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萧苑

临近九月份的上杭市,依旧处于极其恼人的灼热温度,瞬间就能让人热的大汗淋漓。

卧室里下午的时候开了一会儿空调,房间里却依旧闷的让人难受。

然坐在电脑前的祁诺似乎一点都没有感受到不舒服,她正低着头看向手中的笔记本。

笔记本中只写了四个字。

——萧苑老师。

祁诺伸出手指在‘萧苑’两个字上轻轻的摩挲了两下,她的神色温和又带着些许莫名的情绪。

“祁诺,班上会有位新的数学老师过来上课,她叫萧苑。”

祁诺想起了同学今日周寻告诉她的消息。

自听到这个消息后,她便有些冷静不下来。

因为她和姐姐陆潭自小便知道她们将来的情感归宿。

她的情感归宿是萧苑,萧苑会是自己的老师,也将会是她的妻子。

这个消息来自她三岁多那年。

她记得那时家里来了两个高高瘦瘦的姐姐,她们和自己一样,喊自己的妈咪和妈妈为妈妈和妈咪。

妈妈后来解释说那是来自长大后的自己和长大后的姐姐陆潭。

她当时年龄太小了一些,对于当时的情况实在是记得不太清楚,只零零散散地记得她们向自己说了许多未来的事情,其中便包括她和姐姐的情感归宿。

“你老婆不是你同学,是你老师。”

“我和她谈恋爱的时候已经成年了,而且没有师生关系。”

“她叫萧苑。”

这三句话让现在的祁诺来理解实在是一件简单不过的事情。

她在成年且与萧苑脱离师生关系后,她们会在一起谈恋爱,将来也会结婚。

——

祁诺今天要比平时早醒了十几分钟,房间里已不像昨晚的时候那般灼热,想来应该是她的妈妈晚上过来帮她开了空调,她略微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从**起来了。

陆沂青已经为她做好了早餐,祁诺打招呼:“妈妈。早上好”

“早上好。”陆沂青将桌子上的早餐摆好,她抬头一眼便看到了祁诺眼底下的青黑,她道:“祁诺,昨晚上睡得不好吗?”

闻言,祁诺摇了摇头说:“没有。”

她望向自己的母亲,思忖了一会儿,她略微向前走了几步。

随着她的动作,她脚踝处的白皙皮肤也跟着露出了一些。陆沂青见了便低头看了一眼祁诺身上的校服裤,她道:“校服好像是有些小了。”

陆沂青低头看了一眼祁诺的校服裤子,略微皱了皱眉头。

原本合适的校服裤经过一暑假的时间显然已经是不合身了,露出了一小截白皙的脚脖。

不过这时候正好是夏日,穿着短一截的校服反倒是凉爽了许多。

祁诺也低头看了一眼:“好像是的。”

陆沂青嘱咐说:“过几天记得去领一件新的。”

学校刚开学事情比较多,校服得过几天才会到。

“知道了,妈妈。”

吃了一个煎蛋后,祁诺似是做好了心理建设,她道:“妈妈。”

陆沂青看向她。

祁诺弯弯的眼睛里闪过几丝淡淡的羞意,但更多的是浓浓的期待,她吐字清晰道:“妈妈,周寻说我们换了个数学老师。”

“她叫萧苑。”

“……”

陆沂青的神色显出几分复杂。

她自然也是知道祁诺见过未来的自己了,且知道自己将来的恋人会是她学生时期的老师,但她和祁诺不同,并不知道老师的具体名字。

但祁诺现在这样一提,明显是祁诺已经确定了萧苑便是她将来的妻子。

许是有过另一个女儿的先例,陆沂青并不觉得祁诺在这样的年纪遇到喜欢的人,是件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唯一觉得不适应的就是萧苑是老师。

她自己也是。

刚教学那几年,年少的学生们对她也曾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自然是都被她有意无意的拒绝掉了。

虽然还未曾见过那位萧苑老师,但她知道她们一定有相同的职业操守。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祁诺。你…”

“妈妈。”祁诺打断她说:“我知道的,我不会和她在高中谈恋爱的,我不想让你为难,也不想让她为难。”她顿了一下:“而且她不一定会在这时候会喜欢上我的。”

未来的她没有告诉自己,萧苑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

但高中就是不行。

陆沂青看了一眼祁诺,她说道:“我不为难,我只是担心你会被拒绝而已。”

“也是。”祁诺轻轻的笑了一下:“听妈咪说你拒绝过不少学生。”

“……”

“放心。”祁诺微微挑了挑眉,安慰她说:“姐姐还被宋辞姐姐拒绝过呢,我不会太难过的。”

陆沂青说:“…嗯,你心里有数就好。”

吃过早餐后,祁诺拿着自己的单肩包准备出门,她正在换鞋子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在敲门。

“祁诺,好了没有啊,快点啊,要迟到了。”

一听到声音,祁诺便知道来人是她的朋友周寻了。

周寻的妈妈也是位老师,因着妈妈同为老师的关系,祁诺和周寻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上了学之后也做过同学,关系也自然就亲密了起来。

祁诺开了门让周寻进来,周寻手里还拿着个包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祁诺后,惊讶的瞪大双眼:“祁诺,你怎么又长高了?”

