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失窃案
舞台剧《白求恩》获得了这次文艺会演的第一名,祝衡阳激动得大声道:“走,我们喝酒去,今天晚上我请客。”
林南提醒他道:“全班30个人呢,你这个月的伙食费怎么办?”
祝衡阳笑道:“没事,我找我爸要了5000块。”
林南差点失笑:“你这家伙……”
不过祝衡阳并没有像上次陈诵那么的张扬,他将地方安排在了学校大门外边不远处的一家小饭馆里面。
吴双很能喝酒,而且和男同学们一样的豪气,以至于让大家差点忘记了她的漂亮。
后来祝衡阳明显是喝多了,他站在凳子上大声说道:“我们节目能够获得第一名,首先要感谢吴双,其次就是要感谢在座的每一位同学。什么是集体观念?这就是集体观念!我希望我们班一直、永远这样下去,不要再搞什么小团体。”说到这里,他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去到陈诵、何国胜面前鞠躬道:“对不起,以前是我太小心眼了,说过许多不该说的话,也做过一些不该做的事情,我在这里向你们道歉。”
陈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道歉搞得不知所措:“你说什么呢,哪有那样的事情?”
祝衡阳去拿来一瓶啤酒:“这样,我用这瓶酒表示我对你们最真诚的歉意。”
说完后他就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喝下了,没想到刚刚喝完一下子就倒在了旁边林南的身上,咧嘴笑道:“林南,一会儿帮我结下账……”
祝衡阳是第一个醉倒的,不过却并没有因此影响到其他同学的情绪。陈诵也很兴奋,趁着酒意发表了一番演说,惹来女同学们一阵阵的掌声,吴双在那里热泪盈眶。
这就是我们的青春啊。林南激动得眼睛都湿润了,他主动去和陈诵、何国胜以及班上所有的同学敬酒。
这天晚上,班上很多同学都喝醉了。
毕竟大家都很年轻,第二天早上,同学们虽然略有宿醉但还能够坚持去上课,唯有祝衡阳软绵绵地躺在**不想动弹,他对林南说道:“如果老师点名的话就帮我应答一声。”
这学期上大课的《药理学》老师对学生非常严格,时不时会忽然想起点名,如果有学生旷课就会从期末考试成绩里面扣分。《药理学》的学习难度极大,这一招对学生极具威慑力。
果然,上课之前老师就开始点名了。林南头天也喝得不少,当老师点到祝衡阳名字的时候浑浑噩噩的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应答得稍微晚了些,这样的情况顿时引起了老师的注意:“祝衡阳同学,请你站来让我看看。”
刚才大家明明听到的是林南的声音,都知道这是他在替祝衡阳应答,此时听见老师如此在说,禁不住都笑了起来。林南没办法,只好站起来应了一声:“老师,我在这里呢。”
老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坐下吧。”
林南这时候才想到还没有点到自己的名,不禁暗暗着急。老师很快就点到了他的名字,林南只好低声应道:“在。”
老师觉得不大对劲:“林南,你站起来我看看。”
林南顿时呆在了那里。所有的学生再次大笑。
下课后林南回到寝室,歉意地对已经起床的祝衡阳说道:“对不起,我替你应答的事情被老师发现了。”
祝衡阳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说道:“你们都检查一下自己的贵重物品和现金,看看是不是都还在。”
林南霍然一惊,问道:“衡阳,发生了什么情况?”
祝衡阳道:“我也是刚刚才发现放在箱子最底下的几百块钱不见了。”
李敢和赵宏亮都急忙去查看自己的东西,很快就听赵宏亮说道:“我放在枕头下面的钱也不见了。”
林南的钱都存在卡上,平时需要用的现金都在身上,而且他也没有什么贵重的物品,大致看了一下后说道:“我的东西都在。”
李敢看到自己的吉他,说道:“我也没丢什么东西。”
祝衡阳道:“今天上午我一直在寝室里面,很可能是昨天晚上寝室里面进了小偷。”
不多一会儿,隔壁几个寝室的同学都叫嚷了起来。
学校保卫处的人很快就到了,在询问后得知被盗的就只有2楼的几个寝室,而且这几个寝室都位于楼道的同一侧。被盗的全是现金,总金额有2000余元,其中陈诵和祝衡阳的损失最大。
派出所的警察也来了,经过现场勘察后没有提取到指纹,却发现所有寝室的房门都没有被撬的迹象,由此初步认定,小偷是先进入其中的某一个寝室进行盗窃之后,再从窗户外面的晾衣架进入其他房间的。
因为当天上午整层楼就只有祝衡阳一个人在寝室,结果他被警方列为最大的嫌疑人。裴佳琪却并不这样认为,她告诉了警察祝衡阳家里的情况,说道:“据我所知,他们班上这次排练节目的几千块钱都是他自己出的,所以这个偷盗者不可能是他。”
办案的警察说道:“虽然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不过我们还是必须按照程序来。”
于是警察接下来就传讯了祝衡阳。
警察:“今天上午你为什么不去上课?”
