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婚礼（上）
夜幕降临，整个景色笼罩在一片朦胧夜色中，远处结冰的河岸边灯光点点。
下午，李温水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书房刷题。他早早的和梁瑾约法一章，学习期间禁止打扰。
以李温水这种学法，梁大少爷基本上白天是抓不到李温水人的，尤其李温水学习起来还不懂劳逸结合，不仅把黑眼圈学出来了，睡觉时都在小声嘀咕着什么，梁瑾凑近一听，李温水说的是：“细粒部分则根据颗粒半径与颗粒在净水中……”
在长时间明明老婆就在隔壁却见不到老婆的冷落下，梁瑾也提出来了自己的条件，李温水的一周里要有一天晚上的时间留给他，李温水觉得这个条件不算过分，就答应了梁瑾。
而今晚就是他陪梁瑾的时间。
九点整，李温水合上题库，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他坐太久了，骨关节咔嚓作响。他边揉脊椎边推门往浴室走，路过梁瑾办公间时隐约听到有人谈话。他停下来往门内看了一眼，姜助力捧着几张图纸站在办公桌前，他听到了几个词汇：“场地”、“布景”、“请柬”等。
直觉告诉他，他们在谈婚礼事宜。李温水走进浴室，脱下外套坐进温度适宜的水中，水流温柔的包裹住他的身体，疲倦的神经在这一刻完全得到了放松。
李温水舒展开四肢闭目养神，虽然觉得倦怠，但他一点困意也没有，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从早学到晚。但令他兴奋的应该不只是考研，还有他的婚礼。他长长呼气，捧了一把水在脸上搓了两下，晶莹的水珠挂在睫毛上，随着睫毛的轻颤，显露出一种纯粹、泫然欲泣的破碎美感。
他打开手机，说不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情，无聊却也焦急。
到底焦急什么呢？
网红匿名群里，大家依旧活跃的聊着各路人的八卦。关于苏格的事，自上次在公司门口碰见过，他又有一阵没见过苏格了，连苏格的朋友圈动态也没瞧见。却没想到能在匿名群得知苏格的后续，一位知情人士爆料，苏格和他的经纪人男友撕破了脸，不知道是通过了什么关系聘请了四大律所的金牌律师为他打官司，他指控经纪人家暴、拍裸'照威胁、偷税漏税，他们的事闹得网红圈人尽皆知，经纪人更是丢了工作。
群里不少人表示支持苏格，他们讨厌苏格人品是一码事，觉得苏格惨又是另外一码事。这种家暴、用裸'照威胁的人渣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消息还在不断刷新，有人问：
【有一点我想不通，以苏格的人脉能力，怎么可能够到顶级金牌律师为他打官司啊？他真有这个能耐，早就制服渣男了，怎么憋到现在才发大招？】
【这我知道，李温水给他介绍的。】
【？？？真的假的？】
【woc，不能吧？他们不是一直不对付吗？】
【真的，我亲眼看到的，有一天在公司门口，我正要出门时听到苏格求李温水帮他，李温水给了他律师名片，还劝他报警。虽然我也讨厌李温水，但这件事我挺对他刮目相看的，我要是李温水肯定不帮苏格……】
【本来李温水也不坏吧，只是说话不中听，我接触过他两回，感觉他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害，李温水具体什么样咱们也没接触，随便了，反正有钱有闲，帮人也说不定是一种自我满足，听说他还做公益来着？】
【对，不过我觉得做公益这事没啥好阴谋论的，能做就挺好，比那些有钱还一毛不拔的强多了！】
【这倒也是，话说回来而且他和梁瑾要办婚礼了，看来梁瑾真拿他当回事了。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苏格不也和经纪人结婚了？再看看现在的下场，我反正不怎么看好结婚，不过也轮不到我操心，雨我无瓜[笑哭.jpg]】
一开始看到平常只会吐槽自己的群友竟然夸上自己了，李温水眉梢爬上一抹喜色，得意的抖动小腿，自顾地哼哼两声：“我本来就不坏好吧，本来就是你们这群没眼光的人不懂欣赏我的好！”
看到最后说苏格婚姻破裂了就说他婚姻也不行的话，让李温水直犯膈应。
