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爱好险中求

窦芍药知道,如果公野猪撵上他俩,她和马志军都会没命。

因为公野猪长长的獠牙锋利无比,不要说人的肉体,就是碗口粗的松树,它也能轻易劐开,撞断。

她从小就听爷爷说过,在老爷岭有这样的说法:一猪,二熊,三老虎。

说的就是特立独行的公野猪厉害,如果七八百斤的公野猪(也叫孤猪)撒起野来,森林都为之震颤,黑熊老虎都躲得远远的。

还好,撵他们的是一群野猪,不是孤猪,不然他俩早就被它开肠破肚了。

但显然,这只公野猪作为头领,感受到了窦芍药和马志军对家族和领地的威胁,就不顾一切地找他们拼命。

这也是很要命的。试想想,一头几百公斤的愤怒的、长着十几公分獠牙的公野猪,他俩那是对手呢?

所以没办法,要想活命就拼命跑吧!

“你跑吧,我跑不动了,”马志军的脚步像灌了铅,腿肚子直转筋,喘息的不成个了,说,“它要吃,就吃我吧……”

“放屁!”

窦芍药感受到他脚步放缓,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死命朝前跑。

“我跑不动了,我的心要爆裂了!”

马志军的身子像一个麻袋,沉得不得了,脚步开始拖沓拌蒜,说:“再跑我就死了!还是让它吃了我吧,你别管我,快跑吧……”

“不行!你不能放熊!”

窦芍药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抓着他胳膊的手突然像铁钳一样,死死地拽着往前跑。

“呜儿——”

公野猪一声怒号,身后传来它蹄子刨打泥土的声音,震动得山梁空空响,它骚哄哄的气息,已经打在窦芍药和马志军的脚上。

公野猪的长獠牙,马上就要把马志军的腿肚子劐开了!

突然,一个声音在前边山梁上炸裂,清脆的爆炸声吓得窦芍药和马志军一个哆嗦。

而那些狂奔追撵的野猪们,似乎听到了丧钟的声音,突然急刹车,站下了,在小路上愣了下神。

“啪——”

一声清脆的鞭炮声在林中炸响!

公野猪想都没想,转头朝森林里狂奔。它的妻妾子女,也跟着惊惶而逃,转眼间不见了踪影,森林复归平静。

这时,手扶膝盖早已喘不成个、身子像筛糠似的两个人,才看见山梁上跑过来一个身影。

马教授!

那是马教授!

原来,他只顾着给同学们介绍森林中随时可见的各种植物、花草和昆虫,没有注意到窦芍药和马志军掉队。

直到他们遇到一株千年古松,同学们被它披挂满身的苔绒,以及巨大的伞冠而惊叹,并喊窦芍药给大家合影留念的时候,他们才发现窦芍药和马志军不见了。

这可不是好事!

原始森林里阴森恐怖,密不透风的灌木和荆棘,随时都会让闯入的人迷路,俗称“麻达山”,即使你转上几天几夜,也只是原地围着山转,累死也转不出来。

而且,这片原始森林因为保护得好,里面栖息着黑熊、野猪、野狼、猞猁等食肉动物,如果贸然闯入它们领地,就会九死一生,毫无生存的希望。

于是马教授带着一名体格壮硕的男同学,急慌慌地原路往回跑。

马教授常年在森林里搞研究,实际经验非常丰富,所以他们刚才虽然还没翻过山梁,但他从山梁对面野猪们的嘶嚎声,以及它们铁蹄刨打山体的声音,还有马志军和窦芍药拉风匣般的喘气声,就判断出对面遭了野猪的追赶。

马教授预感到情况危急,来不及翻过山梁看个究竟,就点燃了手里的鞭炮。

森林生存有个法则:如果不幸遇到野兽,黑夜靠火,白天靠响,只有这样才能保全性命。

不管多么凶猛残暴的野兽都怕火,只要点着一个火把,它们就不敢靠近了。

而脆响又是一个驱赶猛兽的法宝,不管敲盆子、敲铁桶,都能把猛兽吓唬住。

而鞭炮就更好使了,它猝然而起的爆炸声,会在山谷间传出很远,回响清脆,往往会让生猛野兽们吓破了胆。

马教授跑到窦芍药跟前,脸都吓白了,他知道如果自己的学生被野猪吃了,将会是一个爆炸性新闻,他将会遭受严厉处罚,而且自己的良心,也会遭受巨大的不安和谴责。

何况刚才惊魂一刻,被野猪穷追猛打的,是他好学生窦青山的女儿呢!

