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雷加的动作顿住，呼吸也有些紧促。
刚才这个家伙说，他把简尘带来了。
真的兑现承诺了？
小龙之前还心存疑虑，这群穿着军服的人是不是在骗自己，其实根本没有那种技术，但现在，雷加眸子跟着放大，心怦怦跳动起来。
简尘回来了。
自己变成了和人一样高的龙，青年还会认出他吗？
雷加生平第一次紧张起来。
它甚至想着，等见到简尘的时候，它最好发出刚四个月时的叫声，不能太粗，也不能太尖，这样简尘说不定会通过它的叫声认出它。
毕竟过去了四十多年，自己的外貌和身形很可能和小时候发生了很不一样的变化。
雷加想着，待会儿一定要喷出火给简尘看看。
现在的它，即使吃得很饱，也不会喷不出火。
而且人类似乎都很喜欢财宝，自己现在学会了赚财宝，以后还可以继续赚，赚来的财宝都送给简尘，简尘会不会很高兴？
小龙第一次雀跃起来。
它两腿交错着落地，一跳一跳的，似乎非常开心。
简尘藏在哪里了？
小黑龙的视线落在眼前士兵带着的那个箱子中，雷加立马愤怒地叫了一声，是冲着这个士兵叫的。
仿佛在说：快点放简尘出来！
哪有把人放到箱子里的？
人类需要新鲜空气，在封闭空间会很闷不知道吗？！
它宁可不要这种惊喜！
那名士兵似乎明白了雷加的意思，他迅速伸出手，沿着边缘打开了箱盖。
只是，当雷加探出头时，却发现黑暗的箱子里空空****。
竟然空无一人。
雷加：“？？？”
小龙以为自己被戏耍了，它低吼了一声，立马愤怒地扬起翅膀，要对眼前这名欺骗他的士兵喷火。
“等等！”那个小矮子连忙伸出手，阻止道：“雷加，你看。”
寂静了几秒过后。
那个黑色的箱子里，忽然站起了一个人。
——清润的眉眼，干净的短发，穿着当初那个熟悉的白大褂，定定地看着小黑龙。
雷加的动作忽然止住了。
他的瞳孔缩起，似乎陷入了无限的震惊和狂喜之中。
方才那个骇人的低吼声，在这一刻变得温柔而轻，它开始挥动翅膀，按耐不住喜悦似的。
很快，小龙探出头，微微垂下，似乎想去蹭青年的脸颊。
但下一秒它扑了个空。
明明简尘就站在那，自己却直直穿过了他。
雷加：“？”
小龙不可置信地又蹭了一下，结果又是刚才那样，简尘的身体并没有实感，像是一道可以随便逾越的光线。
雷加的视线往下，看到了这个黑色的箱子，箱子的侧壁有几处明显的光眼，他们射出一道明亮的光线，交织构造，组成了青年这个立体的影像。
但却十足的逼真，肉眼不去触摸的情况下，根本分不出是真人还是影像。
雷加火了。
它意识到自己似乎被耍了。
它想要的是真真正正的人类，可以触摸，有体温，能发出声音，能在一瞬间认出自己。
而不是像这样如同照片一样，毫无感情的立体影像。
小黑龙发出了隐忍的低吼。
似乎已经到了极点，它转过头，隐蕴着火星的喉咙，冲着那个士兵即将喷出致命的火焰。
“等等，等一下！”
小矮子连忙后退了一步：“你听我说，虽然你的财宝很多，但不足以复活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可以说是远远不够，所以我暂时替你决定，退而求其次，用现如今的高科技为你制作了一个和简尘一模一样的立体影像，有了他的陪伴，你也能够有更足够的动力继续积攒财富。”
“雷加，你的生命还有很长，这四五年根本算不上什么，而且简尘迟早都会出现的！”
雷加两眼通红，透露出无边的杀意。
它已经听不进去眼前这个满嘴大饼的人类对他的诱哄，它现在只想烧光这一切，它不再相信任何人类。
只是，刚等那个士兵蹲下身，躲避雷加喷火的攻击。
忽然，青年的声音响起。
声音不大，甚至有点轻，但在此刻如同落地惊雷。
“雷加。”
小黑龙：“！”
小黑龙的攻击动作止住了。
它看向青年，口中的火星逐渐熄灭。
