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萧景曜带来的研究员们都是有点子能耐在身上的, 全都是从公孙覃手中抢过来的优秀苗子,研究进度本来就差最后一截,到了闵州后, 萧景曜全力支持他们做研究,材料资金人手缺什么给什么,顺便还帮他们将一些不必要的交际都挡在研究院的大门之外。

反正研究院离总督府很近, 要是闹出来的动静太大让总督府那边注意到了……

抄家总督的死亡凝视.jpg

是以不管是什么来头,要和研究院的人谈合作, 都老实得很。毕竟不管他们的靠山到底有多硬,都不可能硬过萧景曜的靠山。

谁不知道这位和还未登基前的永嘉帝交情极好, 永嘉帝还是太子时, 正宁帝让他监国时, 他都要把萧景曜拉过去当帮手的那种。

和萧景曜拼靠山硬?赶紧晃晃脑子, 听听里面是不是都是水的声音?

萧景曜也不意外纺织机会如此受欢迎。闵州本地的纺织业也算发达, 有许多织布坊和染坊, 隔壁的江浙一带更是布坊遍地,绫罗绸缎, 各色布料应有尽有, 只有顾客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卖不了的。福安港口又是商贾间的热门话题,最初出海的那一批海贸商船已经回航,停靠在福安港口时,码头上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们从船上搬下了多少好东西。

别的不说,单是那一箱又一箱的香料,都是价格不菲, 有的香料更是价值千金,单就这几箱香料摆出来, 就能抵一个中等豪富之家所有的家底。

商贾们消息最是精通,各家商船出海时带了什么东西,各自当家的心里都有数。再把这利润一算……好家伙,怪不得当初四大家冒着抄家杀头的危险都要干海上走私这事儿,他们要是有门路,肯定也受不了这个**!

感谢总督大人,一力主张开海禁,让他们吃上了最肥的肉!

虽然交给朝廷的关税有点多,但和这次出海带来的巨大利润相比,那税交得可太值了!

出海这事儿还得感谢一下四大家。他们先前搞走私,垄断了海上贸易这条发财路,来钱这么快,对海外贸易肯定也极受重视,商船的路线,要走多远,到哪儿靠岸添补给,各地都有什么挣钱的东西,以及什么东西最紧俏,一般卖的什么价格,各国哪些商贩可以合作,有什么骗人的套路……如此种种,细节到具体某个摊位某个铺面,四大家负责海上贸易这块的人都认认真真写了册子,全都是赚钱的经验。

这本册子,最后当然落到了萧景曜手上。

萧景曜一看就乐了,这不就是一本《出海贸易指南》吗?萧景曜当即就将这本册子拿过来,让人私下去印刷厂将它刊印许多册。等到开海禁之后,大大小小的商贾们挥舞着银票争着抢着要出海,萧景曜让人哗啦啦在码头门口摆了个摊,卖的就是这份四大家精心整理的《海外贸易须知》小册子。

薄薄一本,一口价五十两,直接把“我就是要宰冤大头”几个大字刻在脸上了。

刚刚才被割了一茬的商贾们:“……”

这位总督大人,当真是看到黄土地都能搜刮掉一层地皮。

到底谁才是经商的?

萧景曜表示,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信息差!有了这份《海外贸易须知》,得给商贾们省多少麻烦,避开多少坑。随随便便避开一个坑都不止这个数。五十两已经是友情价了。总比他们自己稀里糊涂跑去交学费!

商贾们能有什么办法?先前几百万两银子都掏了,难不成还舍不得这五十两银子不成?

就是掏银子的时候难免憋屈。他们精明了大半辈子,这会儿要主动挨宰,怎么能不难受呢?

结果萧景曜转手就把卖《海外贸易须知》小册子得来的银两以他们的名义修缮了好几个社学。

商贾们:“……”

总督大人的手段真是一套又一套。但不得不说,他们心里舒坦多了。自己扬名和官府帮他们扬名,能一样吗?

