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要抬头看
虽然几个小孩儿让包饺子的过程有些兵荒马乱，最终成型的饺子质量也是参差不齐，但毕竟是自己的劳动成果，小家伙们吃得很是餍足，一个个小肚子都鼓了起来。
节目组特意邀请了村里的留守儿童和孤寡老人一起来吃饺子，当然，都是嘉宾们精心包制的，至于宝宝们那些当然是自己消化了。
期间，没有人看到阿东，只有西西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吃饺子，看起来有些孤单，在虞兮的授意下，双胞胎崽崽捧着各自的小碗来到西西面前，强行与他挤作一团，暖暖还大方地与他分享自己不成型的饺饺。
直到节目录制结束，其他嘉宾也带着孩子纷纷回了各自借宿的家，天渐渐地黑下来，双胞胎崽崽想去隔壁找哥哥姐姐玩，在征求过虞兮同意后，这才手拉手一起走了，而瑞安自然是寸步不离地跟在软软身旁。
虞兮没有和他们一起去，而是交代阿布跟上帮忙照看，明天一早节目组就要离开了，他的把两个宝宝今天弄脏的衣服清洗干净。
忙活了一阵，天已经快彻底暗了，正准备出门去接双胞胎崽崽回家，却看到门槛上坐着一个托腮的小崽崽。
虞兮不知道西西在门边坐了多久，但想必时间应该不短，他的手肘撑在膝盖上，下巴放在自己手掌间，脑袋一点一点的，整只崽儿前后摇摆，晃晃悠悠。
在崽儿有一次向前倒去时，虞兮及时伸手拎住了他的后衣领。
“哥哥？”
迷迷糊糊的小崽儿一个激灵，悠悠转醒，揉了揉眼睛，仰头看他，才发现不是哥哥，不由得有些失望。
“虞叔叔。”
“西西坐在这儿等哥哥回家吗？”
虞兮迈开腿，挨着西西身边坐下。
“嗯嗯。”
西西两手托腮，张嘴打了个哈欠。
在听过兄弟俩的故事后，每每看到阿东和西西，虞兮的心头都会不自觉泛起酸涩来。
“西西，你哥哥去哪儿了？”
从节目开拍没多久，便没见了阿东的人影，倒是西西今天格外乖巧，一直在房间里写作业，让弟弟和一群算不上熟的陌生人待在家里，阿东也真是心大，不过这两兄弟或许是已然
习惯了这么模式。
“西西不知道。”
小孩儿撑着下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昏暗的光线路口的方向。
“哥哥他很快就会回来的，每次天黑的时候哥哥就回来了。”
虞兮也跟他一起看向那个方向，轻声问道。
“哥哥每星期都会回来吗？
“嗯。”
西西重重点头，声音听起来很开心。
“哥哥每周五回来，给西西带回来好多好吃的。”
“那平时哥哥不在家的时候，西西住在哪里？”
他并非想要窥探他们的隐私，只是本能的关心，而西西也对此没有排斥，小小声地回答。
“住在姑姑家里，表哥的房间。”
虞兮从兜里掏出掏出一根棒棒糖来递给他，因为有两个嘴馋的宝宝在身边，他总是随身带些小零食。
西西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那糖，抿了抿嘴唇。
“谢谢郁叔叔，这是弟弟的，西西不能要。”
“这是暖暖弟弟让叔叔转交给西西的礼物哟。”
虞兮拆开棒棒糖包装，循循善诱道。
“早上暖暖弟弟误会了西西，觉得很抱歉。”
“暖暖弟弟已经跟西西道过歉了。”
想到暖暖热情的道歉方式，西西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坦然接受虞兮递过来的棒棒糖，却不塞进嘴里，只是拿在手里看。
“哥哥教过西西的，别人的东西不能拿，哪怕是表哥的玩具西西也不能玩，姑姑会生气的。”
虞兮的鼻子不自觉又有些泛酸，借着院子外昏暗的灯光，他可以看到小孩儿稚气的眉眼。
“西西在姑妈家，是和表哥一起睡吗？”
“不是。”
西西把棒棒糖塞进嘴里，小小的脸颊便鼓起一坨来，吧唧吧唧嘴，幸福得眉眼弯弯。
