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南下

第二日,大家忙着估分,准备填报志愿。陈许没有参加,志愿单上只填上一个学校、一个专业,就是这么自信。

他也不知道学习小组其他成员估分都是多少,只是告诉大家:“北大经济学就不要报了,苏省一共就两个,剔除我就只剩一下,很容易被调剂。”

然后,他就告别大家,坐上了去徐城的汽车。

半天时间到了徐城火车站,陈许往售票口一问,果然只有第二天的硬座。

不过陈许毕竟套路知道的多,在火车站前逛了逛,顺利找到了黄牛,花了大价钱买了一张当晚的软卧。

陈许赶着夜色上了火车,四人软卧间倒是舒服很多。车厢里其他人都已经开始休息,陈许也只好躺在**,尽量不弄出声响。

左右睡不着,陈许便稍微在脑海里总结了一下上半年的收获。

学术方面,自从去年水了一篇论文之后,再无动作。陈彦中倒也没有说些什么,毕竟还在高考嘛,安城也没有太多的数据、前沿期刊,没有产出实属正常。倒是陈许心里惭愧,开学之后一定要再去刷波存在感。

学习小组里,几人都能上本科已经确定无疑。至于他们上限在哪,则要看陈许塞得真题他们能领悟几分。

恰钱方面,《昆仑》在央广评书的帮助下火爆京津冀。报刊如今每月能带来稳定的收入,不过陈许没有支取,大部分还都寄存在报社,大概有六七千。倒是《铁血天骄》又加印了两轮,陈许拿了两次印数稿酬,大概有两百块的样子。

随之而来的是读者来信再度爆炸,《首都日报》一直打电话过来催陈许赶快将读者来信拖走,报社的储藏间已经堆不下了。不过陈许一直拖着没有处理。

两天时间转眼即逝,虽然过程难熬了些。

到了火车站,这里倒是没有想象中的混乱,很多警察组织秩序,并一一调查证件,看样子是碰到大案子了。

陈许拿着边防证过了关口,一路上望去,道路两边的工地如无数“田”字一般排的齐齐整整。

他拿着台海鸥相机一直不停拍照,胶卷好像不要钱一样。边拍边发出像陈永安初到这里一样的感慨:“这就是一个大工地。”

天色还早,陈许买了张地图,转了几路公交才到了南湖宾馆。一路风尘仆仆过来的陈许形象自然算不上好,又年纪轻轻,提着一大包行李,像找活更多于住店的。

顺理成章,陈许被门卫拦了下来。

“衣冠不整,谢绝入内。”

“我找陈永安,我是他堂弟,你能帮我通知他一下吗?”

陈许也是过来才发现这个南湖宾馆规格很高,楼层虽然低矮,没有市中心五星酒店的豪气,但是占地极广,比起酒店来说,更像一个度假村。每间房子临湖而建,远处风景如画,山水相衬,算得上是一块风水宝地。

“估计自己有钱也住不了了。”陈许心里想。

不一会儿,陈永安快步从宾馆里走了出来,一身西裤、白衬衫一丝皱痕都没有,头发打上摩丝,梳的根根分明。

他看到陈许一脸欣喜,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刷的白白的牙齿:“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去火车站接你。”

“写信太慢了,又没有你的电话。只好自己找来了。”陈许说。

“先跟我来。”陈永安拿过地上的行李,带着陈许从后门进了宾馆,七绕八绕,走进一间餐厅。

“这是员工餐厅,现在没人,先坐一坐。”

陈永安又去后厨端了两杯柠檬水,里面还添了两个冰块。

“上星期刚有一个偷餐具的被开除。”陈永安笑着说,“这里的可乐我不敢动,不过冰柠檬水管够。”

“你这里环境不错啊,乐不思蜀了吧。”陈许站在餐厅门口,又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

“深城这个地方真是一天一个样,你都不知道我刚来的时候,外面还是泥路,过了两个月铺上了石子,现在柏油马路都建好了。”

“工资高吗?”陈许喝了一大口冰柠檬水。

“一个月做得好,没有投诉的话,差不多能有一百五。在家真是不敢想。”陈永安顿了顿,又说,“上次听北京来的客户说,《昆仑》都出来五六十万字了,什么时候出单本?”

“那最快也要十月以后了,等我去北大上学之后再说。”

“那我有的等了。”陈永安拍了拍脑袋,却一点也不惊奇陈许上北大这件事情。

“对了,你们这里住宿人民币能用吗?”

