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新生
林南又开始做实验。
人在静止状态下体温调节的极限温度为31摄氏度，40摄氏度为极限耐受温度，所以从理论上讲，超声聚焦后产生出来的热效应足以破坏掉人体的任何组织。不过即便是如此，还是需要通过实验去验证“超刀”在其他领域的治疗效果。
常规的人流手术就是使用器械将子宫里面的坯胎及其附属的胎盘组织取出来。无痛人流服用药物的作用也是让孕囊脱离子宫然后在宫缩的作用下自动排出体外。然而无论是常规人流手术还是服用药物，都可能因为附属的胎盘组织没有清理干净出现大出血。
那么，“超刀”能够替代传统的人流方式实现终止妊娠的目的吗？
经过大量的实验，林南发现“超刀”在终止妊娠方面并不理想，因为被破坏掉的孕囊时常会存留在子宫里面，虽然不会引起大出血，但却可能因此引发感染。除非在“超刀”手术之后再行人工清宫，不过这样一来“超刀”就显得多余了。
林南试图解决这个问题。随后他又使用了超声波的共振原理。实验的结果似乎比通过聚焦产生的热效应去破坏孕囊要好一些，可是由于坯胎的生长需要充足的营养，其附属的胎盘组织呈网状与子宫相连，在共振的过程中很容易造成子宫壁的损伤。
所以，林南几个月的实验下来几乎毫无进展。不过在他看来这才是正常的，毕竟失败也是一种收获。
有一天晚上林南没有去实验室，因为廖姐打电话来说她要到家里来一趟。
毕竟从山上下来的路程较远，林南还没有等到廖姐的时候李晴夫妇反而在施若雪的陪同下先来了。
李晴已经临近预产期，因为怀有两个孩子，即使穿着宽松的外套还是遮掩不住高高隆起的肚腹，也许是因为两个孩子的负荷太大，她的一只手始终放在腹部的下方。她笑着对林南说道：“还有半个月我的预产期就要到了，你们产科病房的床位太挤了。林南，你能不能帮我去说说？”
林南责怪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多不方便啊，有事情在电话里面说一声就是。不过产科床位的事情有些麻烦，后面的人都排着队呢。这样吧，我明天去帮你问问后再说。”
李晴的丈夫道：“你的名气那么大，你出面去讲了应该没问题吧？”
林南道：“现在的医患关系越来越紧张，媒体的消息又扩散得非常快，像这样的事情我们本院的医生反而不好出面去讲，所以我不敢保证，尽量想办法吧。”
李晴的丈夫却很笃定地说道：“那就肯定没问题了。”他打量着眼前大大客厅的空间，“林同学的房子真大啊，估计我这一辈子是不可能住上这样的房子了。林同学，你教教我怎么挣钱好不好？”
林南摆手道：“这房子是我老婆买的，我对做生意可是一窍不通。”
正说着，廖姐就来了。她将一张银行卡递给林南：“吴双以前的账户不能用了，这是最近1年的收入，今后每个月我都会把钱打在这张卡上。”
林南知道，廖姐这样做的目的是不想让他和吴双再怀疑她。不过他实在是没时间也没兴趣去管这样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去接那张卡，说道：“廖姐，这是你和吴双之间的事情，具体的情况我不大清楚，还是等她出来后你和她当面交接吧。”
廖姐只好将那张卡收了回去：“那行，到时候我直接和小双衔接就是。”
廖姐离开后李晴的丈夫感叹着说了一句：“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有的人赚钱像喝水一样容易，有的人累死累活连吃饭都成问题。”
林南并没有在意他的阴阳怪气，问道：“你们经济上是不是还有什么困难？”
李晴见丈夫正要开口，连忙道：“没有没有。你借给我们的那些钱还没有花完呢。”她将带来的一盒茶叶放在桌上，“我们知道你啥也不缺，这只是个心意，你千万不要笑话我们啊。”
林南连声道谢：“我们是同学，不用这么客气的。”
李晴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尴尬，随即向林南告辞。
林南也觉得气氛不对，所以也就没有挽留，一直将他们送到了小区外面。这时候正好有一辆出租车路过，林南招手后递给司机100块钱，吩咐道：“麻烦你把我这两位客人送到家里面。”
李晴的丈夫上车后就开始责怪：“你这个同学那么有钱，再找他借点不可以啊？”
李晴道：“借人家的钱总是要还的，我不想今后压力太大了。”
李晴的丈夫道：“他肯定不会让你还的，刚才你没看见啊，我们借的这点钱他根本就不在乎。”