祝衡阳:“昨天喝多了酒,早上醒来的时候太难受了。”
警察:“为什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喝醉了?”
祝衡阳:“昨天晚上太高兴了,我喝酒太急。”
警察:“其他同学大多把钱存在银行卡里面,你为什么要在寝室里面放现金?”
祝衡阳没想到自己反而被警方怀疑了:“又不是我一个人的现金被盗,而且还是我第一个发现被盗的。”
警察:“请你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祝衡阳:“身上放一些现金更方便,我习惯这样。”
警察:“那你为什么将现金放在箱子底下呢?”
祝衡阳:“我平时都把现金放在那个地方,身上再带一部分。这样就用不着经常去取钱了。”
警察:“你今天上午为什么忽然想起去检查箱子底下的钱?”
祝衡阳:“昨天晚上我请班上的同学喝酒,结果我喝醉了,林南用我钱包里面的现金结账后就没剩下多少了,所以就想着把藏着的钱拿出来放在身上。”
警察:“林南是谁?”
祝衡阳:“他是我们寝室的同学。”
警察:“他知道你藏钱的地方吗?”
祝衡阳:“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警察:“请你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祝衡阳:“我藏钱的地方我们寝室的人都知道。我不是为了防备他们,是担心寝室外面的人。”
警察:“你为什么不防备寝室里面的人?”
祝衡阳:“因为我了解他们,而且我们的关系一直都非常不错。”
警察:“听说你们班上这次排练节目的钱都是你一个人出的?你的这笔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祝衡阳:“我找我爸要的,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查看我银行卡的打款记录。”
警察从祝衡阳那里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他们分析:如果祝衡阳的话属实的话,那么被盗的时间就应该是头天晚上文艺演出的那个时间段。
警察又去询问了公寓的守门人,可是他坚持说在头天晚上文艺演出的时间段并没有陌生人进出。警察在经过调查后发现,头天晚上整栋公寓的学生都在学校的大礼堂里面参加或者观看演出。
几天过后,案件的调查依然没有任何的进展。
赵宏亮道:“估计这是个惯偷,想要破案看来是不大可能的了。”
因为被警察传讯,祝衡阳深以为耻,说道:“我觉得有个人的可能性最大。”
这时候林南注意到了祝衡阳眼神的不大对劲,而且李敢和赵宏亮都在朝他看来,急忙道:“你们怀疑是韩冲?怎么可能呢?我都很久没见过他了。”
祝衡阳道:“他以前在我们寝室住过那么长的时间,而且最关键的是,他有我们寝室的钥匙。”
林南摇头道:“除非他和公寓的守门人是一伙的,这不大可能吧?”
祝衡阳道:“你忘了那个电工不敢把我供出来的事情了?公寓的守门人和那个电工一样,他们都不想失去现在的这份工作。对了林南,以前的事情他向你承认了没有?”
林南点头:“他说是赌博输了不少的钱,所以才……可是这次的事情可不一样,我们没有任何的证据,一切都只不过是猜测而已。”
李敢道:“上次的事情最开始还不是猜测?”
林南道:“我再去当面问问他。”
祝衡阳点头道:“这样最好。如果真的是他的话……林南,像这样的人你今后可不能再和他来往了,不然的话他真的会给你惹下大麻烦的。”他又想了想,“李敢,你和林南一起去吧,免得到时候林南说不清楚。”
李敢指了指他自己:“我?”
祝衡阳解释道:“虽然我们都信得过林南,但别的人不一定会像我们这样想。你一起去,到时候可以替林南作个见证。”
“告诉我,这次的事情究竟是不是你干的?”将韩冲叫到外边后,林南直接就问道。
韩冲疑惑地看着他:“林南,你在说什么啊?”
李敢道:“我们和隔壁的几个寝室都被盗了,我们怀疑这件事情就是你干的。”
韩冲不住叫屈:“那你们可是冤枉我了,我和林南是同学,是好朋友,你们又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干出那样的事情来?更何况在上次林南批评了我之后我就再也没干过那样的事情了啊。”
韩冲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而且他刚才的话说得似乎很有道理,李敢也就因此开始动摇了对他的怀疑:“真的不是你?”
