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心头之恨
后日一早。
李安然驾云出了天牢宫，往南天门飞去。
“司狱天神。”
增长天王的态度客气了许多，还带着些许窘迫。
先前猕猴王的混入天庭，幸得被李安然识破，又被武德星君请来琼霄娘娘当场抓住。
这才没闹出什么大乱子。
否则他难逃其咎。
这份人情说大不大，但说小也的确不小。
“劳烦增长天王了。”
李安然依旧是彬彬有礼不卑不亢，拿出腰牌，验明了身份，表明了来意。
如此一来，反倒是让增长天王有些惭愧，只觉得自己当初是鬼迷了心窍，才会听信谣言对李安然抱有偏见。
增长天王嘴上虽然没说，但心里却是有了帮李安然正名的念头。
李安然并不知道这些，出了南天门，径往南瞻部洲飞去。
一靠近南瞻部洲，李安然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汗毛竖起，头皮发麻。
“这就是九鼎大阵吗？”
李安然站在半空中观察了好一会儿，但根本没能看出任何端倪。
九鼎大阵笼罩整个南瞻部洲人族九州之地，他能看到的不过是九牛一毛。
直到他收敛起气息法力，这种危机感才减轻下来，但依旧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就好像他头顶悬着一把宝剑，随时都可能斩下来。
南瞻部洲作为人族祖地，有九鼎和人族气运镇压。
无论是神仙佛陀，还是鬼怪修士，只要爆发出的气息法力超过了化虚合道境界，就会遭到九鼎大阵的无情镇压，纵然是金仙也难逃灰飞烟灭的下场。
这就导致了绝大多数妖魔都不会靠近南瞻部洲。
而南瞻部洲本土的妖怪修士也会在修炼有成之后，选择离开。
以至于在东胜神州、西牛贺洲、北俱芦洲随处可见的妖魔修士，在南瞻部洲已经成了近乎神话传说一般的存在。
华山位于南瞻部洲西北部，有东西南北中五峰。
三圣母的庙宇位于中峰山腰，别苑则在山顶绝巅的洞天福地当中。
别苑占地面积极大，修的虽然不如灌江口别苑巍峨大气美轮美奂，但假山花园小桥流水，也别有一番韵味。
“康大哥，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李安然刚到华山上方，康老大就驾云已经迎了上来。
一问才知道，是杨戬不放心三圣母一个人筹备酒宴，早早就带着梅山兄弟来了华山。
梅山兄弟帮三圣母筹备酒宴接待客人，他则在偏殿继续批改之前积攒下来的卷宗。
李安然：“……”杨戬这妹控属性还真是没谁了！
随后，他就从康老大口中听到，哪吒也已经到了。
其余梅山兄弟正在陪他喝茶聊天。
“李大哥。”三圣母听到李安然和康老大交谈的声音，探头打了个招呼，就又急匆匆缩了回去。
李安然闻到一股烟火气息。
康老大笑道：“三妹说，她这段时间闲着无聊的时候，学了一手厨艺，就想着给我们露一手。李兄弟，我们先去和哪吒兄弟喝会儿茶。”
两人还没走进会客厅，就听到哪吒正在那里大吐苦水。
“那酒囊饭袋若是肯听我的，早早在济水入海口布置一队兵马，那蛟魔王如何能逃出南瞻部洲？逃回它的老巢？更别说，逃到北海了！”
“结果，哼，他不知道反省自己，还把错全都怪到我的头上！当真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白白浪费了我二十多年时间！”
毫无疑问，这酒囊饭袋说的就是李靖李天王了！
要是猕猴王当初能听到这一句，也不会一眼被李安然识破！
见到康老大和李安然进来，哪吒也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只把李靖骂了个狗血喷头。
康老大劝道：“好了，哪吒兄弟，不说这些糟心事了！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事……”
“司狱天神李安然！”哪吒抢了康老大的话，说道：“我之前已经见过！”
“见过更好！”康老大拉过李安然就是一顿夸，把李安然上天之前在凡间做的事情和他前段时间为天兵天将解决天牢戾气一事，都讲了一遍。
在座的这些，无论是哪吒还是梅山兄弟都是领兵之人，听到李安然肯为手下费这力气，心中都多了几分好感。
只李老四看见李安然，就会想到自己之前出的丑，笑的有些勉强。
康老大看在眼里，也没多说。
男子汉大丈夫，都不是小肚鸡肠之人，等一会人上了酒桌，喝上两杯也就没事了。
“汪！汪！汪！”
一阵狗叫声传来，哮天犬冲了进来。