李晴道：“人家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怎么好意思再找人家借钱呢？再说了，人家又不欠我们的，凭什么要把那么多的钱白给我们？”
李晴的丈夫道：“我看得出来，他喜欢你。”
李晴道：“你别胡说八道。”
李晴的丈夫道：“我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好的人，无缘无故轻轻松松就把10万块钱给了你。”
李晴生气道：“你怎么就这么不相信人呢？林南那么真心地帮助我们，这样的话你竟然说得出口！”
李晴的丈夫道：“哟，替他抱不平了？”
李晴指着自己的肚子：“你可是马上要当爸爸的人了，怎么说话这么不负责？”
李晴的丈夫不再说话，拿出一支烟来正准备点上。李晴道：“我怀着孩子呢。”
李晴的丈夫狠狠地将手上的香烟揉成了碎渣，随手就扔到了脚下。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面看到了他的这个动作，不满道：“垃圾往外面扔啊，扔到车里面一会儿你给我做清洁？”
李晴的丈夫怒道：“钱已经给你了，到时候你不补给我们就是，你闹腾个什么劲？”
出租车司机将车停到马路边，将林南给他的那100块钱扔到车后：“下车，我不拉你们了。”
李晴的丈夫更怒：“我要去投诉你！”
出租车司机根本就没有理会他：“你去啊。老子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人，狗屁本事没有，贪便宜、欺负老婆一整套。”
李晴的丈夫大怒：“你说谁？”
出租车司机道：“我就说你了，怎么了？想打架？”
李晴的丈夫撩起衣袖：“老子的手正痒呢。”
李晴连忙去拉住丈夫：“你别冲动，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
此时李晴的丈夫已经怒不可遏，完全失去了理智，伸出手朝李晴推了过去，他正要下车去与出租车司机动手，却在忽然间听到了妻子痛苦的尖叫声。
晚上的时候李晴给施若雪打了个电话，说她不知道林南住在什么地方。施若雪主动道：“我正好找他有事呢，我陪着你去吧。”
施若雪没想到李晴是和她丈夫一起来的。那天林南借给李晴钱的时候施若雪在场，她见李晴的丈夫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反而去问林南的收入，心里面就对这个人留下了极差的印象。不过她想到自己已经答应了李晴，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还主动去叫了辆车。
结果李晴的丈夫一上车就调侃了一句：“李晴，你这个同学的日子过得真潇洒，不但有钱，身边还有美女。”
李晴尴尬地看了施若雪一眼，施若雪没有理会，不过心里面对李晴的丈夫更加没有了好感。
所以当到了林南家里后施若雪就去和林高博玩去了，因为她再也不想去看李晴的丈夫一眼。一直到林南送李晴夫妇出门的时候她才跟了出去。
待李晴夫妇上车后，施若雪对林南说道：“李晴的男人太可恶了，真不敢相信他竟然是名牌大学毕业的。”
林南摆手道：“我倒是能够理解他，说到底还是因为收入太低的缘故，难免有些自怨自艾。其实我不是为了帮他，只因为李晴是我的同学。”他看了看时间，“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方便，我开车送你吧。”
施若雪并没有拒绝：“嗯。”
上车后林南问道：“听乔雅兰说，她给你介绍了一位男朋友，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施若雪道：“其实那个人各方面的条件都还可以，可是我就是对他没什么感觉。”
林南道：“那就继续相处下去试试，说不定时间一长就有感情了呢。”
两个人正说着，林南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电话是李晴的丈夫打来的：“李晴的情况不大对，流了好多血……”
李晴早产了。因为不足月，两个孩子生下来后就送进了暖箱。
暖箱可以保持孩子的体温，其中的紫外线装置还可以去除孩子的黄疸。不过两天后男孩因为败血症出现高烧，结果没有抢救回来。幸好女孩的情况还不错，安全地度过了满月。
