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天色渐晚, 外面篝火燃起,护卫们将陶鼎饭碗收拾好,安置完马匹然后围在篝火旁谈天说地。
帐篷里面, 景监点亮油灯,看着孙伯灵的两条腿满眼震惊, 膑刑便是剜去髌骨, 这是防止犯人逃跑才用到的刑罚, 古往今来受刑者众多, 受刑之后还能站起来的一个也没有。
卫霁放轻了动作将沾了药的布条解开, 拿着灯盏在伤口处仔细看了一会儿, 发现伤势比想象中的更严重后不自觉皱起眉头, “先生,您真的不是庞涓的杀父仇人?”
髌骨对人体行走运动很重要,但是没有髌骨不代表不能站立, 后世有些疾病甚至需要特意摘除髌骨, 而且痊愈后病人站立和缓慢行走都不是问题。
原本以为孙膑受刑后只能“身居辎车, 坐为计谋”是这时候医术落后的缘故,看过伤口后才知道,这人不光被剜去了髌骨,膝盖旁边的重要部位也跟着受了重创,以现在的医术水平,就算伤口好转将来也少不得会病痛缠身, 庞涓这是多想置他于死地?
手法老练的行刑者不会犯这种错误,伤成这样肯定是庞涓的授意, 即便这人侥幸不死,双腿被废和死了又有何区别?
“公子……还能治吗?”孙伯灵脸色发白,心里刚升起的希望有些摇摇欲坠, 他和庞涓当然没有仇,同窗时甚至感情笃深,然而权势迷人眼,再深厚的情谊也抵不过身居高位的**。
公子这般说辞,怕是也拿他的腿没有办法了。
膑刑本就残酷,他心里早有准备,在地牢几天也想明白了,若是真的治不好……
“先生双膝伤势太重,霁医术有限,只能保证无后患之忧,站立或许还能做到,究竟如何就全看天意了。”卫霁小心将布条缠上,话语间带了些许歉意。
他原本觉得只是膑刑的话,以他的本事足以让人恢复到最好的程度,然而没想到庞涓下手太狠连后续治疗都算计了进去。
安邑是他的地盘,被剜去髌骨后短时间内孙膑绝对无法行走,若无意外过些日子便能直接将人斩草除根,他是有多忌惮这位同门师弟,连区区几天都等不得,非要把孙伯灵的腿废个彻底才肯罢休?
孙伯灵猛的松了一口气,身上力气泄了大半,靠在旁边的案上有双目无神呢喃道,“能站起来就好,能站起来就足够了。”
膑刑残酷,受过此刑之人后半生痛苦不堪,公子霁能让他的伤势痊愈已是难得,更不用说还能站起来了。
“今日天色已晚,待明日进城后再换药材,先生放宽心养伤,只有伤口长好接下来才能施针。”卫霁将灯盏放在案上,简单说了几句然后换了话题,“我知道先生心里有很多问题,霁非圣人,救人自有所图。”
“伯灵洗耳恭听。”孙伯灵回过神来,将纷杂的心绪压下然后哑着嗓子开口。
景监依旧处在震惊之中,看他们公子是真的有办法治膑刑忍不住惊叹出声,察觉到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然后才假咳一声正了脸色,拍了拍身上灰尘就要出去。
他只知道公子霁懂医术,却不知道他的医术竟然连刑罚之后的伤势都能治,长公子啊长公子,您当初怎么就不说的清楚点,这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景监将军且慢,此事无需避嫌。”卫霁将人拦下,让他将秦公的求贤令拿出来递给旁边之人,然后倒了杯热水慢吞吞抿着。
这时候士子做事的普遍特征就是彻底,说的彻底也做的彻底,后世或许觉得这种心态很奇怪,但是对他们来说,有些东西就算丢了性命也不能放弃。
秦公这般君主对想要出仕的士子来说千载难逢,能礼贤下士的不少,但是能让每个人都施展手脚的却寥寥无几,如果秦公真如求贤令上所说这般,孙伯灵不会不心动。
好在庞涓虽然费尽心思将这人陷害入牢,却没有私下直接将人杀掉,士子出仕看重声名,如果背上残害同门师兄弟的罪名,就算有才君主也不敢用的太放心。
景监愣在原地,他没想到卫霁将人救下是为了秦国,慌忙将身上带的求贤令原文取出来双手拿着递了过去。
这些天在酒肆中听到了不少消息,其中庞涓孙伯灵师兄弟二人所占比例甚重。
传言中这师兄弟二人在跟随老师学习时感情颇好,约定了以后谁若能出人头地定会像君主引荐另一人,后来庞涓在魏国得到重用便写信将师弟请来,可惜孙伯灵心生嫉恨想趁夜把兵符偷走,被府里侍卫发现后直接下狱了。
酒肆间流传的消息真的少假的多,但凡谈论的多的,要么是背后有人推动,要么就是这事儿真的与所有人息息相关。
他在中原做过暗探,对分辨消息真假很有经验,庞涓孙伯灵二人的事情或许会在酒肆中惹人热议,接连许多天还在谈论的可能性却不大,以他的判断,其中必然有人做了手脚。
如此一来,传闻的可信度便要大打折扣。
能被秦公派来中原的都不是庸才,卫霁将杯子放下,知道景监自己能想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等了一会儿才温声看开口,“庞涓领兵之能列国有目共睹,先生与他师出同门,本事应当不比他差,不然他也不会设计加害先生。”
孙伯灵将羊皮纸上言辞恳切的求贤令看完,垂眸想了一会儿然后问道,“公子如何确定是庞涓陷害而不是伯灵真的偷盗兵符?”