韩冲道:“我最近一段时间天天都在上课,连学校的大门都没有出,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问我寝室的同学。”
李敢将目光看向林南。林南道:“事情是在元旦节的那天晚上发生的。韩冲,你告诉我,那天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韩冲道:“元旦节的晚上?我在舅舅家里吃饭呢。”
林南看着他:“你说的都是真的?”
韩冲苦笑,说道:“看来还真是不能做坏事,否则的话动不动就会被人怀疑上。林南,你应该相信我的是不是?”
林南也觉得他不像是在撒谎,说道:“但愿这件事情真的不是你干的。”
祝衡阳听了李敢和林南的讲述后沉吟着说道:“难道真的是我们怀疑错了人?”这时候他忽然就想到了什么,说道:“也许是我多此一举,不该让李敢跟着去。”
林南愕然:“衡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祝衡阳解释道:“韩冲信得过你,所以他只可能对你讲实话,因为他知道你会顾及同学之间的感情绝不会出卖他。”
林南摇头道:“衡阳,你这是有罪推论。”
祝衡阳想了想,点头道:“你说得对。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田蕊问李敢:“你和林南一起去找的韩冲?”
李敢道:“嗯。可是韩冲根本就不承认是他做的这件事情。”
田蕊道:“问题是韩冲以前有你们寝室的钥匙。”
李敢道:“是啊。问题是现在没有任何的证据指向他。”
田蕊忽然道:“何国胜在追求乔雅兰,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李敢摇头:“不知道……那,乔雅兰同意没有?”
田蕊道:“乔雅兰肯定看不上他啊。不过我从乔雅兰那里知道了何国胜为什么要巴结陈诵的原因了。”
李敢对这件事情倒是很感兴趣:“真的?你说来听听。”
田蕊道:“乔雅兰对我说,何国胜今后肯定是要考研的,但是他又觉得学医太苦了,就想研究生毕业后去陈诵父亲那里上班,这样就可以留在省城工作了。”
李敢觉得奇怪:“何国胜为什么要告诉乔雅兰这些事情?”
田蕊笑道:“何国胜对乔雅兰说:如果你愿意和我在一起的话,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可以让陈诵的父亲帮忙先把你安排在省城周边的医院,今后再慢慢往省城调。”
李敢顿时就明白了,问道:“你也想让我今后考研?”
田蕊道:“我们俩来自不同的地方,大学毕业后想要在一起的话现在就得开始想办法了,你说是不是?”
李敢想了想,点头道:“这倒是。”
元旦节过后也就距离期末考试不远了,文艺会演的成功在第二天就被失窃案冲淡,阶梯教室里面的灯光依然明亮,同学们又开始投入紧张的考试前复习阶段。
医科院校学生的压力非常巨大,都担心在经历了5年的苦读之后拿不到学士学位甚至毕业证书,所以,每一学期的这个时候都是医科院校学生们最痛苦、难熬的时间段。即使是林南,当他面对《药理学》这门枯涩繁杂课程的时候也不敢掉以轻心,不得不取消了与夏芸芸的约会,暂时将两个人的卿卿我我放在一边。
当然,努力的结果肯定是有所回报的,林南这一次的期末考试成绩依然十分的耀眼,而且班上大多数同学都考得不错。然而陈诵的成绩却大失水准,一贯记忆力非常好的他《药理学》刚刚达到良好的水平,他父亲看了成绩单后问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你要知道,如果任何一科成绩低于80分的话,也就意味着失去了今后保送研究生的资格。”
陈诵有苦难言,说道:“这次是我疏忽了,今后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了。”
其实林南肯定是知道其中的原因的,因为他曾经也真切地感受过暗恋状态下的那种失魂落魄与痛苦。
夏芸芸和上次一样下了船就直接回家去了,林南觉得心里面空****的。
林泽栋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对儿子说道:“你同学寄来的这茶味道不错。”
在林南的记忆中,父亲的赞扬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禁受宠若惊:“您喜欢的话,我就让他今后多寄点来。”
林泽栋道:“这倒是不用,单位的人喝了这茶后都说好,今后我们直接去购买就是。”他见妻子正在往桌上端菜,“小南,陪我喝几杯怎么样?”
钱秀如看着儿子:“小南,自从你去省城上学之后我们一家人难得在一起吃顿饭,你就陪你爸喝几杯吧。”
林南的心里面骤然间升腾起许多的温暖,点头道:“好。”
父子俩默默地喝下几杯酒后,林泽栋忽然问道:“你在学校怎么样?”
林南愣了一下,回答道:“还好。”
钱秀如问道:“听说你第一学期的时候补考了?”
