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互相拉扯
过去了四月有余的时间,顾担已非初来乍到之时那般懵懂。
对于方士目前的权势和地位也有了新的判断。
方士能够得到宗明帝的钟爱,甚至为了求仙问道十年不上朝,本事绝对是有的。
清平子,就是那位曾医治宗明帝风寒,且间接导致宗明帝开始求仙问道的方士。
皇帝的信任和宠爱,就是最好的本钱。
如今道观四处开花,愿意入内上香者不知凡几,眼前这位方士当居首功。
而他与清平子唯一一次相见,便是在太医院被迫吞下宗明帝赐予的丹药又苏醒的时候。
对方还特地留下了一份《引元经》。
可问题是,顾担与他根本就不熟,更无别的交集。
清平子,是怎么找到他家中老宅的?
甚至能够恰巧上门堵到他!
四个月来,他一直算得上乖巧本分。
就连去牢狱之中诊治犯人,也是借口宗明帝提拔,不敢平白消受之故,就是想淡去汇聚在他身上的目光。
没想到刚有一番动作,清平子就找上了门。
要说这是巧合,顾担绝对不信。
僵了一瞬,顾担脸上露出春风化暖般的笑意,“原来是您啊!这么巧,又见面了?”
“不巧不巧。”
清平子摇头,“我可是找人好一番打探,才找到小友的。”
“哦?”
顾担好奇的问道:“不知道长找我有何事?”
清平子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的说道:“小友吞服先贤丹药后醒转,肉身受的药力滋养,与我辈先贤颇为有缘。只是不知贫道当初留下的引元经可曾入门?”
“引元经?”
顾担做思索状,想了一会儿方才一拍手掌,“想起来了!你说的是那张羊皮卷吧?实在不好意思,没看懂。”
清平子:“......”
那双一直以来显得颇为淡然的眸子眨也不眨的凝视着顾担,似乎想要看穿顾担所言真伪。
顾担自是毫不避讳的与之对望,眼中一片清明。
想不到吧?爷真没看懂!
或许是顾担眼中的真诚打动了清平子,清平子深吸一口气道:“先贤经典确实精妙非凡,小友未曾接触过道家,难以领悟实属正常,倒是我大意了。”
“实不相瞒,内息之术虽然玄妙,可我连自家传承的内息术都未曾入门。不仅如此,就连诸多御医家中流传的内息术也未曾修习成功过。”
顾担一声叹息,开始拉扯:“终是肉体凡胎,与求仙问道无缘。道长好意,在下心领。只是没有那个缘分,也就不强求了。”
“小友此言差矣。人生一世不满百,机会近在眼前,便要努力把握住。先贤丹药妙用无穷,只是常人受之不起。小友既然能够吞服丹药后醒转,定是适合先贤之法的。”清平子摇头道。
“哦?只是不知那丹药究竟是何?竟能让您如此上心?”
这次轮到顾担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清平子,试图看出些不同来。
清平子想了想,认真道:“小友吃下的丹药,乃是自先贤丹炉之中而得。其名为‘烘炉造化丹’,有改善体质之奇效,其中所需诸多药物,今已失传。而且其药力过于猛烈,非寻常人可承受。”
烘炉造化丹?名字倒是不错,而且看清平子这不依不饶的模样,可能也确实是从先贤丹炉中而得。
但是,那破丹药最少也得是好几百年前的过期食品,甚至可能根本就没有练成!
顾担心中再明白不过,那玩意儿可是直接坑了他四十三年的寿元,忘了什么都不可能忘掉那枚丹药。
当下装作无奈的说道:“改善体质?您看我体质可有所改善?”
“小友未修习武道,自是有所不知。小友体内血气之强盛已远超同龄中人,虽未看出别的神异之处,却也不敢肯定,故而赠予小友先贤之法。”清平子满是诚恳的说道。
顾担先前摆明已对求仙问道无甚兴趣,否则他还真不至于这般面面俱到的申明药效。
心中无所求,那就只能他自己主动些了。
“引元经真的能够修仙?”顾担心中一动,清平子既然能将宗明帝哄得团团转,指不定真的懂得些玄奇妙法!
“引元经确是自先贤妙法中所得,但仙踪渺茫,仙迹难寻。究竟能否修行仙法,贫道又怎能断定?你我皆是红尘争渡之人,只是机会稍纵即逝。”清平子微微一笑。
不怕你问,就怕你不动心。
“是么?那太可惜了。”
顾担一声叹息,“我只是一微末凡人,连道长这般奇人都未曾得仙缘眷顾,又怎敢奢求仙道垂青?人终有尽,仙缘渺茫。只要能够平平安安过完我这一生,比什么都强。”
任你千般花言巧语,我只表明一个态度。
爷开摆了!
清平子面色不变,话风一转:“小友家中变故,我也有所听闻。想要安稳一生固然无错,可世事总有万般波澜。当无害人之心,却不可无防身之术。小友可愿入清风观,习内修之法?求仙问道自不敢言,身康体健益寿延年却绝非虚妄。”
顾担心中凛然。
这瘪犊子绝对盯上他了,不仅探查他的踪迹,甚至还记下了他的身世。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吃了方士的一颗丹药而已,至于这样惦记他么?
现在的清风观地位极高,眼前这位清平子虽看上去和和气气极好说话,可宗明帝与他待在一起的时间,远比百官待的时间更长。
平心而论,若是他没有长生之法,还真的就要动心了。
可惜方士锋芒太盛,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们,但凡有点机会绝对会百般打击报复。
显赫一时又算得了什么?
他需要的东西,会自己去取,无非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道长好意,让我受宠若惊!”
顾担面露动容之色,表情显得颇为挣扎,迟疑了片刻后方才说道:“只是人各有志,家乡那边有句俗语,叫有多少能耐吃多少饭。话虽粗浅,其中道理不可不明。清风观名满天下,无数人求入而不得。道长能盛情相邀,担感激涕零。
但我只是略通医术,对求仙问道也几无奢望。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情,便是能够悬壶济世,治病救人。道长好意,万不敢受,只能心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