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交友不慎

沈寒舟杀气外露,脸上神情阴沉得可怕。

那样子将李姨娘和黎修两人都吓了个哆嗦。

清秀俊朗的容颜顷刻间**然无存,只一个瞬间便如同阎王在世,浑身威压根本掩盖不住。

别说他面前之人,就是身旁的李妍和沈俊,也被那股气息怔住。

仿佛是用尽了全身力道,李姨娘苍白着面颊,奋力甩手,挣开他的手掌。

她嘴上仍旧不依不饶,但气势显然大不如方才:“我们黎家教训一个不知礼仪不懂廉耻的野丫头,有什么担不担得起的?”

黎修想要附和,却碰了两下嘴皮,没说出声音。

“哎呀!哎呀呀!”事已至此,林建安终于后知后觉般,慌忙从一旁跑来,扯着自己官服衣衫,伸手就要给李妍擦茶水。

他口中念念有词:“我的大小姐啊,这是怎么了啊,谁敢泼你的脸啊,这要是让李丞相知道了,下官这怎么交代啊!”

沈寒舟微微眯眼,看看林建安,又看看李妍。

李妍知道他明白来龙去脉了,望着他,十分歉意地咧嘴干笑。

独独黎家众人,皆是一愣。

“你说谁?李清风?”黎修大惊。

李清风,大晋二百年来唯一一个连辞官之后,皇帝仍要强行将丞相之位留着,等着他“游山玩水”回来,继续干活的人。

他以一己之力推行新政,广交天下好友,将大晋从衰败不堪推至国力空前强盛。

黎家老爷人在户部,对李清风可谓是鞍前马后,以能坐在李丞相府里参加个宴席为荣耀。

但李清风虽然自称是青州人,但整个青州世家竟无一人与他有交情。

青州也没有李府,只有一个沈府,号称是李清风夫人的娘家。

黎修也是因为这传言,才和沈俊交好。

这般想来,黎家众人这才后知后觉。

“她、她是……”李姨娘指着李妍,白了脸,她已经猜到身份,却不敢说。

沈寒舟面色极差,白了林建安一眼,抿着嘴将外衫脱下,裹在李妍身上。

她被那道视线戳得浑身发毛,老老实实由着他裹粽子一般套在外面。

都是因为林建安。

高门大户,连知州都不放在眼里,想必林建安在这捞人会捞四个时辰,还惹一身泥,大概一路无助,还吃了不少冷眼。

这时候,李妍这个丞相嫡女的身份就光亮起来了。

连皇族都要礼待的一家人,黎家竟然还敢跟她叫嚣,当然自不量力。

李妍垂眸,拿出手帕,轻轻擦着自己的面颊,冷声道:“林大人,前几日秦将军家的二公子秦尚来青州,赠予沈寒舟金牌时你也在场,也见过那牌子。”她不抬眼,只仰了下下颚,“看看,是不是那个。”

此时,手握金牌的黎修无比错愕,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势竟能瞬间反转。

他没回过味,也没理解林建安话里的意思,手握金牌高声质问:“你什么意思!我黎家的祖传宝贝就成了你的东西了?”

李妍连同他解释一句的欲望都没有,只浅浅吩咐在一旁摇了半天扇子,笑眯眯看热闹的沈俊:“瞧瞧你结交的公子。”

言外之意,便是说他交友不慎。

沈俊乐呵呵笑了,拱手行礼:“大小姐说的是,日后划清界限,不和黎家往来了。”

被李丞相家认定为不值得结交的人……意味着黎家日后在青州权贵圈子里,会寸步难行。

听到这话,屁股坐得一直稳如泰山的黎夫人,这才忍不住起身。

她一个劲咳嗽,身子弱的如扶风弱柳,惆怅扫了一眼众人。

“传我的话,务必全力配合林大人查案。但凡怠慢的,家法伺候。”说完,她竟然招呼丫鬟,转身准备离开。

这轻飘飘一句,让李姨娘白了脸:“夫人!”她忙喊,“黎家大户,怎么能让他们……”

“闭嘴!”黎夫人咳咳地咳嗽很久,她手帕捂着嘴角,半晌才幽幽望向李姨娘,冷言,“还嫌不够丢人么?”

说完,又意味深长看向李妍:“我身子不好,方才也是听信谗言才误会李小姐,但黎家子孙无错,还望李小姐看在我们诚心悔改的份上,别一棒子都打死。”

她缓缓望向始终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少年,垂眸轻叹一声,没有继续往下说。

那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沈俊躲在扇子后,小声凑到李妍身旁:“那个是黎家二少爷黎仲,是个有担当的读书料子,那些玩乐他都节制有度,平日都在读书习字,鲜少露面。”

“哦。”他补了一句,“今年十九,但不是在黎府出生的,是黎家老爷从京城送回来的孩子,有传言说他其实不是李姨娘亲生的,生母不详。还有个说法,说他是黎夫人的亲生儿子,是因为黎夫人身体不好,才由李姨娘抚养。反正身世成谜,众说纷纭。可以肯定的是,他是最有希望继承黎家的。”

李妍一边听一边打量。

十九岁的孩子,确实和其他人不一样,沉稳淡然,镇定得很。

他从一开始就不说话,像一个旁观者。

甚至方才已经关系到黎家大局,也没皱一下眉毛。

李妍从他身上看到两个词,一个“置身事外”,一个“无他无关”。

再结合下沈俊和黎夫人话里的不少奇怪之处,李妍只觉得这黎家背后,估计比林建安口中的“乱七八糟”还要“乱七八糟”。

直到黎夫人离开,林建安才拿起金牌,来来回回看了两遍,肯定道:“确实是秦大人留给沈寒舟的那块。”

一时间,留在屋内的人都愣住。

“哎那个黎大少爷,不是本官埋汰你,痛失心爱,情绪失控,这都可以理解,但你怎么连这么大的物件也不确认一下?”林建安举着金牌,手指着上面一块款识,“这上面分明印着都察院的章。”

众人哑然。

黎修更像是霜打的茄子,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沈寒舟话音极寒,周身发散着一股冷意,“半月前在黎家投壶,我将外衫放在一旁,金牌被你的应馨姑娘偷走,我今日晌午见她也是想不打黎家的颜面,悄无声息将东西要回来。”

“啊?”李姨娘脸色不好。

李妍觉得怪。

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怎么反应比黎修还大。

“怎么可能?应馨不可能会偷东西!”黎修根本不信,“你说谎!”

“啧。”李妍不耐烦的接话,“你以为每次出来他都是一个人么?他对李沈两家至关重要,担心他遇到危险,他次次出行都有暗卫相随。”

她指了指头顶:“比如现在,黎家屋檐上有五个人。也就意味着,你清纯的不可能偷东西的应馨姑娘,是被五双眼睛盯着偷走东西的。我这么解释,你能明白了么?”

“啊!”李姨娘又是一惊,她脸色更加苍白,神情更为惊讶。

李妍狐疑的瞧着她。

这人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