它虽然已经能够化作人形，但大多数时候仍然都保持着本来面貌，因为这样就可以蜷缩在杨戬脚边了。
“哪吒兄弟，李兄弟。”杨戬走了进来，打着招呼。
“二哥，我可是有段时间没见你了。”哪吒兴高采烈地走上前去。
杨戬上天当司法天神也有四十八年了，但因为两人都忙于公务的缘故，见面的次数反而不如杨戬当初在灌江口担任地仙的时候。
尤其是哪吒去南瞻部洲平叛二十多年，更是一次面都没见过。
“二哥，你要是能把我调到你身边就好了！”
一见到杨戬，哪吒忍不住把对李靖的抱怨又讲了一遍，愤愤道：“跟着李靖那酒囊饭袋，抓个妖怪都能让它跑了，实在是让人窝火！”
杨戬没有接话，只安慰着哪吒谁都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别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玉帝将哪吒放在李靖手下，就是借李靖这个灵山燃灯上古佛的弟子，不让哪吒出头，压制阐教在天庭的势力，怎么也不可能让哪吒来帮他！
聊了一会儿，三圣母便来通知众人，酒宴已经准备齐全，请众人到庭院当中入了席。
她说是露一手厨艺，但总共就做了四道菜，其中还有两道是凉菜。
李安然觉得味道只能算一般，只胜在食材新鲜。
杨戬和梅山兄弟则是一通夸，关键他们还都是真心诚意。
只能说，三圣母会养成如今单纯容易相信人的性格，他们每一个都有责任。
剩下的满桌子菜肴，都是梅山兄弟从天庭带下来的。
龙肝凤胆，熊掌鱼唇，灵果仙酿……尽皆不是凡品。
相比起上次生辰宴，这次只有三圣母、杨戬、梅山兄弟、哪吒和李安然八个人。
三两碗酒下肚，场面就热闹起来。
除了李安然还有些拘谨，其余人都是谈笑无忌，说着三界当中最近发生的事情。
比如说，在长河龙王上了剐龙台后，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黄飞虎的女婿冯夷做了新任长河水神。
又因为长河入济之事已成定局，他这长河水神不仅掌管了长河水系，还掌管了济水水系，权柄比以前大了许多。
再比如说，西天如来佛祖的二弟子金蝉子，因为在兰盆会上轻慢佛法，被打下凡间历劫重修。
……
李安然听到这，不由得多注意了一些。
唐僧是金蝉子的第十世转世身，金蝉子被打下凡间，也意味着西天取经更近了一步。
不过，这和他一个镇守天牢的，没有多大关系，看戏即可。
哪吒到底心里有事，酒过三巡，就已经有些微醺，拉着康老大下场比武切磋起来。
其余梅山兄弟对这场景早就习惯，在一旁起哄吆喝，看起了热闹。
李安然抓住机会，到杨戬身边敬了一杯酒，又问道：“二爷，我当初从未在你面前与人动手，你是如何看穿我的修为的？”
李安然想过，杨戬是不是用了天眼观察他。
但想想，又觉得不太会。
用神通法术窥探人修为，是一种充满敌意恶意又极其失礼的行为。
杨戬应该不会对一个陌生天兵这么做。
杨戬早就猜到李安然会有此问，先是简明扼要地说道：“眼睛、身体、气息。”随后，就又仔细解释起来。
眼睛乃神之门户，透过眼睛可以看出他神的变化。
身体乃精之根本，透过身体可以看出他精的变化。
气息乃气之流转，透过气息可以看出他气的变化。（即，体内法力无意识运转时，灵气进出身体的频率与数量）
杨戬讲解完，又传授了李安然隐藏自己精气神不被人察觉的技巧。
“多谢二爷。”李安然大喜过望。
杨戬说道：“李兄弟，三妹的事情多亏了你。这点小把戏，算不得什么。你在修炼上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
“二爷，我最近这段时间在研究天罡三十六变。”
李安然没有客气，当即就向杨戬请教起天罡三十六变来。
杨戬修炼的是八九玄功，并没有修炼天罡三十六变，但他身为阐教三代弟子，却也是接触过。
俗话说：“一法通，万法通。”
以他的修为境界，帮李安然解疑却是绰绰有余。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完整的《天罡三十六变》功法，直接传授给了李安然。
这让李安然有些懵。
他辛辛苦苦找了这么久，都没能找全的功法，就这么被杨戬砸在了他的脸上。
只短短半个时辰，李安然对天罡三十六变的理解领悟就提升了一个档次都不止。
以前，他更多的是把天罡三十六变当做三十六种单独的法术，分开修炼。
但现在，却是知道了三十六种神通法术内在的联系，把它们看做了一个整体！
而这就是修炼成《天罡三十六变》最重要的一步！
难怪都说“法财侣地”！
