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Case10.目标:zero(15)
“灰原,你快回答我。”
“灰原?”
虚无缥缈的呼唤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灰原哀只觉得头疼欲裂。
她似乎沉溺在一片深黑的海域,冰冷的**浸没口鼻,身躯渐渐下沉,海面上传来的声音越来越远。
可深海也并非死寂一片。
另一个高频的嗡鸣响起来,像午夜没有信号的电视台,一声极其尖锐刺耳的:“滴——”
灰原哀猛然睁眼。
嗡鸣并非幻听,而是空气中扩散的声波。
她似乎吸入了什么麻醉性气体,全身绵软得像灌了棉花,平素清明的头脑昏昏沉沉。
当她扶着快要爆炸的额头起身时,耳畔的嗡鸣声短暂地消失片刻,继而重新响起。
……蚊音?
灰原哀很快识别出这个频率。
蚊音是一类波长短、频率高的声音的统称,人耳的功能会随着年纪增长逐渐变化,只有25岁以下的人才能听到这类声波。
东京的一些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门口,为了驱逐成群结队的流氓混混,让他们尽早离开、以防安全隐患,一些商家就会在入夜后播放蚊音。
侦探团徽章还在振动,担心它被人搜走,灰原哀将它藏得很深,唤醒她的不是徽章里柯南的呼唤,而正是空气里扩散的高频声波。
她从口袋里摸出徽章,里面的音量陡然高了一截。
“灰原,听得到我说话吗?”
一墙之隔的走廊上,焦急的柯南正对着徽章说道。
眼镜的定位显示,他与灰原哀之间的绝对距离已经非常近,可就是最后的两三米,他始终无法跨越。
走廊与走廊间存在空隙,道路分割出来的长方形正是研究所里的一个个房间。柯南的红点绕着灰原哀跑了一周,最近的地方是这里,但路却走不通了。
金属的墙面光滑冰冷,看不到一丝一毫门缝的痕迹。
柯南猜想灰原哀应该正在一墙之隔的房间内,却遍寻不到入口。
幸运的是,徽章另一头的人醒了。
“……工藤?”
“你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情况紧急,柯南长话短说地飞快问。
走廊空旷而安静,一道脚步便足以溅起无休止的回声。
现在他周围没人,可空无一人才是最令人提心吊胆的。未知是最大的恐惧,危险潜伏在看不到的地方,你永远不知道它会从什么地方出现。
可能就在下一秒,感应门就会被另一个经过的身影推开。
徽章里,灰原哀的声音还带着稍显懵懂的茫然,她说:“我好像在一个研究所的房间里,……没有门窗。周围很白,”
“是金属墙壁对不对?”柯南打断了她的话,“头顶没有固定的光源。是这样吗?”
灰原哀顿了顿:“对。不过还有,”
“我现在在一个手术台上。”
……
手术台?
听到这话的柯南一愣。
走廊实在太空,一路过来,除了空空****的过道,柯南什么都没有看见,他还以为整个地下世界就是这么空旷,没想到灰原哀身边还有符合研究所特征的东西。
足足两米长的台面,灰原哀躺在上面,只占了很小的一片空间。她脚步踉跄两下,从上面跳了下来。
“至于发生了什么……我想想。好像是在集合的时候,一波孩子跑过去,我和步美他们走散了。然后……”
一只身后袭来的、猝不及防的手。
乙醚的手帕捂住口鼻,灰原只来得及挣扎两下,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件事,是将口袋里的侦探团徽章推到更深处。灰原哀说:“我没看清那个人的脸。”
“绑走你的人应该是组织成员,代号皮斯科。”柯南说,“有印象吗?”