肯定是大伯告诉她的。林南正准备说话,就听父亲在说道:“无所谓的,那毕竟不是特别重要的专业课。”
钱秀如点头道:“倒也是。哎!想不到郑老师就那样走了,太可惜了。”
妈妈的思维一直都是这样跳跃。林南趁机问道:“大伯好像和郑老师一家的关系很不一般?”
钱秀如道:“你大伯年轻的时候喜欢过你师母,不过后来阴差阳错……总之,你大伯是一个十分重感情的人,后来他和郑老师还成了非常好的朋友。”
估计就是这样。林南见父亲独自一个人喝下了一杯酒,问道:“妈,您和我爸是怎么认识的?”
钱秀如深情地看了丈夫一眼,说道:“当年你爸爸在双桥的大山里面追捕一名逃犯的时候受了重伤,当时我在乡下家访,正好碰上了他,然后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林南问道:“那个逃犯呢?”
钱秀如道:“当时那个逃犯无路可逃,就从山坡上跳了下去,掉在了下面的一块大石头上面,当时就昏迷了过去。你爸那时候真不怕死,也跟着跳了下去,结果一条腿骨折了,还因此留下了残疾。”
林泽栋不满道:“什么叫当时不怕死?如果是在现在的话,我一样会那样做。”
林南看向父亲:“爸,您真的不害怕?”
林泽栋道:“当时我根本就没去想其他的,一心想着要抓住那个逃犯,因为那是我的职责。”
虽然林南依然对当时修改高考志愿的事情耿耿于怀,但并不影响他此时此刻对父亲的崇敬。
这天,林南陪着父亲喝了不少的酒,好几次他差点冲动地将韩冲的事情讲了出来。
其实林南的心里面还是有些怀疑韩冲的,因为韩冲曾经确实有过他们寝室的钥匙。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将这件事情讲出来。父亲毕竟是执法者,这样的事情会让他很为难。
医科院校的寒假比较短,春节一过也就临近开学的时间。虽然夏芸芸开学的时间要晚些,但她还是提前来到县城,然后两个人一起乘船去往江南省城。
因为还有一个多星期才上课,夏芸芸在百无聊赖之下去找了份家教的兼职,没想到几天下来后学生家长对她的评价非常好,就将她推荐给了另外几个学生家长,如此一来夏芸芸就有了好几份兼职,反倒没时间陪林南吃饭看电影了。
“从现在开始我要多赚钱,今年暑假的时候回去把家里的房子好好修缮一下。”夏芸芸信心满满地对林南说道。
林南问道:“你不是有两个舅舅吗?难道他们一点都不曾资助过你家里?”
夏芸芸愣在了那里:“舅舅?”
林南问道:“韩冲的舅舅不也是你的舅舅吗?”
夏芸芸道:“我妈是韩冲妈妈的表姐。不过他们一家人都对我挺好的,每到周末的时候都会叫我去他们家里吃饭,还给我买新衣服。”
原来是这样。林南点头道:“这个假期你去过韩冲家里没有?”
夏芸芸道:“去了呀,给我姨拜年。怎么了?”
林南又问道:“你见到韩冲没有?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夏芸芸道:“见到他了呀……林南,我怎么觉得你的话有些怪怪的?你是不是和我表哥闹矛盾了?”
林南不想让夏芸芸知道韩冲的那件事情,说道:“没有的事,我只是随便问问。”
新学期的专业课比以前多了好几门,除了《局部解剖学》之外还有《中医学》《诊断学》《预防医学》以及《医学统计学》等。
给林南他们班上《局部解剖学》大、小课的还是那位匡知吾老师。当同学们再一次在课堂上见到他的时候都很兴奋。匡知吾也笑着说:“大家好,我们又见面了。”
这时候陈诵举手问道:“匡老师,局部解剖与系统解剖有什么不同呢?”
匡知吾却将目光看向了林南所在的方向:“林南同学,请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吧。”
林南诧异地站了起来,问道:“您为什么认为我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匡知吾道:“作为一个善于学习的学生,想来你应该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了。”
林南点头,回答道:“在我看来,系统解剖就像是在远处看一栋建筑,大致可以了解这栋建筑的各个组成部分,以及每个不同组成部分所发挥的作用。而局部解剖就是让我们近距离去接触这个建筑物,搞清楚它的砖头是采用什么工艺制作的,它的墙面承重如何,它的排水系统究竟是什么样的构造等等。”
匡知吾道:“嗯,你的这个比喻还算比较准确和形象。我再举一个例子,同学们听了后也许就更加明白了。”他用手指按了一下自己的右下腹部,“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讲,腹腔里面的这个地方是阑尾。阑尾炎切除术是外科最常见的手术之一,也许在大多数非医疗人士的想象中,阑尾炎手术的过程是这样的……”他做了一个拿着手术刀从上到下划下的动作,“就像这样,‘噗’的一下划开病人的肚子,然后将阑尾拉出来用手术剪夹断,最后将划开的肚子缝合起来,这样就完事了。是不是这样?”