小黑龙逐渐变得温顺，它转回身，绕着青年转了一圈，开口叫了一声。
青年看着小龙，道：“雷加，不要随便攻击人。”
小黑龙停在原地，这一次，连翅膀都乖乖收了回来。
那名士兵连忙踉跄着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跑离了实验区。
接下来，雷加的日子，有了简尘的陪伴。
只不过，简尘只出现在箱子开着的时候。
有时候雷佳和人类嬉闹，不小心碰到盖子将其掀倒，人类的影像也会随之消失，只剩下落寞而孤独的夜色。
而且，渐渐的，雷加也感觉到，这个影像所呈现出来的人类和他记忆中的青年截然不同。
尽管音色外貌完全还原，甚至连每一丝每一根睫毛，都和原本的人类一模一样。
简尘和自己互动时，一些细微的神态和语气，有些不太对劲，如果非要形容，就如同机械输入的声音一样，简尘只是重复着那些话语。
“雷加，这个肉多吃一点。”
“雷加，明天那场战争一定要大获全胜。”
“雷加，只有攒够财宝，我才能真正地回来。”
……
终于有一天。
那条对简尘百依百顺的小龙，忽然对简尘的全息影像，喷出了剧烈的火焰。
这出乎了所有工作人员和士兵的意料。
那条名叫雷加的小龙竟然对自己最爱的饲养员发出了火焰攻击？
全员震惊。
最先出了这个主意的士兵，他意识到，恐怕雷加已经认出了那不是简尘。
一旦这个想法在脑海中成立，并不断确认，最终确定，那么和青年长相一模一样的全新影像，从此在小黑龙的心中，便不再和本体有任何的牵连和关系。
于是军部又改了策略。
既然虚拟影像不好使，那他们就弄出一个如假包换的饲养员。
几个月后，士兵带着那名饲养员的克隆体，走进了雷家的模拟生态实验室。
由于现时代的克隆技术十分有限，并且他们是在几天内催化着那个有简尘的基因培育出的小婴儿加速长大，一个月内长成大人的克隆体，必定会出现一些问题。
比如这个克隆体不会说话。
比如他没有任何关于本体的记忆，身体也十分脆弱，三天两头就会生病，高烧不退。
而这样一个克隆体，被扔进了那头小黑龙的巢穴。
雷加凑过去。
闻这个青年身上的气味，翅膀擦过人类的头发，又去用脑袋蹭人类手心的温度。
一切竟然都和简尘一样。
只是不会说话，很生涩地看着小龙，眼里充满恐惧，一进入实验室就躲到了树木的角落，把自己抱成一团。
雷加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第一次怕自己吓到他。
毕竟它现在已经比青年身形都大了。
它把自己丰盛的午餐，叼着递到简尘的身旁，因为肉都是生的，雷加深吸口气，冲着肉条们一顿喷火，直到丰盛的肉块们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角落里的青年似乎没敢拒绝，接过去咬了一口。
雷加这才心满意足地躺到旁边，伸展脖颈，扬开翅膀等着人类过来rua它。
克隆体和原主很相似，就连对动物的态度也一样。
一开始是惧怕，但没多久就敢吃小龙的食物，还大着胆子走到雷加身边，蹲下，伸出手去摸小黑龙的肚子。
一人一龙在属于他们的巢穴待了很久。
直到有一天，简尘高烧不退。
这场病持续了三天。
最终克隆体离开了人世，一生短暂而荒谬。
雷加从此如同疯魔了一般，地球上，似乎没有任何人能再驯服这条危险的家伙，即使上了战场，也开始无差别攻击，若是谁敢觊觎他的财宝，一定会被烧成尸骨，即使夜里也很难入睡，生怕有人夺走它的财物。
军方感觉情况不妙。
于是，又一个克隆人被研制而出，送进了雷家的巢穴。
没几天，身体脆弱的克隆人，因为病痛又一次的死去。
如此循环往复。
直到一天。
最后被送进去那个怯生生的克隆人被雷加一口咬死。
接着，雷加喷出了它这辈子最持久而热烈的火焰，高温融化了铁笼的围栏，雷加从生态实验室里逃了出去。