灰原的那一端沉默良久。
“我没见过他。”最后她说,“他好像是个商人,有人说他是靠组织力量才成功的企业家。”
“但是我姐姐知道,他资助了她的学业。”
柯南心下了然。灰原哀的叙述与自己从相片展开的推测不谋而合,皮斯科认识宫野夫妇,甚至很有可能是他们生前的好友。
可是灰原哀口中的姐姐,宫野明美已经过世了,柯南不愿再提醒她这件事,于是话题一转:“不说这个。皮斯科虽然不在这里,但随时有可能回来,灰原,你提高警惕。看一下房间周围,能找到出入口吗?”
一面金属墙亮着白光,灰原哀朝那边走过去。
来到墙边,才看清这是个隐藏的门禁装置,它没有实体按键,就像个投影一般,墙壁亮着的淡淡微光勾画出一个长方形,里面是一个指纹验证区域。
灰原哀伸手试了试,验证错误,白光变成了警告的红色。
“……没有通行权限。”
雪莉叛逃组织那么久,如果研究所内还保留着她的权限,那才是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灰原哀没有什么失望的情绪,反倒是柯南泄气地说:“门好像在另一条走廊上,等着,我现在过来。”
如果说走廊之间的区域是一个长方形,柯南原先的位置在一条长边上。这里与灰原哀的绝对距离最近,可等她从手术台上醒来,走到门禁边时,她的红点反而来到了对面的长边中心。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你逃出来。没有通行权限不要紧,我们总能找到办法的。”
灰原哀却轻轻道:“算了。”
“工藤,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听清楚,”她无意识仰头向天,“那个将我们返老还童的、APTX-4869的‘AP’,指的是apoptoxin的缩写,也就是程式细胞死亡的意思。简单地说,细胞自己具备自我毁灭的机能,藉由抑制这种机能的讯息,生命才能得以生存。*”
她很少长篇大论地陈述自己的研究,多数时候她一个人在地下室,默默敲打电脑,魔术般制造一盒又一盒解毒剂。一来性格如此,灰原哀不喜欢与人类过多交流,二是这些生物医药的专业术语柯南也听不懂。
从她反常的滔滔不绝中,柯南听出了某种交代后事的语气,他脚步一顿:“好了,灰原……”
“不过这种药物,不仅能激发程式细胞死亡的现象,还增加带调聚反应,影响活性细胞的增殖能力。*”
“不要说了灰原!只要你逃出来,以后想说多久我都随便你!”
柯南的声音骤然一厉,他跑过长长的走廊,一片雪白的空间,只有急促的脚步声哒哒回响,这样的声音听得他心慌:“你再看下上面,有没有什么通风管道……”
“你还不懂吗?”灰原哀平静道,“工藤,如果没有猜错,我这辈子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和你说话了。*”
……
柯南的脚步渐渐减速,步频越来越慢,直至最后停止。
他停在走廊的尽头,感应门应声而开,可是柯南却没有动。
他似乎短暂地失去了对语言的理解能力。
徽章里的声音左耳进右耳出,音节是音节,组合在一起,却成了他完全听不懂的长句。
他说:“你在说什么?”