早知道就多买一些了,凑笔大数目才能拿得出手啊。

也有眼光更长远的人想到了办书院。江南文风兴盛,那是因为江南百姓生活好,有钱的商贾也多,江南富庶了上千年,有底蕴,重文教,不知建了多少个书院。家里有钱送孩子念书的人家多,书院多,夫子同样满腹经纶,甚至有官员致仕后,自己开办书院收学生讲课。这样优越的条件,江南怎么可能不出才子?

读书人多,也就意味着当官的多。老乡提携老乡,致仕回乡后又培养新的江南人才,继续让江南新秀步入官场,成为统治阶级。江南官员在朝中占比份额可比穷苦地方高得多。

闵州先前不是不重文教,但那时候闵州倭匪猖獗,临海百姓忙着抗倭,保卫家园,命不保夕,谁还能再分出心思让孩子去念书?

便是不临海的,闵州也不是什么富庶的地方,收的税都属于中下水平,要想大力发展教育,一个字,难。

念书是要花钱的,而且花费还不小。这会儿又不像后世,还有九年义务教育,国家给免学费。现在能供个读书人的人家,都已经同等阶层中过得好的存在。

百姓没钱,官府也没钱,社学破破烂烂,已经成为摆设,蛛网遍布,官办的县学和府学条件也不算太好。各地的县学和府学都是按同样的规制建的,但维护的怎么样,就得看当地官府拨不拨款。

萧景曜先前带着小汤包走访视察,明显就感觉到闵州境内的县学条件,还比不过南川县的县学。毕竟南川县县学那边,屋顶的瓦片都是整整齐齐的,门上的漆也亮堂堂,门环上的兽首也没出现掉漆现象,各处屋子都气派得很,显然是维护得很好。

但闵州境内的县学府学大都不是这样。也就是福安县有了福安港口,经济暴增了一波之后,郦县令才给县学拨了银子,将县学中各处破败的地方都修缮好。至于其他地方,除了大门之外,各地的门都开始摇摇晃晃了,也不知道用了多久,桌椅更是常有高低脚裂痕掉漆的,到处都散发着贫穷的气息,完全不像是气派的官办学堂。

官学社学都如此,闵州的书院自然也就兴旺不起来。闵州本来就没出过多少官员,也别提办书院的事儿了。

就算有夫子,也没钱建书院。

但现在各地抓经济抓得热火朝天,老百姓们也明显感觉到来闵州的人变多了,他们的日子也宽裕多了。他们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却知道家里有钱了,看看能不能供个读书人。

华夏人对读书的热情,大概也是刻进dna里的。

萧景曜觉得他们这个想法很不错,尤其是闵州系的商人,看到海上贸易这么赚钱后,聚在一起商量一番,开始琢磨建书院的事儿。他们这些做买卖的人当然是不能去给读书人讲课的,但他们可以出钱啊!

没有书院?花钱建。 没有夫子?花钱请。没有读书人?那必然不可能的,只是多少的问题。实在不行,也不是不能花钱搞定。

萧景曜都没想到闵州商贾们这回这么上道,竟然不用他提示就能想到建书院兴学校之事。还是后续庄明来找萧景曜喝酒时,笑着提了一嘴这事儿。

庄明的消息最为灵通,梁千山护送康王等人出海,萧景曜偶尔也会和庄明聚一聚。庄明这次就夸起这些商贾们来。说他们比四大家像个人多了,好歹赚了钱还会惠及家乡。

萧景曜先是一愣,而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成熟的肥羊,拥有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都不用萧景曜薅羊毛,他们就把自己的羊毛薅得很不错。

梁千山和庄明越看萧景曜脸上的笑容越觉得这家伙心里肯定没盘算什么好事儿,

福安港口一开,大齐半数商贾,齐聚闵州。大商贾,腰缠万贯,付账从来不问具体价格,问就是拿出一锭银子不用找。刻板印象来自庄明和梁千山,据他们所说,他们见到的商贾,大多是这样,还十分热衷于给他们送东西。

萧景曜不由陷入沉思,“怎么我没收到过礼物?”