这些人就不能盼着别人点好吗？气得李温水披上匿名和那人怼了起来。
然而匿名的存在确实可以放大人心底无限的恶，无人管制无人约束，让人可以尽情的信口开河，乌烟瘴气。
李温水怼了一通后手机一关，继续在水里躺平，然而心情始终不能平复，反而更心烦了。
他猛地坐起，抓过浴衣套在身上往外走，头也懒得擦，滴滴答答往下淌水。路过书房时，里面灯光亮着，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李温水瞄到桌上的图，双腿不受控制地走进去，他停在办公桌前，湿润的手探出，在空中犹豫静止了片刻还是拾起了图纸。
图纸上贴着几张照片，一看就是婚礼布场。现场的星空顶美好而壮观，在灯光的照耀下仿佛真坠了星星一般。
李温水眼前一亮，又忍不住看了几张照片。他从办公间出来时，一抬头正撞见梁瑾。梁瑾目光扫过李温水浑身上下，快步走过去将湿漉漉的李温水拦腰抱起往卧室走，他瞄着老婆白里透红的面颊：“怎么不擦干再出来？”
“没事呀，又不会感冒。”李温水搂住梁瑾脖颈，俏皮的朝他眨眼睛。
卧室门打开，下一刻李温水被轻放在**，干燥柔软的毛巾搭在他湿润的黑发上。
梁瑾双手隔着毛巾揉搓李温水的发梢，细小的水珠溅落李温水脸上。李温水闭上眼睛，仰着头享受着梁瑾的伺候，纤细的双腿搭在床边轻快地摇晃。
梁瑾将人的头发擦到半干，接着把一身香气的李温水按进被窝扯掉了睡衣。这下被窝里的李温水光溜溜的，皮肤嫩的似剥皮鸡蛋。
梁瑾的手在他身上缓慢游弋，他吻了一下李温水唇瓣，在他耳畔道：“我去洗澡。”
李温水抬起一条腿勾住梁瑾的腰，嘴角上扬：“快去快回，等你哦~老公~”
梁瑾顺势一咬李温水耳垂：“回来给你礼物。”
李温水：……
梁瑾能有什么好礼物！
梁瑾离开后李温水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脑海里不断闪过婚礼布置现场的照片，而后拿过手机开始搜索：【婚礼布景】。
梁瑾走进来时，李温水躺在**看手机出神，听到对方的脚步声他放下手机，扭过头向前方。
梁瑾浑身上下只有腿间围着一条浴巾，他头发半干，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滑过洁白的面庞落至锁骨。
李温水换成拄下巴的姿势欣赏梁瑾的身材，梁瑾肤色白皙匀称，肌肉精美却不夸张。腰肢劲瘦双腿修长，身材匀称且完美。
李温水眼巴巴的看着，想着自己瘦成豆芽菜的身材，别说肌肉了，能不这么单薄都算不错了。同样是男人，他什么时候才能练出这种好身材呢？
他向梁瑾伸出手：“老公，给我摸摸腹肌。”
梁瑾眼底藏着不明的笑意，走到李温水面前停下，李温水不客气的摸着梁瑾光滑坚硬的腹肌。
“随便摸，”梁瑾垂下眼眸，突然摘了围在腰间的浴巾，声音低沉暧昧充满暗示性，“老婆，还该摸哪儿你知道吧？”
李温水咬住下唇，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
……
当时针停在零点位置时，李温水浑身像是泡了水一样无力的躺在梁瑾怀里，梁瑾的手轻柔擦去他额间的汗水，这张床湿得已经不能睡人了，托起对方微湿的后背把人抱起，瞄着床单上一大片濡湿询问：“失去这么多水分，口渴了吧？”
李温水一张脸涨得绯红，他羞赧地用力锤了一下梁瑾，把头深深埋入梁瑾肩膀。
太丢人了！
太丢人了！
梁瑾轻笑着亲一口老婆滚烫的脸，换到隔壁干净整洁的**躺下，换上了卧室的灯。
室内陷入漆黑，梁瑾的手搭在他腰上，哄道：“别不好意思，不丢人。”
李温水：“……别说了！快忘了！”
“忘不掉怎么办，”梁瑾把背对他的李温水翻过来，鼻尖贴着鼻尖低声说，“如果当时用手机录下来……”
“你这恶趣味！”
“逗你呢，万一手机被盗泄露了？我老婆只有我能看。”梁瑾边说边凑近李温水唇瓣，吮住对方红润的唇。
漫长的一吻结束，二人都心照不宣的没再说话，享受美好的静谧氛围。
然而李温水睡不着，他在梁瑾怀里翻来覆去，梁瑾掐住他的腰刚要问他怎么了，李温水也沉不住气了：“我看到我们的婚礼现场图片了。”
梁瑾下巴抵在他头顶：“然后呢？”
“就是……我觉得，”李温水拄着下巴，借着月光盯着梁瑾的脸看，“我不喜欢浅蓝色的椅子，我想换成白色的。”
“还有，请柬的颜色，为什么不用红金配色？”
“你说明天拍结婚照，现在是冬天我们还能去外面拍外景吗？”
