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李忠（6）
算了，柳素鳞随手拿起乌沙，准备出门。
就当柳素鳞一脚跨出门槛时，翠微突然鼓起勇气道：“素鳞哥哥，你还记得姑姑和母妃的约定吗？”
柳素鳞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低头的翠微，是那个约定？
翠微见柳素鳞不回答，想起僖皇子的话，不觉失落：“不记得也没事的，就当我没说好了！”
随即，翠微挤出一如既往的笑容：“本来我们也是表兄妹，一直这样也挺好的！而且会一直很好，对吧！”
“我记得。”柳素鳞语气坚定：“就算分开了十二年，也从未改变。”
一如儿时初见，翠微依旧是那个不染红尘的样子，如果可以，他会义无反顾。
花辞镜躲在柱子后面，碰巧听到这句话，看着柳素鳞和翠微依依不舍，莫名觉得有点难受。她想起昨夜，柳素鳞突然出现救了她，又在毒烟起来时，瞬间将她带离毒烟，放在了波及不到的屋顶。上次也是呢，那么大的火，居然不怕死地冲进火场，将她救了出来。
头脑好，武功高，长得帅，果然就可以为所欲为！
那一点点的难受，很快就被这种奇怪的感觉冲散，柳素鳞出门，见花辞镜躲在柱子后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提醒了一句：“镜姑娘，有劳你去一趟贡院了。”
“知道了！”花辞镜点头，金市东守着李忠，现在这种跑腿的事，只有她能干了。花辞镜只能往贡院而去，她现在可没时间耽误，必须尽快拿到那东西，然后带到衙门，定李忠的罪。
今天皇帝特别下了旨，李忠的案子不在三法司，而是去开封府由柳素鳞审，刑部尚书成元荣、御史台中丞韩少伯都必须到场，同时僖皇子作为吏部的人，也会奉旨代表当朝皇帝，到大理寺全程监视。
柳素鳞来到开封府时，只觉得今日的气氛极为紧张。而柳素鳞刚踏入开封府大门，苏明道就迎了上来，而且带着明显的紧张：“柳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明道虽说跟李忠在朝堂上意见相左，这次更是为了长生门的事而争执起来，他却怎么都想不到，最后被柳素鳞抓了的竟然是李忠，他可是听说了，柳素鳞抓李忠官家并没有下旨，全是柳素鳞一人处置。
其实，这是一种震撼，不仅仅是李忠犯了什么，跟重要的是，一个八品司直拼什么处置朝中三品的大理寺卿。
这根本不合适。
“我会在堂上，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柳素鳞坚定地朝开封府衙门走去。
今天的开封府，盛况堪比当年官家御驾亲审。
柳素鳞走成元荣、韩少伯，又走过了僖皇子。
柳素鳞和僖皇子对视，曾经，他们都是父母身边的孩子，无忧无虑，听凭本心而成长，现在，他们一个是得宠的皇子，一个是大理寺司直，因为身份，他们有了区别，再也回不到从前。
柳素鳞最后站到了堂上，拍下惊堂木：“升堂。”
金市东压着李忠上了堂。
他曾经是三法司的捕快，也押着人犯过堂，那时候的他跟在个位捕头身后，看着表情不一，或是哭哭啼啼或是疯癫紧张的人犯，心中不免对这些人有某种同情。
现在换了位置，他成了带头押人犯的捕头，然而押的竟然是李忠，面对周围人的目光，他心中竟然会发毛，甚至隐隐不安。
他并不是第一次押送“无辜”了，然而作为捕头面对这些目光却是第一次。
金市东不禁看了一眼身边的李忠，他就不同，异乎寻常的冷静，仿佛他不是人犯，只是一次寻常的进入大理寺办案罢了。
李忠被带到了堂上，他抬头看着“明镜高悬”的匾额，还有两侧手拿木杖，准备行刑的差役，一如既往的临危不乱：“柳大人是否要过堂？”
所有人都看着柳素鳞，今日这过堂的杀威棒若是依照惯例打下去，所有人都替李忠捏把汗。尤其是堂外来围观的百姓，个个引颈而望，有的还捏紧了拳头。
他们之中，有不少人都曾受过李忠的恩惠。
真要看着李忠挨打？
人群中的不理解和怨毒，几乎是瞬间就落在柳素鳞身上。他们都知道柳素鳞被诬陷杀害何连兴之事，明明那时，李忠为他作保，最后力挺柳素鳞无罪，才换得柳素鳞在紫宸殿申辩的机会，但现在却将救命恩人变成了阶下囚。
这表情不仅写在外面围观的百姓脸上，竟然还写在了苏明道等官员的脸上。
“柳素鳞。”成元荣站了起来：“就算要让李忠过堂，也得说明他到底犯了何事！”
人群中一时竟然有些**，就连金市东都很惊讶。莫说官场，整个汴京没谁不知三法司不合，尤其是成元荣和李忠更是势同水火。
“论罪之前，需得对人犯验明正身。”柳素鳞盯着李忠。
柳素鳞这话听得所有人大惑不解，什么叫验明正身？僖皇子及时道：“柳司直，官家并未下旨削去李大人的功名和官职，你将他私自抓了本就不合礼数，现在若是以犯人的方式验明正身，不仅仅羞辱了李大人，还羞辱了朝廷。”
此时在堂上，僖皇子也不再将柳素鳞当成表弟。柳素鳞自然也不会误以为僖皇子会在这种地方念旧情，于是道：“本官知道规矩，还请殿下稍安勿躁。”
金市东将今天从吏部调出的李忠卷宗及时呈递给僖皇子。
僖皇子看着卷宗，问道是：“有何问题？”
“昨夜吏部发现存放官员卷宗之处，遭人盗窃，此事僖皇子应该知道吧？”柳素鳞提起昨夜之事。
僖皇子又将目光看向手中卷宗，莫非昨夜的窃案并不简单？柳素鳞到底知道些什么？僖皇子看向柳素鳞，终于来了兴趣。父皇总说，柳素鳞很是聪慧，这点他承认，然而聪慧的人，是否能在朝政中助他一臂之力？
难怪父皇要派他来，现在似乎到了验证的时候。僖皇子心下有了打算，答道：“不错，此事与李大人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