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云端城
游戏列车飞速行驶，车厢在轨道尽头断截分离，下方是一格格黑色的世界。七号车厢无轨行驶，无视重力穿进黑乎乎的云层，只见刹那间豁然开朗，无尽的黑色变成广阔无边的蓝色天空，一团巨大膨胀的云就在前方。
车厢由上至下缓缓停靠在一片壮观的三层巨云前，透过车窗可以粗略看见三层云内的大致外貌。
车厢停在第一层巨云，湘良玉一踏出车厢，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
不远处传来系统的祝贺声，而奇怪的是，这一层区域并没有多少人，偶尔有着玩家路过，也是低头匆匆路过，显得十分冷清。
秀绿：“欢迎来到中场休息区。这里是游戏的内部世界，根据地球的话来说，这里也是玩家的家。”
“这里一比一还原了真实世界，不管是外观还是内在，都和地球相差无几。但这只是第一层，低级玩家和佚名NPC活动的区域，大部分是减少他们的不适性。”
“在这里，低级玩家和佚名NPC会重复在地球的行为，例如上班、学习，枯燥循环性的生活会让他们迷恋上刺激的游戏，从而加大游戏时长。”
湘良玉微微吃惊，心说这也太一比一还原了。绿化带行道树，高层小区围绕着花园，熟悉的商店牌子坐落街边，就连路上的玩家也是熟悉的低头漠然。
秀绿看着湘良玉的反应无声笑了笑：“很真实对吧，还有一个更真实的。这里玩家所住的房子，用的交通工具，全都要还贷款，休息的时候还要打工赚取时长，才能在这里勉强生存。”
湘良玉大惊失色，声音提高：“什么？！这也太离谱了吧，都来这了还有房贷车贷？！这里的玩家真得不崩溃吗？”
方紫去便利店买了一块软糖塞进嘴里：“所以你在这有看到人吗，路上那些看起来很匆忙的玩家，都是上一层的人。”
湘良玉：“上一层？”
秀绿指着不远处直通天际的旋转云梯，说：“内部世界第二层，从云梯上。专属高级/资深玩家和任务/剧情NPC活动的场地。你就住在第二层，在此之前，先带你录入信息。”
泉生烟抓住湘良玉的手臂往怀里一拉，将她们二人分开，淡淡开口提醒道：“秀绿，系统发通知了。”
秀绿闻言看了一眼泉生烟，二话不说打开个人界面，果然在通知栏看到系统的集合声明，她看了一眼湘良玉，目光带着深究：“那就只能让泉生烟带你去录入信息了，方紫，走吧。”
方紫嚼着糖含糊不清：“拜拜小湘菜。”
湘良玉：“？？”
怎么成湘菜了？
方紫打开个人界面，不知道点了什么地方，一辆炫彩摩托车出现在她的面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戴上同色头盔，载着秀绿风驰电掣，送了一圈车尾气给二人后，就在轰鸣声中远去。
泉生烟收回目光，自觉领路：“走吧，信息录入需要时间。”
湘良玉看着直入云霄的云梯，感慨道：“好神奇，活了这么久第一次看见。”
“第二层会更神奇。”泉生烟放慢脚步，陪着她慢慢观赏，突然他说，“你活了多久？”
湘良玉没有任何思考，脱口而出：“四……我干嘛告诉你。”
察觉到不对劲后湘良玉立刻闭了嘴。泉生烟站在她身旁，侧目看着她略微庆幸的表情，眼中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温情。
游戏中鲜少见过她这副十分放松的状态，或许在这个虚假世界中有一隅她的熟悉之地，也算一种幸运。
来到一栋大厦前，湘良玉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塔楼，脑袋有一瞬间怠机。只见云梯围绕在高楼外围，呈现螺旋状，与高楼直冲云霄。
泉生烟在门口输入指纹。
【生命塔欢迎剧情NPC泉生烟的到来，愿你胜利长青。】
玻璃门自动打开，湘良玉跟着泉生烟身后进入大厦。
仅仅一门之隔，湘良玉就感觉自己来了另一个地方，因为里面实在太多人了！她甚至怀疑外面的玩家是不是全被塞在这栋大厦里。
从外观上的大厦是方正的，而在内部却是圆形中空，墙上贴着无数屏幕，屏幕上是看不懂的数据和画面。
大厦中空处缠绕着数不清的电缆和机械物，它们糅杂一起，时不时因为故障迸发出刺眼电光。每到此时，在大厅里低头匆忙不已的NPC就会大骂一句，然后认命穿上防护服，乘坐电梯上去维修。
这里的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像机器人一样操劳着手上的工作。他们穿着灰绿色的马甲，马甲背后是游戏logo，一个被困在红圈内四肢张开的小绿人，圈里则是醒目的“X”。
泉生烟捏了捏湘良玉的耳垂，示意她跟过来。
乘坐电梯来100层，电梯门开的瞬间，嘈杂的声音瞬间平息。
泉生烟率先走出电梯，说：“代号Q。”
这是一间操控室，大屏幕代替墙壁，将这偌大的室内围满，无数按钮和操控设备坐落有序，不像大厅中那般混乱无序。
【欢迎Q的到来。】
整面墙的电子屏代码突然取消，变成无法逃生游戏的logo，电脑发出系统声，周围的操作人员熟视无睹，仿佛根本没听到一样。
【录入信息请前往角落的信息门，任务NPC湘良玉个人信息已查询，无异样。】
泉生烟：“去吧。”
湘良玉看着脚下不断运行的代码，心中若有所思，站在信息门里带上头盔时，泉生烟就在门旁的操控台前。
操作NPC将系统传输来的信息输入，随即按下[识别]的按钮。
湘良玉感觉自己头顶有什么东西在戳着自己，但仅仅触碰一秒后，那根尖锐的东西就收了回去，下一秒，头盔一松。