“表哥睡**，姑妈说表哥睡觉不老实，在地上给西西铺了床。”
看着小孩儿的笑脸，虞兮的心不由得一抽。
“你哥哥知道吗？”
他依稀记得之前阿东说过，每个月姑姑照顾西西，他都是要支付生活费的。
“郁叔叔，不能告诉哥
哥哟，这是我们的秘密。”
西西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小脸紧张得说道。
原来这小孩儿也知道，这事得瞒着哥哥，虞兮轻轻点头。
“嗯，叔叔不告诉哥哥。”
“拉钩？”
西西伸出小手指，有些不安地说道，直到虞兮勾上他的手指晃晃，才松了一口气，重新开始吃棒棒糖。
“其实姑姑对西西很好的，给西西做饭，还把哥哥的衣服给西西穿。”
对于小孩儿而言，幸福很简单，吃饱穿暖已经是足够。
西西看着眼前一脸温柔的郁叔叔，眨巴眨巴眼，这几天叔叔和弟弟住在家里，他一直在默默观察，看着郁叔叔和软软暖暖打打闹闹，会给他们喂饭，喂奶，会手把手叫他们包饺子，也会在他们有危险的时候保护他们，在他们哭的时候给他们一个抱抱。
虽然他从没有见过，但自己的爸爸一定也是这样吧。
想到这儿，西西脸上不自觉的浮出幸福的微笑来，哥哥说，爸爸和妈妈会看到和这个节目，到时候他们就会回家，西西也有爸爸妈妈了。
突然，他的目光一顿，看向路口那个一瘸一拐靠近的身影。
“哥哥！”
虞兮还未反应过来，西西就已经如小火箭一般冲了出去，当他看到来人时，不自觉愣了愣。
穆东的脸和身上都有些狼狈，之前的腰伤似乎严重了些，得靠着人扶持才能一瘸一拐走路，而令他更惊讶的是扶着阿东的那人，赫然是之前给暖暖治过伤的夏翊。
宝宝的自愈速度超过了虞兮的想象，暖暖受伤的嘴第二天便已经没了大碍，原本虞兮买了东西想带着暖暖去为之前的叨扰给夏翊致歉，同时表示感谢，不料敲门后久久没有回应，询问前台才知道对方一大早便退房离开了。
这人是在进行军训拉练吗？一天换一个地方？跑得比他们还快。
虞兮没料到会在这里与夏翊遇见，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无巧不成书。
“哥哥，你受伤了？”
西西看着哥哥一瘸一拐的模样，有些哽咽地问道。
“西西不哭，哥哥没事。”
为了不让西西担心，穆东将搭在夏翊肩头的手
拿下来，嘴角上扬，试图给西西一个安抚的笑，不料却扯痛了嘴角的伤口，不由得“嘶哈”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是怎么了？”
虞兮也有些狐疑，明明穆东之前只是被暴躁的羊撞到了腰，没理由变成现在这幅模样，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破了，先前一瘸一拐也不是因为腰伤，看起来更像是腿也伤了。
“我没事，小兮哥，我不在的时候麻烦你帮我照顾西西了。”
穆东努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旁边的夏翊显然是认出了虞兮，举手挥了挥。
“嗨，又见面了。”
“夏医生，之前暖暖的事真是谢谢你了。”
虞兮是真的感激对方，否则那晚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嗨，举手之劳罢了，不过能不能别叫我夏医生，平时在医院耳朵都快听出茧了。”
而后他弯下腰来，与西西的视线平视，抬手揉揉他的脑袋。
“穆西小朋友，不认识我了吗？”
“夏老师。”
西西呐呐地叫道，视线并未从哥哥身上挪开，满眼担忧。
可夏翊却把他一把给抱起来，头也不回地朝屋内走去。
“走，让老师检查一下，西西暑假作业做得怎么样了？”
哪怕是被夏翊抱着，西西还是扭着脖子往后看，可夏翊还是把他硬生生地抱着了。
