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蠢笨有别
“范明阳啊,那个金牌调解员。他可真不愧是金牌,说话就是有力度,一下子就把我点醒了。其实,那一千块的罚款,后来他也补给我了。”
“你跟他?什么时候?”祁兴言终于找到了何曼冬和范明阳的关联。
“我拘留十天后出来,他就等在拘留所门口。他给了我一千块,还跟我道歉。我拘留前特意去找了他的节目看,我才知道他也是不得已才收留牛长荣。
“我就跟他讲了牛长荣对我造成的伤害,我告诉他,牛长荣是坏蛋,不值得他这样牺牲。他听了以后,还挺能感同身受的。我第一次觉得,有人懂我。
“就是因为我俩特别谈得来,所以他的话都说到了我心里去。我才最终下定决心,彻底跟从前的自己告别。
“哦对了,我想要摆摊创业的时候,不知道干点什么,还是他给我指点迷津,从我的兴趣爱好出发,帮我选择,这章鱼烧的机器,还是他送我的呢。
“不过他不让我对别人说这事儿,说他职业特殊,竞争对手会拿这事儿做文章,说他炒作。两位警官,还请帮他保密。”
祁兴言尬笑点头,“还真是做好事不留名,活雷锋啊。”
两人去了附近的医院,确认了案发当晚何曼冬的不在场证明,随后驾车前往师大去找那三个地铁女孩。
王恺坐在副驾,歪着头努力思考。
“祁队,我不懂,既然牛长荣就是个骗子,那为什么村里的人还会那么相信他呢?不可能他行骗这么久,都没有露出马脚吧?何曼冬之后,总不会还有本村的人上他的当吧?”
“怎么可能不露出马脚?何曼冬不就是他露出的马脚吗?可这个牛长荣的马脚,自然有他的同伙替他去掩盖,再把失败的责任推给他人,颠倒黑白,宣扬他的医术。”
“同伙?牛长荣还有同伙?花钱雇佣的水军?”王恺面色凝重,牛长荣的行骗团伙成规模了啊。
“不用花钱。被牛长荣坑骗的人就是他的同伙。比如何曼冬的爷爷奶奶。何曼冬说,她母亲回去兴师问罪的时候,爷爷奶奶的态度,你忘了吗?
“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自己错了吗?潜意识里,他们知道。但他们自欺欺人,恼羞成怒。他们不敢承认,也不愿、不能承认,因为他们担不起这个责任,丢不起这个人。”
“我懂了,之前的成功案例其实都是失败案例,但是当事人都不敢说,他们都跟何曼冬的爷爷奶奶一样,只能将错就错,颠倒黑白!他们心照不宣,一同编织谎言,造就了一个害人的神医,让他去害更多的人!真是太蠢啦!”
王恺愤怒地攥拳,砸了一下车窗。
“人的本能是趋利避害,趋自己的利,避自己的害。维护自己的面子跟他人是否步自己后尘受到伤害相比,他们当然选前者。他们自己上当前是蠢,得知自己上当后还转移责任,为骗子站台,是坏。”
祁兴言又一次想到了“厌蠢症”这个词,这一次又想到了蠢和笨的区别。
他只厌蠢,绝不厌笨。
笨人只是学东西慢,但他们知道要学习要进步,懂得接受这个飞速发展的世界的变化,努力跟上步伐,哪怕他们慢了点。哪怕是吃亏上当,也会及时总结反省,吃一堑长一智。
蠢人故步自封,拒绝学习,拒绝接受自己的无能,拒绝接受所有纠错,永远活在自己的舒适区。即便因为他们的蠢连累了无辜的他人,他们也绝不承认,只会把责任推给他人。
这样的蠢蛋,很难不厌。
……
跟师范大学那三个女生聊完,已经是晚上9点。
三个女生很年轻,其中一个女生的身材跟监控上的嫌犯相似。但她们三个晚间都在学校住宿,不在场证人很多。
她们三个早就把地铁的事情抛在脑后,对于牛长荣这个老流氓,更多的是恶心,谈不上怨恨。
至于说范明阳,她们也只是有点印象。他替牛长荣给她们三人道歉,非常诚恳。她们也没有为难他。
这趟师大行,可以说没什么收获,祁兴言比较失望。
刚走出大学校园大门,祁兴言收到了成澈的微信。
对方给他发了一小段视频,是从那个蹲守抓获牛长荣在地铁里耍流氓的博主发的短视频节选。
画面中,牛长荣一路疾行,先后摸了前方四个女孩的臀部,到第五个的时候,对方十分警惕,迅速回头,一把抓住了牛长荣的手。
女孩怒目瞪着牛长荣。
牛长荣刚想要发难,突然怔住,仔细打量女孩的脸,说了句什么。
女孩脸上的怒容消散大半。
随即牛长荣笑了,又说了句什么。
女孩的双眼瞬间湿润,眼泪和如烈焰般的怒火倾泻而出。
成澈发来语音:
“祁队,这段短视频是那个博主在事发后几天发出来的,虽然牛长荣和去派出所指证他的三个女生已经和解了,但是博主还是不想放弃这件事的热度,又剪了不少类似的片段。”
祁兴言总结这段视频:“牛长荣好像是认识这个女孩,女孩一开始没认出他,但是他说了什么,让女孩认出了他。”
“是的,后面还有短视频,其实博主也邀请了这个女孩一同去指证牛长荣,但是她以还有急事为由拒绝了。博主很奇怪,明明这个女孩是最为愤怒的,都哭了。”
“的确可疑,可问题是茫茫人海,怎么找到她。”祁兴言可不想去地铁站里蹲守。
“我给那个博主发了私信,他刚刚才回复我,好在是好结果。他说他蹲守在师大站好几天,每天都能看见这个女孩。而且那三个作证的女孩之中,有个好像是认识她,曾经跟她打过招呼。”
“我这就去问。”
祁兴言又折返回学校,重新去找那三个女生。
“宋盼儿?你们找她做什么?”
折返回去找到的第一个女生就给出了女孩的身份,祁兴言觉得他运气真不错。
“她也被牛长荣骚扰过不是吗?”
“那倒是,但是她不愿意惹是非,所以不去。她在我们学校对面的书店打工,说如果旷工会扣工资,要是被老板知道了,搞不好还会觉得她麻烦,辞退她。”
女生话锋一转,目光闪烁,略带讥讽之意,“但我觉得这都是托辞。”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