【欢迎您的加入，任务NPC湘良玉，您的代号为X。信息已传输二层，请乘坐云梯前往二层世界，在入口处激活您的身份。】
【我们已为您备好交通工具与温馨的住所，世界内的一切消费来源您的游戏时长，目前您的消费余额为：600000。】
【生命塔祝您胜利长青。】
系统略带慈祥的声音让湘良玉思绪渐渐清明，她好像知道戳在她头顶的东西是什么了。
泉生烟扫了一眼微微摇头晃脑的操作NPC，不动声色走到湘良玉身边，带领她进入电梯。与此同时，另外一侧电梯走出两道身影。
湘良玉没看清他们的面孔，就进入电梯内。
【陌生的面孔，请新人前往信息门录……】
电梯门关闭，二人出了生命塔，乘坐自动云梯盘旋而上，湘良玉说：“你刚刚是不是动操作台了？”
泉生烟一愣，随后点头：“进入二层世界需要清空进入游戏前的所有记忆，你应该感觉到类似一根针的东西戳在你的头顶。”
湘良玉看她：“仅仅只是清除记忆吗？”
泉生烟握紧了扶手，没有正面回答，说：“总之，不要忘记你的名字，不要在绚丽冰冷的世界沉迷。”
湘良玉有些疑惑，却发现在谈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顶端。尚未进入，永夜下闪亮的霓虹灯就已经显露，情绪高昂的系统电音传入耳中。
【无人能挡！恭喜玩家楚礼在游戏世界中连续胜利十场！成功晋级高级玩家！】
【让我们恭喜咸鱼小队！在此次新手争霸赛中！获得最终排名为No.1！！】
欢呼声呐喊声此起彼伏，伴随着嗡鸣的飞行物飞过天际，留下彩色的“咸鱼之神”四个大字后，人群的狂热达到顶峰。
湘良玉一踏入第二世界，信息自动激活，随即一股寒意蹿上头顶。她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发生着微小的变化。
泉生烟扫了一眼广场上堆积的人群，询问湘良玉：“要过去看看吗？”
广场中央凸起着圆台，上面站着儿熟悉的粉发女人，湘良玉扫了一眼说：“不用。”
“湘良玉～”
拉长声线的慵懒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方紫踩下刹车，一辆紫色的组装车停在二人面。方紫按下车窗，看到湘良玉时一愣，随后惊喜道：“可以啊湘良玉，还知道先在一楼染个头，你也知道你的黑发和这里格格不入吗？”
染发？湘良玉微怔，连忙凑到后视镜前，看清镜子里的人后，湘良玉彻底傻在原地。
她的头发，她的脸，都和泷职后山里的那个姑娘一模一样。
明明脸还是那张脸，五官也是自己熟悉的模样，但在这头张扬的红发下，她本就清冷素态的脸，也沾染上了一丝冷艳。
湘良玉侧头看向车内，陡然发现她们二人的形象也变化极大。方紫是一头浅紫的长发，扎成高马尾，副驾驶上的秀绿是绿色短发，二人的服装与这个世界相搭配，脸上挂着的笑容也是她不曾见过的肆意，同时也极其陌生。
湘良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立刻回过头，看见身后的泉生烟是平常的墨发墨眼时，下意识松了口气。
方紫手搭在窗边，说：“湘良玉，上车，今晚带你好好玩一把，所有的消费我买单。”
湘良玉看着面前平静的泉生烟，没由来的，她转头说：“我有些累了，你们去玩吧，我让泉生烟送我回去。”
方紫闻言立马促狭地笑了笑，一副“我懂”的表情道：“好的，祝你们过个愉快的夜晚，Bye-bye。”
汽车嗡鸣，方紫再次送给他们一脸的车尾气，扬长而去。
湘良玉握紧了手，猛地转头看向泉生烟。
无人的潮湿小巷，远离喧嚣的广场，小店偷装的CRT显示器不停的闪烁，巷内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湘良玉揪住泉生烟的衣领，将他狠狠推在墙上，虽然二人身高有些悬殊，但湘良玉依旧气势十足。她仰头怒视泉生烟：“我头发怎么变这鬼颜色了！”
泉生烟顺手扶住她的腰间，胸前压着的力气明显是收着的。他垂眸和湘良玉愤怒的眼神对视，没有说一句话，而是轻叹一口气，双手环住她的腰，用力将她抱进怀里。
肩膀上垂下一个温暖的脑袋，湘良玉懵了。只听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会知道的，你都会知道的。”
泉生烟抬起头，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霓虹灯打在他的身后，将他周围渡了一层暖色调：“记住，你叫湘良玉，不叫X。”
湘良玉更加茫然了：“你要不直接告诉我算了吧，我脑子不好，真听不懂。”
泉生烟苦涩的笑了笑，张嘴说话。
湘良玉诧异道：“什么？你没发声啊。”
泉生烟：“这是机密，世界会自动屏蔽有关机密的一切。”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的眼神渐渐严肃起来：“湘良玉，如果你想离开这个游戏世界，就去参加游戏，十连胜五十连胜，一百连胜……”
他说到一半停了，似乎发觉了自己情绪的不稳，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闪烁的灯牌彻底断路，“啪”的一声熄灭。而湘良玉的目光不知道在何时早已变得平静。
湘良玉手指点在他的胸前，语气冷静：“泉生烟，是你想离开这个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