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倒贴自卖

“你要回房做什么事儿啊?”程亭钰忍不住咬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质问来。

“等白日的你来了,我再说。”

“那走吧,我就是我,哪分白天黑夜的。”男人抬脚就要往外走,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

温明蕴瞬间避开,后退好几步,一副远离他的模样。

“你不要想骗我,毕竟是我的枕边人,你产生了什么变化,我可是清楚得很。总之要白日的你,若是眼前的来了,我也不搭理。这盏灯做得不错,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帐中看啊。”她冲他眨眨眼。

紧接着还仰着头,冲着虚空轻声喊道:“我等你,白日的那个,你要来哦!”

甩下这句话,她便提着莲花灯施施然离开了,背影婷婷袅袅,透着一股温柔妩媚的意思。

一直等女人的背影彻底消失了,他才收回视线。

“今日谁扮的我,出来。”

明明是很平静的话,但因为他从牙缝里挤出来,完全听出了一股狠意。

影十一趴在房梁上把所有话都听得清清楚楚,此刻听见主子叫他,差点摔下来,落地的时候也由于滑了一下,身形显得有些踉跄。

“怎么回事儿?都当了这么多年影卫,武艺还能退步。是不是听夫人夸你,心里太激动,一时之间把持不住自己了?”程亭钰的声音发紧。

虽然语气还是带着调侃的意味,但是这话说出来,就透着一股酸味儿,活像是来捉奸的。

“主子,属下该死。”

“就这一句话?不解释一下,这是要默认吗?当初找你来扮演我,不就是看中你长了张嘴,会说话吗?这会儿又变哑巴了?”程亭钰见他就这么几个字,就闭口不言了,顿时更加生气了。

影十一只能硬着头皮道:“今日事发突然,属下一时没有领会夫人的意思。当时夫人要晕倒,眼看后脑勺要撞到地上,属下怕她撞到,因此扶手扶住她。之后面对世子夫人的胡搅蛮缠,属下怕露馅,便也装作晕倒,为了不让夫人直接躺在地上,属下才伸手让她枕在属下的胳膊上,属下对夫人完全没有非分之想!”

他尽自己所能解释一番,实际上当趴在房梁上,听到温明蕴口口声声要找白日的程亭钰时,影十一听得浑身冒冷汗。

这是什么鬼?

夫人果然是猜到了,白天那个没能在长辈面前,和她共同演戏坑人的,不是程亭钰本人,而是某个人扮演的。

偏偏她只问了一句,在程亭钰没有直接承认的时候,她都不愿意逼问第二次,直接指名道姓要白日的他。

这不仅是对程亭钰本人的报复,更是对扮演者的反击。

谁让白天的时候,她要见他,可是扮演者却怕当面露馅,和两个所谓的贴身小厮一起联手,和她捉迷藏。

“你对夫人没有非分之想,这意思是夫人主动**你的?”程亭钰眯起眼睛,语调变得更加幽冷了,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没有没有,属下算什么东西,夫人来**我。”影十一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她为什么看上你,还指名道姓就要白天的我?”

程亭钰这声质问,活像是被娘子抛弃的怨夫。

“你哪只手扶住她来着,让我瞧瞧什么样的手,被称为宽厚温暖,能让夫人惊为天人?”

影十一迟疑片刻,还是不敢违背主子的要求,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程亭钰目光紧迫地盯着他,很好,两只手都伸出来了。

“剁了吧,留着也没什么用。”他慢悠悠地道。

影十一当场就从腰间摸出匕首,眼睛都不眨地砍向自己的手腕,对于主子的命令,那就是无条件服从。

“叮——”的一声,匕首被一根银针弹开。

影卫的武艺自然很好,可是程亭钰亲自出手,哪怕是影卫也不敌他的功力,那把匕首当场飞了出去。

“说一个夫人看中你的理由,我就饶了你这两条胳膊。”

“主子不必如此委屈自己,属下这两条手臂砍就砍了。”影十一直接给他磕了个头,又从靴子底抽出一把短刃,再次往手腕上招呼。

实诚得简直可怕,仿佛这砍得不是自己的手,而是杀父仇人。

程亭钰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他再次一弹手指,将那把短刃打掉,眉头皱得死紧。

“谁跟我说你聪明来着?简直蠢得冒泡了。”