大家都笑。
匡知吾问道:“你们笑什么?难道你们都知道阑尾炎手术的详细过程?有同学想要回答这个问题吗?”
可是没有人举手。
匡知吾点头:“我明白了,你们都觉得这个手术不应该那么简单,可是又不知道具体的过程,是不是?”
坐在前排的陈诵道:“是的。”
匡知吾在黑板上画了一个简图,说道:“这是人体右下腹从皮肤到腹腔的解剖图。当外科医生用手术刀划开皮肤后,首先出现的就是皮下脂肪层,皮下脂肪层几乎没有血管,所以用手术刀直接切开后不会造成出血。切开皮下脂肪层之后,下面分别是腹外斜肌、腹内斜肌以及腹横肌,你们看,这三层肌肉是交叉着的,如果直接用手术刀切下去的话就会造成这三层肌肉断开,不但会在手术之后影响到它们的功能,还会因此造成伤口的愈合困难……通过这个例子我们可以发现,人体每一个部位的构成都是非常复杂而且精细的,在你们今后的临床实践中,无论是做手术还是做穿刺等等,都必须要熟悉它们的构造,否则就很容易出大问题。多年前,乡下有个赤脚医生在给病人打针的时候,由于那个赤脚医生不了解人体的解剖结构,一针下去扎在了病人的坐骨神经上面,造成病人长期腰痛,下肢麻木,行走困难……”
听着老师的讲解,林南一下子就想起了伯父做的那台手术来,他记得当时伯父在面对腹股沟里面那些肌肉群的时候就是用手术器械一层层分开的。其中的道理原来是这样的。这一刻,他顿时就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在林南看来,统计学其实就是高等数学的一个分支,简单来讲就是概率计算,而医用统计学研究的对象主要是人体以及与人的健康有关的各种因素,比如,流行病学调查、某一种疾病在人群中的分布规律等等。
但是,由于这门课程更加贴近医学领域的实际应用,而且各种统计学名词层出不穷、计算的方法、公式各种各样似乎相互间没有任何的关联,学生学习起来非常困难。
林南所在大班的授课教师姓杜,是一个大胖子,他在上课的过程中一直都在用手绢擦汗,而且每次授课不一会儿他的嘴角处就会有白泡沫泛起。几次课之后学生们就开始在课堂上起哄,那位杜教授在气极之下愤然离去。
情况很快就反映到了辅导员那里。裴佳琪将林南叫了去:“说说,统计学课堂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南感到很是郁闷:“裴老师,你干吗问我啊?我又没有起哄。”
裴佳琪解释道:“我是想问问你,同学们起哄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林南苦笑着说道:“主要是因为同学们听不懂,再加上杜老师的口齿不大清楚,还有他的嘴角……说实话,确实有些恶心。”
裴佳琪道:“也许你们并不知道,杜教授可是我们国家医学统计学方面有名的专家。”
林南惊讶了一下,摇头说道:“这里是高校,对于我们来讲,需要的不是专家,而是有着丰富教学经验的老师。”
裴佳琪若有所思,问道:“那么,你听得懂吗?”
林南道:“我还好。说起来我还得感谢第一学期的那次补考,不然的话很可能现在我也听不懂。”
裴佳琪似乎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同学们听不懂的主要原因是当初的《医用数学》没有打好基础?”
林南回答道:“这只是一个方面,关键的还是授课老师的问题,毕竟《医学统计学》这门课程对我们来讲是一门全新的学科,其中的思维方式和逻辑关系也都是全新的,所以,我觉得老师在授课的过程中应该把我们以前学过的基础知识联系起来,而且更应该帮助我们梳理清楚这门课程的思维和逻辑方式,而不是一味地让我们去套用公式。我觉得学校的老师们都应该向教授我们《预防医学》和《中医学》这两门大课的朱老师、曹老师好好学习才是。”
裴佳琪很感兴趣,问道:“说说,朱老师是如何授课的?”
朱老师是一位很有气质的中年女性,在第一次大课开始的时候她给学生们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春秋战国时期,扁鹊医术高超,誉满天下,但为人很谦虚。他的两个哥哥也都是医术高超的大夫,只是声名却不如他。扁鹊在给蔡桓公治病后,一时间更是声名鹊起,其精湛的医术红遍列国。
有一次,魏文王问扁鹊:“你们家兄弟三人,都精于医术,谁的医术最高呢?”
