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十七年前的死人

对上姜云心疑惑的眼神,方明宴哼笑一声。

“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方明宴说:“倒是挺贴心,会为我着想,一句没问我。不过伙房说,你和荆师爷在那洗了一下午山芋,可没少聊当年的案子。”

这就尴尬了。

姜云心挠了挠下巴,忍痛说:“大人真是目光如炬,观察入微,什么都逃不过你。好吧,地瓜干晒出来,分你一半。”

正在门外等着一场腥风血雨的薛东扬和龙桥差点呛死。

四两拨千斤,都来学学,这就是在生活中的运用。

饶是方明宴见多识广,也确实没见过如此打岔的,但被这一打岔,刚才的话都说有点接不上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方明宴叹道:“好吧,记得要分我一半。”

气氛一散,攻守易形。

方明宴并不往里走,而是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都出来吧,别找了。”

虽然方明宴没有生气,但是既然让他们别找了,他们也不能公然抗命。两人只好垂头丧气地往外走。

这还没开始呢,就结束了。

方明宴欣赏了一下姜云心郁闷的表情,心里舒服了一些,这才道:“找也没用,当年许左丞的案子,资料并不在刑狱司的档案室里。”

姜云心一听,立刻又来了精神。

方明宴这意思,并不是拦着她查,而且听起来,要帮忙?

姜云心有些犹豫,迟疑道:“大人……”

方明宴抬手打断了她:“你到我书房来一下,荆师爷去休息吧。”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姜云心和荆风华,旁人可能会用青梅竹马,同窗知己,郎才女貌,等等等等。但那是方明宴,一定是狼狈为奸,难兄难弟,狐朋狗友……

这个认知,自从第一次去文心书院,看见他们俩幕天席地,四仰八叉,滚一地酒瓶睡在院子里就知道了。

哪个好人家的小姐少爷是这么喝酒的,哪个彼此有意思的小情侣,能在院子里横成那样?

浪漫点荆风华不得给个胳膊让姜云心枕着?体贴点,半夜也得把人抱进屋里去啊,睡在外面多硬多凉。

于是荆风华给了姜云心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就走了。

姜云心老老实实跟着方明宴进了书房。

只见方明宴的书房大桌子上,堆了许多卷宗。

“这是来大案子了?”姜云心惊了:“什么案子?”

这么多卷宗,这得是死了多少人啊。

方明宴却做了个手势:“喏。”

“啊?”

姜云心不明白。

方明宴说:“你要找的卷宗,都在这里。”

姜云心很意外。

“你说,这是十七年前左丞许修然勾结三皇子谋反的资料卷宗。”

方明宴赞许:“查得挺明白了,关键词一个都不少。”

姜云心讪讪,谁说不是呢,毕竟在伙房跟大叔大妈们聊了一下午呢。细节不好说,重点还能弄错吗?

方明宴说:“巧了,我这次进宫,皇上正在发火,说起此事。这案子十七年前是确凿无疑的,但是最近,有了一点新的发现,当年的事情,可能有蹊跷。许家一门忠烈,当年和三皇子谋反,皇上痛心不已,不敢相信。可是谋反是大罪,谁也救不了许修然。那一场动**,死人无数,还有无数人流放发配,远离京城。”

姜云心点头。

这些场景她虽然没有经历过,但电视电影看过啊,小说也看过啊。

秋后斩首,株连九族,发配宁古塔什么的。

方明宴说:“最近抓到一名江洋大盗,招认罪行的时候,顺带说出一件事情来,十七年前,他曾经偷过一个富商的一袋黄金。”

“这和许家勾结皇子造反有关系吗?”

“说起来,当年的事情给皇上的印象太深,很多细节,都是他亲自审的。其中有一个证据,就是许修然的一个亲信,叫做时臣济的,身上藏有密谋信件,被皇城军围攻,宁死不降,最后放了一把大火,在屋子里活生生地烧成了一具焦尸,信件也被烧毁。”

姜云心沉吟着:“那种情况下,虽然好像证据烧掉了,可是,更叫人起疑心吧?”

“正是如此道理。”方明宴道:“可是据江洋大盗形容,他偷黄金的那个人,和时臣济长得十分像是。皇上命人找出时臣济的画像给江洋大盗看,他确定就是此人,不过不在京城,而是远在一个边塞小镇。他从那人身上一个袋子里,偷了足足百两黄金,都是金锭。

百两黄金,就是一千两银子。

这是随身带着的,其他没随身的呢,银票珠宝,谁知道还有多少。

一个原来应该已经死的人,却没死,而是在遥远的地方复活了。还发了财,大富大贵,这就叫人不得不多心了。

姜云心道:“那个时臣济,现在能找到吗?”

“这就不好说了。”方明宴道:“据江洋大盗说,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地方是两国交接,人来人往,据他观察,他偷金子的那人,也非住在那里,只是路过。这么多年过去,谁知是死是活,去了何处?”

但这是疑点。

当年,许修然说根本没有私通信件,举报之人说有,就在时臣济身上,已经被堵在一处,只要将人拿下,一搜便知。

时臣济是许修然的人,若是没有,自然应该站出来为许修然证明清白。可是他用这种决然的方式烧死了自己,死无对证,反而是把许修然推上了风口浪尖,无力辩解。

可是如果许修然没死,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当年的推断全部是错的,时臣济没有为了隐藏信件以身殉主,而是得了大笔的钱,远走他乡,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去了。

他的钱哪里来的,是否已经背叛了许修然,最亲近的部下背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整个案子的调查,都出了问题。

皇帝开始怀疑,当年的案子,是不是别又内情。

方明宴说:“本来此事交给了威猛将军调查,但这几日皇帝觉得他调查不利,他的大女儿嫁的人家,正是当年指认许修然的其中一名官员之子。所以怀疑他有所偏袒,这不,我正好过去,就撞上了这差事。”

姜云心总算是明白了。

“所以这差事,现在落在了你的手上?”

“对。”方明宴道:“准确地说,是交给了刑狱司。其实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但是没办法,皇命难为啊。而且,我见你这么上心,这事情交在我手里,你也更好查看。”

方明宴看着桌上的一堆卷宗,也是叹气。

十七年前的案子,如今物是人非,很多当事人年岁已大,记忆模糊,或者干脆不在人世。怎么查?

三皇子本来是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的,但是此后被贬为庶人囚禁起来,没过两年,便抑郁自尽。

皇子虽然是位高权重的存在,但是皇帝儿子多,这个不行还有另一个。但是可能难过了一下,过去,也就过去了。

十七年过去,这事情早已经埋进黄土无人提起,云烟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