“如果要录vcr，一定要把我的甜品店录上啊。”
李温水喋喋不休，之前故意不管不顾放松自己憋到今天，终于在看到图纸的那一刻绷不住了。
梁瑾掐住李温水下巴，笑道：“不是答应我说不操心，只享福吗？我还以为你这次进步了。”
李温水叹息一声：“我也想啊！但我忍不住了！”
怎么可能不操心啊！那可是他的婚礼啊！他人生中最重要，且仅有一次的婚礼啊！
不操心，不问不看，那还能是李温水吗！
梁瑾搂住李温水的腰把人搂入怀里：“李总还有其他意见吗？”
“有！”
李温水的意见还真不少，连鲜花的颜色都有要求。他叨叨说了一堆，梁瑾始终安静倾听，四十分钟后李温水嗓子都快说冒烟了，他突然被梁瑾堵住了唇瓣。
梁瑾舔湿他干燥的唇：“歇着吧，我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我不信你连我想做什么造型都知道。”李温水持怀疑态度。
“你不是挑剔，是紧张。”梁瑾一针见血的指出李温水说个不停的背后更深层更本质的问题。
李温水张了张口不说话了，梁瑾与他十指相扣：“结婚后与我们现在的生活不会有区别。”
半晌，李温水平静下来：“嗯，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焦虑紧张什么，大概是我对婚姻太茫然了，因为我见过的婚姻家庭，都是支离破碎貌合神离的婚姻关系。”
梁瑾在李温水额头落下一吻：“我们不会这样。”
李温水缩在梁瑾怀里，闭上眼睛。
他做了一个梦，他现在平房区的胡同前，沿着胡同他走到大门口，推开大门，院落里一个老人背对着他为土地浇水。
小女孩坐在秋千上，嚼着口香糖越**越高，喉咙里发出清脆开怀的笑声。
李温水不清楚他在梦中，疑惑看着眼前一切，妹妹怎么是十几岁的模样？给田里浇水的人是谁？是外公吗？
老人缓缓站直身体，被生活压弯的脊背仍旧弯曲着。他转过头，苍老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温水啊，站着干嘛呢？快进来啊。”
李温水愣愣地走进来，少女欢快的叫着：“哥！哥！你看我秋千**的高不高！哥你也来玩啊！”
老人道：“你哥都是要结婚的人了！怎么能陪着你胡闹！”
“谁说快结婚的人不能**秋千啦？”李温晴不满的反驳。
李温水震惊地看向老人，喃喃的问：“你知道我要结婚了？”
老人握住李温水手腕把他带到放门口的椅子上坐下，午后的阳光温暖明亮的照耀在他们身上。
“我什么不知道？没什么能瞒住外公的，就是可惜了也没什么准备给你，以前啊你外婆有个银镯子，也不知道被我放在老房子哪里了，找不到了，不然现在还能拿出来给你。”
李温水急忙摆手：“没事的外公，什么不给我也没关系。”
外公布满裂纹粗糙的手搭在李温水手背上，温声道：“别怕，我的外孙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勇敢、坚强、能够克服一切困难的人。只要你找到自己喜爱的，能够带给你幸福的人，婚姻只会是锦上添花。即使不是又能怎样呢？我的温水无论什么时候都拥有重新来过，不被打倒的勇气。”
李温水眼眶湿润了，他张开手臂拥抱住面前和蔼的老人，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知道了、外公，谢谢你。”
是啊，结婚有什么好怕好焦虑的和自已坎坷的小半生比起来算的了什么呢？
李温水是被梁瑾叫醒的，梁瑾手指擦去他眼角的泪：“梦到什么了？你哽咽了有一阵了。”
“我梦到外公了，”李温水闭了闭眼睛，“外公给我托梦了，他在梦里告诉我不要怕。”
“梁瑾，”李温水飞快抹了一把眼泪，“我啊，真的好想我外公，如果我外公在他就能看到我们的婚礼了。”
“我想，他现在也能看到，在天上。”梁瑾抬起李温水下巴，让他视线落向窗外。
天刚蒙蒙亮，仍有几颗星辰挂在天空，李温水想到了一个小孩子都听过的故事，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在天空守护者亲人，他不知道这个故事真假，但他希望是真的。
早饭后李温水得知十点他们要出国外拍婚纱照，李温水没有异议，他兴致勃勃的收拾出国的行李，相比梁瑾很久之前说要带他出国那次，这次李温水收拾的行李时比那次的还要多。即使梁瑾已经告诉过他什么都不用带，那边什么都有，李温水还是一意孤行给自己带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整理完行李，距离出门还有四十分钟，李温水想一出是一出的要回一趟老房子。
