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分道扬镳 帝星飘摇

徐子陵愣了一下,他赶忙放下了怀中的石青璇,对白无界赶紧道……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老大?”

“不,你们做得好,你们就做的很好。”白无界笑着摇头

“虽然你们就不是我的弟子,只是我出于兴趣而培育的结果。但我就是觉得,你们两个就很有天赋,我便允许你们叫我师父。”

他看向了寇仲,悠悠的说道……

“寇仲,让你修行天武杀道于你而言并不一定是好事。因为你实际就是个重情义的东西,你也明白你现在的强大是从何而来的。”

“你将你对这个世道的认知,曾经认为的「道义」当做饵料喂食给了你心中的巨鲨,所以你便有了这样的力量。可是接下来你也明白,想要在天武杀道上更进一步,你就需要「喂」更多的东西。”

“亦或者,你就是能遵照你的「道义」就这么一路的走下去,或许天武杀道与你而言就只是天武拳罢了。”

寇仲轻轻的点了点头,露出了感激与不舍的神情。自入了天武杀道以来,这或许是他第一次重新露出了这般软弱的神色

“至于徐子陵,你就他妈的是个婆妈的东西。”白无界看着徐子陵,笑骂道……

“但婆妈就不一定是坏事,这是你心中的道义。你的天分让你或许有能力练好我交给你的皇极惊世书,你不喜欢权力……但我就必须告诉你,权力他妈的是一定会追着你们两兄弟跑的!”

“我选中你们两个,第一是为了长生诀,第二则就是因为你们的命数。我以皇极惊世的力量观天象,而你们两人便是权星转世。

这个命格注定了在这个乱世你们就一定会做出一番事业……但最后若是不放弃权力,你们就会横遭大祸。

但我他妈的就是不相信命格的绝对,所以传你们两人力量,也就是想看看命格究竟他妈的能不能改变!”

“你和寇仲就必须在一起,因为这样你们才是完整的权星。而你们两人的性格也是如此,或许结合你们两个,构建出的统治才会更加争取。”

“您永远是我们的师父!”徐子陵捏紧双拳,朝着白无界大声道……

“干什么了?肉麻个什么了?”白无界嗤笑道

“又他妈的不是永别了!等我找完那群秃驴的麻烦,再找那个什么鲁妙子翻译好长生诀,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见面。等到时候,你们或许就会对我出拳也说不定。”

“我他妈的就是很期待这样的事情啊!”

“是啊,师父,我就是感觉到这点。”寇仲咧嘴一笑,开朗却又显得疯癫……

“你培养我们力量,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和我们厮杀吗。我也就有这样的感觉,等到我完成我的「理想」,或许我就会穷极无聊,我就会去想……杀!”

这或许就是磁场强者们的宿命,彼此将彼此轰下的原因就不仅仅是因为道义或者女人。

只因为你存在于那里,你是我的威胁,所以我们彼此就注定会有一战!

就像是一个山头就只允许一只老虎存在一样,或许磁场强者彼此就是与野兽无疑的东西吧。

“卫贞贞,你的包子我就已经吃腻了,跟着这两个小东西滚吧。”白无界朝着自己的侍女笑道

“记住我教给你的那些东西,你或许就没有他们的天赋,但有些地方,你或许就比所有人都强。”

“至于你,傅君婥,你已经他妈的自由了。向去干嘛,随你的便就是。”

“但我还是想跟着你。”傅君婥毫不犹豫的说道

“因为我要去杀杨广,而你要去洛阳,我不奢求你会帮我。但我就想过去看看。”

“那走就是了,别废话了!”

白无界就直接抓起了傅君婥,运用着轻微的磁场力量低空飞向了洛阳的方向。

这无聊的路途,也该是加速的时候了。

寇仲目送着白无界消失,看着有些惆怅的卫贞贞,又看了一眼满地陷入各种各样梦境的人,冲着沉默的徐子陵大笑道……

“好了,别婆妈了陵少。既师父已走,现在我们就已是自由之身了!所以,你想去哪?”

“我除了跟你还能去哪?”徐子陵有些闷闷的回道

“那就他妈的别废话了!”寇仲抓起了昏迷的王世充,狞笑道……

“就从那个什么瓦岗军开始,去征服他妈的整个天下!!”