这个问题得快点问,如果不行,还得赶着公交回城里。

“倒是可以,但是一般都是有工作单位的,或者都是些文化人。”陈永安想了想,“我去和我们经理说一下,他也挺喜欢看你写的小说的。”

“你先等一下再去,先给我来一套干净的衬衫。”

陈永安拿了身衬衫回来给陈许,又让他自己在这里静坐一会,自己独自找到了经理办公室,和经理详细说了一下陈许的情况。

“正常情况倒也算了,毕竟《铁血天骄》我也挺喜欢的。”经理虽然平时和善,此时也是一脸为难,“不过,前两天友谊宾馆刚刚发生内外勾结的抢劫案,这事你也知道。放现在,我可不敢担这个风险。”

“能不能继续通融通融?”

陈永安想继续和经理扯皮,经理却始终咬着牙不放松。

“你不用再说了,再说我也不会同意……”

陈永安只好败兴而归,回到员工餐厅,却惊恐地发现陈许不在,急忙各处寻找,一直寻到湖边,却发现陈许正在和两个老外在一个大遮阳伞下在喝下午茶。

时间线往回倒三十分钟。

当陈永安离开员工餐厅去找主管的时候,陈许换上衬衫,对着玻璃用手捋了捋头发。觉得一切妥当之后,他自己开始行动起来。

穿戴整齐的他如愿从后院走入大厅,一路上虽有服务员投来好奇的目光,但是也没有阻止。

陈许在大厅里四周望了一眼,便发现两个独处的老外站在那里交谈。两个人年纪看上去都不小,至少也是四五十岁,一位满头黑发,皮肤呈棕色,似乎是墨西哥裔,一位头上留着地中海,皮肤大概是日光浴晒得太多,有些病态的红。

陈许走到他们附近听了一下他们谈论的内容,无外乎是企业管理、社会风气之类,便猜测可能是外资厂的驻扎经理。

心里稍微判断了一下,他便直接走了过去,特意用上了好久不用的纽约口音:“你们好,我是北大经济系的一名学生,可以和你们交流一下吗?”

本来还很疑惑抵触的老外一听陈许说话,眼睛亮了一下,互相望了一眼。

地中海大叔还调皮地吹了个口哨:“哦,没想到在这个东方的古老国度,我们竟然还能听到熟悉的纽约口音,amazing!”

地中海大叔看向陈许:“我们正准备喝下午茶。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免费。”

“as your pleasure。”

三人一同到了湖边,寻了一块视野开阔的位置坐下。遮阳伞够大,把三个人完全遮在了阴影里,三人一人要了一杯喝的,又叫了一些点心。

陈许这才知道两人名字,地中海大叔叫安德鲁,墨西哥裔叫戴维斯。两人都是美国加里纺织工业的高级管理人员,来深城是考察当地营商环境,以决定是否会在这里投资建厂。

不知何时,两个外国人开始讨论起“垮掉的一代”,二人对此各有态度。安德鲁大叔脖子都争红了,两人还是争执不下,于是开始问旁边这个中国少年的意见。

“说实话,我并不认同一个女人在大街上赤身**宣扬解放天性,”陈许沉思片刻,说了一个冷笑话,“但是如果有,我也不会错过。”

嘴上说着不要,心里还是很诚实的嘛。

两个老外万万没想到陈许会在一个严肃的辩论中说一个冷笑话,听得笑岔了气。两人针锋相对的观点在一个笑话中土崩瓦解。

安德鲁说:“chen,从美国到中国,我见过睿智的中国人很多,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幽默且睿智的中国人。你最近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当我们这一段时间的翻译,费用我按香江的标准支付。”

“乐意至极。”陈许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帮我在这家酒店开一间房,这段时间的费用你们支付。”

安德鲁豪爽的说:“No Problem!”

搞定两个老外之后,陈永安也一路找到了陈许。他走近看着三人谈笑风生,有些不知所措。

陈许互相介绍了一下:“这是安德鲁,这是戴维斯,这位是我的哥哥,在这家酒店里面工作。”

“我现在已经接受这两位国际友人的邀请,成了他们近期的随行翻译。”陈许看着陈永安,“记得和你们经理说帮我留一间房,别住满了。”

陈永安六神无主离开了,他单知道堂弟聪明,却没想到连老外都吃他这一套。他目光呆呆的,平日里训练有素的仪态都有些变形,直到被同事拍了肩膀才醒悟过来,又正了正仪容,快步往经理办公室走去。