“以先生之能,想要兵符何须去偷?”卫霁笑着回了一句,知道这人心中正在犹豫,简单说了几句然后让景监将他送回去休息。
在卫国没法让这人报仇,去秦国就不一样了,秦国现在什么都缺,孙膑在齐国几十年只会吃饭睡觉打庞涓又能如何,能打庞涓还不够吗?
秦国和魏国那是碰着个机会就能打的不可开交,庞涓是魏国上将军,军中除魏王之外就是他说了算,这人在秦国如果也能除了吃饭睡觉外就致力于打庞涓,那简直就是一心报国的股肱之臣啊。
双腿无法行走是个大问题,只是在赶路的时候不好动笔,等到帝丘后再试着能不能画出副轮椅来,城里的工匠手艺很好,有图纸参考的话造出来的物件儿应该不会比后世差太多。
卫霁将事情记下,看着不远处闪烁的火光心情很是愉悦,平白得了个能压制庞涓的大军师,这几天的时间没白耽误。
回头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让秦公和公子虔好好谢谢自己,一个良将可抵千军万马,他给秦国送去这么个大才,在通商的事情上多照顾卫国几分不过分吧?
少年人煞有其事的想着,反应过来自己这样竟然跟小孩儿讨赏一样不由笑了出来,刚想吹了油灯休息,却敏锐的闻到药味从帐篷外面传了过来。
只是一个愣神的时间,小甲便端着药碗掀开帘子,小护卫将碗放在旁边,看着他们家公子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刚熬好的药,要趁热喝才行。”
卫霁下意识摸了一下额头,确定自己的烧已经退了,吃过东西后身上也有了力气,于是一本正经的回道,“是药三分毒,小甲,烧退了就不需要再喝药了。”
“这是补药,在栎阳时宫里的疾医开的方子,公子快喝吧。”小甲丝毫不为所动,这句话他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每次想断掉汤药都会这么说,身体重要还是不吃药重要?
卫霁无奈端起药碗,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虚弱归虚弱,除了经常头疼发热外并不会有什么大病,将药材让给更需要的人不好吗?
唔……更需要的人……
少年人眸光微亮,看着他们家小护卫格外真情实感的说道,“孙先生的伤还没有好,这些药给他喝正合适。”
“孙先生的药已经让景监将军送去了,我们会把他照顾好,公子不用担心。”小甲眉眼弯弯说着,看他们家公子委屈的撇了撇嘴,硬起心肠直到他把药喝了才算作罢,“公子早些休息,养好精神才好赶路。”
卫霁被苦到不想说话,任小甲来来去去将床榻收拾好,缓了许久才幽幽出了一口气,活着真是太难了。
*
护卫们轮班守夜,露宿野外和在传舍里不一样,夜里不光可能有贼人,倒霉的话还会遇到野兽袭击。
一夜无事,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帐篷里渐渐有了动静,早起的护卫们去河边打水,留下几人将篝火点起来,然后带着草料和水喂马去了。
卫霁把自己打理干净,穿好衣服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小甲将帐篷里的东西收拾进马车,连蹦带跳开心的很,“公子,我们再过两天就能到帝丘啦。”
他昨晚做梦就一直梦到好多天没能见到的帝丘城,就算回去后会被君上教训也阻挡不了他的开心,回家啦回家啦回家啦~
小护卫到处跑个不停,身上的劲儿使不完似的这边转转那边转转,激动的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景监被闹腾烦了,往他怀里塞了一兜草料然后将人赶去喂马。
卫霁笑着看着热闹的四周,发现昨晚找回来的野菜剩了很多,想起马车里有从安邑买来的面粉,于是走到篝火边问道,“景监将军,我们出来时带甗了吗?”
