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零余子
村田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了。
痛苦就是一种人体保护自我生命的一种机制……而若是当疼痛到达了一定的程度，自我保护就变成了一种摧残，于是大脑就会切断这种保护机制。
人体就是这样一部精密的仪器，然而很可惜，外力却也是能干涉这部仪器的正常运转。
随着药物的重新注入，村田便又一次被强迫的找回了自己的意识和感觉……而那蔓延无尽的痛苦，几乎将他的精神毁灭！
“快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潜入黑田少将的府邸杀人？”
不断被重复的问题再一次的问出，这又是审讯的一种简单而有效的方法……
村田已经扛不住了。
就算他不想要去回答，他的身体也已经不是所谓的精神能够控制得了的。
就好像是本能一般的，他无法控制的交代出了一切。
“我，我是去杀，杀鬼的……”
他呢喃的说出了回答，痛苦的精神进一步的折磨着痛苦的肉体，只是换来的却还是沾满了浓盐水的鞭子的抽打！
“你骗谁呢？混蛋，看来你的苦头还是吃的不够多啊！！”
典狱长那肥胖的脸被气的肥肉直抖，而他便不可能相信如此扯淡，如此魔幻的回答啊！
村田无奈的自嘲了一下，或许是有些庆幸这样完全成为所谓「科学」的狂信徒的家伙不相信他的话，没有泄露他们的秘密吧。
但就在村田等待着鞭子又一次的落下时，四周的一切突然无比的寂静。
村田似乎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花香味，他感觉身体被放了下来，而痛觉就从满是伤痕的身体上逐步的消失了。
他艰难的睁开双眼，便看到了一个带着薄荷色的蝴蝶发夹，有着一对通透的紫罗兰般瞳孔的美丽少女。
“阿拉？身体还好吗？不知道是不是幸运，你身上受的大部分都不是什么要命的伤害。”
少女笑着为村田打上了一针管的药物，而感觉力量逐渐回到体内，村田挣扎着爬了起来，对着少女五体投地的跪下，无比羞愧道……
“虫柱大人！我……我暴露了鬼杀队的存在，违反了队规，万死不辞！”
“没关系哦……反正他们也不会相信的。”蝴蝶忍轻笑道
“而且这也怪不到你，虽然被官府的人抓到就是你的问题咯——不过我想主公也不会这么苛责你的。”
“所以，快点离去吧，隐的人很快会接应你去附近的藤之屋休息的。”
“不……虫柱大人，那个鬼，那个鬼还藏在那个府邸上。”村田挣扎着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她藏在了哪里，但她肯定有阴谋！那些人，他们随时会沦为那个鬼的口粮！”
“我知道，我就是去处理这件事的。”
“不，请让我也助您一臂之力！”
“你身上的伤虽然不致命，但不代表你就没事了。”蝴蝶忍眉头紧皱道
“你的身体状况很糟糕，那些注入你体内的药物严重破坏了你的身体器官……虽然我注射的药物让你的肾脏开始快速分解这种药物成分，但……不休息的话，很大可能会落下病根的。”
“我知道，但我还能战斗！”
村田无比坚持的说道，因为或许在很多人看来他是个小丑一样的搞笑角色……但他是鬼杀队的成员，一个疯子组织的一部分！
看着这样的村田，蝴蝶忍歪了歪头，便不再多言了。
她是不会去劝阻一个有着必死之志的人完成目标而去牺牲的，因为或许她也会是这样的角色。
鬼杀队，这个连绵数百年的组织可以维系如今靠的就是这些愿意燃烧自我的人。
否则一个无法公之于众得到名望，无法获得利益……
更每天要在刀尖上跳舞的组织怎能存活至今甚至不断壮大？
或许无惨未来对这些人的评价便没有错误……纵使有着无比的血海深仇，鬼杀队相较于普通人而言，就是一群「疯子」。
蝴蝶忍的身形跳跃在房屋的顶端，那身羽织让她犹如翩翩张开的蝴蝶一样快速的前进着。
村田拿着自己的日轮刀，一步一拐的追逐着那个身影……而那股复仇的火，便在血管之内逐步燃烧。
蝴蝶忍便很快便来到了黑田少将的府邸，而在这最深的夜色内，熄灭了灯火的大宅内便十分的安静。
安静的让蝴蝶忍意识到了很有问题。
而便是在庭院的中央，一个小女孩便更是一脸我有问题的模样在那里一下一下的拍着皮球。
嚓！！
蜂牙之舞·真靡！
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蝴蝶忍的身影便如瞬间掠至的蝴蝶一般穿过了女孩的身旁。
手中拔出的日轮刀便已经割开了女孩的咽喉，只是割开的却仅仅只是刀刃之上些许的部分。
蝴蝶忍的佩刀就是如此，只有前段些许的部分存在刀刃，只因为这与其说是刀，不如说就是个单纯的注射器罢了。
比起剑士，她更注重的身份无疑是作为药剂师的才能，她擅长开发治愈的药物和解毒剂，鬼杀队后勤最强的医疗人士就是她。
但越是厉害的医生，便相对来说也是最厉害的毒师。蝴蝶忍杀鬼的方式，就是通过注射毒液。
比起名字上的蝴蝶，她倒更像是一只司机而发的毒蜂……