他这个闵州一把手的颜面呢?

梁千山神情诡异,“你办事素来公事公办,下衙就在家窝着陪妻子孩子,应酬都不去,他们就算想给你送东西都送不到你手里。”

庄明补充,“再有,您可是嫉恶如仇的抄家总督。盛名在外,他们给您送礼,担心您不收,也担心您收。要是收了,您又从哪里抓到把柄,让他们也来个秋后问斩,合适吗?”

萧景曜:“……”

怎么说得自己就跟杀人狂魔一样?

萧景曜让研究员们卖了几台纺织路。新事物的出现总能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聊着聊着就发现这玩意儿是真好用,一台机器能干三个人的活。

纺织机在城里掀起了一阵热潮。商贾们做生意十分精明,这个时候就机灵地给新货打广告,笑着给织布机织出来的布卖力宣传。这可是总督大人让人做出来的新型纺织机,织出来的布肯定是好布!

别看萧景曜在官场上是鬼见愁,实际上在民间的声誉极好。商家们把萧景曜一搬出来,兜里有几个铜板的百姓们纷纷心动。既然是总督大人让人做的,那肯定差不了。必须得支持总督大人!

布匹,家家户户都要。反正都是要买的,为何不买何总督大人有关的布?

纺织机的销量就这么打开。研究员们带的纺织机不多,萧景曜正好来了一波饥饿营销,数量有限,先到先得,价格面议。

买到了纺织机的商贾纷纷得意洋洋,觉得这是他们对朝廷的支持,更感觉自己赢了对手一局。

几台纺织机对闵州纺织业来说,根本就不够看的。但商贾们尝到了甜头,就眼巴巴地盯着研究院,希望他们再卖一波纺织机。

这玩意儿,好东西啊!再来几台!

萧景曜顺势办了两个厂。

一个纺织机厂,一个木牛流马厂。

办厂肯定就要招工。闵州现在的经济比先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往常一潭死水的经济现在已经变得朝气蓬勃,两个工厂招工,前来应聘者无数。

识字算数的,当然应聘的是账房先生之位,其他的就是应聘普通工人,也不知道这厂里要干的是什么活,但左右有人教,他们总归是能学会的。包吃包住,每个月按时发工钱,可比一般的去处好多了!

萧景曜手里有钱,在工人的待遇上也没抠抠搜搜,工钱并不算高,只能说是和市场价持平,但包吃包住,那些家里人多房间小住不开的人家,可不就心动了?

前来厂里应聘的人数不胜数。

公平起见,萧景曜又用上了考试那一套。

当然,考账房先生的才考试。其他岗位,文盲率太高,就算萧景曜让他们考试,估计也选不出几份优秀的试卷。

但这给闵州百姓的脑海里刻进了一个意识:原来找个靠谱的活计,也要考试!

以后闵州的厂只会越来越多,厂里喜欢识字的人,现在官府又在大力抓文教,决定了,家里的崽子们,赶紧去好好念书!就算考不上功名,能在朝廷办的厂里当个工人也不错。到时候凭借着识字这个优势,指不定还能当个管事呢!

还有家里的年轻人,得了闲也滚去社学听听课,学几个字,更加要多学一学记账,省得平白错过机会!

