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番外36
冬日的地面冰冷僵硬，洛野从台阶跌落到地上，从屁股到腰疼得近乎断裂一般。手心处火烧火燎的，张开的双手上擦破了一块皮，血丝儿正缓缓渗出。
洛野从小被惯到大，爸妈爱他哥哥宠他，闯祸了爸妈摆平，爸妈摆平不了求一求表哥就有人为他处理，他还从未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怨怼、不爽、强烈的怒火一股股往外涌，他顾不上疼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狠狠瞪着李温水嘴上不闲着：“我不需要教养，我想怎么样都可以，我有钱有势，我爸妈惯着我，别人恭敬我，教养是你这种一无所有靠脸上位的人才需要的生存法则！”
比起那句“没有爸妈也就没教养”，这句“我爸妈惯着我”更能戳痛李温水。
李温水面无表情走到洛野面前，一把揪住洛野领口，洛野不甘示弱反揪住李温水衣领：“你敢推我？！别以为你是表哥的人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我洛家人也不是好惹的！”
李温水关注点不太一样，他不关注洛野的愤怒，而是盯着他的手看。
洛野的手细腻的不像男生的手，反观自己的手，手心长着薄茧手背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在饭店打工时摔跤被盘子划伤的，后来疤痕愈合淡化却没有从手上彻底消失。
留在心底的伤痛也是一样，不提不问装作无所谓，看似淡化了实际从未消失。这让他每次看到洛野、洛嘉楠都会难受。
李温水揪着洛野领口的手越收越紧，骨节攥得发白，指尖难以抑制地颤抖：“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更不需要教养！因为教养并不能给我带来好处，不能让我端盘子时多挣到一分钱！教养并不能让我被克扣工资时要回钱！长在温室里的你当然不知道要钱要撒泼发疯才有用。”
他赤红的眼眸盯紧洛野，步步紧逼他，尖锐的声音越来越大：“我没有爸妈教我没教养不是很正常吗？你有爸妈教还没教养，”李温水讥讽一笑，“更让人瞧不起吧？你父母是干什么吃的？养出你这么个大脑空无一物的废物！”
洛野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他一把推开李温水挥起拳头要揍他：“你他妈有什么资格骂我父母！有什么资格说我废物！你是谁啊你！又凭什么教训我！”
李温水火气上头，没打算惯着洛野。如同小野猫亮出利爪，李温水的气质充满尖利感，他躲开洛野的拳头一脚踹在他腰上，洛野大骂一声踉跄的趴在台阶上。
李温水不解气，蹲在地上揪起洛野衣服，反被怒不可遏的洛野扑倒在地。二人看对方都不顺眼，都分外眼红，他们谁也不让谁扭打在一起。
洛嘉楠带着陈芸赶来时脑瓜子嗡嗡作响，他就知道洛野跑出去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准没干好事。
一道尖利的女声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洛野骑在李温水身上闻声动作一停，李温水打红了眼，一个巴掌结结实实扇在洛野脸上。
洛野头被打歪到一旁，周围仿佛静止了，陈芸更是面色惨白无措地愣在原地，忘记了反应。
洛野面子上挂不住，脸上滚烫剧痛。他回过神骂了一声，想到母亲和哥哥都来了肯定会给他撑腰。脑子一热，随手抄起地上的砖头砸向李温水。
出来找李温水的梁瑾正撞见这一幕，他脸色由晴转阴，高声呵斥：“洛野！”
洛野想要收手已经来不及了，关键时刻陈芸一把推开洛野，洛野身体不稳倒在地上，砖头从李温水头上划过差一点就划伤了他的脸。
“洛野！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陈芸气得扶住墙壁才能站稳，刚才砖头落下的一瞬间她心跳几乎停滞了，直到现在也完全没缓过来。
“妈！我为你打抱不……”洛野话音未落，他猝不及防被人从地上揪起来，“啪——”，四周再次响起清脆的巴掌声。
梁瑾一巴掌抽在洛野脸上，他手劲儿比李温水重得多，几乎是一瞬间肉眼可见洛野面颊肿胀起来。梁瑾神情冷漠至极，甩开一脸难以置信地洛野，俯下身扶起李温水。
梁瑾双手搭在李温水肩上仔细查看他露在外面的肌肤有没有受伤，老婆眼睛通红，头发凌乱，气得呼哧带喘，正凶巴巴瞪着洛野似乎还想接着和他打架。
他抚上李温水冰凉的脸，温声询问：“有没有哪里疼？”
梁瑾一向护短，他不问打架原因，不问谁对谁错，最先安抚李温水情绪：“过会儿我把洛野抓到家里来，随你怎么出气，“他拉住李温水微颤的双手放入外套里取暖，“冷不冷？手都冻红了。”
