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让我白某人来分享你的喜悦吧
凌晨,救援工作还在继续。
平整的地面上摆放着很多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橘子焦急的等待着,他望着好不容易才出现在视界里的人影,问:“你怎么才来。”
“被点小事耽误了。”白歌摆了摆手:“不碍事,尸体挖出来了?”
“嗯……”橘子点头:“死者是一名半妖,被开膛剖肚,生命力衰竭而亡,死后被埋在了废墟的深处,挖了挺久才挖了出来,的确是被取走了内丹。”
“头颅呢?”白歌问。
“还在,只不过被坍塌的建筑压碎了,并不完整。”
“这就足够了。”白歌并没有去看那具尸骸:“只要头颅还在,就足以完善我的推论了……先前第二件案子的密室,我也有办法可以解开了。”
“你有办法确定凶手身份了?”
“有……但是我们现在找不到他了,对应局也没有多余的人手派出去搜查。”白歌伸了个懒腰:“今晚恐怕什么都做不了,找个地方睡一觉,明天老老实实等提示。”
橘子意外的打量着白歌。
先前他的语气心急火燎如坐针毡,现在为什么突然这么淡定了?
“你发现什么了?”
橘子小心翼翼的问。
“没发现什么太重要的事,只是察觉到了一点细节。”白歌和橘子擦肩而过,他平静的说:“放心,等这个游戏通关之后,我会告诉你全部来龙去脉的。”
橘子望着白歌离开的背景,他低头看了一眼盖着白布的尸体,又看了一眼还在忙活的救援人员。
他犹豫了片刻,转身追上了白歌。
“白歌,其实我……”
“你有看到立花千雪吗?”
白歌打断了橘子想说的话,他转移话题般的问:“我似乎没看到她。”
被打断了的橘子张了张口,想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只能回答:“立花千雪一直都在忙着救援,似乎是很担心先前我们见到的那名伊藤医生的安全,他现在也下落不明,有可能被埋在了废墟最底层,我并没有看到她。”
“你不去帮她的忙?”白歌又问。
“不用。”橘子摇头:“我现在需要休息一会儿,为明天养精蓄锐,这件事就我们两个人解决了吧,这次游戏空间死了这么多人……没必要把她也拖上。”
“只是游戏空间而已,你太当真了……”白歌摇头道。
“但也是真实的,我有这种感觉,这跟我们以前所玩过的游戏都不一样。”
橘子想起今天的救援,他握住的那些手,救出的人,抬出的尸体,任何人都显得如此的真实,他认真的说:“白歌,你最好快点意识道这点,如果继续保持这样的态度下去,迟早会……”
白歌抬手打断,他全然没当回事。
“你想多了,好好睡一觉,冷静下头脑吧。”
两人的交谈戛然而止。
橘子注视着白歌离开时背影,孤独而独立,不含有一丝犹豫的理智,冰冷而纯粹。
……
漆黑的深夜。
她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刀刃划开了皮肤。
她什么话都说不了,只能睁着眼睛,凝视着窗外的明月,感受着温热血液从体内渐渐涌出,生命缓缓的流失。
内丹被取走,她被剧痛折磨着身心。
可她无力反抗。
只能默默感受着疼痛,以及从心底最深处涌现出的失望与绝望。
立花千雪不是没有想到过这种可能,只是这种可能性升起的一瞬就被她否决了。
她没有考虑过,那位高尚的白衣天使,也会沦为手染血腥的屠夫恶魔。
或许天使和恶魔,本来就一线之隔。
“为——什——么……”
她艰难的发出质问的声音,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难以置信。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应该很清楚了。”
戴着口罩的男人一如既往温和的笑着:“为什么?我被黑凤蝶抓住了,被她煽动了,被她洗脑了,被迫成为了她的奴隶,替她做事……如果我这么解释,你的心情会好受一点么?”
旋即他话锋一转:“我当然不是为了那些肤浅的理由而做的这些事,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我自己,没有谁逼迫,没有谁诱导,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所以我才杀人取丹炼药。”
“怎么说呢,人老了啊,就想要活的久一点……我不是你们这些半妖,更不是妖怪,寿命最多也不过百年,即便我试图用各式各样的方式延寿,最终发现……还是活不过大限。”
“可能我看上去很年轻,实际上,我已经快八十岁了,所以我在三十年前开始研究你们半妖的生理结构,试图找到能让自己活久一点的方式,为了方便自己做活体实验,我成了医生,也救过不少的妖怪和半妖……其中也包括你,仔细想一想,这真的是很讽刺,但现实就是这样的荒唐,若不是我曾经救了你,你也不会躺在我的餐盘里……”
“不过说真的,你因为担心我的安全就擅自离开了对应局,没有通知其他任何人就这么鲁莽的赴约,也真的令我很感动……太可惜了,如果你不是半妖的话,我一定舍不得杀你,但没办法啊,我只是想活久一点,为了活久一点,我需要你的内丹。”
“反正你的性命是我救下来的,现在还给我也没关系吧?”