而逃出笼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那个欺骗他的矮士兵。
当时的男人，正在训练场的一角打着哈欠，只是，他忽然感觉到头顶有一阵危险的气息。
士兵慢慢地抬起头。
下一秒，他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翅膀撑在墙壁边，正俯下身看着自己的黑龙。
没等他发出惊呼，猛烈的赤焰呼啸而出，瞬间淹没了男人。
那人在哀嚎与痛苦死去。
雷加穿梭在二区之间，火焰和鲜血混合，哀嚎声瞬间蔓延到整个营地，小黑龙血洗军营
雷加离开了军部，这时的黑龙，已经进化到了更高的阶段，它已经可以脱离地球，独自前往宇宙更远的地方。
不知飞行了多久。
最后，它停在了一处荒芜而广阔的星球。
有足够多的洞穴，可以供它藏好财宝，而在星球的另一侧也有足够多的食物，它可以在满载而归后，去星球另一头觅食。
它的习惯没变，还是喜欢把食物堆成一个小山堆。
那个时候，囤食物行为也经常被简尘发现，青年因为这个事没少训小龙崽。
后来，雷加独自生活了几千年。
而突然有一天，它发现一个和简尘一模一样的人类，闯入了他的龙穴，偷走了他的床垫。
雷加知道，这又是军部派来的冒牌货，或许是全息投影，或许是克隆人，只不过看起来技术比之前成熟了许多，简直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而突然，这个冒牌货说出了他小时候和青年的记忆。
比如青年用自己的火烘干白大褂，比如人类穿白大褂时的长度，还用手比量出巨龙小时候的模样。
“……”
是简尘。
是真的简尘。
可是，它明明没有把自己的财宝作为交换，也不知道自己的财富，能不能足够把青年换回来。
此刻，为什么简尘会出现在它的眼前？
雷加眨了眨眼睛。
他维持那个姿势僵了很久，忽然，巨龙微微俯下身，把脑袋靠在了人类的腿上。
简尘一怔。
心跳有点快，但凭着本能，青年还是慢慢伸出手，掌心摸上雷加的头，轻轻地抚摸。
简尘小声问：“雷加？”
“……所以你真的是雷加吗？”
巨龙震了下，慢慢地抬起头，蹭着人类的脖颈，气息很沉很慢，以很小的幅度点了点头。
简尘惊讶地睁大眼睛。
大黑龙竟然回应了他！
方才不确定龙类是否能听懂人类的话，但现在看来对方不仅能听懂，甚至还能做出点头的回应。
人类猛地握住巨龙的脑袋，捧起来，让巨龙看着自己：“刚才怎么会认不出我，虽然时间间隔有点久，但容貌应该没怎么变啊。”
简尘晃了晃龙脑袋，佯怒道：“你知道吗？如果我没戴戒指，刚才就已经被你烧死了。”
巨龙安静地看着简尘。
没想到，印象中一蹦三尺高的炸毛小龙，此刻竟消失的无影无踪，雷加任由简尘捧起他的脑袋，顺应着往前，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简尘的脸颊。
这头永远活力充沛的巨龙，似乎很疲惫。
它闭上了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眼泪顺着硬质的皮肤流了下来。
它的下巴枕上了人类的大腿，巨龙的尾巴微微蜷起，缩到了身体之下，翅膀也无力地垂在地面上。
它太累了。
而它终于找到了避风港湾。
“雷加？”
简尘摸到了巨龙的眼泪，诧异地看着湿漉漉的手心，它抱紧了巨龙，抚摸着它头颈部的外皮：“雷加，谁欺负你了？”
巨龙没有说话，也没有声音，它把自己埋进青年的臂弯里，一边听到青年温柔的声音，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
骄傲的雷加，可没在任何人面前掉过眼泪。