西西刚一走，穆东脚下支撑不住，摇摇晃晃要倒，虞兮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我没事，谢谢小兮哥。”
穆东有些难为情地冲虞兮笑笑，指指门口的凳子。
“你把我扶到那边去坐一坐就好。”
虞兮扶着穆东坐在门边的凳子上，又给他倒了杯水。
“你消失了一整天，就是去跟别人打架了？”
穆东捧着杯子喝了大半，才长舒一口气，迟疑半晌才开口。
“早上羊圈看到那小药瓶，我知道是姑父的，他以前做过赤脚医生，也会给动物治病，就是想去姑姑家找他理论理论，其实这些年，表姑为了我爸留下那笔赔偿款，没少在背后搞小动作，我都装傻，毕竟我在外边上学的
时候，西西还得麻烦她们照顾，所以每月给他们一笔生活费，用钱买个心安。”
“这样，只会让他们更加贪得无厌的。”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虞兮都见过太多为了利益手足相残的例子，这就是人性，他知道穆东也明白，只是为了弟弟才隐忍下来。
“嗯，我知道。”
阿东又喝了一口水，小声地说道。
“所以他们听说我两个月后就要去A市读书，之前就跟我说过，人可以走，但我爸剩下的钱必须留下，之前的赔偿金用一半来修了房子，剩下的一半，我是留给西西和阿姨的，所以就没搭理他们，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过分，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来威胁，吓到了软软，差点害他受了伤，对不起。”
“真是欺人太甚！还有没有人能管管他们了？报警！直接报警！”
虞兮仿佛感同身受一般，气得浑身发抖。
“小兮哥，报警没用的，顶多把姑父抓进去关几天，他不怕的。”
杯子里的水已经喝完了，穆东摩挲着空杯子，呐呐地说道。
“而且他们还威胁我，要把爸爸和阿姨的事告诉西西，他一直不知道的，才能够快快乐乐无忧无虑长大，我不想他最后的希望也破碎掉，而且我也动了手，要是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弄个互殴啥的，我大学估计也悬了，我是要向上爬的，不能被他们扯到泥潭里。”
穆东的话说的很温柔，却又带着一股莫名的力量。
“他们打了你？有没有受伤？”
虞兮知道穆东很倔强，也没办法劝他，轻声问道。
穆东摇摇头，嘴角浮出一抹笑来。
“也不是我被打，是我和他打了一架，他也没占到太多的便宜，小兮哥别看我长得瘦，大家我可不怕他。”
“你啊……都这样了，还逞能。”
虞兮也跟着他一起笑笑，轻轻摇头。
“那接下来怎么办？真的不打算让许导帮你们录一个视频吗？不是想把西西的妈妈找回来吗？”
这是胡村长特意为兄弟俩安排的，也算是节目的一部分，可昨天许楠提出要为兄弟俩拍摄时，穆东思索良久，却摇头拒绝了。
“不用这么麻烦。”
穆东又回头看看身后隐藏在夜幕里的房子，叹了一口气。
“随缘吧，如果阿姨可以看到这房子，看到西西，她肯定会明白的，不用昭告天下，我不想阿姨面对舆论的审判，那是对她的道德绑架。”
他的懂事实在是让虞兮有些惊讶，怔怔看她。
“我以为你会恨她。”
按照穆东的描述，当初他爸是在雨夜寻找出走的西西妈，才会发生车祸，肯定会在一个十岁小男孩儿心头留下阴影抑或是怨恨。
“我不恨她。”
穆东依旧盯着手中的杯子，深呼吸一口气。
“虽然我不知道我爸跟她之间到底说了什么，但记得他们吵架时阿姨提起过一些，他们虽说是自由恋爱的，但我爸并没有把我家，把我的真实情况告诉给她，所以无论是我爸还是我，都没有理由怨恨阿姨，更不能够道德绑架她，我只不过想给西西争取一下罢了，如果实在是没结果，我就再想办法，姑姑那边肯定不能去了，大不了送去胡叔叔家，可他们家本来就有三个孩子了，照顾不过来的。”