林南去看望李晴的时候她丈夫也在，不过林南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大对劲，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李晴的丈夫道：“她要和我离婚。”
李晴道：“我受够你了，如果不是你，我儿子就不会这样没了。”
那天晚上发生的情况后来林南就知道了，不过他还是劝了李晴一句：“他也不是有心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如今你们有了一个这么健康漂亮的女儿，一家人就好好过日子吧。”
李晴摇头道：“我真的受够他了，不想再和他过下去了。都怪我当初瞎了眼，竟然相信了他的甜言蜜语。如今我有了这个孩子，只想下半辈子陪着她长大，其他的都不再重要了。”
李晴的丈夫怒道：“她也是我的孩子，要离婚的话孩子就必须跟着我。”
李晴蔑视着他：“你成天就只知道在家里怨这怨那，还跑出去喝酒赌博，我就不相信法院会把孩子判给你。”
林南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再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解，轻叹一声后从病房里面退了出去。
1个月后，李晴终于办完了离婚手续。他前夫还算不错，将家里的房子留给了她，因为家里几乎没有存款，也算得上是净身出户。
有一天李晴找到了林南：“我不想在原来的单位待下去了，我要多挣钱，我要让孩子今后少吃苦，接受最好的教育。林南，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份好点的工作？”
林南问道：“你以前学的是什么专业？”
李晴道：“我学的是材料学。这个学科太冷门了，在厂里面根本就用不上，这些年来所学的专业差不多都荒废了。”
林南又问道：“那你觉得自己最适合做什么呢？”
李晴的脸有些红：“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愿意吃苦，只要能够多挣钱就行。”
南博公司倒是可以，不过……林南想了想，随即给邱迟打了个电话：“我有个同学，材料学专业，你那里有适合她的工作岗位吗？”
邱迟道：“学材料的？我们高新区有一家公司正缺这样的人啊。”
林南连忙问道：“是吗？这家公司是做什么的？”
邱迟道：“也是一家高科技产业公司，他们是做3D打印的。对于3D打印来讲，最关键的就是材料方面的研究，比如骨关节的材料，还有口腔科需要的假牙，这些东西都和材料有关。”
林南对3D技术倒是有过一些了解，其实这项技术就是通过扫描样本然后打印出复制品来，不过林南没有想到这项技术已经应用到医学领域了。他问道：“你和这家公司的老总熟悉吗？”
邱迟道：“我这就给他打个电话。”
不多一会儿之后，邱迟就回复了：“这家公司的老总让你同学带着她的个人资料直接去找他。我马上把对方的电话号码发到你的手机上面。”
这时候林南才想起自己差点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这家公司的待遇怎么样？”
邱迟道：“具体的我不大清楚，不过这家公司最近融资了上亿的资金，想来待遇应该不错吧。”
林南将刚才电话中的情况对李晴讲了：“我觉得专业对口更重要，你就去这家公司试试吧。”
李晴犹豫了一下：“林南，我有些紧张，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看着她那哀求的目光，林南一下子就心软了：“那好吧。”
因为李晴有林南作陪，邱迟当然也就只好出面。
这家公司的老总姓魏，与林南差不多的年龄，和邱迟一样也是一位海归，而且他也竟然知道林南，一见面就谈起了“超刀”：“林教授的‘超刀’才是真正的发明创造，我这个3D打印技术说到底就是搭上了现代计算机技术的快车。”
林南客气道：“能够把任何一项技术应用到实践都是一种了不起的创造，它不仅能够给个人和社会带来财富，更重要的是可以解决许多人急需解决的问题。”
林南的这句话让魏总很高兴：“你这句话说得太好了。”他将目光看向李晴，“这位就是林教授的同学是吧？”
林南见李晴有些拘束，介绍道：“她叫李晴，是北京航天航空大学材料专业毕业的。”
魏总道：“北京航天航空大学的材料专业在全世界都很有名，不知道李女士研究的是高分子复合材料，还是材料加工方面？”