闵州百姓们自发卷了起来。

社学夫子的事,萧景曜将闵州一些屡试不第的落榜秀才召集了过来。这些人年岁渐长,上有老下有小,正是压力最大的时候,需要他们顶立门户。若是一直和乡试死磕,指不定要死磕多久。萧景曜建议他们,有意向的可以去社学当个夫子,教一教小孩子,最低干满三年,期满后,若是还想考乡试,自己可以指点他们三次。

这帮秀才们原本还有些不愿,在听到萧景曜说可以指点他们乡试的文章后,心里又活泛开来。萧景曜考科举的实力毋庸置疑,哪怕只指点他们三次,对他们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机遇。

哪个普普通通的秀才能让二品大员亲自指点的?正常情况下,双方是一点交集都不会有。以他们的地位,根本见不到萧景曜的面。

总督府的交情有多难攀,闵州官员已经用他们自身的经历证明了。秀才们要是能借助这三次机会和萧景曜攀上交情,收获未必比他们中举小。

原本不屑一顾的人有所意动。萧景曜将有意愿去当社学夫子的秀才们全都打包扔去研究院进行岗前培训。

除了给孩子们上传统的蒙学课,还要添加新学内容,懂?

秀才们不懂也得懂。

这下他们也知道了去当社学夫子的好处了。自从萧景曜提议新学成为一门新的科举选科后,从乡试开始,就会出现和新学有关的题目。虽然占比不高,但乡试这种百里挑一的大型考试,一个省的人才齐聚一堂,一道题说不定就是能否上榜的关键。

新学书籍已经刊印出来,老秀才们当然买了准备学习。结果一打开书,神情顿时微妙起来,根本看不懂,告辞!

萧景曜让研究院里的大佬给这帮文科生讲数理化,其实是在帮他们。

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这对自己有什么好处,老秀才们听得十分认真。尤其是那些小实验,老秀才们都看得目不转盯,跃跃欲试,恨不得自己冲上去操作一回。

研究员们当然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反正萧景曜说过了,自己讲解出来的东西,记忆最深刻。他们一边动嘴皮子一边上手实操,定然能将这些东西记得牢牢的,之后还要给社学的孩子们演示呢。

研究员们教得认真,有数理化学得一塌糊涂的,更是心头一动,觉得自己找到了绝好先生。研究院这么多厉害的新学人物,多好的先生团!赶紧问起来!

反正老秀才们对这次培训十分满意,就是研究员们有点恍惚,私下里都在偷偷商议,“怎么感觉这帮人不太聪明的模样?”

“一道简单的方程题讲了十八遍还没听明白。他们考不上举人果然是有原因的!”

只有研究员们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社学夫子等级大变样!

还都应了萧景曜的要求,多给孩子们讲一讲新学知识,带着他们做做实验。

萧景曜当初下乡走访的时候就和孩子们保证过,会来懂新学的夫子。现在正好做到了。

萧景曜从不骗小孩子。

有这帮老秀才卖力宣传,原本不想去社学当夫子的秀才们也都动摇了。听起来当这个夫子好处多多啊,起码能蹭到新学大佬的一对一讲题!

这个可以有!

于是前来报名去当社学夫子的秀才又多了一波。

萧景曜来者不拒,闵州社学多得很,这些人也不过能填补一小部分空缺。社学原有的夫子,萧景曜也打算让他们来统一参加培训,主打的就是激发孩子们的学习兴趣。

有好苗子,必须上报。

萧景曜见这事儿处理得差不多后,又警告这些要去当社学夫子的秀才们,“本官知道你们去当社学夫子,多有不甘。但这是你们自己选的,本官也没逼你们,还给你们好好培训了一番,希望你们按照培训过的内容好好教导孩子。本官不是个只会高坐官署衙门的官员,得了空指不定就随便去哪家社学看一看。若是看到有人随意敷衍……那就卷铺盖走人,本官再找个对孩子们负责的夫子来教导他们。”

本来打算去了社学后就摆烂摸鱼的人心下一凛,以为萧景曜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下意识地低下头去,将这些小心思扔出脑海。

社学的师资力量瞬间就起来了。

萧景曜又将目光放在了木牛流马上。

这玩意儿就是个自动浇水顺便背点东西的蒸汽做动力的机器。萧景曜看了实物后都不由啧啧称奇,忍不住为能工巧匠们的技艺所惊叹。那木头做的牛,关节尤为灵活,走起路来一点僵硬感都没有,远远看去,就和一头真的牛没什么区别,只是颜色不同而已。