梁瑾任由他折腾，到了老房子，李温水直奔小屋内到处翻腾着什么，梁瑾站在他身后思忖着问：“我叫人进来帮你一起找？”
“不用。”李温水声音又快又急，忙忙叨叨的没空解释。
他将床垫整个掀开，一个红布包裹东西映入眼帘。李温水立刻打开红布，当看到银镯的那一刻，瞬间泪流满面。
要不是昨晚的梦，他都快忘记了外婆留下的银镯。那是外婆唯一留下的遗物，外公刚要卖掉换钱，他舍不得就偷偷藏到了床下，时间一久反而他们都忘了这事。
李温水信了，他想，外公真的在天上看着他。
……
第一次出国，李温水难掩兴奋，在飞机上捧着词典校准自己的口语，梁瑾把人抱在怀里翻来覆去的把玩爱抚，轻声低喃：“别这么刻苦了，我带了翻译。”
李温水看也不看他说：“不一样好吗？我口语本来就不差，但都没什么机会和外国人交流，之前在学校碰到的留学生一个个的京话说的比我还标准。我不像你，总出国从小念的是双语学校，你知道对于普通人来说能与外国人交流锻炼口语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吗？再说了，你带翻译干嘛，你不也能外语交流嘛？该省的地方还是要省一省的！”
“而且，”李温水哼了一声，“我也要让老外知道知道，我们国人也很强的。”
李温水说的头头是道，梁大少爷笑看他：“我老婆说什么都对。”
“根本就对嘛，”李温水从裤子里把梁瑾欠打的拽出来，“你能不能别打扰我学习！”
梁瑾低头在李温水柔嫩的后颈咬出一个绯红的牙印，说出来的话与自己的行为完全相反：“能。”
李温水：“……”
……
飞机降落在机场，机舱门缓缓打开，一股暖风迎面扑来。
蓝天白云，空气中弥散着野草的清香，放眼望去他们，不远处蔚蓝的海水一下一下拍打着海岸。
十几个小时前李温水还身处白雪皑皑的冬季，眼前夏日的热浪滚滚而来，转换太快李温水一时没反应过来。
梁瑾揽着他的腰走下飞机，姜助力跟在二人身边讲述接下来的行程。
“下午两点到住处，明天上午拍结婚照。”
坐在车上，李温水趴在窗口看着街道两旁异国他乡的建筑与行人。
海风阵阵吹来，街上行人休闲而散漫，喷泉旁小孩和老人围在一起喂食物给海鸥。
李温水大眼睛里充满好奇，也不觉得累，一个小时的车程他也就看了一个小时。从乡间到小镇又到城镇，每一处风景各不相同。
在李温水的认知里，他和梁瑾的住处大概会是苏格兰格调的花园小屋，直到轿车停在了一座壮观的花园城堡前。
城堡周围种满了鲜花，带出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李温水仰头看着城堡上方巨大的钟楼，倒吸口气：这也太夸张了吧！
金发碧眼的管家向他们走来，李温水立刻隐藏住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想着一会儿就机会和外国人对话了，管家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说：“JIn好多年不见了，请和我来。”
李温水：“……”
梁瑾明白李温水的小心思，笑道：“明天带你去逛一逛，到时候好好发挥。”
李温水看向四周，问道：“这里也是你家的吗？”
“一百年前我太爷爷的父亲买下来的，偶尔想起来可能会来住一阵子。”
“你们家，真的好有钱。”自从接触了梁瑾，李温水对金钱越来越没有概念了。
“都是祖辈们从有到无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要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大概就是每一代当家人都能看准风向抓住机会。”
二人来到城堡内部，李温水摇摇头说：“我觉得是你们家的人比普通人更幸运。”
“或许吧。”
城堡内部的建筑风格在李温水看来与自己的别墅没有太大不同，都是奢华明亮。
回到房间他打开行李箱翻找充电器，隐约听到梁瑾似乎在门口与谁说话。
李温水探出脑袋，沙发上坐着一个瞧着四十几岁的男人，男人英气十足，眉眼与梁瑾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