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番外20
李温水面无表情接过笔盒，极力掩盖他刚刚偷听的事情：“没什么，谢谢。”
秦絮瞧着李温水不自然的反应，若有所思点下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秦絮与李温水坐同一排，二人并不是同桌关系，中间隔了一条过道。
上课铃声响起，老师还没到时教室里仍然有些嘈杂，秦絮扭头注视着李温水。李温水一直是每堂课前都会准备好书本练习册的好学生，今天他却非常反常。上午的课就总是溜号，老师讲重点时他笔都没怎么动，此刻更是连政治书都没拿出来。
李温水低垂着脑袋神情放空，肩脊微微弓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秦絮目光一骤，在李温水领口处的肌肤上一块儿浅浅的红痕若隐若现。
这种红痕秦絮在自己谈恋爱的哥们身上见过，俗称草莓印。
秦絮眉头一皱，心情莫名的升出一股怪异的不适感。他突然凑近李温水，在他耳边问：“你刚才为什么要偷听我们聊梁瑾？”
梁瑾二字在李温水耳边炸开，他浑身一个激灵，像是被人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杏眼中浮现一抹慌乱。
秦絮察觉到一丝不对，安静寡言的李温水这次反应也太大了，他张了张口刚想问话，政治老师清了清嗓子走进来，教室里瞬间安静。
秦絮坐回自己的位置，瞄了眼紧张掏出课本的李温水，心中疑惑更深。
接下来几节课间秦絮都有意无意的凑过来找李温水问东问西的，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套出李温水脖子上吻痕的来源，但李温水性格小心谨慎话也少，要么嗯嗯啊啊敷衍回答，要么不说话，秦絮问了一阵什么也没问出来，也就不再自讨没趣了。
李温水下午的课上多数时间只有念头，告诉自己千万别再溜号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八竿子没一撇的小道消息不能信！
梁同学对他好，只是因为……
因为……
他……可爱。
李温水视线重新落回在练习册上，应该填B的选择题，被他写成了A。
他伸手扶住额头，重重叹息一声。
……又溜号了！
“温水，你能帮我看一下这道题吗？”
“温水？”
女同学第二次叫了李温水的名字，李温水猛然抬头，回过神道：”啊、怎么了？”
女同学将卷子上的错题推到李温水面前：“我能问你道题吗？我问了婷婷，婷婷不会，她说这道题只有你做出来了。”
李温水看向这道题，这道是他考试前一天做过的历年一道高考题，也算凑巧。
“老师……明天上课就讲了。”李温水不太擅长给人讲题，怕对方被他讲完更迷糊了。
“明天我请假了不来上课，卷子上就这道题我不明白……”女生犹豫了一下，都说李温水不好说话，如果李温水再拒绝她就要退缩了。
“这道题的思路是这样的……”李温水拿起笔，在草稿上验算。
女生微微诧异了一下，随即认真听题。她发现李温水虽然说话不多，但讲题思路清晰，口齿利索，也很有耐心，似乎并不像谣传的那么不近人情。
“听懂了吗？”李温水收起笔问她。
女生点点头，脸有点红：“谢谢你，温水。”
为了报答李温水讲题，女生特意小跑到座位拿来一瓶没开封的饮料放在他桌上，朝他一笑，转身离开。
上课铃打响，这一幕被隔壁班出了名的不好惹看到，他捏紧了手里的水瓶，恶狠狠瞪着李温水，渐渐的在他脸上勾起了恶劣的笑。
周五这天不上晚自习，第八节课上完天空大亮，夕阳慢吞吞挂在天边，云卷云舒。
李温水脸上带着愉悦，感觉脚下踩了云朵，步伐轻飘飘的。
梁钰婷问：“温水，你今天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哦，有什么喜事呀？”
“没有。”李温水低下头，抓紧书包带。
“不会没有的，”梁钰婷笑眯眯的说，“你啊，心情都写在脸上啦。”
这句话听到李温水耳朵里，总觉得梁钰婷知道点什么在调侃他。他不知道要怎么争辩，只得加快脚步埋头往前走。
实际上他也很难形容现在的心情，他真的表现的很高兴吗？
那，到底为什么高兴呢？
李温水也琢磨不出答案。
有人从身后叫住他，但这次不是梁钰婷，而是一个让他讨厌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
“哥。”
一身大牌夏装的清秀少年追到他身边，李栎彦打量的目光首先落在李温水校服上：“你买新校服了？你终于像正常人一样夏天穿夏天的衣服了。我差点以为你又要穿秋装过夏呢。”
李温水看都不看他，继续往前走，面对李栎彦时会让他稍稍露出利爪：“我本来就是正常人，你不懂可以不说话。”
李栎彦是娇养的少爷，不懂他的苦处，不懂对于他来说一套夏季校服是奢侈，何不食肉糜般的判定“正常”的定义。
正常与否，不该是李栎彦这种不食人间疾苦人来定的。
人间百态，各不相同，本就没有统一定义。
李栎彦被怼了依旧不气馁，知道李温水烦他偏偏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问这问那，李温水全程不搭理他，他自顾问了一条又一条。最后，他问了最想知道的问题：“你认识梁瑾阿？你怎么认识他的？”