但人就是这样，当你最难受最委屈的时候，有人捧起你的脸颊，问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这个时候眼泪反而更止不住，会愈演愈烈。
龙也是如此。
空气沉默了许久。
人类俯下身，额头贴在巨龙的脑袋上，感受着雷加沉闷而疲惫的呼吸。
简尘不再问了，他轻抚着巨龙的头顶，像是呼噜毛一样，“遇到我之前，我们雷加吃了很多苦吧。”
“以后不用再吃苦了。”
简尘低声道：“跟我走，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巨龙翅膀一颤，紧闭着的眼睛睁开了。
它沉闷的声音低吼了一下。
像是在回答一样。
巨龙用宽大的翅膀搂住简尘的腰，简尘的视线落到雷加的翅膀上，远看还没察觉，可是近距离一看，会发现原本轻薄漂亮的翅膀上，有着细细碎碎的伤。
这些上已经称得上是尘年旧伤，早已变成了疤痕，有的是子弹穿透后，新长出来的皮肤，但比原本的皮肤要薄许多，有点像是……战场上留下的。
简尘有些诧异，伸出手，摸了摸这些伤痕。
龙的身体有鳞片，排列紧密而尖锐，所以异常的坚硬，寻常的子弹、刀枪，甚至是能源枪，都无法造成丝毫的伤害。
但龙的翅膀是比身体更脆弱的地方。
雷加……到底经历过什么？
简尘难以想象。
或许某天如果雷加能够说话的时候，简尘一定要小龙把它经历的过往，一五一十的告诉自己。
简尘视线微抬。
他看见了不远处堆积成山的财宝，视线有些迟疑和疑惑。
“我记得你小时候对财宝没什么兴趣，现在攒了这么多，是很喜欢吗？”简尘回想着，不住点了点头：“原来龙都喜欢财宝是真的，不过传闻中，龙还会吃掉自己找来的宝石，雷加，你也喜欢吃吗？”
雷加：“……”
人类趁着雷加不说话也不抬头，有些诧异道：“宝石不是很硬吗，难道你可以消化？还是说消化不了，直接以原本的模样……”
雷加忽然抬起头，生气地叫了一声。
刚刚团聚，为什么人类对这个问题这么感兴趣？
重点难道不是自己吗！？
雷加气得都要说人话了。
青年顿了下：“你要是舍不得那些财宝，我们就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到以后有运载工具了，再把这些东西全运到我那里。”
雷加此刻身为龙的形态，没法说话。
——你出现之后，这些财宝再也不重要了。
疲倦的雷加，似乎想这样说。
我收集了无数的财宝，穿梭过数不清的战场，等待了大概几千年，都是因为……我想再次见到你。
.
简尘沉思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道：“不过我现在也被人追捕着，跟我走的话，日子可能也会比较艰难……要不还是算了，等我以后把菟丝子都消灭之后，再回来…”
大黑龙突然抬起了头。
它用鼻子拱了拱简尘的下巴，让青年不得不闭上了嘴巴。
简尘：“……”
雷加仿佛在说：好，你说的很好，不要再说了。
简尘哑然失笑。
他抱住龙脑袋，用额头蹭了蹭对方的前额，低声道：“好，我们一起走。”
*
简尘把墩墩和小虫子抱进了龙穴。
简尘把墩墩放到了地上，让小熊猫自己去探索。
毕竟身为人类，并且胆子也不是那么小的简尘，都被这个龙穴的构造吓了一跳，简尘想让小熊猫也练练胆。
知道真相后的墩墩：粑粑，你有没有看到山上的笋？
于是，
墩墩知道小爸曾经进过这个洞穴，并且平安地出来了，证明这个看似吓人的洞穴，其实是安全的。
小熊猫扬起脑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悠哉悠哉地往洞穴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