这个问话也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
“我已经缩小成了孩童的身影,却还是被他们抓到,他们已经认出我了。就算现在能侥幸逃出去,可这有什么用呢?”灰原哀的声音依然平静,语调放得很轻。
“帝丹小学里,我的档案记载的清清楚楚。现在逃跑,不消两天……半天之内,他们就能重新找到我的下落。而到了那个时候,不仅是我,这段时间收留我的阿笠博士……还有你,你们。任何和我有牵扯的人,他们为了保守组织的秘密,都会毫不留情地亲手铲除。”
灰原哀抬起脸,头顶的天花板光线柔和。死之前没能再看一眼蓝天,这让她稍稍有些遗憾。
“不管你已经走到哪里,都不要再前进了。回去以后,你记得提醒阿笠博士立刻离开,躲得越偏僻越远越好。你们是小学生,什么也不懂,他们应该不会拿你们怎么样。”
“另外,替我给步美带一句话。……就说我去很远的地方了,长大后再和他们联系。”
柯南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音节。
在她有条不紊的遗言面前,一切话语都显得如此苍白。柯南从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巨大的无力感,而灰原哀还在继续:
“另外,我还要把自己对这种药物所知的一切全都告诉你。毕竟,以后你就是一个人了。”
此时此刻,被困房间的灰原哀才是真正理智的那一个。
她可以逃离一千次、一万次,可只要她的身份被发现,摆在她面前的只有死局。
她有牵绊,于是更因此逃无可逃。
……
灰原哀话音稍顿,她揉了揉太阳穴,借此短暂地整理思绪,在此期间,柯南一直都没有说话。
于是,她的思路便流畅地继续下去:
“除此之外,组织内部的APTX-4869还有一种研究方向。这种药物的本质其实是加速细胞的生长分化,对于成年人是催化衰老,但对于一个刚刚受精的胚胎而言,APTX-4869就能让它迅速发育成一个成熟的个体。”
“这项效果在克隆上尤为显著,只需要一到两年,就能让一个人迅速生长到十六七岁。”
“这些是题外话,言归正传,”她神色微微一沉,“组织的研究真正想实现的,其实是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柯南难以置信地重复一句。
其实嗤之以鼻才是一般人的正常反应。只要是个心智健全的正常人,都知道长生不老只是虚无缥缈的神话故事,如果真心实意地追寻,别人一定会觉得这人疯了。
可将这个执念安插在一个富可敌国、危险庞大的黑暗组织领导人头上,一切又变得合情合理起来。他已经什么都有了,财富和权柄,高高在上的地位,如果一个人拥有世间的一切,那么他唯一需要的,可能就是把这些留住。
死亡平等地带走每一个人,那么他就要战胜死亡。
但是,只为了一己私欲,实现这个看上去不可能的梦想,又会荒唐地消耗掉多少人力物力?这样的猜测,想想就令柯南不寒而栗。
“对。”
灰原哀说:“而在我离开前,组织的研究所公认,实现长生有三种途径。”
“第一种是全能干细胞。”
“它具有无限的分化潜能,能分化成所有组织和器官。诱导全能干细胞体外分化,能够培育出全新的年轻器官,再手术替换掉衰老的病变部分。二十年前,这是所内最有潜力的研究方向,所有的研究员几乎都扑在这上面。”
“二十年前?”柯南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之后发生了什么?”
“一条船漂浮在大海上,不断替换掉腐烂的木头……你想到了什么?一个十分经典的哲学议题,忒修斯之船。”
灰原哀说:“这里还涉及到意识和身体的关系。你可以更换掉别的器官,可大脑呢?大脑该怎么更换?神经细胞受到损伤后几乎无法修复,它们一生只死亡一次。”
“退一万步说——即使脑替换手术成功,你又怎么能保证,新大脑产生的那个‘意识’,还是原来的你呢?”
这是个困扰了人类几千年的问题,落在新世纪的生物医药领域,它依旧无解,因此,全能干细胞的命题被否决了。
“第二种是逆衰老,遏制细胞的自然凋亡。APTX-4869就是研究的阶段性成果,这一方向上,我是最高的领头人,这也是他们这么急迫地想抓我回去的原因。”
她话音骤然一顿,柯南不由得追问道:“那第三种是什么?”
“第三种……”
灰原哀的视线忽然飘远,片刻后,她回过神。
“在我叛逃组织之前,第三种方向都只是假设,从来没有人成功过,研究所却依然将大量的资金花费在这上面。”
“这项研究的保密级别很高……我只知道一个名字,它被概括为,‘思维跃迁’。”
……
“——思维跃迁?”