但这是力量天生不强的她在切不开鬼的喉咙时选择的取巧而好用的唯一方法。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蝴蝶忍是所有柱里最可怕的那个，而又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亦是最弱的那一个。
若是针对性的毒素无法起到效果，或许不需要上弦便能将她轰下，那锻炼的来的强大速度，也并不能让她取得胜利。
随着刀刃割开脖颈注射紫藤花的浓缩**，蝴蝶忍便在等待着结果。
虽然在如此诡异的环境下拍皮球的小女孩必然不会是什么正常人，可蝴蝶忍也不能排除她是人的可能性。
紫藤花的浓缩液对于人类来说绝不是什么有益的物质，但也不至于致死。难受归难受，但总能弄清楚她是否是人。
女孩停下了拍皮球的动作，她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突然开始嚎啕大哭！
紫藤花的浓缩液没有起效？她难道是人类？！
而随着这爆炸般的哭声，整个黑田宅邸再一次的苏醒，无比繁杂的脚步声瞬间涌上！
“混蛋！！”
红着眼睛提着手枪的黑田少将是第一个扑出来的……爱女心切的他便不由分说的对这个闯入者扣动了扳机
他虽然还是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只要知道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想要伤害他的女儿就足够了。
缓慢的瞄准速度自然是不可能击中蝴蝶忍，她侧身躲过了攻击，然后毫不犹豫的冲向了那个嚎啕大哭的女孩！
蜂牙之舞·真靡
诚然，她没有斩断脖颈的力气，但极致的速度带来的突刺，依旧能够做到类似的事情——
急速的突刺在黑田少将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见他的女儿脖颈径直撕开，他瞪大了眼睛，声音还未发出便被蝴蝶忍一脚踹开！
“快，杀了这个疯女人！！”
跌倒在地上，他红着眼睛尖叫着命令所有人干掉这个杀了他女儿的疯子。
但是没人听他的话，准确来说，宅邸内到场的许多人，那些拿着武器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蝴蝶忍。
“咯咯咯，居然对一个小女孩下这么重的手，鬼杀队果然是一群冷血的杀人狂。”
那被撕开了半个脖子的由美子发出了咯咯的怪笑声嘲笑的看着面前的蝴蝶忍，而后者只是抚过了剑刃上凝固的血液，轻笑道……
“你的伪装或许应该更高明一些，人死后的尸体可是会在二十四小时后完全凝固的。”
“又或者说，你的血鬼术，并不能让你做到如此精细的控制。”
“咯咯咯，果然柱就是不一样啊。”由美子，不，是零余子发出了一阵阵的嘲笑声……
“但是已经晚了，踏进这里的你就像落进猪笼草的苍蝇一样！”
“等待你的，只有注定的死亡！”
“操控人体的血鬼术吗？不，你的能力应该是寄生控制方面的吧。”
蝴蝶忍看着那些如行尸走肉一般逐步靠近的人群，轻声说道……
“咯咯咯，很敏锐的观察力吗。”零余子狂笑道
“我的名字是无惨大人赐予的，那位大人赐予我新生命的同时也赐给了我与能力相符的名字，零余子（むかご），而这也是我的血鬼术·慈姑种的来源！”
“原来如此。”蝴蝶忍轻轻的点了点头
零余子，指的是一种药草。黄独、山慈菇，薯蓣果，是一种多年生草本野生藤蔓植物。有治疗疮疖，清热消肿，化痰散结，凉血止血的功用。
但这样的能力反射到血鬼术上就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薯蓣果是一种生长极快的植物，并且能够依靠分散掉落身上的「果实」来做到繁衍生息的作用。
那既是果实也是种子，而这个鬼的能力恐怕就是利用这种特殊的「种子」控制其他人，并且短时间内做到完全控制肉体的能力。
村田那个倒霉蛋一刀砍下来的恐怕只是被这个鬼的血鬼术寄生的第一个倒霉蛋……而这家伙的本体，大概率躲藏在某个地方冷眼旁观。
事情一下子就变得麻烦了起来。
蝴蝶忍必须承认，作为柱里最剑走偏锋的一个，她对付鬼的应用面相当的狭隘和激进——某一方面极度的强大，也意味着容易被极度的针对。
而现在的情况就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处理范围了。
那些被寄生的人基本都已经是死人了，那个女孩就是最好的例子。但是找不到她控制的本体，蝴蝶忍又能做什么？
难不成把这里的人全杀干净吗！
她做不到的，且不说她的毒素储备就根本做不到这么高消耗的战斗，就是硬生生的一个个刺过去，她也没有充足的体力和时间。
蝴蝶忍就相信能控制这么多人的鬼绝对是「弦月」之鬼。
没有体力会被偷袭，没有时间是因为杀戮过久就一定会引来官府的人围剿。
或许就像这个鬼说的一样。
蝴蝶忍现在，就只不过是一只落进猪笼草的小苍蝇而已吔！
“去死吧，猎鬼人！你的脑袋会让我重新得到无惨大人的信任！！”
带着无比兴奋的狂吼，被控制的人群如行尸一般的扑向了蝴蝶忍，或是扣动了枪械的扳机。