不知过去了多久,在整个东平郡在黑夜死一般的沉睡时,一个身影便从躺了满地的寿宴现场爬了起来。

他惊魂未定的看着满地犹如尸体一般入梦的人,手脚并用发抖的爬了起来。

他是朔方梁师都,一个与始毕可汗勾结的汉人,一个危害一番的「枭雄」。

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他应该在草原,应该在延安,他应该在他那个所谓的「梁国」当他的永隆帝,但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可他就在此,不正常的来到此处。

不正常的参加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宴会,不正常的被一些可怕的东西放倒了。

而现在他,他甚至还是不正常的活着。

还没等他露出庆幸的神色,他便突然满脸苍白的跪倒在地。

他的头顶浮现出了一道怪异的金色虎形纹路……而他,则哀嚎着对着空无一物的方向求饶。

“请给我一次机会!这是意外,这是意外!!”

“我还有用!留下我就还有用!我会帮您的,我会帮您杀了您的兄弟!”

“啊!不,不!你不能这样啊!”

他尖叫着,惨叫着,而身体在这空无一物的空中却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捕食了一般。

哀嚎着,血肉掉落这,融化着,最后只剩下了一具森森白骨!

唯有那头顶金黄色的虎形纹路,闪烁着些微的光芒。

大业十三年,帝星飘摇……

瓦岗军李密与大业十二年投奔瓦岗寨后大坡隋君,与来年二月取翟让寨主头衔,被尊魏公,与大业十三年破兴洛仓开仓放粮,与四月逐步逼近东都洛阳。

同年,鹰扬府校尉刘武周纠集党羽张万岁等,斩杀太守王仁恭攻破离宫汾阳宫,将离宫美女全部献给突厥可汗。可汗大喜,立刘武周为定杨天子,并送他狼头大纛。

同年,朔方梁师都斩杀朔方郡丞唐世宗,占据朔方,自称大丞相。攻占雕阴、弘化、延安等郡自立,国号梁,改年号为永隆。

同年,原大隋禁军郭子和与手下两千骑兵占据榆林郡,自称永乐王,改年号丑平,南连梁师都,北附突厥。得突厥可汗封平扬天子,太多太多,有太多太多了。

国之将亡而遍地妖孽,这大隋的风雨飘摇自这一年的遍地「皇帝」便可见一斑……而这些所谓的义军实质上也不是最大的问题。

最大的问题,始终是那些世家门阀。独孤阀、宇文阀、李阀,这关陇三大门阀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

而隋帝杨广呢?

便已没人在意这个皇帝,因为或许在天下人眼中,这个昏君就已是死人。这个皇帝,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威严和存在的必要了。

他推迟前往江都数月时间,而最终仍然是要前往江南之地。可是去了江都,难道就能改变什么吗?

他不是崇祯,也不是完颜构,他面临的局面就比后来的那些皇帝还要糟糕太多太多了。

世家想要他死,百姓想要他死,佛家想要他死,道家想要他死,魔门想要他死,就连他的孩子也想要他死!

放眼天下,这世界就已不再属于他,就已经不再是杨家,是隋的天下了。

那么,我又何须在意这些狗屁呢?杨广如此的想到。

他自认没有错误,他认为自己就是千古一帝,他认为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正确的!

但,是那些愚蠢无知的百姓要反他!只因为他要去修建运河,只因为他修建了几座比起旁边的佛寺要小上太多的行宫!

是那些卑劣愚蠢的门阀!

只因他要开科举将朝堂从九品中正的种姓之中摆脱出来,便在他远征高句丽的时候拖后腿致使他失败!

是那些该死的和尚和道士,他们联合在一起四处宣扬他弑兄杀父,即便这是真的,他们却又要说他杨广是一个昏君,是暴君!

好!好!好!

既你们都要反朕,既你们都想要朕死——

那朕,就要焚尽这天下!

杀!杀!杀!杀尽门阀,屠尽百姓,灭尽佛道,朕,要将这天下杀归混沌!!

九月十日,中秋佳节……

这本是一个团圆欢庆的节日,而此时的洛阳大兴,却不见任何的节日色彩。

因为那瓦岗寨李密的大军就已逼近东都城郊,攻破回洛仓后截断洛阳粮道,瓦岗军上下就已有足足二十万之巨……

而据说那李密也已准备召开大会,公布隋帝的十大罪状,彻底的践踏隋室的脸面。

城内谣言四起,有人说那昏君已经逃至江都……有人说隋帝已经准备退位,有人说,这天下很快就要姓李了。

但无论是门阀士子,还是普罗百姓,他们似乎恍然间才发现,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皇帝了。

