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暗能量
艾碧水仔细摆弄着刚刚戴上的手环，眼里的欣喜之情就快要溢出来了。
她从长大成人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快乐，她觉得这种体验就好像小时候放学回家没有作业，父母都在上班还没回来，终于可以和小伙伴一起去玩了一样。
事实上她一直到初三之前就没写过任何作业，甚至数学课都没怎么听过，但是仍然每次都考满分。虽然她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都很不喜欢这样，毕竟这起了非常坏的示范作用，好学生带头不写作业大幅增加了管理班级的难度。
这个社会自古以来都是这样，你不能因为自己非常聪明就不变得合群了。合群有时候比聪明重要得多，毕竟南方古猿在进化成人类之前就已经当了几十万年的群居动物。那些从基因上就没法合群的人应该早就被自然选择给淘汰掉了。
不过整体上来说老师对艾碧水的容忍度很高，毕竟她从大概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在慢慢学会如何应对莫名其妙的敌意了。从小学开始她就是班上被拽辫子最多的女生，桌洞里面还会时不时地出现各种各样的节肢动物。
不过那些小虫子倒不是很吓人，反而挺可爱的，比蛇可爱多了。她第一次在鞋子里踩到蛇的时候差点被吓昏过去。
这些经历对她的三观并不是完全没有影响，不过这种影响也称不上是心灵创伤。
她只是被这些日复一日的骚扰摧残得有点特立独行了而已，既然自己天生没有办法不特别，那就一直特别下去好了。只要身边的人一多就会出各种各样的幺蛾子。
这也是为什么她要在空无一人的校园里来赴这场疯狂的约。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想在众人面前保守自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这个秘密，这个担子太过沉重，轻轻一点就能把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压垮。
生者保守秘密。
世界一片寂静。
※※※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手环被看了半天终于又说话了，方成隐隐约约感觉它和妹子说话的这个语气比刚才怼自己的时候温柔多了，虽然这个家伙之前说自己没有情绪。
“你是什么材料做的，用的什么工艺呢？”
“无可奉告。”
“你的芯片内置在哪里了？大概有多大啊？到量子极限了吗？”
“无可奉……我没有芯片，我内部有一个只能够行使部分脑功能的复杂系统回路，这个回路能够涌现出理性但是不会产生情绪和欲望。”
“对……他刚刚才跟我说了自己没有杏仁核。”
“诶，你刚才果然在和它说话吗？”
方成被噎住之后点了点头，不过这也没什么害羞的吧，你不也是在和手环说话吗？现在这个年代和手环说话本来也不奇怪，去商店买个苹果手表就可以体验了。
“你是用来通信的吗？可不可以让我和外星人聊一聊？”
“我的主要作用是交通工具，也可以用来通信。不可以，因为现在还没有必要。”
“那你会飞吗，能不能飞一下我看看！”
艾碧水想象的飞行大概是类似于竹蜻蜓那种的，通过某种极大的力将她整个人带起来，她刚刚说出那句话就开始怀疑自己的胳膊能不能受得了这个拉力了。
但是胳膊却并没有被拉伸的感觉，手上的圆环急剧扩张成了一个金属管并且把全身包裹住了，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想象力还是太贫乏了。
下一个瞬间这个女孩的脊椎被压上了5个G的加速度。她全身都感到了明显的压迫感，血液从头部被推到下半身，大脑缺氧导致眼前的整个视野变得一片漆黑。
方成看到眼前的银色圆球沿着直线穿出房梁，他飞快地越过窗子爬到外面，天空中却什么都没有。
等艾碧水的视力和意识都再次恢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悬空站在几百米高的空中了。
“啊，这是……”
这句话说到一半她就开始犯恶心，这是刚刚超重的副作用。
“我可以调节自身的反射率，现在我的内壁是对人类的可见光单向透明的，所以你的视线不会有任何遮挡。”
“那外面能看见我们吗？”
“看不见，所有光线都会沿着外壁流到另一边，从外面观察的人什么都看不见。不仅人类的肉眼无法通过可见光的反射看见我们，其他各种各样的电磁波也都探测不到。”
但是引力波可以探测到，这种基本的飞行器是不具备引力波隐身功能的，当然这和它的推进方式也有关系。
艾碧水长出了一口气，要是被人看见自己一个人在天上飘着也太诡异了。
她转头望向四周和脚下，目之所及的地方充斥着东倒西歪的建筑，市中心方向的居民区升起了阵阵浓烟，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整个城市呈现出一种废墟独有的灰色，她之前以为这是中东的城市才会有的色彩，现在才明白这是灾难的颜色。
“如果你在找原生体的话，它的质心现在距离我们大概五十五万四千七百八十二米，从你的位置是无法目视到的。”
“它向着哪个方向去了？”
“向着海岸的方向去了。”
她向着东方眺望了一阵，确实什么也看不见。距离这里五百多公里的话，是不是已经在海里了？
“你是怎么飞起来的呀，像火箭那样依靠反冲吗？”
说着她不由自主地蹲下看了看地面，杂乱的草地上好像并没有被燃烧的气流吹拂过的痕迹。当然也可能是离得太远了看不清。
她看到了在地面上东张西望的方成，条件反射地和他挥了挥手。
“我的确是工质推进的，但是并不是依靠正介质。”
“嗯？什么意思。”
世界上还有反介质，是反物质介质吗，那和空气一碰不就爆炸了？
“我的工质是宇宙中最廉价的材料，你们的语言里面好像是叫……暗能量。”
宇宙中六成以上的质量都是由暗能量来提供的，这种高效的资源对于星际文明来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在第二次技术革命之前金属文明所有工质推进的交通工具全部都是用它来作为推进剂的。
“我明白了！是依靠斥力吗？”
“准确说，是利用我自身表面覆盖的薄薄的一层密度很高的暗能量所产生的负压强，你可以理解为我们是被空间本身给‘挤’到天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