“阿东，你真的……太懂事了。”
虞兮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描述自己心头的震撼，只能呐呐地说道。
听到虞兮的夸赞，阿东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没办法，家里没有其他大人，我总得早当家嘛。”
“对了，你和他很熟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虞兮一转眼就看到了里边正在教西西做作业的夏翊，轻轻努努嘴。
“你说夏翊哥？他的爷爷奶奶原来住在我们村，他放假的时候就会回来玩，可后来夏爷爷夏奶奶也搬去了城里，他就没回来过了，两年前，陆先生帮村里修了希望小学，他年假无聊，所以回来当了几天临时的代课老师，然后放假的时候他总回来，说是大城市呆腻了，喜欢这里的空气。”
穆东的视线落在西西身上，很是柔和，而后又低下头，盯着手里的水杯看。
“或许是觉得我们两兄弟可怜吧，他没少照顾我们，那时候还教西西写字。”
“穆东。”
虞兮心头一酸，轻声叫他。
穆东抬起眼来，轻应一声。
“嗯
？”
“没有人会觉得你们兄弟俩可怜，你们未来能走很远，是你姑姑姑妈他们几辈子也无法走到的高度，如果有人会可怜你们，那他们才是真正的可怜，记得你自己说的话，你是要往上爬的。”
穆东怔怔地看着虞兮，好半晌才从轻应一声。
“嗯。”
……
“偶在马路边，捡到一块钱……”
熟悉的小奶音远远地响起，在这黑夜里格外洪亮，虞兮抬眼望去，依稀可以看到路口出现模糊的轮廓，两个小崽崽像是被一左一右抱在了阿布怀里，还有一个小影子跟在他们身旁。
另一道小奶音更轻一些，低声纠正道。
“暖暖唱错啦，应该是一分钱。”
“一块！”
“是一分！”
两个小崽儿对于捡钱的金额争执不下，就听到阿布的声音传来。
“我的小祖宗，你们别动了，你们很重，待会儿摔了我到哪儿去找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宝贝赔给你大爸小爸？”
“嘿嘿。”
暖暖窃笑一声，突然听到旁边的树枝一动。
“神魔声声？”
“没什么声音啊？”
阿布心头一颤，关于乡村里那些光怪陆离的鬼故事开始浮现在他心头，只得讪笑两声给自己壮胆。
“哈哈，该不会是暖暖怕了吧？”
“偶……崽崽才不怕呢！似蝈蝈怕！”
暖暖的声音又大了几分，似乎想要显示出自己十足的底气。
“软软……也不怕！”
天塌下来，有软软的嘴顶着，哪怕小奶音都有些颤抖了，软软还是毫不示弱。
突然，又是一阵风过，吹得枝丫沙沙作响。
与此同时，院门口的路灯“啪”地一下灭了，周遭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啊啊啊啊，小爸！”
暖暖第一个惊叫出声，之后是软软惊慌失措的声音。
“灯灯呢？”
“妈呀！鬼呀！”
阿布抱着两个小崽儿飞快地朝院门跑，虞兮回过神来，赶忙打开手机电筒，避免他们在黑夜里会摔倒。
“你们慢点儿。”
有了手电光，两个小崽儿明显镇定了一些。
“阿布蜀黍似胆小鬼！”
“嗯！”
阿布欲哭无泪地将两个小家伙放下来，毫发无伤地交到虞兮手上，慌不择路地跑回工作人员借宿的地方。
今天真的是丢人丢大发了，要知道他天不怕地不怕，平日里就怕灵异鬼怪的东西，希望这两个宝宝记性不好太好，睡一觉起来后就全忘了。
“应该是停电了，小兮哥你等等，我去点蜡烛。”
穆东休息了一阵，好多了，站起身来，就想到房间里去找蜡烛。
可他脚下还没挪步，就听到里头传来一声惊叫。
“啊啊啊啊！流氓！打死你个死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