有个好师傅就是不一样！
李安然忍不住在心里感慨。
他虽然能够查看一众犯人的生平，也能随时听炎道人讲道。
但，查看生平就像是在观看教学视频一样。
只能是，里面有什么，他学什么。
没有的，也不能询问，就只能靠自己领悟。
此时，有了完整的功法，又有杨戬在一旁解惑，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李安然有任何不理解的地方，杨戬都会耐心地讲解，还会深入挖掘，延伸出更多更细致的内容。
很多时候，杨戬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李安然有种恍然大悟，醍醐灌顶的感觉。
不愧是三清嫡传，玄门正宗！
就是牛逼！
李安然心中惊叹着杨戬的厉害。
杨戬心里其实更惊讶。
天罡三十六变修炼难度极大，整个玄门在拥有完整详细功法的情况下，都没有多少人修炼成功！
但，李安然只凭借着一些零零散散的内容，竟能把天罡三十六变中的二十九种法术，修炼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匪夷所思！
他也越发确信，李安然应该也是应劫之人！
前途不可限量！
就在这时，天边忽然有一朵祥云飘来。
云头站着的又是那太白金星。
甚至连圣旨都和上次一样。
“司法天神，陛下有旨，宣你即刻到宣德殿面圣。”
杨戬还没开口，哪吒已经飞到了太白金星身边，一把扯住太白金星的袖子，不满道：“太白金星，你没看见我们正在喝酒？你回去禀报玉帝，就说没有找到我二哥。”
哪吒心情不佳，喝酒也就又急又快，此时，一张小脸酡红，已经带上几分醉意。
平日里他对玉帝还是陛下长陛下短，现在却是有些本性毕露。
“三太子，这是陛下的旨意，老朽怎敢妄言！”
太白金星也看出哪吒喝多了，满脸苦恼地望向杨戬，想让杨戬帮他劝一劝。
但，杨戬却只当是没看见，自顾自的喝着酒。
太白金星这才想起，杨戬也正因为金翅大鹏雕一事心情不悦。
“司法天神，陛下这次召见你，实在是有要事相商。”
太白金星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有神仙上奏参东华帝君与王母娘娘身边的牡丹仙子私动凡心，陛下让你去查明真相。”
哪吒闻言嗤笑一声，说道：“西牛贺洲那金翅大鹏雕一口气吃了一国百姓，造下无边杀孽，陛下一点也不着急。东华帝君只是可能动了凡心，他就立刻要二哥上天查明真相，当真是有趣！呵，太有趣了！”
太白金星一脸尴尬，只能用求饶的目光望着杨戬。
好在杨戬知道事情轻重，立刻说道：“老大，你留下来陪哪吒兄弟和李兄弟再喝几杯！其余人随我回天庭去！”
康老大刚刚和哪吒比武切磋，杨戬就让他留了下来休息一会儿，顺便陪陪心情烦闷的哪吒。
哪吒没能劝住杨戬，有些闷闷不乐：“要我说，二哥就别搭理那玉帝！让他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真是烦人！”
李安然：“……”不愧是天庭第一反骨仔，一百斤的藕，九十九斤的反骨！
康老大也怕哪吒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赶紧拉住他，劝起酒来：“哪吒兄弟，说这些没意思！来，我和李兄弟再陪你喝几杯！”
三人推杯换盏，再次喝了起来。
他们并不知道，此时，正有三个妖怪往华山赶来。
“三弟，咱们当真要去抓那三圣母吗？要不，还是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二哥，咱们想要在西牛贺洲立稳脚跟，就必须先把名声打响！如今三界，名声最大的就是杨戬那厮，咱们不找他麻烦，找谁麻烦？”
“三弟，扬名立万的方法有那么多，咱们没必要非要招惹这杨戬啊！”
“对啊！我觉得按老二说的，到天庭门口使一个法天象地神通，吓唬吓唬那些天兵就挺好的！咱们还可以学那弼马温，就说她王母没有请咱们参加蟠桃宴！这名气不一下子就有了！”
“两位哥哥，你们该不会是怕了那杨戬吧？”
“怎、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怕他！除了文殊那老……老和尚，便是那如来来了，我也不怕！”
“那既然这样，咱们就去抓那三圣母！这次，我定要让那杨戬当众给咱们磕三个响头！方解我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