这么个玩意儿,要是直接出现在农户们面前,怕是他们就要立马跪地大喊“神迹”。

农桑是大事,萧景曜让木牛流马厂火力全开,做好了一大批木牛流马。这一批他就不卖了。若是商贾从中插一手,还得当中间商赚差价。农户赚钱本来就不易,一年到头也攒不了几个钱,萧景曜本来就没打算赚贫穷的农户们的钱。更何况,以农户们家里的存款情况,一户人家很难买得起一台木牛流马。这玩意儿的价格几乎和牛画等号,这还是萧景曜拼命压成本的结果。不然的话,卖出去的价格更贵。

萧景曜想了想,决定把这些木牛流马都以官府的名义租给农户。就跟农户人家问朝廷租牛一样,给较低的租金就能租一个木牛流马帮他们干活。

萧景曜还让人对各乡宣传了一下朝廷办厂招工的事宜。

闵州的厂只会越来越多,除了在城内招工之外,萧景曜也想给乡里的百姓一个机会。

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让城里的百姓得了。

农户们一辈子都被绑在田地上,鲜少有背井离乡出去闯**的,就连去县里府里打拼的人都很少。许多出去闯**的,大多是家里的地没了,不得不出去讨生活。但光凭种地,也很难养家糊口,远不如城内机会多。

萧景曜并不觉得城内百姓就高人一等,有的农户们不过也就是差一个机会而已。同为闵州百姓,城内百姓能考工厂,乡下百姓也行。

又不限制闵州境内的户籍。

木牛流马做出来之事,萧景曜还特地写了封奏折送去京城,替研究员们表功。

这种本来就带了点神秘色彩,又存在于史书记载中的东西被复原,为整个故事添了一层传奇色彩不说,更加有古今交替融合传承的宿命感。

文人就吃这套。

永嘉帝刚刚登基,萧景曜就给他送来这份大礼,喜得他当场抚掌大笑,“好!真不愧是父皇赞不绝口的祥瑞!朕刚登基,他又给朕带来一份惊喜!”

这种带了传奇色彩的东西,帝王最喜欢了!要是这东西还特别实用,可以解决百姓的实际生活问题,那帝王们就高兴了!

木牛流马完美符合这两点。

看着萧景曜送来的这个木牛流马,永嘉帝的眼睛闪闪发光,试探着按照萧景曜信上所提的操作方式试了试,震惊地看到,木牛真的动了起来!

死物能自己动,这简直就是奇迹!

还是有助农桑的奇迹!这不是祥瑞是什么!

永嘉帝瞬间觉得先帝对萧景曜的评价一点错都没有。这家伙就是上苍赐给大齐的祥瑞,来辅佐大齐帝王的。

那他肯定也是一代明君没错了!谁听过祥瑞辅佐的会是昏君和庸君?永嘉帝甚至大胆地想到,他和萧景曜关系更好,两人年纪也相仿,萧景曜下凡是不是主要就是来辅佐他的,先帝只是顺带的?

骄傲!

永嘉帝当即宣旨,让研究院再派人去闵州,将新的木牛流马技术带回京城。京城也要建个木牛流马厂。

永嘉帝还没登基前就力挺萧景曜。现在萧景曜远在闵州还弄出了这么个好东西,永嘉帝当然要为好伙伴好好宣传宣传。

第二天早朝,永嘉帝就将这个木牛流马带到了太极殿,让所有官员都感受了一把死物自动的震撼。

百官震惊之余,脑海里不约而同浮现出一句话:萧景曜。怎么又是你?

合着你这个祥瑞头衔就钉死在你头上取不下来了是不是?

大家真是羡慕着羡慕着就麻木了。

看永嘉帝对萧景曜这信任满满的样子,萧景曜入阁还有疑问吗?