柯南喃喃地重复一遍,“……这又是什么意思。”
沉浸在灰原哀的叙述中,让他短暂地忘记了眼下陷入的困局,全副心神都随之思考起来。
他的提问却没有得到回答,灰原哀轻轻地摇了摇头。
“各个方向的研究互不相通,我们研究员都对彼此间并不了解。能知道这么多,是因为我父母走的是第一条路,就是他们证实了全能干细胞不能实现神经细胞的正常更新……原有的项目就被废弃了。”
说话间她手掌一直停留在门禁上,指纹验证失败后,白色的方框里跳出数字九键,灰原哀不抱希望地输入了自己以前在实验室里的常用密码。
果不其然,长方形由白转红,刺耳的光线又一次提示她验证错误。
徽章的另一头沉默良久,再开口时,其中的内容已经回到了上一个话题上。
柯南固执地说:“这里有通风管道,灰原,你在那等我一会。”
“你难道听不懂我的意思吗!”
灰原哀脸色瞬间一变,她音调拔高,有那么一刹那几乎破了音:“这里一定非常危险。你快点给我回去,传话!传话你都不会?”
“你说的那些名词,我听不懂,比起以后查资料慢慢明白,我更希望你能继续亲口解释。”
柯南缓缓地后退一步,在地图的长方形上,他已经走到了短边的走廊,其貌不扬的墙壁顶端,金属的缝隙勾勒出一个通风口盖的形状。
他蹲下身,拨动脚力增强鞋蓄力,右手缓缓扶上了足球腰带的发射按钮:“但我知道,这个药只有你研究得出来。既然这样,了解这些又有什么用?”
“你是我重要的同伴,不是枕戈待旦的可牺牲者。所有人里,少了一个都不行,我一定会救你出去。之后的事,逃亡也好,躲藏也罢,只要你还活着,我们就一定有办法的。”
“可现在的问题就是没有办法!”灰原哀失神大喊,“他们已经连帝丹小学都找到了,工藤,你这么聪明,怎么这个简单的道理还不懂?”
“我也要反问你,灰原,”柯南说,“这个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懂呢?”
“想想阿笠博士,他的减肥计划还需要你敦促,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偷吃的嘴……少年侦探团,我不在的时候,只有你能管住那帮小鬼。步美,你和她的手工课合作作业,老师的打分还没有公布。”
“灰原哀。”
这个名字的音节,在柯南唇齿间着重强调,他微微压低声线。
“你都从那个暗无天日的组织里逃出来了。这是你新的名字,新的人生,你有牵挂,有梦想,有未来……‘灰原哀’可是好不容易才挣脱淤泥的人,如果就这么回去,你难道真的甘心吗?”
“我死而无憾……”
灰原哀本想这么说,可话语仿佛有某种粘稠的力道,她的上下唇被粘在一起,久久无法开阖。
恍惚间缥缈的钟声敲在耳畔,徽章沙沙的电流音里,往日生活的一幕幕浮现眼前。
溜进厨房的阿笠博士。
温柔亲切的小兰姐姐。
活泼好动的少年侦探团,还有那个总是半月眼呵呵吐槽,却在关键的大事上从不掉链子的名侦探……
在冰冷而空白的手术台上醒来,灰原哀一直试图让自己处于一种绝对冷静的状态。她需要头脑清醒,以此将回忆拦隔在理智的堤坝外。
可柯南每说一句话,就有一点碎片式的画面浮现出来,像热水里咕噜滚过的细密气泡,它们在水面上逐一炸开,释放出缭绕的热气,巨大的酸涩终于充满了她的心房。
大滴大滴的透明泪水滑落眼眶,它们滚过女孩素白的脸颊,在地上飞溅起一朵水花。
灰原哀喃喃道:“我……”
为什么眼睛湿了?
她胡乱拿手背擦了擦脸,可温热的泪水越蓄越多,转眼间断了线般地流淌下来,这时她才听到自己声音里掺杂的哽咽,原来伤心的情绪即使有压抑,也会控制不住地从每处细节里冒出来。
灰原哀断断续续地说:“我……我很幸运,能遇到你们……”
——原来她也会那么想活。
……
徽章那一头沉默的抽泣,就像一把大锤,重重地锤击在柯南胸膛。
快一点。
他不自觉咬紧牙关,再快一点……
到底有什么能够救灰原?