独孤府

占据坊地半数的独孤府是独孤家在洛阳的「别邸」。

放眼整个洛阳城,就只有宇文家的老宅比他们要大上一些。

独孤家无疑就是这当世最大的门阀之一……因为杨广的母亲叫独孤伽罗,因为独孤家就曾是八柱国,因为他们独孤家就是天生贵胄。

无论谁当上皇帝都好,独孤家的地位都无法被撼动。对于这,独孤家的任何人,包括年轻的独孤家「第一高手」独孤策,便都是如此认同的。

杨广这棵已经朽败了的树已然快死,他们独孤家就当然不会再依靠与这即将失去的槐树旁了。

独孤策是个傲慢的人,所以当杨广瑟缩在洛阳多日……

当杨广表示今日就要与各路忠臣阀主商讨迁都江都之时后,他对这个昏君便只剩下了鄙夷。

看那个东西,他多像是一条狗啊。

但虽如此,独孤家就还是得最好门面上的功夫。面对来自皇宫的邀请,独孤家就必须表现出足够的诚意。

独孤家的老夫人尤楚红,阀主独孤峰将前往皇宫,独孤策从旁作陪,长女独孤凤本也该前往,却因这个小丫头自己偷溜出了洛阳而作罢。

不过就算有些不合礼数,那又怎样呢?

杨家已经不配他们独孤家给面子了,纵使是「亲戚」又怎么样?他们能给出的体面,就只有三尺白绫与一碗毒酒之间做个选择了。

但那杨广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沦落至今,他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谁让他居然妄图让一群寒门的泥腿子爬到他们尊贵的世家头上呢!

如此的肆意妄为,定是要给他好果子吃!

但谁承想这个昏君居然如此固执,三征高句丽,三次的失败也让这个皇朝风雨飘零,但是没关系,但是无所谓!

他们世家会依旧屹立不倒,死掉的不过是那些无足轻重的贱民罢了!

而他们世家,将会会千百年的一直一直延续下去!

而皇帝?那不过就是个背锅的,就像杨广。

现在天下人都只知道他是个倒行逆施的昏君,是个堪比桀纣的暴君,是天下无数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畜生。

他能活着,不是因为禁军的高手,而是因为世家门阀让他活着罢了。

就算是一条狗不也应该要利用完最后的价值才让他死吗?

就算是皇帝,也是如此啊。

旭日渐落,在这深秋时分,漂泊落叶的独孤家的院落显得格外萧瑟,不知何时,那个杨广的近侍已经到来,他对着独孤峰与身旁的独孤策幽幽的说道……

“圣上今日的中秋晚宴,务必各位大人莫要缺席。”

“哼,知道了。”独孤策傲慢的一摆衣袖,看着韦怜香的眼神中只有厌恶……

“你这阉人就赶紧滚出去,莫要在这里污了我独孤家的地方!”

独孤峰眼光闪烁,似是有些不满自己儿子粗鲁的行径。但他就没有阻止,更没有对他的话做出任何的反驳……

韦怜香便也不在意,他只看了一眼那宅邸,幽幽的说道……

“听说独孤小姐前日独自离开了洛阳?可惜,真的是太可惜了啊……”

说罢,韦怜香便回过头去慢慢的离开了这独孤家的府邸,幽幽的让人不舒服的声音,逐渐远去。

很快,随着夜幕降临,皇城外边已经聚集了许多的大臣。

此时此刻还留在洛阳的臣子,不说是什么忠臣良将……但最起码对着大隋就还是有一些留恋和不甘的。

又或者说,他们只是知道自己离开了这里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和天子身近之人了,他们离开了这里,就只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平民。

宫墙之外,这些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群情激奋,高谈阔论,似是就要劝说皇帝听从他们的「忠言良语」。

迁江都是必要的,依仗门阀也是必要的……如果可以,皇帝最好什么都别做,让他们这些如管仲乐言的贤良之士拯救这片危机的山河。

当然,除开这些「贤良之士」,整个朝堂是大致分为了两个阵营。

臣服于宇文阀的北周故城,靠近独孤阀这三朝国戚的以裴蕴苏威等人为首的清流大臣。

当然,就还是有那些混入这里的,佛家道家还有魔门的探子。

看看这些人,就能看出这大隋朝是从根上就已经被虫蛀了的事实。

或许就是因为杨坚得国不正,落得如此境地,便也是理所当然了。

随着沉重的声响,皇城的朱红大门缓缓的推开,十二卫的军士屹立两旁一言不发……

而独孤峰则怪异的看了一眼旁边那一直不发一语的宇文伤,眉头紧锁。

虽然听说宇文化及在扬州被一伙江湖草莽给杀了,但没想到撑上来的居然是宇文伤吗?

还有就听说,宇文家前往追杀那或江湖草莽的追兵好像也遭遇了意外?

