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自愧不如

满嘴不说别的,只是一心认罪,林亘的哭喊让作为父亲的林庞有些许心痛,再想想谍报上的内容,林庞生生将怒火压下问道“你说!如何处罚!”

“请父皇削儿臣爵位,贬为庶民,终生……不得入宫!”

如此惩罚已然是极重,一旦削爵,林亘将不再是皇室中人,也不再能搅弄风云,但这样的话却让林庞犹豫了,他下不了手。

这个曾经被寄予厚望的长子,这个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接班人,如今落到这步田地,林庞无法再将其打落深渊。

“朕不食子,去,去宗人府圈禁一年,读书思过,不得与外界任何接触!”

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大皇子诧异的看了一眼父亲,而后大哭道“谢父皇开恩!”

“滚!”

大皇子立刻倒退着爬出议事殿,兀自朝着宗人府而去,整座不大的殿堂重回寂静。

林庞单手扶着龙书案,只觉得一阵血气上涌,有些站立不稳,突然,双眼黑蒙,直愣愣向后倒去。

一双大手适时的出现在林庞身后,将其接住,轻轻的将皇帝放下。

“快传御医!”林甲朝着门外大喝。

殿外瞬时乱了起来,有内侍朝着太医院奔去,有内侍立即进门端来一些急救药品,更多的则是不管的喊着叫禁军入内,守住议事殿,以免出现意外。

在等待御医中途,林甲不断为皇帝抹前胸后背,为其顺气,待皇帝稍微有了知觉后,一枚药丸被送入嘴中,温汤服下。

许是药丸神效,许是急火攻心已经过去,林庞悠悠转醒,双眼无力的看着殿顶,而林甲一直扶着他,林庞倍感心安。

“林甲,朕……是怎么了?”

“陛下,您急怒攻心,晕厥了过去,属下已经叫了御医,很快便来了。”

林庞轻轻点头,虚弱问道“这是第几回了?”

“第三回……”

“呵呵,还好有你在身边,不然朕都不敢昏过去”林庞缓慢说道。

林甲低下头,不愿多说什么,他生怕自己表露出太多担忧会让皇帝失去安全感,这已经是大半年来第三回了。

太子舞弊、西军大溃,这两次也是同样情况,皇帝在没人的时候晕倒,还好自己从来寸步不离,不然,可能危及性命了。

御医来得很快,进门后也顾不得君臣直接将林甲挤开,见到皇帝转醒不由得松了口气,而后立刻还是号脉和问诊,不多时御医便得出了结论。

“肝阳上亢,急火攻心,陛下现在不宜挪动,叫宫女搬来被褥,委屈陛下先在这儿躺上半日了,臣这就去开药。”

“去吧去吧,朕还没那么娇嫩”林庞声音低微道。

御医告退离去,宫女带来床褥为皇帝垫上,而后林庞便遣散了所有人,独留林甲在侧,毕竟一位帝王睡地板,被太多人看到就不太好了。

林甲坐在皇帝身边,突然笑道“陛下,这么躺着可是第一遭?”

“呵呵,那可不是,朕当年与李牧在军中历练之时,睡得比这糟糕多了”林庞回忆着说道。

“属下想起来了,陛下还是从过军的,当年还能开四石弓,军中诸将都自愧不如。”

“哼,以为朕不知晓?四石弓其实只有三石,你与李牧给朕偷偷换了。”

“哈哈哈哈,陛下原来知晓,属下与李帅可是以为能瞒一辈子呢。”

“李牧倒是一辈子过去了,就剩你们,可要多活着,百年后陪葬皇陵。”

“遵旨!”

或许是聊聊往事让林庞的火气熄灭了不少,他抬起头看向林甲问道“刚才,朕的处罚是否太轻?”

林甲闻言,低头半晌道“这是顶罪,理应罪加一等。”

“也只有你敢这么说啊……罪加一等?

朕何尝不想狠狠地教训他,可是生在帝王家,朕最期盼的便是骨肉亲情,看到老大替老二顶罪,虽然怒不可遏,但不知为何,心中却生出一丝怜惜。”

“陛下,那二皇子……”

“罪已经给了老大,此事除了你我二人,便不要让他人知晓了……”

“喏!”

……皇帝病倒的事情被林甲严密的封锁了,所以大燕依旧平静,整个皇宫也依旧正常运转。

二皇子林召回到了王府之中,他并不知晓大哥已经替自己顶了罪,也不知晓皇帝被气得晕倒,现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件事,任广博,杀还是不杀。

回到府里,用了饭,喝了茶,林召始终还是不知如何下定决心,最大的助力要求他杀自己的亲信,这件事办起来很难,寒了手下的心,也会寒了自己的心。

思虑良久,林召将茶盏一放,拿起挂在墙上的一柄宝剑,朝着偏院走去。

笃笃笃,敲门,开门,任广博惊喜的看着到来的林召,连忙迎进。

“端王殿下,此去可有所获?”

林召神色复杂的看向任广博道“没事了,大哥会将一应首尾处理干净。”

“哈哈哈,殿下有大殿下襄助,定然事半功倍,不过收拾首尾倒是不必了,属下认为没有破绽。”

林召闻言,抬起头看向了任广博,心中突然有了杀机,此人志大才疏,对于做下的事从来都是信心百倍,但却不能沉心静气审视缺憾,很可能会将自己给拖进深渊。

佩剑握紧,林召第一次觉得自己想除掉一人。

任广博没有注意到林召的变化,而是躬身拱手道“殿下,属下已经通告家中变卖家产,差不多能够凑出三千贯钱财,足以弥补此事损失,属下甘愿受罚。”

准备拔出的剑停住了,林召伸手将任广博扶起道“先生何必,此次虽说损失不小,但王府尚能承受,可你却要变卖家产,让孤如何担当得起。”

“殿下,属下的家产就算化为飞灰,只要能为殿下所用便是值得,属下的忠心日月可鉴!”

林召有些难为情道“任先生,真乃大忠之人呐。”

“属下可受不得这般夸赞,殿下手中有大皇子为殿下筹措的大量能人,属下怎敢与他们争辉。”

任广博的话让林召一愣,如同茅塞顿开一般,是啊,自己手下的护卫,属官,甚至是宫女内侍,大多都来自曾经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