蝶之舞·戏弄
行动像蝴蝶般轻盈的穿梭于人群，用刀锋精准的切割袭击者的四肢筋脉将其击倒，用节省力气的方式去周旋。
但就算动作再怎么漂亮也掩盖不了她狼狈的现状！
其实蝴蝶忍也是能够离开的，以她的速度想要脱离这群人根本没法阻止她。
但这群人中，就是被这个该死的鬼特意留下来一小部分的人没有寄生控制……而这些人就是确保蝴蝶忍必须留在原地的「人质」。
那些宅邸内缩成一团的老弱病残和妇孺，就是零余子为自己做的「二手准备」！
正因为知道你们是为了守护人类而战的正义伙伴，所以才留下了这些人限制住你们！
躲在暗处控制这一切的零余子发出了无比欣喜的狂笑！
“哈哈哈，逃吧，给我逃吧！！”
昔日面对柱只能狼狈逃窜的自己现在却将一个柱逼到了绝境，成长的难道是自己的力量吗？不，是智慧！
便是自己的智慧将这些昔日看到只能逃跑的柱们如猪狗般戏耍……就是自己的布局让强过自己的人也必须臣服于她的规则！
决定战场胜负的从来不只有单纯的力量，智慧更是如此。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零余子便无比期待杀死一个柱后无惨会给她怎样的夸奖。
而这时，呆呆的黑田少将看着这群魔乱舞的一幕，看着那耷拉着半边脖子狂笑的女儿，突然尖叫着跑向了门外。
然而他刚刚走到门前，两侧的薯蓣果突然炸开，无数颗「果实」直接嵌入了黑田的体内，他瞪大眼睛，而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扑向蝴蝶忍。
“咯咯咯，就这么抛弃女儿跑掉可不是个好父亲。”
零余子扶住自己那半拉掉下的脑袋嘲笑道
面对四面八方的暗处被急速抛射过来的种子，蝴蝶刃便只能加紧更多的精力去闪躲了。
体力正在急速的消耗，即便她早已习惯了全集中·常中而带来远超常人的体力——但天生力量不足这点，就足以说明她的体力也不够强大。
蝴蝶忍开始了微微的喘息，而此刻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找到敌人的本体所在或许是唯一破局的方法。
但那便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因为她的对手虽然听声音像是个脑子不好的小孩。
可抡起谨慎和怕死，绝对是滴水不漏！
这里没有任何的气味给人去闻，也不可能留下什么能依靠人类五感分辨出的痕迹。
无惨对零余子的评价就没有半点错误。
她不仅是个小孩子，还是个怕死的小孩——但正因如此，谨慎小心的行事作风，更加让猎鬼人束手无策！
此刻丝毫没看出来她打算偷袭，似乎就是想要用这种方式耗死蝴蝶忍，或者逼走她！
蝴蝶忍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撑到援军赶来……而或许在那之前官府的人就会到来让局面更加糟糕。
“啊啊啊！！”
高举着刀怒吼的村田终于赶到，加入战局的另一个呼吸法剑士能改变战局吗？
答案是，NO。
他不是主人公，没有逆转战局的能力和资格，乱入战局，也很快便被一大群行尸一样的傀儡扑上。
挥舞的刀子切割头颅也无法阻止这些傀儡，而就当村田的日轮刀被夺走，自己也即将被撕碎的刹那——
“你们就只有这个水准吗？”
淡漠的声音顺着宅邸的上方传来，而这突然出现的声音，登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那一轮皎月之下，宅邸的屋顶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个身影……在月光和夜色之下，唯有那银蓝的双色眼眸烨烨生辉。
这个身影并不高大，甚至可以说相当的矮小。就和这个并不掩饰稚嫩的声音一样，很难让人觉得他会是个可靠的大人。
但他便出现在那里，便坐在那里，却能让零余子产生一种强烈的心悸感——
就像曾经毫无准备的面对柱时的恐惧，就像面对愤怒的无惨大人那般！
“剑士，你的力量虽然微小，但我就是有点兴趣。”
白无界缓缓站起，看向了那重重包围后的人质，对着蝴蝶忍淡淡道……
“那边那个狗犬东西的主人不出来的话，就看看你们能不能给我带来些乐趣了。”
站起来的白无界彻底暴露了自己的模样，是个小孩，是个不折不扣的孩童。
但就是这样的孩童，仅仅只是站在那里的顽童，便能让人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你想做什么？”
蝴蝶忍微微捏紧了剑柄，她丝毫没有从对方的年岁上获得些许的安全感，相反，她的直觉有种强烈的——
电流推动二十五万伏特力量无形雷炮！
轰！！
狂暴的电流束在千分之一秒内形成、收束、释放，随后犹如一道激光炮一般，径直贯穿了那些人质的头颅！
蝴蝶忍微微瞪大眼睛看着那些人质纷纷惨死……而做成这一切的白无界只是缓缓的收回了指出的食指，淡淡道……
“便给我接着表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