他能让灰原哀重燃起求生意志,却无法改变如今进退无路的事实。
你一定有办法的,再想一想!
通风管道矗立在走廊顶端,看起来它似乎是唯一的一条路了。将侦探团徽章在领口别好,柯南后退两步,蓄力着准备踢出足球。
之前一直没有踢开它,是因为腰带只有一次机会。首先通风管道口不一定会因为挨了一记足球就彻底掉落,其次,墙壁光洁如斯,柯南想不到自己有什么方法能够爬上去。
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能赌一把了。
可就在按上按钮的前一秒,只相隔一扇感应门,柯南听到了脚步走过的声音。
——皮斯科回来了?
之所以走投无路,是因为研究所严丝合缝的出入口将灰原哀完全锁死在里面,两人都对此无计可施。可他却忘记了,皮斯科就是个人形的钥匙,他能将灰原关在里面,自己也能够打开那扇门!
柯南精神一振,书架上,小心翼翼地珍惜存放的相框浮现眼前。
淡金色头发的女人笑意恬淡,而站在中间的中年男人,皮斯科的站位明显向宫野爱莲娜倾斜。
事到如今已没有别的方法,这个计策倒值得一试。
“灰原,”他语速极快地对徽章说,“有人来了,把侦探团徽章藏起来,现在你听我说。”
“一旦我敲击三下,同时房间的门是开的,你就立刻往外跑,什么都不要管!听到了吗?皮斯科交给我来解决,我有办法对付他!”
什么?
突如其来的转机令灰原哀微微一愣。可柯南并没有留给她提问的时间,门外的脚步越来越近,她只来得及将徽章塞进口袋。
墙上的密码面板由红转绿,隐藏的金属门缓缓滑开。门缝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做工精致考究的皮鞋。
头发花白的男人西装革履,发蜡整齐地梳成背头。微笑的表情让眼角的皱纹更添几分慈祥,胸前的口袋里,甚至还彬彬有礼地别上了一支玫瑰。
这张脸灰原哀熟悉无比,正是车企宴会上风光无限的董事长,枡山宪三!
枡山宪三稍一低头,便看到了门后满面泪痕的茶发女孩,灰原哀连连后退,皮斯科身上浓郁的组织气息令她不自觉发起了抖。
西装的男人从容自若地走进来,正如柯南所预料的那样,他没有关门。
“好久不见,志保。”他语气感慨,“我已经老了,你还是那么像个小女孩。”
皮斯科取下耳后的雪茄,在唇边点燃。咔嚓一声,灰白的烟雾缓缓升起。
“你怎么认出我的?”灰原哀警惕地问。
她浑身防备,像一只炸了毛的小刺猬,皮斯科却显得毫不在意。
他随意地摆摆手:“你大概不记得了。那还是很多年前的交情,我见到你时,你还在襁褓里呢。”
“你父母倒是和我交情匪浅,我对那剂开发中的药物早就闻名已久,没想到已经进展到这个阶段,如果他们的在天之灵看到,一定会很欣慰吧。”
男人的话透过灰原哀口袋里的徽章,无比清晰地传到柯南耳边。柯南牙关紧咬,绷紧的食指严阵以待。
——只要敲击三下,灰原哀就会立刻出来。
究竟应该什么时候发令……才能最大化杜绝风险?
空气紧绷成弦,对视的目光里充满了蓄势待发的意味。灰原哀再次后退两步,后背却突然撞上什么。
她已经退到了手术台前,身后没有路了。
踱步声不疾不徐,叼着雪茄的皮斯科缓缓走来,身影投射下一片阴影,孩童低矮的视野中,逼近人影充斥着无比伦比的压迫感。
“我也想保住你,志保。你父母想申请离开研究所,当时还是我替她求的情,可惜情非得已,命令就是命令。”
皮斯科说:“所以我把你带到这里。”
笃。
柯南的食指敲出了第一声,就在这时,那一端的男人同时道:
“Boss今天会来。虽然命令是格杀勿论,但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一面,至于要不要留你一命,就等这之后再说吧。”
柯南指尖的动作一停。
他已经敲出了第二声,此刻却生生止住。
皮斯科……枡山宪三。
这是个财经界叱咤风云的人物,连锁车企的最高董事,这样位高权重的一个人,为什么舍近求远,偏偏要选择东京慈惠会医院,作为绑架的实施地点?