暑假的时候,周寻跟着父母去了国外旅游,祁诺又跟着妈妈和妈咪住在自己的家里,在手机上倒是常聊,只是确实是她们放暑假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猛地见祁诺又长高了一些,周寻自然还是颇震惊的。

“你现在有多高啊?”她语气颇显气愤。

祁诺最近没有量过自己的身高,她诚实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她想了想又说道:“好像比我妈妈要高上一些了。”

祁诺五月份的时候才刚刚过了自己十七岁的生日,她继续长高的可能性还是极大的。

周寻伸出手来碰了碰祁诺的身体,嘟囔道:“我感觉今年你的情书估计要收的更多了。”

“嗯?”祁诺从家里拿了一把青色的遮阳伞,略微歪了歪伞柄将周寻罩在其中,扭头道:“妈妈,我去学校了。”

周寻的眼睛倏地瞪圆了几分,她小声道:“陆老师在啊?”

祁诺的妈妈是老师,虽然也不曾带过她,但当了许多年的老师,她身上便不可避免的带上了些许严肃的气质,这让周寻略微有些害怕。

而且在她们这个年纪当着她的面讨论情书这种东西难免有些紧张,。

听到里面传来的一声好后,祁诺才领着周寻出了门。

她解释说:“我妈妈说我刚开学便来陪我住几天。”

“也是,你的成绩又不用陆老师担心,自然不用过来陪你读书。”周寻的心脏怦怦直跳,紧接着又想了想说道:“算了,陆老师听见也没事情,陆老师和我妈又不一样,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我们的气。”

祁诺略微勾了勾唇。

“说回情书的事情。”周寻靠着祁诺更近了一些:“你高二的时候就一大堆人给你送情书了,现在嘛,就更多了。”

高一,高二的时候祁诺还在抽条中,相貌和身形都处在尴尬期,但即便是那样她也生的极其的好看,只是显得过于瘦弱了一些。

祁诺暑假的时候加强了跆拳道练习,又天天吃营养的东西,她的身体也跟着变得强壮了许多。

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种种变化,周寻虽不知到底是哪里变了,却也知道祁诺要比几个月前更好看一些。

祁诺舔了舔唇:“为什么?”

“你说呢。”周寻朝着她翻了个白眼:“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好看?”

祁诺的相貌也是自小被夸到大的,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相貌属于极为出色的那一种,可她的眸子里却依旧彰显着期待。

毕竟她今天要第一次见到萧苑。

“那肯定好看啊。”周寻点了点头,她伸手挡了一下太阳,她也知道祁诺不太喜欢收情书,她便道:“不过你放心,毕竟我妈还在班级里呢,也不会有太多人给你送情书的。”

“嗯。”祁诺应了一声。

离班级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周寻突然说:“昨天我听我妈妈说,那个刚来的叫萧苑的老师长得可漂亮了。”

闻言,祁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她的手紧紧的捏着伞柄。

周寻一点都没发现祁诺的在意,她继续不紧不慢的说:“我妈说是从隔壁风才中学挖过来的,经常带她们学校的学生去参加竞赛。”

“谢应安之前去竞赛的见过一两次,听说长得可漂亮了。”

祁诺闻言,她抿了抿唇。

竞赛啊…

她没有谢应安的脑子…

“希望她的教学能力好到能让我突破数学一百四的大关。”周寻右手握成拳头作加油状。

祁诺说:“教学能力很好。”

“啊?”周寻蒙了一下,她说道:“你认识啊?还是陆阿姨认识?”

教师圈子就这么大,祁诺的妈妈认识也并不奇怪。

祁诺偏过头去。

“不认识。”

周寻的目光里出现了几分迷茫,她奇怪道:“那你这么肯定?”

“…没有。”祁诺并不承认。

到了教学楼后,祁诺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将遮阳伞收了起来。

她略微有些强迫症,她收伞的时候必须得将伞方方正正的叠好,一点褶皱都不能出现。

“走快点了,我妈过来了。”

周寻的母亲谢绮兰是英语老师,同时也是她们的班主任,这时候出现也并不突兀。

周寻的脚步突然加快了许多,紧接着咦了一声说:“哇塞,那个难道就是新来的数学老师吗?”