他无非是面子上挂不住,放几句狠话吓唬吓唬而已,结果这个蠢蛋也太不懂给他搭梯子了。

影十一被骂蠢,下意识地张嘴想回话,还能有谁,自然是影卫老大影一。

只是最终他还是没供出来,这回他听出了画外音,主子并不是真的要追究,只是嫌弃他笨而已。

影十一细细回想之后,反应过来了,才轻声道:“属下的手长得像鹰爪,既不温暖也不宽厚,当初来影卫所的时候,还被师父嫌弃过,说手这么小恐怕连剑都握不稳。夫人之所以那么说,应该是气恼您。”

他脱离了影卫死忠的心思,智商上线之后,脑子明显灵活了许多。

不仅有理有据地证明夫人说了假话,还能瞬间挠到程亭钰的痒处,给足了主子的面子。

“不错,手留下吧。”程亭钰果然很满意。

他连夜把账房叫了过来,开始盘账,一刻都等不了。

一直等到半夜,才摸黑离开。

他回到后院的时候,屋里的灯都已经熄了,显然温明蕴已经睡了。

“夫人,我来了。”程亭钰进入里屋之后,站在床边。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整个人的状态也是小心翼翼的,完全就是摆着认错的态度。

躺在**的女人,轻闭着双眼,呼吸平稳,好像是真的睡着了。

“夫人,我又给你带礼物来了。”这回他又凑近了几分,声音也杨高了些,确保她绝对能听到。

温明蕴依然没有睁眼,只是猛地翻了个身,用后背对准了他,摆明一副不搭理他的模样。

“玉芝香粉铺,成记食肆,天通钱庄……”男人似乎打开了什么东西,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便一字一句地念着各种店铺名。

这些名字异常耳熟,全都是望京里繁华街道的店铺,还都是生意兴隆的旺铺,甚至有好几家店,温明蕴都去光顾过,也是贵族圈女眷们喜欢的地方。

温明蕴听着听着,耳朵不由得竖了起来,心里也产生了几分好奇。

大半夜的,他念叨这些店铺名做什么?

“这是铺子的房契以及掌柜们的契约。”程亭钰读完一溜店铺名之后,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并且伸手放下什么东西在**。

因为靠近温明蕴的后背,所以她瞬间感觉到了。

“京郊西南景村的温泉庄子,卫城村的梅花庄……”他又念了几个庄园名。

这些田庄还不是普通种地的庄子,全都是精心建造好的富贵庄子,用来享乐和休养,哪怕是望京的世家贵胄们,都知道这些庄子绝对造价不菲。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网红都想去的地方,风景秀丽,人间理想。

这回温明蕴再也无法装睡了,瞬间起身,扭头看向他。

男人的怀里抱着个木匣子,手里拿着厚厚一叠契据,每读一个名字就翻过一张契据。

“这些是田庄的地契,以及里面下人的身契。”

说完这句话,他又将这些契据放到了床边,和那一摞店铺的房契摆在一起。

温明蕴的脑子一热,她已经听到了金钱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她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从地契房契上移开,转而看向他。

虽说她不是掉钱眼儿里,但是面对这么厚重的利益,谁能把持得住。

程亭钰简直就是扛了一座金山银山过来,堆得满满当当,还散发着金光银光,处处弥漫着金钱的铜臭味,她恨不得在山上打滚。

“这些是程亭钰剩下的半副身家了,今日全给夫人。”他斩钉截铁地道。

温明蕴先是一惊,忍不住想伸手去拿契据,但是又忍住了。

“当初说好的,要我教程晏成才,并且与你成亲,才将那半副身家给我。如今无功不受禄,你又把剩下的这些都给我是什么意思?”她眯起眼睛,努力让契据远离视线,不要影响她的理智。

她不断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要被金钱冲昏了头脑。

“那一半是为了程晏,这一半自然是为了我自己。”男人回答得相当认真。

这话倒是让温明蕴眼皮一跳,老男人足够果决。

“程亭钰,你再把话说得清楚点儿,别弄这些模棱两可。你当初要我教程晏成才,如今为了你自己,总不可能也是要我教你成才,想给我当儿子吧?”温明蕴皱眉。

“夫人如此聪慧,应该猜中我的心思才是。那一半买你教程晏,这一半自然买我当你的夫君。不只有夫妻之名。”他态度认真地解释道,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郑重。

“你想有夫妻之实,你想睡我?”温明蕴瞬间瞪眼。

不怪她提起夫妻之实,只能想到这些事,而是她对古代男人的思想,实在没抱什么期待。

虽说程亭钰在她面前一直表现得不错,从来不提猥琐话题,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口花花之类。

