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江望40
踢碎玻璃的动静不小, 前头的司机已察觉了动静。
趁着红灯,他霍然起身,迈开步子朝后座跑去。可那少女就像一尾灵活的小鱼, 从窗口钻了出去,待落了地两人便朝着马路对面跑去。
司机低咒一声, 忙探头往外张望。
幸而后面的车一直跟着, 眼看出了意外,他们连忙下车去追。
江望抱着陆梨落地, 紧紧牵着她横越过马路。
跑出去没一会儿,身后便有人追来。能在崇英做这样的事的人不做他想,江望起先因为顾虑着江家还忍着, 今晚他竟不想再忍了。
不光他们想躲摄像头, 江望也想躲。
此时临近十一点,这条街上的商铺都已关了门。
江望向左右扫了眼,带着陆梨钻进就近的小巷,身后凌乱的脚步停了一瞬, 紧接着又跟上来。
在暗中, 陆梨看不太清路, 跑得磕磕绊绊,喘息声慢慢变得急促。就在这会儿, 她的手机铃声响起, 江望抽出手去接电话。
是林青喻。
“跑哪儿去了?训练室里礼物拆了一半,人呢?和江望在一起?”
少年的声音微沉。
林青喻回来拿琴的时候, 一看灯还开着, 那群家伙准备的礼物才拆了一半,陆梨人却不在,就这么一眼他就觉得出事了。
江望先是报了家餐馆名字, 快速道:“来这里接梨梨。今天校车司机有问题,有人在追我们,你先报警,暂时别通知别人。”
林青喻没多说,应了便挂了电话。
江望对崇英附近的环境知道的一清二楚,这附近有条夜宵街。在这个时间点,也只有那样的地方还有人群聚集。
“还跑得动吗?”
江望侧头看了眼陆梨,她喘着气,脸色已发白。
她打小就不爱跑步,体力不太行,万幸她这些年身体健康。
陆梨只点头。
江望道:“快到了。”
再穿过一条巷,便是热闹的夜宵街。
越往前跑光便越亮,江望加快脚步,带着陆梨钻进了人群中。
“真他妈晦气!就抓两个小孩还能搞成这样。”
“那边吩咐说把女孩抓起来关一夜,先抓女的。”
“分开追!”
......
“梨梨。”江望选了一家最热闹的餐馆,叮嘱道,“你就在这里坐着,林青喻会来接你。这里人多,别害怕。最多二十分钟,我就回来。”
陆梨跑出了一身汗,着急地看着江望,问:“哥哥去哪儿?”
江望垂着眸,顺了顺她的发,伸手将人揽进怀里,唇在她的发间停顿片刻,道:“给你报仇。以前你怎么和我说的,记得吗?”
陆梨茫然,不知道江望说的是哪句。
才这么想着,面前的少年忽然笑起来,道:“我答应你的,得欺负回来。”
“进去。”
江望把人往店里一塞,便又重新跑回街上。
接下来,轮到他开始追人了。
十五分钟后。
林青喻赶到江望说的地址,他比警察到的快。
在众多吃夜宵的顾客里,脸色煞白的小丫头实在引人注目。
林青喻径直走到那张桌前,仔细端详她一眼,提着的心放了下去,出声喊她:“梨梨,伤着没?江望哪儿去了?”
听到“江望”两个字,陆梨才急急地起身,道:“哥哥好像去找人了。”
“找人?”林青喻愣了一下,“你是说去找追你们的人?”
陆梨点头。
林青喻一想就知道江望这人铁定忍不住去揍人了,他不能把陆梨一个人放着,又不好带她去看江望打人的场面。
横竖都是他欠江望的,林青喻叹气。
他安慰道:“没事,警察马上来了。”
陆梨却不放心,仰起脸,直直地盯着林青喻:“阿喻哥哥,你打架厉害,你去找找哥哥。”
林青喻:“......”
话虽这样说,但他打不过江望。
那双干净、纯粹的眼略带乞求地望着他,水润的眸光里满是他的影子。林青喻根本没办法拒绝这样的陆梨,他叹口气:“带你去找,不许乱跑。记住了?”
陆梨忙点头。
对林青喻这样爱打架的人来说,在这样街道上找个能打架的地方太容易了。
他带着陆梨绕了一圈,往店铺的后街走,越往后走人便越少、灯便越暗。等走到某个交叉路口,陆梨和林青喻都听到了沉闷的响声和痛苦的呻/吟。
林青喻微顿,提声喊:“江望!她在这儿!”
巷子里。
江望停下动作,将手里的钢棍随手丢到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倒了一地的人,轻声道:“今晚在警察局睡个好觉。”
他抬眸,毫不犹豫地跨过倒在地上的人。
多踩他们一脚他都嫌脏。
走了几步,脚步声又停下。
江望侧头,补充道:“告诉找你们的人。迟早,江家会姓江,江望的江。”
少年就如来时一般踏出小巷,只领口乱了。
在岔路口提心吊胆的陆梨,一见江望从巷子里出来,急忙朝他跑去:“哥哥!”