伊藤露出遗憾的神色,神色中有几许隐隐的悲伤,就像是鳄鱼的眼泪。
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大义凛然的正人君子,只是所有人都被他的那张面具瞒住了。
立花千雪的眼中流露出悲凉的神色。
她咬着牙关,闭上了眼睛,流出了眼泪。
她内心一片悲切,感受着自己的生机缓缓的流逝。
结束终于要来临了,她猜想过自己的人生的图景几千般模样,却没考虑到居然会如此草率的结束。
这时,她快速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名女子。
一名黑蝶缠绕的妖冶女子。
她很美,美的就宛若黑夜本身。
夜色的长发,漆黑的服饰,纯白的肌肤,黑色与白色的对比,令她身在夜幕中,融入夜景里,却格格不入。
她乘着夜色来,漫天黑蝶飞舞,有种寂静的窒息感如影随形。
黑凤蝶……
她闲庭信步般缓缓走来,凝视着手术台上的少女,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同情,宛若见到了路边一只被碾死的小猫小狗,不多也不少。
“这是最后一只凤尾蝶了。”
黑凤蝶扬起手指,一只黑色凤尾蝶从她的指尖飞落,停在了立花千雪的额头。
“我们的合作,也到此为止,还差最后一步。”
“放心,我不会食言而肥,你帮了我很大的忙。”
伊藤医生表情满是兴奋之色:“没有你的帮忙,这丹药练不成。”
“我并不是在庇佑你的安全。”黑凤蝶眼中流露出淡淡的讽刺:“我也不喜欢你身上的血腥味道,以及那股浓郁的利欲熏心。”
“我知道,我们只是互相利用罢了。”伊藤医生擦了擦满是血腥的手掌:“但那又怎么样?现在能够跟我分享这份秘密的只有你了。”
“你不配……”黑凤蝶淡淡转身:“天亮后,我就会发出第三封信。”
“天亮后,我的丹药也快要炼成了。”
伊藤摇头失笑,眼中满是对杀人计划的自信。
“只可惜,你给了他再多的提示,他也未必找的过来……谁能识破我的真实身份?所有人都怀疑凶手是半妖和妖怪,绝不会怀疑到我的身上来。”
“他们破解不了我的杀人计划,更不会知道立花千雪是我的最后一个目标,我只在这里等到丹成的那一刻,他若是在那之前赶不过来,我也绝不会再等。”
黑凤蝶在晨曦破晓的那一刻翩然而去。
伊藤盯着火焰升腾的丹炉,他满目届是兴奋之色。
他的手掌抚摸着温热的丹炉,急不可耐的等待着炉火缓缓的消退,他可以想象的到,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白色的火焰将内丹融化,炼制成最精华的材料,糟粕都在火焰的烧灼下变成气体,最精华的东西结成了一枚丹丸,在黑暗中闪着光。
尝一尝,寿百载。
“快成了,快成了……”
他摘下了眼睛,揉了揉被火光恍惚的眼睛,兴奋的不能自己,甚至快要跳起踢踏舞。
就在这时,他也注意到了,立花千雪的视线。
她还没死。
半妖被摘除了内丹后不一定会死,只是生命力亏空,可能会衰竭而亡。
她的生命力很顽强,或许是恨意,或许是愤怒,支撑着她死死地盯着这个杀人凶手。
伊藤遗憾的叹了口气,他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炉鼎,轻轻扶起了立花千雪的头颅。
“想看就好好看一会儿吧……在这种时候,我也很希望有别的观众在这里,只可惜,注定没有谁能替我分享这份喜悦……趁你还活着,就看一眼吧,这神妙的丹药造化。”
炉火缓缓退却,丹药即将炼成。
伊藤放声大笑。
然而就在他大笑声响起时,一个淡漠的语调传来。
“发生了什么开心的事?”
伊藤猛然回头。
只见一名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破门而入,他玩味的笑着。
“能否让我白某人来分享一下你的喜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