从梁瑾怀里的热意通过李温水指尖缓缓蔓延到胸腔，李温水朝梁瑾摇摇头，打架时手臂擦破点皮，这对他来说问题不大，洛野挨得揍比他多多了。
他再次瞧向洛野，洛野捂着脸眼眶越来越红，除了震惊还有委屈。
洛嘉楠眉头皱起，责怪道：“我不是说过不要找茬温水吗？”他看向李温水急忙道歉：“对不起温水，我应该看好他的，是我没尽到做哥哥的责任。”
陈芸深吸口气，终于平复下心情的她问：“温水，你没事吧？小野他不懂事，我没想到会这样。”
洛野看着都在关心李温水的亲人，觉得世界变了，不应该这样啊，按理说哥哥和妈妈应该偏向他，关心他才对啊！表哥也不应该打他，这是表哥第一次打他！
强烈不不平衡，委屈翻涌上心头，洛野抓住陈芸手臂，大吼：“为什么你要偏向他！明明是他先推我的！”
“你都要拿砖头砸人家了！我还不能关心他一下吗！”陈芸承认对于小儿子太过溺爱，一些小来小去的惹祸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拿砖头砸头是人命关天的事，轻则脑震**重则昏迷不醒，这孩子怎么敢啊！
“不行！”洛野忍受不了巨大的落差，他指着洛嘉楠，指着她大声道，“你们是我的家人，你们就只能站在我身边，他一个没爹没妈的外人凭什么啊！”
“住口！什么没爹没妈！”
“我没说错！我有次听到了老爷子和管家的谈话，他没爹没妈！他爸不要他了！他妈跑了！肯定是因为他太糟糕才被人抛弃的！所以我就这么说他了！难道我说错了吗！”
陈芸浑身一震，她紧咬住颤抖的唇，眼泪啪嗒掉了下来，她低声吼道：“不是因为他糟糕！是我！是我糟糕！是我太糟糕了把你溺爱成这样……”
“妈，你说自己干什么！不是你糟糕……”一看到母亲哭，洛野气势上弱了一截，他想让他哥好好劝下，洛嘉楠刚一上前，兄弟二人听到陈芸低声呢喃：“是我太糟糕忍不了那样的生活，抛弃了他，他本不该吃那些苦的……”
李温水一愣，他有预感陈芸接下来要说的话。但已经是错误的时间错误的人了，他不想听陈芸后面的话，他迅速转身拉着梁瑾往餐厅走去，还是听到——
“抛弃……是什么意思……？”洛嘉楠问。
陈芸顿了顿，终于鼓起的勇气仿佛耗时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声音不可控制的轻颤：“就是你想的意思，温水是我和前夫的孩子，他是你们的哥哥，我、欺骗了你们。”
听着陈芸无比愧疚泣不成声的承认，李温水的心还是被撼动了一下。他闭了闭眼睛，想到洛野那双养尊处优的手，深吸口气推开餐厅的门，头也不回地走进去。
时间错了。
但凡，但凡陈芸再早一点，他们第一次见面对峙那次，又或者是见面过后陈芸找他时。
要是那时候陈芸就承认他，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这么久，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
餐厅门外，这个消息对洛野来说如同晴天霹雳。他浑身所有血液仿佛倒流一般，他接受不了，接受不了自己凭空多出一个哥哥，也接受不了母亲对他的欺骗。
他眼里闪烁泪光，强挤出一抹笑：“妈你在说什么啊？是不是因为我惹你生气了，你被刺激发病了？是我不对我不气你还不行吗！你别说胡话吓唬我啊！”
陈芸摇摇头，双手捂住面颊，声音透着浓浓的无力愧疚感：“我没骗你们，我说的是真话。我在认识你爸爸之前我还有一段长达十年的婚姻，但在那段婚姻里我总被家暴，我忍受不了逃出来了，扔下我的儿女。我太自私，我害怕面对过去，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看过找过他们。我把我对他们的愧疚转化为爱全部倾注到你们身上。归根结底，错的人，只有我。”
“我不信！”洛野接受不了这个信息的冲击，“那个让我讨厌的李温水怎么会是我哥！我不接受！”
洛嘉楠反应没有洛野那么大，甚至没有反应。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感觉，虽然准备知道真相前他做足了准备，但还是被震惊了。
暗恋多年的好友弟变兄弟？
这他妈算怎么回事啊！
……
餐厅里李温水一言不发地闭着眼睛搂着梁瑾脖颈，梁瑾的手轻抚他后背保持沉默。二人相拥很久，李温水冰凉的身躯完全被梁瑾捂热，心情好了许多。
他从以前就希望有一个能依靠的人，能让他难受时靠一下，能在他迷茫时指明方向。
李温水吸了吸鼻子，突然抬起头，一拍大腿：“哎！我想起来之前在路口我要说的话了！我们应该买汤圆晚上吃！”
“汤圆家里有。”梁瑾捏住李温水下巴亲了一下。
……
二人再出门，瞧到台阶上坐着一个人。
李温水诧异问：“嘉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