甗是蒸东西用到的炊具,下半部分是下半部是用于煮水的鬲,上半部是甑,两者之间是镂空的箅,水烧开后蒸汽从里面通过,要蒸的食物放在箅子里就可以了。
剩下这么多野菜扔掉太浪费,做成野菜团子好吃也容易携带,正好省的他们在路上啃干粮。
“离开安邑时添了不少东西,公子稍等,我去找找。”景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究竟带了多少东西。
离开栎阳时只有两架马车,现在一上马身后跟了一串儿,全是各个城池的商队怕他们家公子在路上受委屈了所以给添置的,最开始他还能记清楚每架车上都装了什么,现在再想记那么清楚就有点难为人了。
卫霁将野菜中蔫掉的部分择去,刚择了一点儿活计就被其他人抢去了,白石朝收拾帐篷的几个家伙挥挥手,问清楚这些东西怎么处理后很快清洗干净端了回来,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护卫们这一路上别的什么都没学会,就处理食材的活儿干的熟练,毕竟最后享口福的还是他们,干起活来那是动力十足。
鼎里的水一直沸着,清洗干净的野菜被放进去焯一下就捞出来,放在石板上切磋然后和面粉拌砸一起,卫霁看着分量把盐巴和调料倒进去,添了水后让他们继续揉。
景监翻了几架车才把找出来一个甗,回来看到那么大一块面疙瘩,再看看自己手里称得上小巧的甗,神色纠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公子,面弄的是不是有点多?”
他本来想问的是甗是不是有点小,可很快就想到这些东西是商队为公子自己而准备,给公子一人用绰绰有余,每顿饭都加上他们算怎么回事儿?
偶尔跟着吃次好的就够了,现在天天跟着蹭饭,以后回到秦国什么都没有了难道要对着空气流口水?
“随便什么野菜都行,只是做法有些费时而已,你们掌握火候后自己也能做,景监将军别多想。”这人想的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卫霁让他甗放在旁边,把捏出来的菜团子放到箅子上然后加水开蒸。
路上所有的吃食都是就地取材,没什么珍贵的东西,需要注意的只是做法而已,每次做饭的时候这群护卫都抢着来,他们学东西很快,以后如果想吃随便就能再做出来。
景监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其他人连拖带拽弄一边儿去了,他们办事儿有轻重,不该碰的东西绝对不会碰,将军担心的过头了。
石板上晾着几十个捏好的野菜团子,小甗一次只能放十个左右,想把这些全部蒸好至少得半个时辰。
小甲喂完马后蹦蹦跳跳跑回来,将身上收拾干净蹲在旁边,脸上的兴奋在听到他们好久才能启程后瞬间被纠结取代。
他想赶紧收拾东西上路,也想吃公子弄出来的这个野菜面团子,要是能在路上边走边做就好了。
小护卫异想天开的想着,最终还是好吃的占了上风,托着脸看着甗上方蒸腾的水汽想象野菜面团子是什么味道。
*
孙伯灵在牢房待了许久,中间就受刑的时候出去了一会儿,此后就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好在他命大,所以庞涓没能在安邑城置他于死地,还让他因此遇到了贵人。
公子霁光风霁月,非但没因为流言误会他,还给他指了另一条明路,秦国虽穷,但若他去秦国,接下来便能和庞涓在战场上做光明正大的较量。
庞涓怕他在魏国抢了魏王的注意试图置他于死地,他孙伯灵的心胸也没宽广到连这等事都能抛之脑后的地步。
秦魏相争,魏强秦弱,那就先让他走一步好棋,且看看接下来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他的竹片没能招来齐国使臣,却等来了君子端方温润如玉的卫公子霁,虽然那个叫小甲的护卫说了卫公与他们家公子感情很好,但仔细想想还是觉得要防着点。
卫太子年岁渐长,上面有个出彩的叔叔心里会怎么想?
弟弑兄侄杀叔的事情在卫国公室出现的太多,即便这些年太平了也不代表接下来一定不会再发生,要是真起了冲突怎么看公子霁都是那个吃亏的。
孙伯灵翻身叹了一口气,纵观天下诸侯,像公子霁这般温润淡然清雅端方的人已经不多了,连身边亲随做出来的鱼汤都比其他地方香……
香?!
躺在席子上的娃娃脸青年瞬间睁开眼睛,耸了耸鼻尖确定空气中的香味不是自己的错觉,挣扎着掀开被子就要出去。
昨天想不起来有他这个人也就算了,今儿早上怎么又把他忘了,不能看他行动不便就当他不存在啊!
想起美味的孙伯灵双眼放光,费力的将腿挪到席子外面想和之前一样匍匐前进,白石听见动静后赶紧过来将人扶住,生怕这人身上再出什么问题,“先生醒了?”