甚至有官员怀疑,要是可以,永嘉帝怕是想把胡阁老屁股底下的首辅之位直接给萧景曜。

有人还跑去胡阁老面前挑拨离间,担心萧景曜锋芒太盛,日后他的首辅之位可能不保。

胡阁老当场撸起袖子就把对方喷了个底朝天,“有出众的后辈不因爱才之心提携他,反而因他太过出众可能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而嫉妒他?你没事吧?多来几个像你这样心术不正的恶人,大齐的江山社稷也要岌岌可危了!”

永嘉帝听到这事儿哈哈大笑,还把窦平旌找过来一起大笑吐槽,毫无形象地捧着肚皮问窦平旌,“你说这些人怎么想的,谁不知道胡阁老有多看好萧景曜,怎么还跑到胡阁老面前挑拨离间去了?这个脑子……当初怎么考中进士的?”

窦平旌也乐得不行,见永嘉帝消瘦的脸上终于有了神采,窦平旌也放下心来,摸了摸鼻子,猜测道:“可能是觉得胡阁老先前不过是装模作样,现在萧景曜真的能威胁到他的位置了,便特地来看笑话,等着胡阁老出手给萧景曜使绊子。”

有时候,太过出众了也是一种罪过。萧景曜每年都能搞出新的大事,将满朝文武压得黯然失色。仿佛整个朝堂只有他萧景曜一个人一样,气量小的,还不知道如何恨萧景曜恨得牙痒痒呢。

永嘉帝都惊呆了,“朕呢?就算胡阁老被他们说动,对萧景曜使绊子,那朕呢?他们当朕是死的?”

窦平旌双手一摊,“我怎么知道?”

永嘉帝一看窦平旌那懒洋洋的摆烂模样,顿觉他这个状态好生眼熟。当年永嘉帝还在户部当差时,过得也是这样的神仙日子。只可惜之后朝堂风云诡谲,一帮人斗成乌鸡眼,哐当一下皇位就砸在了永嘉帝头上。

然后永嘉帝的悠闲摆烂的咸鱼日子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现在再一看窦平旌这惫懒的模样,永嘉帝深深嫉妒了,为什么他越努力就离他理想中的生活越远,窦平旌不用努力就过上了他理想中的生活?

舅甥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永嘉帝幽幽道:“舅舅过的日子可真舒坦。”

窦平旌一听就明白永嘉帝这话是什么意思,更开心了,喜滋滋地对着正宁帝说道:“多亏陛下厚爱,臣才能过得如此滋润。”

永嘉帝:他好嫉妒!

窦平旌多会作死的一个人啊,当即笑眯眯地戳永嘉帝的肺管子,“陛下勤勤恳恳,日理万机,最后还是臣占了便宜,真爽!”

可恶,真的好想把他扔进军营里享受一下生活。

“怪不得父皇要给你留那么多金银财宝,你这张嘴啊……”

没被人打死都是因为他靠山足够硬。

窦平旌嘿嘿一笑,见永嘉帝是真郁闷了,窦平旌赶紧转移话题,“萧景曜治下,木牛流马问世,虽然是研究院的成果,功劳也有萧景曜一份吧?”

“那是自然。”永嘉帝严肃地点点头,“现在就给他记一大功。等到四哥和六弟成功出海回来,再给萧景曜记一功。”

提到康王和荣王,永嘉帝的情绪就有些低落,“他们都没送父皇最后一程,回京后还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窦平旌也找不出话来安慰永嘉帝,只是说道:“先帝在圣旨中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两位王爷是为大齐出海和海外之国建交。想必两位王爷离开时,心里就已经有了预感。如今海禁已开,陛下不如多想想萧景曜以前说过的话。海上霸权,于大齐而言,马六甲海峡至关重要。这样的要害之处,大齐不能放在别人手里。”