但是今晚她故意提起白日的他,还说出暧昧的话,兴许是打通了这位程家大爷的某些思想,让他迫不及待了。

“睡——”他被她简单粗暴的态度给震惊到了。

哪怕他知道温明蕴不是一般姑娘,可依然没料到她如此胆大。

男人轻咳一声,立刻摇头:“睡没想过,也想象不到。”

“那你想到哪一步了?不要想骗我。”温明蕴咄咄逼人。

程亭钰瞬间卡壳了,他的视线忍不住看向她的脸,似乎在认真回忆,自己对她幻想过哪些内容。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哪怕是提起这种话题,男人看向她的眼神里,也丝毫没有猥琐,反而十分明亮,透着一股直白的欣赏。

“抱抱你吧,这个想象得到,毕竟之前抱过你。”他的视线停留在她的唇瓣上。

温明蕴会让身边的丫鬟做唇膏,到了秋冬季节,每日必涂,此刻她的嘴唇就十分好看,颜色粉嫩,看起来就很好亲。

“除了抱就没别的?”

“背也有。”

“还有呢?”温明蕴继续问。

“还有不想说。”男人拒绝回答。

实际上他最近盯着温明蕴时,视线总会停留在她的唇瓣上,现实中亲不到,但是梦里总会一亲芳泽。

可是当他很激动,想要进行下一步的时候,总会莫名其妙地进行不下去。

要么是他着急地想要脱衣服,却根本脱不下温明蕴的衣衫,所有的系带都打成了死扣,他就一直解扣子,不停地解,直到把自己给憋醒。

等醒过来,他才念叨着自己为什么那么蠢,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解扣子上面,解不开就直接撕啊,他那么孔武有力,几件小小的裙衫算什么难处。

下回做梦,他真的把衣衫解开了,温明蕴和他想象中的一样白,可是他却根本看不清楚她的全部身体,只能看见她如雪的皓腕以及纤长的手指。

之后任由他怎么努力,在梦里都无法得偿所愿,仿佛冥冥之中有人阻止他一般。

这种好不容易做到美梦,但是却戛然而止的挫败感,让他无法说出口。

温明蕴看他莫名黑了脸,不由得白了他一眼:“干嘛,你这是什么态度!嫌弃我吗?”

程亭钰立刻摇头,迟疑片刻才稍微透露自己的心思:“没有,我是恼恨自己榆木脑袋,这都想象不到。”

没有比他再蠢的人了,好好的美梦,都成了噩梦。

梦里本想春宵一夜值千金,结果关键时刻却得不到抒发,清醒之后,情绪十分暴躁,而身体却依然处于亢奋的状态。

而他若是和温明蕴同床,还得保持君子风范,小心地让自己恢复平静,还不能被她发现。

但是梦里的人,就躺在身边,稍微一伸手就能将人揽入怀中,却不能成行。

温明蕴撇嘴:“梦里想象不到,所以你要用这些银子来买夫妻之实?”

她拿起契据,在他眼前晃了晃,脸上带着十足的不屑。

他要敢说是,她就把这些都扔在他脸上。

这些契据,她想要的时候才值钱,她如果不在乎,那就只是一堆废纸而已。

“是买夫妻之间的同甘共苦,相濡以沫,别走半道上把我扔了。”男人轻叹一口气,似乎对她没什么办法。

“啧,你这叫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一有事儿就跑了。”温明蕴啧嘴,满脸不忿。

“你是。方才还要找白天的我呢。”男人立刻给了肯定回答。

温明蕴瞬间哑口无言,哎嘿,果然两人同床共枕很久之后,不止她了解枕边人,程亭钰也同样如此。

他比成亲之前,更加了解温明蕴是个多么理智的人。

没有东西牵绊住她,若他出了事儿,她绝对调头就走。

“别混为一谈,那白日的你呢,怎么不来?偏偏来了一个之前的你。”温明蕴皱着眉头,故作嫌弃地道。

“白天的那个人的确不是我,是影卫假扮的,剩下的我不能说。我的确有很多秘密,有些可以告诉你,但是有些牵扯深远,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姓命,实在不能坦言相告。可是如果不愿意说,你又凭什么信任我?”