李晴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熟悉自己母校的情况，回答道：“我当时读的是本科，这些东西都学过的。”
魏总又问道：“那么你对3D打印技术有过了解吗？”
李晴点头：“最近一两年在网上看到过一些有关这方面的报道。”
魏总道：“那你觉得骨关节的材料用什么最好？”
李晴摇头道：“我从来没有去思考过这个问题。不过我想，如果这东西是用在病人身上的话，采用与人体骨骼成分相近的材料最好。我，我不懂医，不知道我的这个想法对不对……”
魏总点头：“你的这个想法不错，不过到目前为止，我们采用其他动物骨骼粉末做成的骨关节并不适用于临床，因为它实在是太脆了。对此你有什么好的想法没有？”
李晴道：“我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一块，不过我想，应该是能够找到一种最合适的材料的。”
魏总想了想：“这样吧，明天你就开始到公司来上班，接下来你的任务就是找到适合做骨关节的材料。”
林南见李晴欲言又止的样子，在一旁替她问道：“魏总，那她的待遇……”
魏总道：“我对北航毕业生的能力还是信任的，这样吧，除了五险一金之外每个月先给12000块，如果李女士能够研究出适合骨关节的材料，我们将一次性奖励她100万，其他待遇翻番。”
江南省是内陆省份，普通工作人员一个月的工资也就3000多块。李晴一听，连忙道：“谢谢魏总，我一定会努力的。”
随后，魏总请林南他们去参观了3D打印的工作间。
在进入工作间之前每个人都穿上了专用的消毒服，这是为了保证里面的无菌环境。
“其实3D打印就是在电脑的操控下将材料一层层堆砌的过程。目前在技术方面已经比较成熟，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材料方面的研究还比较滞后。”魏总介绍道。
机器上正在打印的是一颗牙齿。魏总打开电脑后介绍道：“医院口腔科将病人需要植入牙齿的数据发送给我们后，我们就通过这台机器直接将它打印出来，这也就相当于是私人定制。”
林南顿时明白了：“骨关节也是一样？”
魏总点头：“是的。我们完全是按照患者的具体情况打印出替代品，医院拿去直接安装上就可以了。”
林南感叹道：“这其实也是互联网技术的应用啊，如此看来，未来医学技术的发展也会因此突飞猛进。”
不过邱迟却并不赞同林南的说法：“我还是觉得基础学科最重要。比如这个3D打印吧，它的核心还是材料科学。医药的发展也是如此，最终要真正解决掉那些危害人类生命的疾病，就必须寻找出它们发生的根源，然后才会有相对应的治疗手段。”
林南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应该从基因的角度去进行深度研究？”
邱迟道：“这只是一个方面。比如你的‘超刀’，它应用的其实就是物理学的基本原理，再比如说这个3D打印，说不定在不久的未来就会被细胞克隆技术替代。细胞克隆技术其实就是人为地控制细胞的分裂和繁殖，这也是基础学科领域的一部分。而现在的问题是，从事基础学科研究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因为它太花费时间，待遇低，而且还很难出成果。”
林南看着他：“所以你也就因此放弃了基础学科的研究，然后开始搞实业了？”
邱迟叹息着说道：“是啊，这是快速走向成功的捷径，我也不能免俗。”
这天中午，魏总请大家一起吃了顿饭，几个人又继续探讨了一些目前高科技领域发展方向的问题。李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一旁默默地听着没有加入他们的讨论之中。
林南以为她是为了孩子的事情，于是一上车就问道：“明天你就去上班的话，孩子怎么办？”
“我妈妈已经病退了，我让她来给我带孩子。”李晴道，“林南，我借你的钱只有慢慢还给你了。”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林南道：“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孩子的人工授精其实是我亲自操作的，所以她就相当于是我的孩子一样，这个钱就当是我给孩子的见面礼吧。”
