫁出去,嫁给这世间最好的良人,而不是委屈在这深宫庭院之内,被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祸害一生。”

凝霜死咬着唇,唇角渗出斑斑血迹。

兰溪温柔地拿起梳子,梳子上雕的一支舒展的并蒂莲,描着银色的漆,精致而古朴,接着,将她乱糟糟的长发理顺,为她挽了一个日常少女的单螺髻。

又从隔层里掏出一对满铺珍珠发冠,给她簪了一支,另一支,簪在腮雪头上。

温声道:“你们于本宫,比珍珠还可贵。”

“主子!”

凝霜终于绷不住了,一把抱住兰溪,呜咽痛哭。

委屈都发泄出来了,这才揉着红肿的眼,歉意地看着那一团变成褐色的泪渍。

“奴婢坏了主子的好衣服。”

“无碍。”

兰溪将凤袍褪去,转身从衣橱里翻出一套轻便的衣裙,又吩咐腮雪,“给她也换一身,难看死了。”

腮雪笑中带泪,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珍珠冠,清脆地应道:“是!”

半炷香后。

腮雪和凝霜皆已换上一品宫女的常服,候在殿门口。

“去太医院。”

兰溪抄起手边的灯笼,率先迈入漆黑的夜色中。

腮雪和凝霜紧随其后。

太医院内,只有一盏孤灯。

谯明全身穿青色的朝服,枯坐在房内,一边轻点药材,一边嘟囔。

“近日……这些蝎子蜈蚣的消耗……怎么这么大……”

都是些毒物,平常都不怎么入药的,怎么会少了这么多。

砰砰砰——

门被砸响。

打断了谯明全盘点药材的节奏。

他皱眉前去开门,面带恼怒之色,“大半夜了,谁啊?”

门打开。

灯火辉映中,兰溪对他展颜一笑,恍若洛水湘君,神女临世。

谯明全愣住,缓了好一阵,才屈膝行礼,“皇后娘娘,您怎么大驾光临……有事请个宫人吩咐一声便可,快请进……”

兰溪扫了一眼屋内的陈设,笑道,“谯太医正在清点药材,本宫便不进去叨扰了。本宫前来,有两件事所求。”

谯明全右眼一跳,直觉不妙,硬着头皮道:“娘娘客气了,您的吩咐,下官定然全力去办,怎能说求呢……”

“谯太医果然痛快。”

兰溪喟叹一声,“本宫需要熬两份汤药,一份避子汤,一份嘛……绝育汤。”

谯明全深吸一口气,脸色都变了。

“娘娘……老臣是正经的太医,避子汤可以给您配,但这绝育汤……可是禁药啊!”

“不然怎么来找你呢?”

兰溪盯着他,眸中带着笑,可那笑不达眼底,反而让人浑身发寒。

谯明全哀求道:“娘娘,您给老臣一条活命吧……”

“哦?“

兰溪挑眉,“或者……你更愿意聊一聊,为什么我爹病重时的症状,跟先帝去世时……有几分相似之处?“

谯明全面色大变。

慌乱地往屋外瞅了一圈,确定没人偷听后,这才将满脸的惊骇之色压下。

“这话!您往后可别再提了!“

“都是过去了事了,再翻出来又有什么意思?”

“想要汤药……老臣给您配便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