她转头对祁诺一脸星星眼,重重地点头说:“祁诺,你说的对,她的教学能力肯定是很好的。”

祁诺微微一愣,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几乎是不受控制的紧紧将伞柄握在了手里,目光却顺着周寻的目光看去。

祁诺从小就一直注意保护自己的视力,双眼视力达到了1.5,她可以清晰的看到站在谢老师旁边的陌生的女人。

她穿了一件绸面的浅蓝色的短款衬衣,下面是一条卡其色的半身裙,衬衣被她妥帖的收到了裙子里,看起来颇具清爽感。

她的长相极其特殊,眉骨立体,五官深邃,脸部的线条却是柔和又秀美的,仿若是用精巧的工笔雕刻出了深邃的五官,却又用颇具写意的手法勾勒出了颇具古典气质的线条,堪称是现代画和古代画的完美结合,既深邃又古典。

“萧苑。”祁诺呢喃出声。

她的心脏猛的跳动了一下。

不知怎的,她便确定眼前的人真的是萧苑。

是她念叨了十三年名字的主人。

似是听到了祁诺的小声呢喃,那人抬起浅色的眸子望向了她,她朝祁诺略微弯了弯眉眼,右脸脸颊处还带着浅浅的梨涡。

两人视线相对的时候,祁诺白皙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许多,旁边的周寻说:“祁诺,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闻言,祁诺不自在的错开目光,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说:“热的吧。”

周寻没有听清楚祁诺的小声嘟囔,她伸出手来拽着了祁诺的手腕,带着她往前跑了几步:“算了,我们还是先进教室吧。”

路过谢老师两人的时候,周寻嘻嘻哈哈的喊道:“谢老师早上好。”

祁诺则用余光看了一眼站在谢老师旁边的萧苑,萧苑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离的近了,她发现萧苑的脸上带着薄薄的汗水,眼里的笑意却是温和的。

两人进了教室后,谢老师指着刚进去的两个人说:“那个戴眼镜的是周寻,另一个是祁诺。”

萧苑点了点头,咬字清晰又温润:“两个学生我都有印象的。”

前两周,萧苑便已经将班级里的基本情况记了个大差不差,对这两个较为出色的学生自然也是认识的。同时也知道这两个学生都是教师子弟。

“那就好。”谢老师点点头,又嘱咐说:“到了高三还换老师对于学生来说确实是有些不习惯,萧老师,你多多辛苦一些。”

“我会的。”萧苑点了点头。

今天并不是正式开学,主要是来将暑假作业交上来,还要将教室仔细地打扫一遍。

周寻担任英语课代表,她将书包放到自己的座位上。

英语答案选择题比较多,学生大多都等着来了之后一顿抄,因此英语作业算是收的比较慢的。

周寻装作视死如归的模样,她伸出手来轻轻的拍了拍祁诺的肩膀:“祝我好运。”

祁诺回她:“好运。”

“好敷衍。”周寻往第一排走去了。

因为一个月多月没来,课桌已经积攒了一层厚厚的灰,祁诺拿了湿巾出来,一丝不苟的擦拭着桌子。

“祁诺。”

祁诺的动作停了下来,长发顺着她的动作微微甩动,她抬眼看向来人。

“祁诺,数,数学作业教一下。”

莫芷彤语调软软的,她错开祁诺的目光,双手紧紧地捧着手里的作业本。

“好。”祁诺应了一声,她将自己的作业本从书包里出来,轻轻的放在了一沓作业本的最上面。

祁诺沉吟了一下说:“我帮你吧。”

说着,她便伸手拿了一沓作业本放在自己的怀里。

“好,好的。”莫芷彤显然是没想到祁诺会这样说,她低声说:“谢,谢谢。”

祁诺摇了摇头。

数学作业倒是收的比较快,全部收齐后,祁诺跟着莫芷彤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老师已经来了不少。

数学老师坐在靠外面的座位,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萧苑。

萧苑正低着头,左手拿着一只红色的水笔,在纸上圈圈画画。

此时接近十一点,阳光已经变得毒辣了起来,办公室的遮阳帘质量并不好,阳光透过两块遮阳帘中间直直的扫在了萧苑的右臂上,右臂比其他部分亮了一个度。

只看着便觉得烫的慌…

祁诺注意到萧苑的鼻子都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莫芷彤已经开始喊人了。“老,老师,作,作业。”

萧苑听到了莫芷彤的声音,她站起了身来,将作业本接过来后,温声说:“辛苦了。”

她从桌子上一块阴凉的地方拿了两个苹果递给两个少年人:“正好还有两个苹果。”

声音不徐不疾的说道:“两位同学,辛苦了。”

物理老师赵志成说道:“怪不得刚刚问你要,你不给呢,原来是要给学生啊。”

“嗯。”萧苑点了点头,她的语气是和面对学生是不一样的,少了一些柔意:“我明天会多带一些的。”

物理老师似是没发现萧苑语气里的不同,他应了一声“那就提前谢谢萧老师了。”

“谢,谢谢萧…萧…”莫芷彤紧张的满脸通红,隐隐的眼眶里都积蓄了点点晶莹,紧接着她感受到了自己的后背覆上了一只温热的手,手臂处又是另一只纤细的手。

莫芷彤瞬间反应过来。

后背的是祁诺的手,右臂处的则是萧老师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