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安栀

妇人一把抓住了沈玉宜的胳膊,哀求道:“姑娘,姑娘救救我的栀儿,求求你了。”

沈玉宜将她扶起来,温声说道:“那可否先带我们过去看看?”

妇人连忙点头:“好好好!”

看她身上的粗布麻衣,应该是燕州城中的寻常人家,甚至比寻常人家还要穷上一些。

她的住处倒是离雀河不算远,就在雀河以西的民巷中。

三间旧屋子,一个打理得很干净的小院子就是她的家。

妇人一脸迫切地将沈玉宜带到了西边稍小一些的屋子里。

屋内只有一张土炕,一张破方木桌子,桌子上放了一个豁了口的碗和被磨掉了漆的水壶。

土炕上躺了一个女子,沈玉宜走近看了看。

那女子生得十分漂亮,柳叶眉丹凤眼,嘴唇又薄又小,是一个典型的古典美人。

但是她的雪白的肌肤之下却不是透着红,而是死气沉沉的黑。

整个人透出一股灰败之感,显然命不久矣。

一看到女儿,妇人便忍不住开始抹眼泪:“我就说那些个大户人家,净是些吃人的地方,当初我就不同意她爹将女儿卖进去,可是!”

“你又在胡嚷嚷什么!”门口进来一个拿着旱烟的中年男人,他有些不满地瞪着妇人说道:“那时候儿子等着看病救命,不将这丫头卖进去,哪来钱救你儿子的命!”

“再说了,她进去以后穿金戴银,不比跟着我们过这穷日强!”

说着,男人又看了一眼**的年轻女子,脸上露出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本指望她能在任家混上个姨奶奶,这可好,高枝儿没攀上,命马上就要搭进去了!”

一听这话,妇人登时就急了,忍不住指着男人的鼻子骂道:“她是你的女儿,你的骨肉!不是青楼里的妓子!”

一顿争吵过后,男人气哼哼摔了旱烟走了,在女人哭着的诉说声中,沈玉宜有些明白事情的原委了。

**躺着的女子叫安栀,是这家的大女儿,她

安栀从小就生得漂亮,是附近出了名的小美人儿,人又机灵,周围的街坊邻居都喜欢她。

在她十二岁那一年,任府不知怎的相中了她,非要花重金买她去做丫鬟。

安栀娘哪里愿意,可是那年年景不好,小儿子又生了重病,没钱医治,为了救弟弟,安栀便主动卖给了任家。

好在她漂亮又聪明,一进任府,就去给和她一般大小的任三小姐当了贴身侍女。

接下来的生活确实如她父亲所说,在大户人家当贴身侍女,吃穿用度都要比寻常人家的女儿好上许多。

可是在安栀十八岁的这一年,她却突然被任府撵了出来。

说她狐媚惑主,这样的罪名在这个时代对一个女子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安栀从此一病不起,直到现在。

沈玉宜看着**呼吸微弱的安栀,轻轻皱了皱眉。

这任府好生奇怪,无缘无故地非要上赶着买人家的女儿做什么?

她又细细看了看安栀,她的面相已经有油尽灯枯之相,这副模样不像是突然生了病,反倒像久病不愈的症状。

思及此处,沈玉宜问安栀的母亲:“她从前回来探过亲吗?”

“逢年过节偶尔也会回来。”

“一切可正常?”

安栀娘仔细回忆了一下,点点头:“都好,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个十分尖锐的女声。

“安栀娘在不在?任府给你送钱来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方才还十分安静的安栀娘突然站了起来。

她拿了放在院子里的扫帚就冲了出去。

沈玉宜三人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出去的时候,安栀娘正用扫帚指着一个穿着绸子的瘦高女人骂道:“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们安栀不要你们的臭钱。”

瘦高女人穿着不差,却也没有特别好,看那模样应该是任府的管事妈妈。

她被安栀娘扫地出门,登时就气急了:“好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任府施舍的钱不要,假清高什么呢?”

“瞅瞅你这样儿,连个完整衣服都没有,穷得都要当裤子了,我家夫人菩萨心肠,才给你们钱,否则就那个狐媚子,不打死都说不过去!”

她一连串的话又尖锐又难听,让安栀娘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她像是疯了一样,用扫帚不断去拍那管事妈妈。

管事妈妈连忙后退,吩咐身后两个五大三粗的家丁:“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按住了这个疯女人,狠狠打一顿!”

两个家丁刚要上前,却被人牢牢钳住了。

李舟和陆承景一人按住了一个,沈玉宜缓缓从门内走了出来:“让我看看是谁枉顾人命,口口声声要打死人?”

管事妈妈先是沈玉宜的架势被唬住了,接着看清了她的穿着打扮。

为了掩人耳目,沈玉宜特意选了一件寻常的布衣,头发只用了几根银簪点缀了一下。

就连李舟和陆承景也穿着十分便利的短打。

那管事妈妈打量了她一下,见她穿着普通,忍不住哼笑:“哪里冒出来的黄毛丫头?任家的事你也敢管?”

沈玉宜挑眉:“什么任家不任家的我不知道,我倒是看到了一只仗势欺人的狗。”

管家妈妈顿时涨红了脸,指着沈玉宜跳脚:“一个不知好歹的外乡人!来了燕州也不打听打听任家是什么人!”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告诉你,你要是在燕州得罪了任家,就别想好过!”

好嚣张的气焰,沈玉宜冷笑了一声,这个任家她倒是越来越好奇了。

这时,安栀家所在的巷口忽然缓缓驶进来一辆高大的马车。

那拉车的马又高又壮,车帘都是上好的布料,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车。

旁边的侍女将车帘掀开,一双白如羊脂的手扶住了旁边那掀帘的侍女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