扁鹊回答道:“我大哥的医术最高,二哥次之,我最差。”
文王很惊讶,问道:“那为什么你最出名呢?”
扁鹊回答道:“病人的病情还没有表现出来的时候我大哥就已经诊断明确,并为他们医治好了,可是被医治的人却认为自己根本就没有病,所以我大哥不但没有名气,而且很多人还因此讨厌他;我二哥治疗的是已经表现出来的病症。虽然已经发病,但是病症初发,还不太严重,他就及时地为病人医治好了。虽然病人因此认为他的医术比我大哥高,但都觉得他只能治疗一些小病,医术并不怎么样;当病人的病症还没有显露出来的时候,我诊断不出来,初病时我又认为不重要,只有等到病入膏肓,病人在生命垂危时求助于我,我为病人治好了病,人们就认为我可以起死回生,觉得我的医术最高,所以我的名声最大。其实人们不知道,能够治未病的医生才是最厉害的。”
文王连连点头称赞道:“你说得好极了。”
讲完这个故事后,朱老师继续说道:“‘治未病’始于《黄帝内经》: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此之谓也。此后,‘治未病’的理念贯穿中医学发展的始终至今。从马王堆的导引图、华佗的五禽戏,到后世医家倡导的运动、饮食、心理诸方面的系列养生方法,以及现代采用的冬病夏治的敷贴方法、体质辨识及干预等,经两千多年的充实完善,形成了‘治未病’的理论和实践体系。就连英国学者李约瑟也这样讲:在世界文化当中,唯独中国人的养生学是其他民族所没有的……《预防医学》这门课程讲的就是‘治未病’,其中还包括了营养学、医疗保健等等内容。”说到这里,她笑了笑,问道:“你们觉得我有多少岁?”
这时候一个同学大声道:“我们不应该问女士的年龄,这很不礼貌。”
朱老师笑道:“我不一样,我最喜欢别人问我的年龄,因为我今年就要满60岁了。”
教室里面顿时响起一片的惊讶声。
朱老师继续说道:“所以,大家一定要好好学习这门课程,它不但能够帮助大家今后‘治未病’,而且也是临床中如何给手术、危重病人补充营养的理论基础,除此之外还可以帮助我们自己延年益寿,美貌如花。大家说是不是?”
林南的讲述绘声绘色,裴佳琪听了后也禁不住笑了起来:“确实很有意思,就连我这个非医学专业的人都大概能够听懂。林南,你再说说《中医学》的曹教授是如何授课的。”
林南道:“对于我们临床医学专业的学生来讲,大多数对《中医学》这门课程的认知是模糊而且难以接受的……”
曹教授在授课之前问大家:“在座的同学中有哪些相信中医学是一门科学?”
结果举手的学生还不到十分之一。
曹教授又问道:“持怀疑态度的有哪些同学?”
这次举手的学生占了一大半。
曹教授很高兴的样子,说道:“看来在你们当中完全不相信中医的只是极少数,对此我深感欣慰。”
其实林南从一开始就一直没有举手,并不是因为他怀疑或者认为中医学不是科学,而是他对这门学科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概念。
曹教授继续说道:“对于你们来讲,想要在一学期之内懂得中医、学会中医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让你们了解中医、接受中医是没有问题的。为什么这样讲呢?因为就目前而言,通过中西医结合治疗临床病症早已经被证明是非常有效果的,即使是我们附属医院的西医专家们都不否认这一点。当然,对于现在的你们来讲可能还很难理解中医、接受中医,可是这个问题又很难用一两句话说得清楚,讲得明白,所以,接下来我就用两个真实的病例来告诉大家中医的神奇吧。”
接下来他就讲了第一个病例。
有一天,曹教授的诊室来了一位48岁的女性病人,主诉沿脐腰围一圈大约5厘米宽度酸胀近十余年,天气变化的时候症状加重,并且伴随食欲不振,盗汗、月经紊乱等症状。
十余年来,病人曾经多次去往北京、上海等知名医院就诊,一直没有得到明确诊断,均以改善身体血液循环类药物治疗,病情不但没有得到任何缓解,反而症状越来越加重。
两年前,病人开始转向中医诊治,也曾经去往全国各地有名的中医那里求医,均认为此病是因为肝郁脾虚所致带脉不通,而且这些医生开出的处方完全相同,病人用药后症状虽然有所缓解,但效果并不明显。
曹教授给病人号脉后又仔细看了她以前的病历和处方,发现并没有任何的问题,正在疑惑间就见到导师在他孙女的搀扶下来到了诊室。
曹教授的导师姓卞,出身于中医世家,他已于多年前退休。正好那几天天气不错,就让孙女陪着他到医院四处走走。
此时曹教授正为眼前的这个病人感到头疼,急忙去请导师坐下后就将病人的情况详细讲述了一遍。导师听完后开始询问病人的症状。他问得非常详细,其中包括天晴和下雨时候的感觉有什么不同,酸胀感程度的变化等等。询问完了后就开始给病人号脉。他号脉的时间很长,有接近20分钟的时间。随后,他拿过一张以前其他中医开出的处方,将其中一味药的剂量增加了1克,说道:“试试吧,应该没问题了。”
虽然眼前这位老人是自己的导师,曹教授还是有些不相信改动后的处方就真的有效。没想到一个月之后,这个病人跑来告诉他说:“我的病好了,真的完全好了!”