李温水迅速挤入人群，消失在学生堆中，不给李栎彦继续打听的机会。
耳根子清净了，李温水停在胡同口歇口气。
“哎！李温水！”又有人叫他。
李温水心想今天找他的人怎么这么多？以前找他的人一周加起来三个都没有。他转过身目光探去，身体倏地一僵，如同被定住一般脚上仿佛有千斤重。
他想要跑可是来不及了，他对眼前人的恐惧来源于内心深处，身体习惯性地反应早就覆盖了他大脑发出的“逃跑”指令。
梁旭行单手插兜，身后跟了三五个男生，如盯猎物一般不怀好意的盯着李温水。
路过的学生看到梁旭行都快步走开了，他们默默为这位安静的少年默哀，不难猜到校霸今晚欺负的对象就是他了。
梁旭行抽出一只手掐住了李温水脖颈，他手劲极大，李温水觉得自己的脖子要被捏断了，剧烈的痛感与恐慌令他脸上苍白。
李温水被几人带进了狭窄潮湿的胡同，梁旭行捏紧李温水脖颈用力推开，李温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他的书包被人抢下来扔在地上踩住，他想要爬起来一双手压住他的肩膀令他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李温水咬紧唇瓣不吭声，倔强的挺起头颅，眼睛死死瞪着他们。
他的手心、脊背渐渐被冷汗打湿，巨大的恐慌蔓延全身，藏在身后的手臂止不住颤抖。
他害怕，也无比憎恶他们。
几个人站成一圈围住他，他们注视着李温水，目光透露出鄙夷、不屑，他们哈哈大笑，声音极尽嘲讽。
有人道：“旭哥，你看李温水又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了。”
另外一人说：“不是吧？你看他还瞪我们呢，和以前一样不服我们啊。”
“没爹没妈的穷孩子可能就剩倔强了吧？”
梁旭行嗤笑一声，蹲下来揪住李温水领口：“知道今天我为什么找你吗？谁他妈让你收我女朋友饮料的！”
他用力往后一推，李温水险些趴在地上。
心理扭曲的问题少年享受着校园暴力带来的耀武扬威，其中一人犹豫再三凑到梁旭行耳边说：“老大，我今天在篮球场看到他和梁瑾走的近，不知道他和梁瑾是什么关系，万一梁瑾不高……”
梁旭行踹他一脚：“别他妈跟我提梁瑾，我顶瞧不上他，再说了就李温水这德行，他能和梁瑾有什么关系，估计是被梁瑾玩玩的吧！”
另外几人跟着笑起来。
令人作呕的笑声在胡同里回响，李温水呼吸逐渐急促。他想要逃离这里，双腿没有一点力气。
二十米外的胡同口，人来车往，学生们三五成群说说笑笑路过，那边明亮温暖。
胡同内昏暗潮湿，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抓住了李温水的双腿，不断将他扯进深渊，让他连探向光明的几会都没有。
梁旭行站起身，居高临下瞧着李温水：“给你个自救的机会，跟我道歉。”
李温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他在用自己的行为表达对梁旭行的不满。
无论曾经还是现在被梁旭行欺负了多少次，他都不会像这种人低头。
梁旭行每次都会被李温水这幅有骨气的样子催生心底更深的恶意，他目光在地上搜寻片刻，捡起来一根竹签。
尖锐的竹签抵在李温水脸上，梁旭行眼尾一挑：“那就在你脸上写个字？写点什么好呢？”
李温水攥紧拳头，脸上血色全无，连胃里也一阵翻江倒海。
就在竹签快要刺破李温水肌肤时，上一秒还得意的“老子最大”的梁旭行突然被人重重一脚踹在腰部，四仰八叉趴在地上摔了一身灰土。
他扭头大骂：“操！谁他妈踢老子！”
李温水怔怔地看着站在面前他伸出手的梁瑾，少年逆光而立，从巷口照射进来的光芒仿若裹挟在他身上一般。
昏暗的胡同里，梁瑾就是那束驱散李温水心头一片漆黑的光。
李温水眼尾泛红，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梁瑾俯身拉紧他的手，将人拥入怀中。
他轻抚李温水后颈：“害怕了吧？没事了，我来了。”
李温水一手搂住梁瑾的腰，头埋进他肩膀。对方怀抱温暖，仿佛有能够安定人心的奇效，剧烈的心跳渐渐平和。
梁瑾安慰的声音温柔，眼神却如利刃出鞘，冷冰冰掠过每一个欺负李温水的男生身上。
虽说梁旭行是他们老大，但比起梁旭行他们更害怕梁瑾。其中一个顶不住压力的主动跑到李温水面前鞠躬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另外几人也都腿软的道歉，唯独梁旭行从地上爬起来后脸上写满了不爽。
梁瑾对身后年长他许多的中年男人吩咐道：“许叔，给他们记处分，办理退学手续，送进少管所。”
原本几个想偷偷溜走的男生一听到这句话吓得腿一软踉踉跄跄的跑回来向梁瑾求饶。
梁瑾置若罔闻，余光扫着梁旭行。梁旭行一开始还不肯低头，瞪着眼睛与梁瑾对视，梁瑾的眼神看似平和实际充满了压迫感与警告。
梁旭行深吸口气，压制住狂跳不止的心脏，心想李温水这小子有点本事，竟然能让梁瑾替他撑腰，他以前还真小瞧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