“我不贪心,这半副身家,希望能买得夫人一个欢心,一点信任,一丝耐心与一分情意。”

男人的表情相当认真,语气也十分郑重。

到最后一句话,他甚至变得比以往更温柔,似乎还带有几分恳求的意味。

温明蕴之前佯装戏耍的小脾气,全都收了起来。

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我的情意用钱可买不来。”她扬起眉头,戏谑地说一句。

“那是必然,但是我们当初说好的,你我之间是纯洁的金钱交易关系,我想要什么自然得先买,不能食言。”程亭钰点头,轻声解释道。

温明蕴听完之后,虽然知道他是在卖乖,好像在彰显听她的话,但实际上这是老男人的小心机。

他在证明,对她的承诺始终如一。

“行吧,这个梅庄我喜欢,就要它了。你的秘密我不问,但是当我让你办事的时候,而你恰好不在,还是影卫假扮,让影卫想办法告知我。不然下次我就跟影卫做交易了。”温明蕴从一堆契据里,挑出那张梅庄的地契,叠好塞在了自己的枕头下,其余的地契房契全都推了回去。

“我交给夫人的东西,没有往回拿的道理。”男人推了回去。

温明蕴冷笑一声,伸手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把:“你想把自己搭上,也得看我要不要?你这么多秘密,浑身都漏的像个筛子一样,杀人放火肯定没少干,一堆麻烦事儿,我才不要你这个麻烦精!”

说完,她将契据一卷,不由分说全都扔到了他的怀里,直接往被子里一钻。

“睡觉!”

程亭钰看着缩在被子里的温明蕴,一阵无言。

他带着这么多契据,简直金山银山堆过来,还顺带着搭上他,完全就是带半副身家倒贴给她,结果人家没要。

这说出去谁信啊。

他程亭钰哎!脸长得这么好看,身材倍儿棒,让五公主看了都得说一句是个好苗子的男人,竟然倒贴都没贴出去。

他越想越不甘心,直接扑了上去,伸手用被子把她卷起来,直接成了个蚕蛹。

“程亭钰,你发什么疯!”温明蕴被他突袭个正着,想要挣扎出来,但是双手双脚完全被束缚住,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睁大了一双眼睛瞪着他。

男人压着她这只蚕蛹,一低头,就与她对视上。

她还想骂,但是对上他的眼神,瞬间话就说不出口了。

两人离得极近,她都能感受到他压在身上的重量,幸好是隔着锦被,没有体温的传递。

只是两人面对面时,彼此的呼吸喷在脸上,弥漫着对方的气息。

嫣红的嘴唇就在面前,程亭钰几乎不受控制地低头,想要一亲芳泽。

“程亭钰,你敢亲我!”她略有些慌,急切地道。

男人瞬间停了下来,对上她慌乱的眼神,最终改了方向,嘴唇落在了她的脑门上,还故意发出“叭”的一声。

“夫人,你说得太晚,已经亲了。”他冲她眨眨眼,翻身躺平在她身边。

没有他的压制,温明蕴来回滚了几圈,就将自己从锦被里解放出来。

也不知是被他压得,还是那一口亲得,温明蕴只觉得浑身冒火,脸颊都在燃烧,此刻定然是面红耳赤的。

“算了,便宜你了,以后再想卖自己给我,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她嘀嘀咕咕地道,屁股对着他一撅,翻身背对着他。

程亭钰愣了愣,仔细思考了一下。

自己究竟卖了什么给她,不是连倒贴都没要吗?

这个女人可真会做生意。

夜深露重,两人在略显窘迫的氛围里尴尬片刻,就都睡了过去。

毕竟白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温明蕴还被迫追着影卫假扮的程亭钰跑,运动量那是相当足够,而程亭钰明显也忙得分身乏术,哪怕是被撩动心弦,也不能细细体会,直接倒头睡去。

快到清晨时被窝里的汤婆子已经不热了,温明蕴逐渐感到很冷,不禁往热源贴去。

程亭钰还没睁眼,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的怀里多了个人。

男人先是一惊,毕竟他自小习武,一向十分警觉,哪怕是睡觉也不可能被人贴近都没察觉。

但是紧接着,他又忍不住叹气。

其实半夜她贴过来的时候,他是有些意识的,但是很快辨认出是温明蕴,他就听之任之,甚至还主动将她揽进怀里。

同床共枕这么久,虽然每天都是盖着被子纯聊天,但是也习惯了她的气息,逐渐对她不设防,仿佛已经气息交融,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般。

外面隐隐响起了口哨声,是影卫在催促他离开。

程亭钰眉头一皱,温香软玉在怀,完全舍不得离开。

他伸手捂住了温明蕴的耳朵,才压低声音道:“随便找个借口,今日我不出府不见客不应酬。”

屋外的人顿了顿,才道:“是,属下领命。”

温明蕴睡到自然醒,她稍微有些意识的时候,还在想着今日的被窝可真暖和,完全不想起来。

当她忍不住蹭着温暖处,感受到的不是柔软的锦被,而是硬邦邦的触感。

瞬间就睁开眼,对上了男人戏谑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