曹教授觉得很不可思议,当天就去了导师家里。导师微微一笑,说道:“中医的理论来源于阴阳五行学说,什么是阴阳?其实阴阳就是天地,就是宇宙,所以中医认为我们人体就是宇宙的缩影,如果我们身体的阴阳五行平衡就是健康的,而这样的平衡一旦出现了偏差就会生病。也正因为如此,天地出现异常,比如,天气变化、地球磁场异常等等也就会被我们的身体感应到并导致某些疾病,同样的道理,我们这个星球上的一草一木乃至各种矿石都可以用来治疗疾病。”
这些道理曹教授当然懂得,不过他还是耐心地听着导师琐碎的解答:“如果我们将人体放大到无数倍,或者,假如我们用细菌的视角去看我们的人体就会发现,其实我们身体就是天地,就是宇宙,所以,我们人体的阴阳五行平衡是不恒定的。那么,要如何了解我们的身体为什么失去了平衡,乃至究竟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呢?”
曹教授回答道:“望、闻、问、切。”
导师点头道:“没错。而更重要的是切,也就是通过病人的脉象去发现、寻找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其实你也知道,脉象这东西非常复杂,明显的脉象可以用语言去描述,而细微的变化就只能靠医者的感受。所以你要问我为什么要给那一味药增加剂量,为什么增加的剂量偏偏是1克,我实在是无法用语言来向你说清楚这个问题。”
曹教授听明白了,也听懂了,苦笑着问道:“老师,是不是我号脉的功夫还差得很远。”
导师点头道:“是的。正所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这句话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其实与我爷爷比起来,我号脉的功夫也还很不到家。”
曹教授很是沮丧,问道:“是不是我的天赋太差了?”
导师却摇头道:“其实你的天赋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你的问题在于太过浮躁。我爷爷当年被誉为江南中医界的圣手,你知道他的那双手是如何练成了吗?”
导师感叹了一声,说道:“不仅仅是你,我也不曾做到啊。所以,如今中医的萧条并不是中医本身的问题,而是它的传承出现了脱节,是我们自身出了问题啊。”
裴佳琪点头:“我认为曹教授说得很对,中医确实是在传承上出了问题……林南,你告诉我,你那个同学韩冲究竟是怎么回事?”
裴佳琪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林南猝不及防:“裴,裴老师,您问的是韩冲什么事情?”
裴佳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林南,你还不愿意告诉我实情?”
林南好不容易才终于镇定了下来,说道:“裴老师,您要知道,那只是怀疑,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证据。”
裴佳琪道:“他往你那里拿的那些东西总是证据吧?”
林南摇头道:“我这里没有任何的东西,所以并不存在着所谓的证据。”
裴佳琪严肃地看着他:“林南,你想过没有,一旦韩冲的情况被证实,你也会因此负连带责任的。而且只要去调查那段时间他们学校学生的被盗清单,要查清楚他的情况并不难。”
林南道:“我除了记得韩冲第一次拿来的是一部进口的随身听之外,后面的那些东西我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印象。裴老师,不管您相不相信,我说的确实是实话。”
裴佳琪道:“你是我的学生,我当然愿意相信你。可是,你觉得警察会相信吗?”