李晴却摇头道：“那可不行，借的就是借的，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林南不想伤害到她的自尊心：“真的不用着急还，首先要保证家里和孩子的开销。”说到这里，他忽然就笑了起来，“这样吧，等你拿到了那100万之后再还给我。”
李晴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不到那笔钱？”
林南道：“不，我觉得你可以。”
这次与魏总和邱迟的见面让林南觉得收获很大，特别是3D打印在医学领域的应用让他感到非常震惊，他已经深深地意识到，一个跨行业、多学科相互作用的新时代正在来临。
接下来我该做什么？林南也因此陷入了迷茫之中。
林南带着这个问题去到了导师那里。
叶疆教授沉吟着说道：“你说得不错，互联网技术的发展让各学科、各领域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起来，但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南不明白导师的意思：“可是？”
叶疆教授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落后了，跟不上时代了，所以就变得有些无所适从了？”
林南点头：“我确实感觉到了一种紧迫感，可是我对很大东西都不懂得，心里面就有些发慌。”
叶疆教授道：“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每个人的时间和精力都非常有限，不可能什么事情都去涉猎，除非你是天才中的天才。所以，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所以，那些东西我们可以去了解，去接触，从中启发自己的灵感，却用不着过深地去介入其中。”
贪多嚼不烂，最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导师的话中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林南心想也是，那就继续自己前面的研究吧。
林南依然每天开车接送欢欢，而欢欢每天上下学的时间同时也是上下班的高峰期，好几个路段堵车严重，林南只能驾车在如织的车流中缓缓移动，一直以来他都非常小心，可是最近却好几次因为走神差点撞上了前面的车辆。
欢欢问林南：“爸爸，你最近是怎么了，开车怎么老是走神？是不是想吴双妈妈了？”
林南歉意道：“对不起，我不应该在开车的时候去思考实验的事情。”
欢欢问道：“您又准备发明什么东西？”
林南道：“不是发明，是在以前那个发明的基础上扩大它的治疗范围。”
欢欢道：“听起来还是很厉害的，不过您不能再在开车的时候思考问题了。”
林南马上就接受了孩子的批评，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一定改正。”
过了一会儿之后欢欢问道：“吴双妈妈什么时候从那里面出来啊？”
林南道：“快了，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欢欢道：“到时候我可以和您一起去接她吗？”
林南道：“当然没问题。到时候我替你去向老师请假。”
吴双的刑期马上就要到了，林南发现，越是接近这个时候日子过得反而更慢，于是就将更多的时间花费在了实验室里面。
因为“超刀”在终止妊娠上存在着巨大的缺陷，林南开始将实验方向转向良性肿瘤的治疗上面。
林南发现，由于良性肿瘤的外围往往有一层被膜包裹，利用“超刀”热效应的原理切除肿瘤的效果非常好。在大量动物实验数据的支撑下，林南很快将实验转入临床实验阶段。
如今冯鹤立已经是附属医院的院长，对林南的研究当然是更大力度地支持。因为有了充足的病源保证，林南的临床实验也就因此进行得非常顺利。
临床实验证明，“超刀”对子宫肌瘤以及各种脂肪瘤、纤维瘤的治疗效果非常彻底。
子宫肌瘤是由于子宫平滑肌组织增生形成的良性肿瘤，一般发生在女性30岁之后，病因不明，可能与遗传、激素紊乱有关。药物保守治疗效果较差，肌瘤较大症状明显的患者大多需要开腹手术切除。
脂肪瘤和纤维瘤也都是属于良性肿瘤，因为它们都属于占位性病变，容易压迫到周围神经、血管造成相应的功能障碍，所以一般采用常规手术切除。
当林南将“超刀”应用到这一类肿瘤的治疗上面之后，它的无创伤手术优势也就因此明显地展现了出来，很多病人开始主动要求采用这样的治疗方式，林南的治疗中心也因此工作量大增。