在院长办公室看到相框时,柯南心头就浮现起这个疑问,这是侦探发掘不合常理之处的本能。他直觉这就是破开困局的办法,却苦于迟迟无法得到解答,此时此刻,一切却终于有了解释。
——因为boss就在这里。
这个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却让柯南不自觉战栗起来。
……
【我超,boss?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老贼你吃什么药了,这么早就把组织的boss放出来,臣妾的心脏受不了啊!!!】
【这一话真的看得我大气都不敢出,完全找回小时候看柯南的感觉了,组织的压迫感真的好强,心上就像吊着一根弦,生怕什么时候就崩断了】
【同感,我从来没想到过,一个漫画能看得我又哭又笑……前面打通唐沢裕的号码那里我还在嘲笑柯南口是心非,紧接着就是迷宫一样的地下研究所。我是真的在这种地下迷宫里迷路过啊!简直不要太能共情,看到柯南打开通道的时候我就在呐喊不要下去——】
【害,剧情需要,剧情需要,你要相信柯南还是能回来的(合十)】
【可柯南能回来,灰原就真的不一定了啊!】
【qaq现在的情况怎么解,皮斯科已经完全知道灰原哀的身份了。一旦被带到boss面前,那不就彻底玩完了吗?】
【我现在满脑子只有救救我救救我……不对,救救灰原!原版里皮斯科也认出宫野志保了,然后呢?谁能给我点希望啊啊啊!】
【轻轻告诉ls,这种泄露身份的情况无解呢(小声)】
【身份泄露和遭遇组织成员又不一样,只要他们还拿你当小孩,逃开这波后就没事了。但泄露身份的话,组织可是会刨根究底的,那个时候的所有人,只要和你有过接触,组织可能会一个不落地全杀了……】
【我草,我草!这怎么办,柯南不会真的要在欢声笑语中打出gg吧?我前一秒还在跟着灰原舔屏,这里她展现的冷静和交代遗言的果断真的很日我,谁知道下一秒就因为她的留恋哭崩了呜呜呜呜】
【她是个人啊!那是她有血有肉的羁绊,她已经重获新生,都要回到光里了,却被咔嘣一下拖回泥沼,老贼你不做人!!!】
【我不行了,我要组团给老贼寄刀片,谁来?】
【组团寄刀片1/10000】
【组团寄刀片+10086!】
【完蛋,我也想不出这个剧情该怎么圆,原版里皮斯科是被琴酒一枪杀了,连遗言都还没来得及说,现在怎么办?老琴不仅要杀了皮斯科,难道他还要干掉boss吗,这也太离谱了吧】
【多离谱我都能接受,只要老贼能别给我哀发便当呜呜,支持琴酒犯上作乱,篡位成boss我都能接受,真的(星星眼)】
【水厂没有未来,真酒自立称王!】
【?弹幕的风向又狂奔到了我看不懂的地方……你们看漫画啊,不仅是你哀,有一个人已经见到boss了啊!】
【???我草你谁,波本???】
【不是,透子不是失踪了吗,那什么货轮爆炸(比划)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啊!】
【难道酒厂不是水厂了,我方人员被一网打尽?不是吧不是吧,真有这么刺激?】
随着皮斯科提到boss的行踪,漫画随之转场。一双湿漉漉的鞋踩过走廊,镜头拉远,金发的公安大步来到房间。
在那扇黑墙与乌鸦浮雕出现在画面的一瞬间,争论不休的弹幕就此平息。
无论是质疑剧情离谱,还是讨论的众说纷纭,在极大的震撼面前,全部化为了一串标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