江望伸手将陆梨接进怀里。
林青喻回头看了眼外头喧嚣的街道,警笛声呜呜地叫着,他没再看相拥的两人,转身离开了这漆黑的巷道。
他总是站在原地,看着她朝江望奔去。
你是块木头吗?
林青喻嘲笑自己。
这一晚的事终是惊动了江家人。
江望却没再管,今天是陆梨的生日,他得陪她过完这最后一小时。
等到了家,时间已近凌晨。
江望没急着去拿礼物,他将陆梨送到房门口,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发,道:“去洗个澡,我去煮牛奶,喝完睡得好。”
“哥哥。”陆梨扯住江望的衣摆,小声问,“是江深和江浅吗?”
江望“嗯”了一声,他柔和的目光落在她的面上,语气轻缓、却又像是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再有事,只会冲他来。
短时间内,他能对付江深和江浅,却对付不了江西音。
他根基太浅。
不过,那一日不会太晚。
.
“梨梨?洗完了吗?”
陆梨换好睡衣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敲门声正好响起。她拿了毛巾,裹了湿哒哒的发去开门,自从家里住了别人,她便总是锁着门。
门打开,暖黄的光和陆梨同时钻进江望的眼里。
江望的视线在她半湿的发上停顿片刻,道:“你喝牛奶,我给你吹。”
小时候江望便常给陆梨吹头发,陆梨今晚想和江望呆在一起,便没有拒绝。
暖洋洋的风呼呼地在耳边响,陆梨捧着牛奶小口喝着,心总算落到了实处。她还想钻到江望怀里蹭一蹭,可是不行,陆梨不高兴地抿了唇。
手中的发丝柔软,江望的心也软下来。
等吹干了发,江望盯着陆梨的背影看了片刻,忽而俯身,从背后抱住她。
怀里的人似是僵了一下,但没拒绝他。
江望试探着伸手,将那一截细腰拢在臂弯间。他阖眼,轻吸口气,低声道:“今天梨梨做得很好,是不是吓到了?”
后背贴着江望宽阔、温热的胸膛。
陆梨几乎不敢动,蜷缩起手指,小声应:“嗯。”
江望低头,极轻的吻落在她的发间,一触即离,轻柔的语气让陆梨半个身子都软下来:“不怕。还没和梨梨说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梨梨。陪你一起拆礼物好不好?”
陆梨轻咬了咬唇,她觉得江望像是什么蛊惑人心的精怪。
她除了应好,什么都说不出来。
没拆的礼物,只剩江望的。
江望克制着自己,松开陆梨,道:“我去拿礼物,去漱个口,拆完就睡。”
陆梨捂着红透的脸,一溜烟跑向了浴室。
江望盯着陆梨落荒而逃的背影,心情忽而好了不少。
陆梨用冷水洗了脸,等脸上的温度降下去才出去。出门时,江望已经捧着木盒等在房里,听到动静回头看了她一眼。
“哥哥买了什么?”
陆梨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视线却不敢往他面上看。
江望瞧了她一会儿,伸手递给她:“小木雕,让哥说你喜欢那个小兔子。给你雕了十六只,和娃娃放在一起。”
这些年,陆梨的**已装不下那么多的毛绒娃娃。
江望便买了柜子,给她放那些娃娃。
陆梨眨眨眼,接过那小木盒,一低头,对上那十六只姿态不同、惟妙惟肖的小兔子。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
有的兔子拿着糖葫芦,有的兔子在弹钢琴,还有的兔子抱着胡萝卜……
每一只她都喜欢。
这是陆梨最喜欢的生日礼物。
江望摸摸她的发:“明天在看,上床睡觉,等你睡了我再走。”
此时已是凌晨,这个时间点陆梨早已困了。她恋恋不舍地看了兔子几眼,还是乖乖地爬上了床,等着江望关灯。
灯暗下去后,没人再说话。
江望坐到床边,抬手轻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睡吧,我在这里。”
躲在被子里的陆梨忍了忍,没忍住,悄悄伸手握住了江望的手,道:“晚安,江望。”
江望应:“晚安。”
因着身体和精神的大量消耗,陆梨很快就睡着了。
江望却一直坐在床边,长久地、沉默地注视着陆梨,眸光一点一点暗下去。
今晚,他确定了一件事。
不论是上次钢琴比赛,陆梨半途赶回来去医院找江尧,还是今晚,她慌乱地跑到教学楼下找他。这些都足以证明,陆梨还有事没告诉他。
他的天使,还藏着秘密。
江望思索着,从头把这些年的事捋了一遍。
从岑岁、江尧再到林青喻,最终停在陆梨加入乐队的事上。照陆梨的性子,她不会在已知自己会离开的情况下,再加入乐队。
除非...她迫不得已。
除非,她就是为了回家。
黑暗中,江望低叹了口气。
他太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