陈诵确实很有能力，南博公司在他的主导下主动出击，通过在全国各地举办多次“超刀”学术会议的方式获得了大量的订单。陈诵也因此雄心勃勃地梦想着创造一个由他主导的商业帝国。
陈诵认为，目前我们国家的房地产业正处于上升势头，此时介入至少还有10年左右的发展机会。此外，通过在拟建小区配套“超刀”治疗中心，必将形成两个产业双轨道同步发展的良好趋势。
当陈诵和林南说起他这个想法的时候，林南却坚决反对。林南认为：“医学院校的产业只能与医学相关，一旦校办产业的方向变成纯粹以盈利为目的，最终就会伤及到这个专业本身。”
陈诵不解道：“怎么会伤及到专业本身呢？”
林南道：“南博公司成立的初衷是为了‘超刀’项目市场化，同时也是为了其他科研项目走上市场提供一个平台。一旦脱离了这个方向就会弱化当初成立这家公司的初衷与作用，今后医学类科研项目市场化也就会因此受到影响。”
陈诵道：“我的想法是将南博公司发展成一个企业集团，这并不影响我们本身科研项目的孵化啊。”
林南摇头道：“我还是觉得一个人应该去做自己懂得并熟悉的事情，跨行业、跨领域的那些东西最好还是少去触碰为好。”
陈诵道：“你的‘超刀’不就是跨专业了吗？”
林南道：“虽然它的原理与物理学有关系，但最终的目的以及我研究它的出发点却依然是为了治疗。”
陈诵又问道：“那我准备在全国各地建立‘超刀’治疗中心的方案呢？你不会也觉得不现实吧？”
林南道：“这不是现不现实的问题，而是完全没有必要。全国那么多三甲医院购买了我们的‘超刀’设备，它们都拥有非常雄厚的硬件软件设施，完全能够满足医疗市场的需求，如果我们再去搞‘超刀’治疗中心的话就是重复投资，不但会因此浪费宝贵的医疗资源，还可能出现亏损。”
虽然林南的分析比较客观，但却依然说服不了雄心勃勃的陈诵。不多久，陈诵的方案就提交到了校长办公会进行讨论。
也许是因为陈诵提前做了任校长的工作，虽然他的房地产方案没有得到通过，但学校却最终决定：在未来5年内，江南医科大学将在全国多个地方建立“超刀”治疗中心。
林南向任校长重申了自己在陈诵面前谈到的想法。任校长道：“既然民营医院都可以在全国各地到处开医院，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不说别的，就是我们‘江南医科大学’这张牌子就可以吸引无数的患者前来就诊，这是我们的隐性资产，为什么不把它使用起来呢？更何况这也是我们宣传‘超刀’、宣传你的大好机会，你为什么要反对呢？”
林南竟然无话可说。
时间终于到了吴双出狱的那一天。
这天早上起来，林南让欢欢和儿子都穿上前几天买回来的新衣服，又带了一套吴双以前最喜欢穿的牛仔裤和粉红色毛衣，待一切都就绪后又吩咐家里的保姆：“去买一只老母鸡回来炖上，吴双肯定喜欢。”
从省城到吴双所在的监狱需要1个多小时，到达那里后狱警告诉说吴双正在办理出狱的相关手续，可能还需要等候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于是林南就带着两个孩子站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监狱的大门。
欢欢问林南：“吴双妈妈在里面是不是受了很多的苦？”
林南道：“受苦倒是不至于，主要是失去了自由。”
欢欢问：“失去自由是什么感觉？”
林南道：“假如老师把你关在教室里面不让你出来，于是你就只能在那样狭小的空间里面看着其他同学在外面玩游戏跳舞，看着父母来接他们上下学。”
欢欢浑身一哆嗦：“我不想失去自由。”
林南点头：“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应该遵守法律，不要去做不应该做的任何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黝黑厚重监狱大门处的那道小门终于打开了，林南看见手上提着包袱的吴双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低声对欢欢和儿子说道：“1、2、3，开始。”
此时此刻，刚刚从监狱里面出来的吴双看见林南、欢欢和儿子正微笑着朝她张开双臂。她扔下了手上的包袱，不顾一切地朝着他们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