附属国也不行。

永嘉帝想到梁千山出海前曾经上过的请战奏折,认真点头,“几位水师将领都曾经给朝廷上过请战奏折,看来这一仗在所难免。”

海禁一开,蒸汽战船一出。敏锐的人已经意识到,新的时代将要来临了。如果能凑个蒸汽战船队,配上充足的炮火,大齐水师开着战船,几乎可以顺着海水到达世界上任意一个角落。

只要中途能有补给。

大齐不缺有战略眼光的将领。蒸汽战船一出,他们了解了蒸汽战船的威力后,都建议朝廷尽快把马六甲海峡给拿下来。

若是海外之国也有这样的蒸汽战船,岂不是能在大齐的海域来去自如?这可不行,大齐家门口,岂容他们放肆?没看上一个在大齐海域胡作非为的倭匪,现在连岛都成了大齐的了吗?

华夏人讲究温良恭俭让,性情温和,但真的不怕事,是真正的战斗民族。不然怎么能保得住自己的国土与国民。

永嘉帝沉吟良久,觉得马六甲海峡不握在自己的水师手里确实是一大忧患。

不过他才刚登基,不好大动兵戈,永嘉帝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再等一阵。”

窦平旌不过是转移话题而已,见永嘉帝不再伤神,窦平旌便又恢复到了原来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伸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睁着有些水润的眼睛问永嘉帝,“陛下,臣可以去睡一会儿吗?”

永嘉帝运了运气,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先帝当年一看到这家伙就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累成狗的时候看到有这样一个潇洒随意的家伙,真的很想撸袖子揍他一顿。

永嘉帝给萧景曜写了一封长长的信讨伐窦平旌,字里行间都是窦平旌过上了他理想中的生活的不忿。

萧景曜一点伙伴情谊都没有,一看之后便哈哈大笑。在看到永嘉帝说的要把马六甲海峡拿下后,萧景曜就更高兴了。

那个地方本来就是大齐的附属之地,四舍五入一下就是自古以来。

不过军事上的事情萧景曜并不太懂,尤其是水师,萧景曜就更挠头了。反正永嘉帝只是想和萧景曜分享一下准备干的事,并不是让萧景曜负责这事儿。对于用人方面,萧景曜还是相信福王的天赋点的。

萧景曜更注重的是闵州的经济。

有了木牛流马解放了一部分农村劳动力,再加上萧景曜有意打破城乡信息壁垒,商贾们在城里也建了厂,同样招工,更别提福安港口,来了就能找到活干,只要勤快点,卖力气都能攒点钱。

这对一直待在乡里的农户们是一个很大的**。谁不想直接见到现钱呢?他们辛辛苦苦伺候庄稼,最后收的还是庄稼,要卖了之后才能换钱。像这种去城里找营生的行为,逐渐扩散开来。农忙时在家干活,农闲时,村里一些青壮便三五成群,前去港口找活干。

有水师驻扎在这里,时不时盯着他们,码头上并没发生什么各大势力抢活的事儿。

农户们一年下来,竟然也挣了不少钱,简直欣喜若狂,对外出找活更加积极。

萧景曜就看到城乡人口流动越来越频繁,甚至出现了农户进厂干活,厂里给他们放农忙假,让他们回去干活的情况。

而他们又觉得这样太麻烦,想请人干活。但现在收税都是收现成的粮食,最后还是得他们出面,这个假非请不可。还有本来该他们干的徭役,也得请假去干活。一来二去,不知有多少麻烦事。

萧景曜想了想,又给永嘉帝上了一道奏折,提议从闵州试点,百姓的各项赋税,都可以折算成现银,让他们直接用银子交税。这样,百姓们交税也能省许多麻烦。

当年萧景曜跟着尹县令看着南川县百姓交税时,就觉得这种交税方式实在太过复杂,还容易被小吏盘剥,直接折算成银子,即便要算上火耗,也比先前轻便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