林南道:“如果警察不相信的话,他们可以去问我寝室的同学。那段时间我刚刚开始谈恋爱,根本就没心思去管韩冲的事情。”
裴佳琪点头道:“这倒是。”
林南暗暗松了一口气,又道:“我们和隔壁几个寝室被盗后,我也怀疑过可能是韩冲所为,于是就跑去当面问了他。当时是李敢和我一起去的,结果韩冲不但坚决否认了这件事情是他所为,而且还把他当天晚上的行踪说得清清楚楚。韩冲是和我同一年考上江南大学的,后来因为一时冲动致人重伤被学校开除。他被开除后回去又重新复习参加了高考,好不容易才考上了现在的这所学校。裴老师,韩冲这个人确实有不少的毛病,但像这样的事情毕竟没有任何的证据,如果因为以前的事情就无端地去怀疑他,很可能因此对他造成意想不到的伤害,这对他也是非常不公平的。”
裴佳琪皱眉道:“也许你说得有道理,不过已经有人将这个情况报告到了我这里来了,我就必须向学校和警方通报,这是我的职责。再说了,如果这件事情真的不是韩冲干的,他就应该经受得起调查才是。”
裴佳琪说道:“大学不是法外之地,一个人做错了事情就应该承担应有的后果。人这一辈子会遇见不少的人和事,我希望你今后交友要谨慎,处理事情更要理性,千万不要将什么事情都朝自己身上揽。林南,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肯定是寝室里面的人传出去的。林南一回到寝室就黑着一张脸问道:“韩冲的事情裴老师是怎么知道的?”
祝衡阳惊讶地看着他:“怎么可能?”
李敢急忙道:“不是我。”
赵宏亮也连忙道:“我也不可能把这样的事情拿出去到处说。”
祝衡阳叹息着说道:“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他看着林南,“你要做好准备,可能警察随时会传讯你。”
赵宏亮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们说,要是警察知道了我们以前隐瞒韩冲偷东西的事情,会不会把我们也给抓起来?”
李敢紧张得脸都白了:“不会吧?”
祝衡阳道:“所以我们从现在起必须要统一口径,如果有人问起韩冲以前的事情,大家都要按照林南告诉辅导员的去说。”
然而让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是,这次被警方传唤的竟然是林南他们寝室的所有人。林南毕竟有过在派出所待过的经历,情绪倒是比较稳定。祝衡阳也是第二次被传唤,回答警方问题的时候也基本上做到了滴水不漏。可是李敢和赵宏亮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李敢坐到警察面前的时候就开始全身发抖。
警察:“据我们所知,是你把韩冲曾经偷盗的事情告诉了陈诵的,真实的情况是不是这样?”
李敢不住摇头:“我没有。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候警察发现李敢的裤脚下面已经湿了一片,正在犹豫着是否要继续询问下去,忽然间听到了从隔壁传来的赵宏亮的咆哮声。
赵宏亮很害怕,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不过还是坚持着按照寝室里面事先商量好的回答了警察的问题。
警察早就注意到了赵宏亮的紧张,猛地一拍桌子:“你在撒谎!”
赵宏亮浑身一激灵,激动得嘴唇发抖:“你想要干什么?我又没偷东西,我不怕你!”
警察也怒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赵宏亮更加激动起来:“反正我没有偷东西……”他说着,就朝着前面的桌子角处撞了过去,幸好警察的反应及时,即刻伸出手去拉住了他,这才没有酿成可怕的后果。
考虑到他们毕竟是在校大学生,警方只好停止了讯问,即刻通知裴佳琪前来将这几个学生领了回去。
看着李敢湿透了的裤脚,裴佳琪不禁自责:是我对不起他们。她叹息着对这几个学生说道:“没事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这件事情似乎真的就到此为止了,后来警察再也没有来找过他们。不过这件事情对李敢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不但早出晚归,而且上课的时候不再像以前那样和几个室友坐在一起。
李敢却摆手说道:“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林南想到了那天他被吓得小便失禁的事情,以为他如今的状况是因为这个造成的,而且祝衡阳和赵宏亮也这样认为。祝衡阳说道:“事情都过去了,李敢,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赵宏亮也说道:“衡阳说得对,其实我当时也被吓坏了,只不过是硬撑着而已。”
祝衡阳道:“宏亮,没想到你当时那么刚烈。”
赵宏亮苦笑:“我那不是刚烈,确实是被吓坏了,当时只觉得脑子里面‘嗡’的一下,然后就是一片空白。一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那样做。”
自从进校以来,寝室里面几个同学的关系一直都很不错,不过李敢的性格比较深沉,不像祝衡阳那样喜欢和他人交心,也不像赵宏亮那样口无遮拦,所以相对来讲林南与他之间的交流要少一些。正因为如此,林南的心里面更加的不好受,恨恨道:“如果今后证实了这次的事情确实是韩冲做的,我绝不会原谅他。”
很显然,头天晚上简单的交流是有效果的,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李敢又坐回到了几个室友的旁边。
曾经的一切似乎都不曾发生,但林南内心的愧疚与不安却一直难以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