“日上中天,再睡就成废物了。”瘦弱的文人先生趴在身强体壮的秦国汉子背上,闻到更浓郁的清香后心情更不美妙了,“诸位准备启程了吗?”
白石一听这语气不对劲,一边将人放到背上一边解释,“先生误会了,公子怕惊扰先生休息,特意吩咐我们等饭做好了再喊先生起来,并非有意怠慢先生。”
外面洗漱用的温水已经备好,孙伯灵看另一边的确没人开始吃饭,确定自己没有被忘掉心情立即好转,在旁边人的帮助下把自己收拾爽利,然后就直接被背到火堆旁边的石头上了。
昨天披头散发的看不清晰,这会儿梳理好露出脸来竟然显得很是稚嫩,卫霁有些惊讶的眨了眨眼睛,因为孙膑这个名字升起的疏离拘束在娃娃脸的作用下很快消失,“先生昨夜休息的可好?”
“好极了,有劳公子关心。”孙伯灵简单行了个礼,回过话后目光又落在白雾蒸腾的甗上,大眼睛里清清楚楚写满了渴望,“可以开饭了吗?”
卫霁:……
不行,还是有些幻灭的感觉。
“可以了。”少年人愣愣的说出几个字,让人将箅子里的野菜团子取出来放上一轮生团子,刚转过身被塞了两个用树叶包裹的团子,然后就震惊的看到娃娃脸大军师生怕被人抢走手里的团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宁可烫到舌头也非要吃到嘴里的豪放动作。
才第二天就无师自通的加入了抢饭大军,孙大军师和他们家小甲一定有共同语言。
卫霁不着痕迹挪远了点,还好他不用抢,不然估计就不用吃饭了,他的战斗力可没法和这些家伙们比,真下场的话最先被挤出来的肯定是他。
面团的香气随着温度的降低渐渐收敛,野菜的清新却经久不散,两个团子分量不大,正好够他吃个七分饱。
孙伯灵凭着“凶悍”的表情抢到两个野菜团子,吃完之后感觉没吃饱,然而剩下的还没有熟无奈只能作罢。
未来的大军师将袖子理好,揉了揉脸让自己显得更稳重些,然后看着旁边的温润少年问道,“公子觉得伯灵如今能去秦国?”
“秦君求贤若渴,以先生之才,不愁不被重用。”卫霁很是肯定的点头回道,秦国现在极缺人才,山东入秦士子不多,秦公恨不得有一个用一个,真有才的话那是他们赚了,别管官位高低,有多大本事他就敢给多高的位子。
至于滥竽充数的家伙,直接寻个由头赶出秦国,他们不养无用之人。
“先生腿伤未愈,在伤势好转之前怕是要留在帝丘。”
孙伯灵对此安排毫无意见,回帝丘就回帝丘,他在那里住了许多年,除了回去后不敢露面没有什么大问题。
娃娃脸青年喉结微动,下定决心然后小心问道,“若随公子在帝丘,每日饭食和今日或者昨晚一样吗?”
“我家公子知道的好吃的可多了,先生在帝丘一定会大饱口福。”小甲不允许有人不知道他们家公子的能耐,看这人别的不提先问伙食的样子忽然升起一股危机感,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捏着衣角凑过去小声问道,“公子,孙先生的腿大概多久能痊愈?”
孙伯灵揉了揉额头,“虽然感觉小兄弟话中有话,但是这个问题伯灵也想知道。”
“先生伤势严重,怕是要养上一年半载才行。”卫霁微微皱眉,髌骨被剜掉后只养好外伤还不算,那块骨头的位置太重要,重新掌控双腿也需要时间来习惯,“先生若是不急,我们到时可以一同入秦。”
小甲茫然的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反问道,“公子为何还要去秦国?”
不只小甲疑惑,景监和孙伯灵一样不明白。
少年人安安静静坐在石头上,许是身体虚弱的缘故,脸色有些发白,睫毛微微颤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小护卫忽然想起可能会对他们发难的魏公子卬,磨了磨牙瞪着不远处的柴火,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把那魏卬扔进火堆里烧成灰。
孙伯灵和景监对视一眼,看看垂眸不语的公子霁,再看看咬牙切齿似乎连目光都能杀人的小护卫,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就说公子霁在卫国受到了迫害,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还想着去秦国,罪魁祸首不是卫君就是卫太子,肯定是这样没错了。
卫霁正斟酌着怎么说,抬头看到孙伯灵和景监痛惜中带着心疼的眼神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
我和我哥的感情真的能做铁板烧了,你们能不能住脑?!
再这么胡思乱想我哥真的要哭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卫霁(叹息):此时,我哥和我大侄子应该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