独孤峰并不清楚这一切,因为这些消息要传到洛阳就需要时间。

有的时候,这江湖的信息就十分的通畅,而有的时候,就非常的闭塞。

独孤峰迈上了步伐,他的儿子在旁边搀扶着他颤颤巍巍的老祖母,他们和宇文伤就像是统领群臣的百官之首,走进了那恢宏的洛阳宫墙之内。

走过那金碧辉煌的殿堂,穿过那五人合抱的金丝盘龙柱,百官从善如流的站在了各自的位子上……而那高高的龙椅上,便坐着这个国家的「主人」。

龙台之上,杨广坐在那龙椅上一动不动。他的脸色不在苍白,他的表情不在愤怒和怨毒,他穿着那金色的龙袍,就仿佛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皇帝一样。

刹那之间,独孤峰居然感觉到杨广身上重新有了当初的那股威严。

“诸位爱卿,今本中秋佳节,却还要请你们入宫与朕一聚。浪费了你们与家人陪伴的时间,朕可是倍感羞愧啊。”

杨广看着下方的那些国之柱石们,一展龙袍,坦然的轻笑道……

“尤其是宇文和独孤两位爱卿,大隋的两大柱石想必是日理万机吧。”

“陛下说笑了,微臣一直是待参之身。”独孤峰微微拱手,淡然道……

“那既你们无事,就帮朕一个忙如何。”杨广摸着下巴,咧出了一股残忍而讥讽的笑容……

“朕听闻慈航静斋与那净念禅院持有遗失的和氏璧……并准备今日就在洛阳城内卫天下苍生选拔天子主持正道平定乱世,你们就代替朕去参加如何?”

独孤峰的心中暗骂了一声,那些秃子尼姑真就是不干好事。

如果去年当初杨广愿意回大兴也就罢了,乘龙舟去江都也没问题。关键杨广就还留在洛阳,那群尼姑就敢在净念禅院去「选天子」!

她们真就是狂妄至极!反这个昏君倒也没什么的,可只要他还在位一天就还是皇帝。这群秃头在天子脚底选新天子,就已经不是一般的愚蠢了!

“陛下言重了,那不过就是群自大狂妄的秃子罢了。”独孤峰试图糊弄过去道,毕竟就算是独孤家也不想招惹佛门……

“呵,天子脚下选天子,这可不是一般的秃子。”杨广冷笑一声

“算了,既独孤卿不愿意帮忙,朕也就不会强求就是了。”

“禀陛下,臣有要事相奏!”

还没等杨广把话说完,便随着一道尖锐凄厉的声音,大臣虞世基站出队列,对着杨广双手合拱厉声道……

“臣要参陛下一本!”

虞世基此话一出,旁边的许多大臣都直接跟这个作死的家伙划开了界限。

虽说杨广现在已经式微,可只要他还在帝位上一天,对他们这些清流大臣就还是有生杀夺予的权力!

“哈,爱卿要弹劾朕吗?还真是新鲜,那不妨有话直说吧。”

然而杨广的行为却让人大跌眼镜,这个仿佛昏庸了半辈子的皇帝居然毫不在意的大笑着,看着自己的金紫光禄大夫,笑着说道……

“微臣知陛下之难,三征高句丽失败非战之罪。然陛下之罪在于启科举!臣等无能而无先人贤德,然至圣人之道不可逆!

今天下扰乱,万民离心!

皆是因陛下启科举之错!朝堂衮衮诸公皆经天纬地之才,由世家贤人统辖天下,陛下垂拱而治,天下便海晏河清,李密、杜伏威等贼也不至与此!”

虞世基的一番话语,却是得到了朝堂诸多大臣的点头认可,那独孤峰和独孤盛更是连连点头,仿佛那就是圣人至言一般。

“哈哈哈,朕算是听明白了!爱卿的意思是,这大隋天下沦落至此,皆是因为朕启科举,用寒门子弟?”

杨广大笑着看着一本正经的虞世基,看着那些所谓的忠臣良将,几乎快要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意了……

“说得好,说的太好了!朕总算是明白了,这朝堂之上,最大的国贼,就是你们这些众正盈朝,为国为民的忠臣啊!”

杨广大笑着,狂笑着,笑的仿佛要窒息,笑的仿佛要当场死去!

而他的话语,就无疑是让下面的群臣哗然。而下一刻,独孤峰身边的尤楚红猛的睁开了那闭上的眼睛!

“既各位爱卿这么喜欢遵守那孔老二的话,那就劳烦诸位爱卿,下去陪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