他想想都后怕!

“你们怎么回事?要命不要命了!”

马教授拉下脸,眼珠子瞪得比牛眼珠还大,恶狠狠地说。

窦芍药和马志军尚惊魂未定,七魂早丢了六魄,一个手扶膝盖喘息,一个靠着一株大红松咳嗽。两个人的脸比纸还白,毫无血色,眼里的惊恐还未消散。

“对不起,马教授,我……”

窦芍药极力想压制住从胸腔里喷涌而来的咳嗽,眼里突然涌上了一层后怕的泪水。

“你别说了!”马教授挥手打断她,“你什么你?你们有没有点组织纪律性?不要命啊!”

马教授脸色铁青,怒目而视。

“对不起,我们错了。”马志军从未见马教授发过这么大的火,联想到刚才几乎被野猪劐死,仍心有余悸。

冰凌花还没开败,山野里的达子香就开始妖娆绽放了。这种长在背阴坡和悬崖上的多年生灌木,也叫东北杜鹃,也叫映山红。

只要达子香一开,经历一冬西北风和冰雪无情摧残的山林,就逐渐醒了过来,逐步恢复生机。斑鸠开始**,雌鸟和雄鸟没日没夜、不知疲倦地呼唤彼此的荷尔蒙。

达子香一开,山上的桃花水就开始下来了。

实习林场的前边,是一条四米多宽、半米多深的小河,两岸是从山上崩塌下来的巨大石块,历经日月和风霜雨雪的打磨,呈现出光滑的表面。

窦芍药他们刚来的时候,这条河还被冰封着,缄默着心中对大山的心事。

现在达子香花开了,小河就放开歌喉,日夜哗哗吟唱。

不几日,山上桃花水下来,小河像打了激素,突然肥硕起来,有十几米宽,一两米深。

而且,小河不再温顺,却像个暴躁的野牛,呼啸、冲撞、野蛮,愤世嫉俗,不顾一切地冲向山谷。

柔顺的河流突然变得狂躁不堪,轰鸣奔腾,摄人心魄,具有一种别样的狂野和原始之美。

在这封闭的山林间呆的太久,同学们快要憋疯了,正在百无聊赖之际。突然之间发生了这样的事,一些学生们就跑去河边看热闹。

他们坐在大石头上,看着奔腾的河水不顾一切地从上游冲泄下来,在巨石间左冲右突,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呼啸,激起一米多高的水柱,泛起巨大的漂浮着白色沫子的漩涡,真是惊心动魄,心惊肉跳,格外刺激!

摄影发烧友窦芍药自然不可能缺席。

她脖子上挎着相机,来这里拍摄。她已经拍了三天,拍下许多令她激动不已的、狂野的照片。

尤其有几张照片,是她趴在巨石上,或者躺在巨石上拍摄,结果她就拍出了效果,大有黄河壶口瀑布的奔腾、倾泻气势。

但窦芍药总有点遗憾,壶口瀑布的气势拍出来了,但巨石上倾泻下的河水,毕竟才只有一两米高,找不到那种黄河之水天上来的气势和气韵。

后来她打听林场职工得知,沿着小河往上走两里多路,转过一个山口,有一道小瀑布,被这里的人称作“吊水壶”,这是当地人对瀑布的俗称。

窦芍药高兴极了,约了几名同学去寻找“吊水壶”。

听职工说,去往“吊水壶”的路十分难行,许多巨石会拦住去路,要想攀过巨石,得带些绳子。

马教授的森林生存经验丰富,来的时候为了救险,带来一盘登山绳,窦芍药去借来,让马志军背着。

去往上游没有路,他们只好沿着小河逆流而上。因为河水暴涨,两岸相对平坦的河滩被水淹没,他们的寻找之路变得异常艰难。

开始,前边是一片巨石险滩,马志军当向导,跳上一块牛车大小的石头上,窦芍药也跟着跳上去。

走了几十米,一块两层楼高的巨石拦住去路。左边是激流,右边是悬崖,除了攀上去别无选择。

可是,巨石太滑,没有可供攀登的缝隙,又没有梯子,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